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而这一切都是江意的功劳。
他该感谢她。
感谢她将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
蛋糕落地之后的种种在傅奚亭脑海中翻滚而来,她主动亲他,吻他,一遍一遍说爱他。
反客为主,一度反常的占领主要地位。
让他感受到了她的主动。
难得!实在是难得!
傅奚亭突然觉得,如果有江意陪伴,远离尘嚣似也不错。
能让一个正在扩展江山版图的商业霸主有这个想法,估计普天之下也只有江意一人了。
午夜,江意咳嗽声响起,圈着人的傅奚亭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拉了拉肩头的被子,将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可这咳嗽声,并不见好。
江意的咳嗽声像是午夜响起的时钟一下一下地撞进了傅奚亭的心里。
终于,在凌晨四点,傅奚亭被惊吓醒。
许是男人体温太高,江意裹着被子滚到了一旁,傅奚亭半梦半醒间伸手一摸,摸到的是江意滚烫的身子,吓得人蹭的一下惊坐而起,半搂着江意,微微俯身喊他。
而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江意除了觉得燥热,仍旧是燥热。
四点过五分,傅奚亭喊来方池开车去医院。
四点半,傅奚亭与方池到医院,看着深夜门诊里乌泱泱的人惊住了,抱着江意惊站在原地。
且还是方池上前去询问才知晓。
沪州最近流感盛行。
傅奚亭眉头紧锁。
怀中的人咳嗽不断。
五点,傅奚亭从医院开了些许退烧药,连夜安排专机回首都。
空姐对于傅奚亭这号人物的理解应当是比旁人要多些。
她见过这位商业霸主训斥自己的下属,也见过这位商场新贵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语与人侃侃而谈。
更见他过他声色并厉地将对手逼至墙角。
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上心,外界传闻商场大亨傅奚亭是个孝子,可她从未见过这人提及自己的母亲,每每跟着飞机从天南飞到海北时,也从未见过傅先生接过自家亲的电话。
即便是接到了,也是神色淡淡的,说两句应付两句,便挂断了。
可今日他抱着自家爱人上来时,她从这位商界霸主的眼眸中看到了疼惜。
他抱着她,照顾她,像照顾刚出生的婴儿。
喂她喝水,哄着她,她咳嗽时,他拥着她,亲吻她的额头,抚摸她的背脊,安抚她。
一下一下地,温柔之意近乎要溢出来。
因着傅太太生病,机组人员都在无声工作。
空姐将水杯递过去时,傅奚亭抬手摸了下:“烫,换温水。”
尚未下去的杯子又被端起来。
空姐转身去到了一杯温水,回来递给傅奚亭这人才觉得尚可。
傅奚亭一手圈着江意,一手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着她喝水,而此时,江意烧得迷迷糊糊的。
说句神志不清也不为过。
哪儿还能顺着傅奚亭来?
咳嗽声加哼唧声此起彼伏时,傅奚亭选择了放弃。
“好了好了,不喝了,”男人温言软语地哄着她。
九点,飞机即将落地,江意在气流的颠簸中醒来,睁着朦胧的眸子望着傅奚亭:“几点了?”
“九点三十二。”
江意掀开眼眸看了眼车窗外,又问:“我们在哪儿?”
傅奚亭搂着她,及其有耐心地回应她的问题:“首都上空,飞机即将落地。”
江意恩了声,喘息声微弱:“我刚刚做梦了。”
傅奚亭低垂首望着怀里的人,轻轻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妈妈了。”
她刚刚梦到邹茵了,梦到自己过生日时,一家人蛋糕切到一半,邹茵接了个电话,极其歉意地望着她。
而她明明才十岁,却淡然得如同一个小大人似的,让他们去忙。
毕竟,手术室里躺着的是人。
而她,只是过一个每年都会过的生日而已。
邹茵抱了抱她,认真地跟她道歉,江意点了点头,格外懂事地说了句理解。
邹茵与江阔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医院家属楼的楼梯里,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挖着蛋糕。
破碎的梦被飞机的气流颠簸结束,睁眼入目的是傅奚亭的胸膛。
“想她们了?”男人低身询问。
江意说不清想还是不想,没有回答傅奚亭这个问题。
而这日,不管江意想还是不想,傅奚亭都放弃了就近的医院,带着江意直奔人民医院,且让方池间接性地去跟邹茵偶遇了一番。
十点,邹茵刚从手术室出来,正准备往办公室去,却“恰好”在拐角处遇到了方池。
二人险些撞上,方池手脚麻利地往后退了一步,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邹医生。”
“方特助怎么在医院?”邹茵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被极快的抓住。
此时的邹茵嘴上问的是方池,心里想的却是江意。
“小太太生病了,我刚挂号交完费上来。”
邹茵心里一咯噔,但面上仍旧是强装镇定:“严重吗?”
方池老实回应:“刚从沪州回来,染了流感。”
方池是个老实人。
但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就不得而知了。
邹茵因为方池这句话有些心神荡漾,目送方池离去,她拿出手机给江阔打了通电话,告知刚刚与方池的偶遇。
江阔在那侧略有些沉默,似是也不清楚该怎么办。
......
病房内,医生将针头扎进江意的手背,疼的人一哆嗦,傅奚亭坐在另一方的床沿搂着她,捂着她的眼睛。
轻声安抚着她。
安抚声尚未结束,门口一声邹医生响起,江意昏涨的脑子瞬间清明了几分。
她望向傅奚亭,一眼扎进了男人温情的眉眼中。
险些陷了进去。
这就是傅奚亭,她所思所想,他都会悄无声息地实现。
江意轻启唇望着傅奚亭道了声谢谢。
10年6月30日,她做了场梦,而傅奚亭将她的梦境变成了现实。
病房里,邹茵站在床边看着脸色寡白的江意,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似的。
江意望着她,微微湿了眼眶。
母女二人就此相望,谁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出来。
可江意并未选择沉默,她望着邹茵,像是玩笑般喃喃开口:“小时候生病都会自己去医院,长大之后竟然想找妈妈。”
邹茵和江阔虽然都是医生,但她小时候并未享受过太多的便利,邹茵和江阔二人都有仁者胸怀,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贡献给了工作,将自己所有的本事与能力都贡献给了自己的病人。
极大多数时候她生病了,若是不严重,自己吃点药,若是严重自己拿着身份证去医院挂号。
因着住在医院家属楼里,医院里的医生也差不多都相熟。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拿着身份证去医院挂号时,总会受到莫名其妙的问候,她不是没有在意过,这是知道这在意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的独立与主见都是被驯化出来的。
十四岁,她因为大姨妈来洗了冷水澡而晕倒。
邹茵仅是最初来看过一眼,随后的一日三餐都是食堂送来的。
她很忙、
忙着救人,忙着搞科研。
忙着带团队攻克难题。
但从不忙她的人生与学业。
她读大学时选择专业,是自己选的,邹茵与江阔二人不是不想帮她选,而是没时间。
现在想想,她不是没有依赖过他们,而是知道无法依赖。
若她这辈子仍旧是江芙,也就这样了。
可这辈子她是江意,见过伊恬无微不至的照顾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父母也是分等级的。
邹茵被江意这句话弄的慌乱了心神。
望着她,局促肆起。
她想开口解释什么,但所有的解释到了唇边都显得那般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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