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夏南北
王显兵突然一怔,随即他看向身后乖乖打饭回来的褚申宇,笑着对朱芸说:“朱芸,其实你没成为我的女人,到现在还不甘心,所以你天天盯着我家,尤其是针对林瑾。”
“不会是想要时刻取而代之吧?”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我可以考虑……”
没说完呢,朱芸脚一伸,将王显兵给踹了出去。
对面的门刚换了没热乎几天呢,再次啪唧下,不堪受力地砸在地上。
王老太太已经被门给折腾出阴影,哪怕知道儿子到了门口,听见朱芸的声音也不敢上前来,远远地站在客厅,这会儿她浑身一哆嗦,身下又成了溪流……
朱芸瞥了她一眼,收回腿,“王显兵你长得真不是人脑,但我是人,看你跟绿帽王八四脚朝天翻身似的划拉爪子,看得乐呵解气。”
“我男人长得比你白、比你高、比你帅气好看,工资比你高,技术比你好,人心正就稀罕我,我是傻了疯了憨了惦记你?”
“别以为穷山沟里出来的土鸡插根毛就成了凤凰,全世界都围着你转!除非是黄鼠狼,乐意瞧你跳舞,把你当傻子哄。”
说完她又漫不经心地对王老太太道:“王大娘,我常年下地干活力气大,你见了我还是绕远,省得磕碰到了,那也只是意外,是吧?”
王老太太继续哆嗦着,一声不吭,哪里还有当初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架势?
原来也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怂货!
朱芸神色一变,收起张牙舞爪,轻笑着迎上褚申宇,“好香呀,今天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焖土豆和豆皮炒豆芽?”
褚申宇挑眉笑着,“什么都没瞒过你的鼻子。”
将人拥进屋里,褚申宇侧头看向捂着肚子疼得满脸狰狞的王显兵,同样也是一个变脸,冷冷地说:“王显兵,以后洗干净你的嘴巴,否则,你就滚回你的穷山沟里!”
“我从来不屑跟人耍手段,但是你想要试试,我也很乐意奉陪。”
“还能顺便替我媳妇讨点利息。”
其实农民出身又怎样,家住穷山恶水又如何?
心里藏着脏,别人如何说都是在戳自己的自尊心,可是谁也不是他的爹娘,惯不着他!
对待王显兵这样的人,拳脚相加,不如轻飘飘一句揭他面皮的话威力大。
皮肉骨头疼,养养还能好,有一有二不能再三,这是法治社会。
但是戳肺管子的话,却能见一面说一次,次次都能让他羞愤欲绝没法见人。
太欺负人了,王显兵直挺挺躺在门板上,欲哭无泪,刚才明明是朱芸先开口说话的吧?
“娘,我,我可能肋骨被那恶毒的女人给踢断了,”王显兵疼得有气无力地说道。而且他伤口肯定也挣开了……
朱芸进了屋,就高兴地扯着褚申宇的袖子,小声问道:“王显兵和林瑾这次算不算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褚申宇赶忙拉着她,不让她蹦跳,将人按到沙发上,“是是是,林家和卢家肯定倒了。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卢家对林瑾护得紧,肯定会忙着往自己身上揽事,势必将林瑾摘除。”
“卢家经营这么久,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东西,换一个小辈自由,还是能够的。但是呢,林瑾和王显兵看着没事了,往后的日子有得难受。”
朱芸点点头,笑着丝毫不掩地说:“他们不舒坦,我就开心咯。”
褚申宇摸摸她的头,“以前受苦了,以后再多的苦楚,也有你男人帮你顶着呢!”
朱芸得意地拍拍肚子,“这里还有一个小男人。”
“是豆花花!”
“毛豆!”
褚母见俩人一说个话,总能扯到孩子身上,小两口吵吵闹闹的倒是听喜人。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儿子结婚,是这种幼稚的模样。
朱芸还记得自己要参加高考,日子又恢复了埋头苦读,苦中作乐里寻徒弟开心,逗逗自家男人,跟肚子里的娃吹嘘自己的聪明和能干。
“芸科长,”楼下有人扯着脖子喊。
这厂里人多,科长听着挺气派,其实数目也不算少,但是女人能做到这一位置的却不多。芸科长也仅此一位!
朱芸走到阳台前探头,哎了声。
“门岗有您的亲戚,让您去接呢!”喊话的人很热情地说。
亲戚?
朱芸有些疑惑,却也笑着点头应声,同时调出天线宝宝。
她有些诧异地看到门岗处缩着个人。
他穿着黑色裤子蓝色罩衣,头上带着帽子,冷得缩着脖子手抄在袖子里,蹲在门岗都成一团了。旁边是一个灰扑扑却鼓囊囊的袋子。
第61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完)
门岗同志邀请那汉子进屋,他就憨笑着摆手,吭哧半天憋出句谢谢不冷,继续将脸缩了一半在衣领里,帽子压得很低,只留下一双满汉沧桑的眼睛,使劲瞪着眼往大门里面瞧,生怕错过了自家妹子。
朱芸一时也不能从那双朱家标志狐狸眼里,确定这是原主哪个哥哥。
“谁呀?家里有说谁来吗?”
褚母熬着汤呢,就洗手摘围裙,“你在家里看着锅,我去接。外面冷着呢,你要是着了凉,又不能吃药,太遭罪了!”
朱芸笑着给婆婆递上围巾和大衣,也不同她争:“那就麻烦妈了。”
褚母穿戴好,又叮嘱她走路看着地,就蹬蹬下楼了。
没多大会褚母将人领来。
朱芸打开门,冲着人笑笑。
结果汉子顿时手脚无措,同手同脚站在门口不动了。
“进来呀,外面多冷,”褚母热情地招呼人进来,“你这人也太实诚了,门卫同志邀请你进屋里待会,你进去就是了。你听听外面的风吹得呼呼的……”
汉子低头看看脚上沾了泥点子的鞋,再瞧瞧擦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顿时继续低头缩手缩脚不动弹。
朱芸笑着拿出一双待客的拖鞋来,“哥,换鞋进来。”
那汉子跟狗子般头一拧,瞪着眼珠子看她,磕磕巴巴地确认事实:“小,小,小……妹?”
这个极为漂亮年轻洋气,比城里人还像城里人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是他那个妹子?
不过除开惊艳后,他细看下来,的确那眉目鼻口确实是他十里八乡一枝花的小妹。
朱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咋,你还有几个妹子,我都排到小小小的份上了?”
汉子嘿嘿地挠着头,憨声憨气道:“大哥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他迟疑了下,不大好意思地脱掉鞋,露出打了补丁仍旧破防的袜子,以及那不自在紧扣的脚趾头,赶紧换上鞋,把自己的鞋小心翼翼地贴着门口放好,拎着袋子进屋。
“来小同志喝点热水,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褚母端过来红糖水,笑着招呼他坐下来。
“婶儿,我叫朱英夏,是家里的老大,”汉子没舍得坐沙发,而是摸起马扎坐下来,端着缸子嗅到甜丝丝的气息,浑身都洋溢着极具感染力的幸福与满足。
倒是让朱芸看得心里酸涩一下。
哎,当了准妈妈,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潇洒。
“还没吃饭的吧?正好锅里熬了冬瓜排骨汤,我擀个面条,下俩鸡蛋,很快就好了。”褚母让朱芸陪着说话,自己笑着钻进厨房继续忙活。
“婶儿,不用麻烦,我啃个饼就行。我跟人家大车司机约好了,下午三点就走……”朱英夏赶忙站起来,局促地说。
朱芸抱着胸蹙眉,“大哥,你怎么来的?”
这里距离家乡并不近,现在火车没有提速,而且大站小站都要停,得两天一夜才能到。
朱英夏搓着手,嘿嘿笑着跟占了很大便宜地说道:“咱们那距离省道不远,我搭顺风车来的。人家过路的司机都很热心,我就是装个腿瘸,就稍带我走了。”
“倒了几辆车?”她挑眉继续问道。
他们那里穷山僻壤的,虽然有省道通过,但是车辆不是太多,而且往往还都是短途的,很难配上直达京都的。
汉子一愣,低下头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心虚地说:“可能五六辆,也可能七八辆吧?”
“那你走了多久的路?”
汉子瞥了眼又磨薄一层的鞋,“没走多少路,大哥人高腿长,一步赶人家两步。”
顶不住妹子的问话,他笑着拿来自己那一大袋子,小声地带着得意道:“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粮食紧缺,城市里的职工拿着钱买不到多余的,一个个都比秋里瘦了一大圈。”
“咱们农村除了走路的小道,能种东西的全种上了,吃不完就晾晒成杆,家里老些了。娘怕你们住在城里不够吃,就让我给你送点来。”
说着他就扒开好几层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还念叨着这是谁采摘的,那是谁烘烤的。
朱芸倒是也不客气,直接跟着翻腾。
有剥皮挑选好颗粒饱满红润的四斤花生米、有河里打捞出来晒干的河虾肉、有山上采摘的菌菇、有三十枚腌制的咸鸭蛋、两斤糯米、两斤白面、三斤没有虫眼的干枣、两斤把壳的核桃仁,剩下的全是晒得菜干、山果干,以及朱母腌制的咸菜!
“家里没啥好东西,妹子你别嫌弃,”抓着空麻袋,朱英夏小心翼翼地说:“家里知道你嫁人了,都很高兴,咱爹娘爷奶身体都好,你不用惦记。等明年秋里,粮食打下来了,我再给你送!”
“不知道你有了身孕,不然家里的红枣都给你留着了……”
“娘让我看看你男人再走。你放心,不是要钱,家里有吃有喝,孩子们又不大,没有花钱的地方……”
朱芸微微叹口气,感觉到胸口的热意,眼眶里也发酸,“你们何苦呢?”
原主在王家跟奴仆似的,一个字不敢多说,面对亲人却能将所有的恶气发出去,句句往人心窝里扎。
其实乡下的风俗就是这样,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紧巴巴地,嫁闺女收到的彩礼基本上给儿子娶媳妇、修盖房子用,陪嫁几床被褥就不错了。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了十多年就指望这一锤子买卖,往后也不会让闺女养老。
老辈们根深蒂固的思想,追根究底还是穷!
原主在家里并没怎么干过重活,哪怕爹不靠谱,哥哥们也四处窜着,但地里挣来的工分,还是够一家子人果腹。
在当时,王家的婚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是十里八乡顶尖的了。
谁家相亲结婚不是这样?
没有在一起住,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更不可预料到以后日子会怎样。
朱英夏愧疚地搓着手,面对这样的妹子,吭哧半天才说:“应该的。”
这会儿工夫,褚母已经下好了面条,笑着端来了一盆,熬了一早上的骨头汤味道浓郁香醇,面条爽滑劲道,配上酸脆的豆芽、香辣肉丁豆豉酱、两个焦香的煎蛋,真是十分不错的待客饭了。
朱英夏低着头,从包里掏出硬邦邦的黑面饼子,“婶儿,我就着热水吃饼就行。”
朱芸没好气地将饼给抢过来,“给你吃,你就吃。来家里还让你吃饼,埋汰你妹子呢?还是觉得我就是白眼狼,只进不出?”
见妹子生气了,朱英夏缩下脖子,赶紧捧着盆开始扒拉,咬了一口了。他满是懊恼地说:“妹子,我吃不了这么多……”
朱芸又是抱着胸翻了个白眼,“你这结婚几年啊,被媳妇管成了怂包?之前干架耍愣、吃啥啥不剩的朱大愣呢?”
“到了你妹子家不用客气,我好歹是厂里的大厨,月月有工资拿,还缺你这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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