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三春
之后她再叫人把香料区分出来,普通的就卖给酒楼,珍贵些的就卖给香坊,因她这边的货物齐全,只需走上那么几趟,多数商铺都会愿意与她长期合作。
到现在为止,需要杂货铺定期运送香料的铺子,已有上百家之多,几乎占了整个京城的三成。
杂货铺走得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倒也不差。
听着时归和时四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完这半年的变化,时序满目的惊叹,除了称好,已没了其余言语。
还有时府中,时归已经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这也多亏府上没有太多主子,撑死了也就八人,其中六个还不在府上常住。
这主子一少,大头的花销也就少了,又因没有女主人,一些耗钱多的金银首饰也少有购入。
仔细算下来,府上一年里最大的开销,反而是时归和时序的衣裳吃食,其余就只算毛毛雨了。
说到这里,时归勾了勾时序的小指,嬉笑道:“这半年里,阿爹所有的新衣,都是我出钱置办的,阿爹没想到吧!”
“我这算不算在养阿爹了?”
时序哪里还能说不算,迎着众人的忍笑,连声道:“算算,阿归可真是孝顺极了。”
“那阿爹还怕我把家里搬空吗?”时归哼哼道。
既已知晓了时归的本事,时序也不好再说她坏话,且一想到他近来的所有衣衫,都是用女儿辛苦赚来的钱裁剪的,他心里更是一片熨帖。
只要女儿的东西先想着他,其余不知从哪儿来的闲杂,便是都送给旁人,自然也是没什么的。
时序乐呵呵说道:“阿归尽管去搬,有什么瞧上眼儿的,只管拿走就是。”
“若是手上的银钱不够了,再来找阿爹要,阿爹有钱,怎么也不能紧了阿归。”
“那倒也不用。”时归高兴了,“那我先把这些东西给茵姐姐送去,再问问茵姐姐还缺什么,等得了茵姐姐的回信,我再继续填补。”
“那我接下了的秋衣冬衣……”时序试探道。
时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气道:“阿爹不用管了,我会给阿爹准备好的!”
时序心满意足,再没有什么多言的。
只要阿爹不阻止,这个家就是时归说了算。
除了从时府库房挑出的那些东西,她还另装了五万两银票,皆是要送去给周兰茵的。
就在她把所有车驾都装点好,也找好了押送的镖局后,送大公主出关的人们也返回京城。
此去历时半月,余下更长的路程,就只能留给周兰茵自己走了。
周璟承回京后,先是来了时府一趟,将周兰茵委托他带回的东西交给时归,然后才随时序一同入宫。
周兰茵送回来的是一面福禄锦,锦缎上的每个字,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寄托了她所有情愫。
这样的福禄锦一共有五面,正好分给时归五人。
她还托周璟承带了话给时序,只言没能郑重谢过掌印当日搭救之恩,若有归朝之日,定当面致谢。
时归抱着她那面福禄锦呜呜哭,一声声叫着“茵姐姐”,好不容易被哄回闺阁,直到睡熟还抱着那面锦。
而此时的宫里,周璟承和时序一同候在御书房外,很快就被召进去。
此去北门关,周璟承除了要送大公主出关外,另有其他任务,即接回和曦公主遗躯。
万俟部落求娶未成,本是恼羞成怒的。
可那独孤部落也不只寻常小部,哪怕如今幼王当政,可王庭还有摄政王辅佐,倘独孤部落真的发狠,集全族之力,也能跟万俟部落拼个两败俱伤。
这厢独孤部落又成了大周皇室的新宠,自有见风使舵之辈,早早投靠了过去。
在独孤部落及周边小族的施压下,万俟部落不得不交还和曦公主遗首。
皇帝对和曦公主再是不重视,到底也代表了皇室的脸面,便派了太子去接,回城时直接送去皇陵。
听太子将这一路的见闻一一道来,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搬靠到龙椅上,半晌只道了一句:“兰茵那丫头……”
兰茵那丫头,十几年不声不响,临走了临走了,偏给了所有人一个震撼。
听皇帝提起,底下两人也是沉默。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大公主离京那日,按照规矩,公主出嫁当日,要跟帝后拜别的。
周兰茵一丝不苟地走完所有流程,只在最后祈求皇帝挥退了左右,等殿中只余她、皇帝、太子和时序。
周兰茵长叩首,一字一顿道:“今日儿臣拜别父皇,然终有还朝那日,再将北地玉印献于父皇。”
出嫁的公主还朝,从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公主离世,遗躯归还故土。
要么便是当地政权颠覆,公主和离得以归朝。
但显然,周兰茵说的,并非这两种情况。
尤其是她所提及的北地玉印,从来都只为汗王所掌控,其余无论王后还是王子,皆无权染指。
甚至就连她最终选定的王夫,那也是经过时序和皇帝再三考量过的。
独孤部落新王年幼,而年幼,便代表着好拿捏。
若来日真发生点什么,也算提前为周兰茵除去一大阻碍。
思绪回转,周璟承抬起头,似是承诺:“皇姐离朝只是一时,终有一日,孤将亲赴北地,接皇姐回家。”
第61章 二合一
一天天过去,随着朝堂再被各种大小琐事填满,北地来朝及大公主出嫁的事逐渐为人们所遗忘。
从时府出发去往北地的车马已经启程,因车马较多,全由司礼监和府上出人实在难办。
最终便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威武镖局,加上五名司礼监的甲兵,一路走走停停,按着十几l年前的舆图,去寻找深处北地腹中的独孤部落。
听阿爹说,镖局押送的货物太多,又有路途不熟的因素,此去至少三月才能抵达,至于何时能回来,或者传信来,那更是一个未知数了。
这叫时归连再次打点好的第一批物品迟迟不敢送出,里面有许多腌制过的瓜果肉类,生怕因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叫这些吃食全变质了。
她将这事给学堂的小伙伴们一说,众人也是没有任何办法,许锦欢长叹一声:“若北地能跟京城一样繁华就好了,再不怕大公主缺了衣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归一回家就奔向书房,将东西两间书房里所有有关北地的书册都找了出来。
便是当年她从下班升入中班的考试前夕,也不见她这般刻苦努力,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中的记载,用了足足半月,终对北地有了一个彻底的了解。
细说起来,北地百姓多以游牧族为主,后来归顺大周后,先后学了大周的耕种、畜牧、制造、搭建等技术,才渐渐有了定居的习惯。
只因北地土地不宜耕种,这么多年来,北地各部的粮食产出也只够自给自足,畜牧倒发达些,可又因为牲畜在远走买卖的路上总会出现各种意外,实际也很难给养殖的百姓家中带来较大的收益。
北地之寒苦,说到底,还是因其地域的局限性。
旁的不说,就说时归想往那边送点东西,还要费劲巴拉,不到最后都不知能不能成。
书房里。
时归苦恼地抱住脑袋,发出阵阵轻声哀嚎。
在她旁边办公的时序不免多看了两眼,原没想多管,奈何耳边的声音一直不消停,扰得他也写不下去了。
“阿归。”时序无奈唤道。
时归用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书角,声音闷闷地:“阿爹,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北地也变得富庶起来呢?倒也不用都富庶,只要茵姐姐在的地方富庶就好了……真的好难呀。”
听了这话,时序颇有些一言难尽。
半晌才听他问:“阿归就是在为这苦恼?”
时归听出点不一样,连忙转过头来,双目发亮:“阿爹是有法子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妨找一条从京城通往北地的官道出来,这有了方便的道路,才好说之后。”
“不然便是有京城的商户想去北地,空有想法,却先折在了路上,连去往北地的方向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做生意变富庶,实在是可笑。”
“还有之前镖局拿出的舆图,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时序嫌弃道,“还不如边走边问来得准确些。”
时归听得一愣一愣的,沉默半天,无端吐出来一句:“要致富,先修路?”
“嗯?”时序看过来,挑眉道,“这话说得不错。”
时归一下子来了精神,反身抓住了阿爹的手,惊喜问道:“那阿爹能修这条路吗?”
“嗤——”时序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官道历来归属工部管辖,且不说工部有没有修路的钱,便是真有闲钱了,通往江南两浙西北的路还没连上,如何也轮不到北地去啊。”
时归再次哀嚎出声:“那怎么办呀。”
“那就要阿归开动脑筋了。”时序转过头去,重新拿起未处理的宗卷,“阿归问我要法子,我已经提出了,至于能不能落实,又如何落实,便非我要操心的了。”
“当然——”
时序忽然想起什么,提前警告道:“别想着你自己出钱修这条路,京城与北地相隔数千里,没有几l十万两银子,这条路不可能修下来。”
“便是你真有这笔钱了,朝廷这么多官员都不吱声,如何也轮不到咱们时府去。”
乡绅修路多是图一个好名声,也有许多高中的士子,荣归故里后也会选择替乡里修路以得微末功绩。
莫说时序还拿不出这么些银两,就是真能拿出来了,他也不可能做这等博万民称颂的事。
——笑话。
堂堂九五之尊都没做的事,他一皇家家奴,岂有越过主子去的道理?
时序生怕女儿一时脑热,捅出天大的篓子去,不得不多嘱咐两句。
时归领会到事情的严重性,讷讷点头:“阿爹,我都晓得了,我肯定不乱来。”
修路一事任重道远,远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时归从书房出来后,正跟前来汇报的时一碰见,寥寥打了声招呼,便各自错身离去。
她望着一兄远去的背影,看着两人的倒影有一瞬的交叠,她的影子几l乎全被覆盖了去。
等一兄走远了,她又忍不住低下头,捏捏自己的胳膊,再捏捏自己的小腿,最后用双臂环起腰肢,终不得不承认,与阿爹和兄长们相比,她还是太渺小了些。
不止是身量上的渺小,便是本事,也同他们差出好大一截去呢。
自从认识到修路的不可为后,时归终于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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