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第28章

作者:画三春 标签: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重生

  马车方向调转,循着来时的路噔噔驶离。

  在一片紧张气氛中,毫不意外,车厢内正是一片死寂。

  时序如何也没想到,时归会在宫门外等他,还正好看见他与犯官家眷对峙的一幕,只是不知道,时归到底看见了多少。

  偏就是因为这份不肯定,叫他上车良久,也不知如何开口。

  尤其是看着时归那煞白的小脸,无声的审判一遍遍在他身上掠过,从没有任何时间如这一刻一般,叫时序艰涩难熬。

  “阿归……”

  “爹。”

  细细的应答声让时序浑身一颤。

  他苦中作乐般想着:女儿好歹还理他呢。

  有了这个好开头,他渐渐找回点自信,比如从时归的对面坐到她身旁,隔了约莫一人的位置,手指颤了又颤,终还是放回自己膝头。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微小动作。

  时归轻轻抬起右手,手腕上还缠了一圈细细的绷带,因有着轻微扭伤,并不好大幅度动作,便只能一点一点地挪,直到落在阿爹手背上。

  紧跟着,她扶着车厢站起来,径自走到时序跟前儿去。

  在时序错愕的目光中,她拉开对方的双臂,犹疑着圈在自己腰间,而后往前稍一倾倒,正正好好倒在对方怀里。

  时归靠在阿爹胸膛上,眼前所浮现的,总是她在宫门口见到的一幕。

  相较于昨日时序的大反派发言,今日所见,倒更符合她对大反派的一贯印象。

  该怎么说呢……果然不愧是书中与男主作对到最后的一号反派吗?

  时归曾以为,在书中男主出现前,她只管跟着阿爹兄长高高兴兴过日子就好,唯一可能会为难一点的,也就是她不怎么好的功课。

  直到今日所见,叫她神思豁然开朗起来——

  反派总不会突然成为反派的。

  她之前总觉得,当下的阿爹还远不到一人之下的位置,与书中反派权宦更是相差甚远。

  可是,焉知未来那个权倾朝野、声名狼藉的司礼监掌印,不是由今日之人一点点演变来的呢?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阿爹不跟男主作对就好。

  又如何知晓,随着司礼监掌印手握权势越来越大,那些曾经或即将受其迫害之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男主呢?

  时归想着:她其实不是多么善良的人,也无意做人们的“拯救者”。

  可她总是会怕,怕阿爹遭天下人弹劾,怕阿爹遗万年骂名,更怕他真如书中所言,弄权祸政,滥杀无辜。

  这是不好的。

  时归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仰头问道:“阿爹,你为什么想杀他们呢?”

  是因为我吗?

  半晌沉默后,她背后的掌心忽然摩挲起来,似是在无声给着她支持。

  时序沉吟道:“或许有他们欺辱了阿归的原因在吧,可是——”

  “十三年前,田良入职吏部,贪受白银三千两,调一酷吏赴边,往后三年,边疆百姓苦不堪言,稍有违令,必遭酷刑审判。”

  “十年前,岳林调任礼部,因其疏忽,使得宫宴上出现大面积腹泻之事,最后以三百宫人赐绞刑收场。”

  “……两年前,一入京赶考书生撞破田岳二人狎妓现场,朝廷明文律令,百官不得行狎妓弄妓之事,为防事情败露,二人将书生溺死在护城河,后伪造意外逃脱。”

  “阿归觉得,他们该死吗?”

  田岳二人本就万死,以前被轻轻放过,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耗时耗力地去追究,时序也无意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当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时序也不介意推上一把。

  听着耳边被列出的一桩桩罪状,时归只觉眼眶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落下了。

  而她只知胡乱抹着泪,颤声说着:“该,该死,是他们该死……”

  而不是她爹以权谋私,残害忠良。

  至少在田岳一事上,她爹不是坏人。

  时序轻笑一声,心头的重量缓缓变轻,他垂首细问道:“那阿归知晓了其中内情后,还会觉得我歹毒心狠吗?阿归……可还会怕我?”

  时归再也禁不住,哇一声哭出来,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衣袍里:“不怕,不怕了……阿爹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我再也不怕你了。”

第30章 二合一

  时归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时序膝头,轻轻捂着耳朵,一边不愿去听阿爹宽慰的话,一边又不愿错过阿爹的只言片语。

  说来也是,今日这一场误会本就因她而起,阿爹没有怪她胡思乱想也就罢了,见她哭得毫无形象,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明明真正该伤心的……是阿爹才对。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倘有一天她被阿爹误会了,她怕不是要难过得要死,不管阿爹如何与她道歉,她也免不了记仇好久。

  想到这里,时归神色越发萎靡,偏头将脸蛋贴在时序腿上,轻轻抽了抽鼻子:“阿爹……”

  “怎么?”时序语气与平日不见异样。

  他托着时归的肩膀,把她身体往上挪了一些,正好能卡在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见她面上不再有泪痕,绷了许久的肩脊放松下来。

  时归惴惴不安道:“……阿爹会怪我吗?”

  “什么?”时序愣了一下。

  “就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无端误会阿爹,只知自己胡思乱想,都没想着主动问个清楚……阿爹肯定会伤心的吧。”

  听着她低落的声音,时序沉默片刻。

  他没有说谎,而是缓缓说道:“最开始,可能是有一点伤心的。”

  “啊……”时归身子一震,再抬头,眼中毫不意外弥漫起水雾。

  只见时序弯了弯唇角,不轻不重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又哭什么,我这还没说什么重话呢。”

  “那、那阿爹你说,我不哭,阿爹你骂我吧。”时归可怜巴巴道。

  时序被她逗笑:“我若想骂你,不是早该骂完了,何必等到现在?小没良心的,你好好想想,阿爹可有骂过你一回?光是今日上马车后,除了跟咱们阿归解释清白,剩余时间不都在哄小哭包呢。”

  “是不是,小哭包?”

  时归被他调侃得满脸通红,呐呐张开嘴,偏又反驳不了什么,只能失落地垂下头去:“嗯,阿爹没有骂过我,一直在哄我呢。”

  时序莞尔:“还算阿归有点良心。”

  “那咱们说回开始的话,阿爹毕竟被最疼爱的女儿误会了,要说不难过,恐怕阿归自己也不会相信,不过便是有伤心,那也只是一小会儿。”

  “今日这事,本就不怪阿归,都是我没控制好情绪,这才显得骇人了些,便是换做其余人瞧见了,也必然是要怕我的,咱们阿归还那么小,胆子也不大,一时害怕也是正常。”

  “只要阿爹解释清楚了,阿归也都了解了,那不就成了吗?”

  “况且阿归都说了,往后再也不怕了,这样说来,该是我赚了才对。”时序顿了顿,“我这样说,阿归可有好受些?”

  早在他说到一半时,时归就在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时序有些不解,到底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哭,还是只他的小女儿是水做的,高兴也要掉眼泪,难过也要掉眼泪。

  有时受了委屈,那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

  他倒不是不许时归垂泣,只是——

  时序按了按自己心口,有些嫌弃那如何也学不会冷静面对的心脏,每到这时,总要痉挛抽紧,活像命不久矣似的。

  正这时,一双熟悉的小手抓到他腕上。

  时归微微低着头,语气格外真诚:“我知道了,我给阿爹道歉。”

  “是我还不够相信阿爹,平白叫阿爹伤了心,以后再也不会了,不管阿爹是好人,还是大坏蛋,阿爹都是最爱我、我也最爱的人,对吗?”

  这番话倒叫时序有些意外,他反手圈住时归的手腕,语气低沉:“阿归说,我就算是坏人,也最爱我?”

  “嗯!”时归声音闷闷的,唯独答应时毫不犹豫,“不管阿爹是好是坏,都是我最爱的爹爹。”

  她自己找来、自己认定的阿爹,还能不要了不成?

  “哈……”时序无法描述他这一刻的情绪,就好像一颗在醋坛子里泡久了的心,忽然被放到酒缸中来,醉得他晕乎乎的。

  到最后,他只是紧紧箍着时归的手腕,眸光阴暗,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危险:“这可是阿归自己说的,来日若是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呢。”时归也不知听没听出异样,闷头撞进时序怀里,用额头使劲蹭了蹭,复说道,“阿爹对不起嘛,你不要伤心了喔。”

  “你一直乖乖的,阿爹便不会伤心。”时序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屈指在时归肩后轻按一下,见她整个身子都趴在自己膝上,终感到几分满足。

  时归浑然不觉,温吞答应着:“好嘛……”

  就这样一直回到家中,两人一起往小阁楼走时。

  时归忽然想起:“阿爹,你说连我都会误会了你,那其他不了解你的人,岂不是更容易把你当成坏人?”

  就拿这次田岳二人落马一事来说,在大多数不明所以的人眼中,时序所为,皆因己方利益受到侵害,上奏使得田岳二人受罚不说,说不得那些罪证也是伪造出来的,只为公报私仇罢了。

  换做之前,时归恐也会这样想。

  但有了时序的亲口解释,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或许阿爹是有私心在,可私心之外,他也没有故意弄权、残害忠良啊!

  时序不以为然,抬手在时归脑袋上揉了一把:“那又如何?旁人如何作想,与我何干?再说阿归莫不是觉得,我会做什么好事吧?”

  时归:“……”

  又来了又来了!

  这大反派发言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可是、可是——”时归有些着急,偏又不知如何说是好,小脸上全是急色,围在时序脚边转了两三圈。

  “可是就算不是好事,那也不是坏事啊,就算不值得感谢,至少不该被唾弃被厌惧呀!”

  时归找回言语来,死死拽着时序的袖口,着急道:“阿爹你不能这样想,你这样、这样……这样是不好的!”

  “哦?哪里不好了?”时序仍然不上心,只当逗小孩子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