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夏南北
“婶子,这是我应该做得。不论是在战乱年代,还是和平时期,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总需要有人勇于探索、前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我回来了,能看见你们的笑容就很欣慰,感激的话可千万别说了,换做任何其他人,相信他们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说起来,”他声音一顿,脸上有些羞愧道:“我的牺牲肯定让单位费心费力了,不知道发下多少补偿款,又给了家里多少的照顾。”
“我人还好好地活着,不是沾了单位好大的便宜?”
“这两天我一想起来过去两年时间里,我的家人替我每时每刻都在占组织便宜,就坐立不安,一刻都不想耽搁,跟着夏夏回来了。”
夏昭芸眼睛睁大努力表现出诚挚来,忍住笑场,这位小哥哥比她还会忽悠人呢,刚开始的沉默寡言呢?这一句句疑似肺腑之言,怎么那么毒呢?
霍家曾经从他身上得到多少便利和便宜,这会儿都要挨个换回来,不换不行,谁让小霍英雄是个正直不爱占组织便宜的呢?
这时候一个青年从人群中挤过来,十分亢奋地伸手自我介绍:“小霍英雄您好,我是咱们夏华报刊驻北城的记者张文栋,很高兴认识您!”
霍天颢一愣,淡笑着点头,跟人轻轻握手就放下了。
“各位婶子、大娘,你们看过我就回去吧。孩子们赶着上学,而我也得给夏夏一个交代,回头您们要是有困难,尽管再来寻我。”
“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但我是咱们夏华的一员。”
众人连连点头。
他们也不离开,就站在原地瞧着,时不时交头接耳赞扬道:“不愧是小霍英雄,这觉悟没谁了!”
搁下收音机,给孩子们换了身衣服,夏昭芸拿了自己的资料,便坐上车让霍天颢开去幼儿园。
那位记者张文栋,这会儿已经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得到霍天颢的允许,全程跟拍。
在车上,霍天颢郑重地强调说:“张同志,我希望您能够秉持着严肃认真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我的跟踪报道。”
“我能答应你,是希望通过你的文章,向厂里大家解释下,我并没有真正牺牲,而是脑子受了些伤,暂时没能回来。”
“还有,我既然活着,就得将家里因为我牺牲,所得到的各种物资与便利,还回去,省得大家伙质疑组织的决定。别因为我,破坏了厂里同志们的团结。”
张文栋是记者,自然社交能力、领悟力很厉害,很准确地GET到霍天颢的点。
人如果没了,霍家占便宜没人说什么,毕竟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人家父母不得有些安慰?
哪怕如此,也有不少人背地里眼红加捻酸地说,霍家儿子是没了一个,但是人家不缺儿子,占了这么多便宜,只有高兴的份,可怜小霍英雄为他人做嫁衣。
如今霍天颢活着,一些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们,就暗戳戳活跃起来,即便霍天颢不提这些,他们也要说道的。
张文栋连连点头:“应该的,小霍英雄,您的光荣事迹,我肯定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认真来报道。”
“您为昭阳制衣厂牺牲巨大,能平安健康地活下来,值得所有人高兴,而不是因为这些蝇头小利,让您陷于不义的境地。”
“您放心,这几天我都会跟着,详尽深入地了解,不让您的英雄之名受损。”
夏昭芸感激地道:“真是太感谢您了,张同志。”
“人言可畏,我们不求有功,但别把好事变成了坏事。我们相信张同志的业务能力,当然有哪里我们做的不好,也请您能够及时指出来。”
两方人客气一番,幼儿园便到了。
送完孩子,他们直奔文工团办公室。
在路上夏昭芸还带着些羞涩地跟张文栋介绍,“天颢哥跟我说好了,今天来单位开具介绍信,我们直接领证结婚。”
“您可能是第一个见证人,待会能不能麻烦张同志帮我们俩拍张照片留作纪念?不过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您为难,也不会占组织便宜,照片的钱必须得给。”
第88章 六十年代文工团一姐(27)
张文栋笑得很高兴,甚至比眼前一对当事人还要开心。
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不然为什么他日常闲得在办公室里坐,有个自称线人的打电话来,告诉了他昭阳制衣厂的霍英雄死而复生的事情!
这可是独家新闻,他要是跟着采访到位,写得时候多渲染下英雄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肯定会吸人眼球,登上他肖想已久的头版,占据整个版面。
有如此漂亮的成绩,他的工作面会打开,升迁之路顺畅起来。
霍天颢在昭阳制衣厂的影响力太大了,可以说他的牺牲,推动了厂子的发展,令每一位员工都铭记于心。
两年时间,英雄已经缓缓褪色,可这时候人死而复生,这是多么传奇又让人觉得庆幸、圆满的事情!
再加上英雄跟美人历尽艰难险阻有情人终成眷属,让整个故事开头、发展、高潮、结尾齐全,大爱小爱交织在一起,比真正畅销刻意编造出来的小说还饱满圆润,满足人们所有的畅想,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精彩纷呈。
他但凡多想下,都能欢快激动地高歌一曲了,自然要抓住眼前难得的机会。
等他们赶到文工团办公大楼的时候,刚好是上班的点。
夏昭芸淡笑着跟认识的人点头,快步引着霍天颢往袁师太办公室而去,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
袁师太工作兢兢业业,这会儿已经接了盆水,拿着抹布擦拭着桌椅橱柜,见一行人来,打头的还是旷班好几天的夏昭芸,本就寡淡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放下抹布,她冷声道了句进,洗洗手坐在椅子上,十分不客气地冲着夏昭芸道:“宋若芸同志,我不管你家里还是个人感情上有什么变故,只要你还想留在这里,就不该随便寻个人给我捎个口信,就当请假了。”
“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随便你来去?”
“还是觉得咱这里庙小盛不下你?”
“你是个女同志,得注重名声,别跟嫁不出去似的,好得孬得男人都攀附上去,被人传得话我听了都嫌脏耳朵。你将这份心思放在跳舞上,我都能给你让位置!”
“既然你来了,抓紧去跳舞,将这几天的任务给我一小时不落地全部补上。下个月全厂半年总结会上的慰问演出,你暂时不用参加了,省得人人都跟你学,任性地自己给自己放假……”
夏昭芸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面对袁师太一串的难堪并不在意。
她不是不能亲自来请假,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
只是那会儿她刚有了未来几十年的记忆,对这个袁师太实在没有好感,更没有心情应付,索性拖到了现在。
如果说她的事情是个意外,袁师太没能在发现危险时做出正确迅速的处理,只是断了一条腿葬送了跳舞生涯与梦想。
那么之后还有个文工团的女同志,因为未婚先孕被袁师太发现,并且不顾那女同志的哀求,冷酷无情地捅出去,让其接受厂里的批评教育,以致那女同志受不住跳楼而亡、一尸两命,轰动了整个城北。
以及袁师太要求一名动作不标准的女同志,每天晚上单独留在练习室多跳两个小时,被流亡民盯上,就在灯火通明的练习室给弓虽暴,疯癫坠湖。
夏昭芸就没法说服自己,一切都是袁师太过严格要求的无心之过。
而且别人不知道的是,袁师太自己就是未婚先孕,刚生下来的女儿就偷偷过继给别人了。
那个女孩儿继承了些母亲的舞蹈天赋,现在就在团里,还享受着袁师太从其他人那夺来的机会。
比如这次,距离厂半年总结会的慰问演出,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节目刚确认出来,正是选角色的时候。
夏昭芸基础扎实悟性高,特别有舞台感染力,有她领舞的时候,整个团队的氛围、气势都不一样。
哪怕最近她请假了,但是甄团长仍旧明确点了她。
袁师太则一直暗暗找机会取消她参演资格,只是都没成功。
还是后来,想到这里夏昭芸浑身都带着股煞气,是后来据说她亲生父母的俩人闹来。
因为影响不好,袁师太勒令她回家先处理好家庭矛盾,正大光明将自己的女儿提为领舞!
霍天颢拍拍夏昭芸的肩膀,淡笑着走上前,将资料放到桌子上:
“您是袁主任吧?夏夏身为您的直系下属,怎么没有得到您的关怀呢?”
“她一个优秀的舞者,正值家庭破裂无家可归时,妇联的同志们都关怀到了,您在她朋友帮她请假的时候,没多问一句?道听旁说的谣言,您倒是清楚。”
“可不是人人都跟袁主任一样,上了发条就能一年四季轻松地拎着教鞭督促同志们上进,总得有疗伤调节心情的缓冲时间吧?”
“她现在不是宋家人,改名为夏昭芸,您可能太忙了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您帮着给她开个介绍信,见证她跟我结为夫妻,也是一名合格的领导。”
袁师太一愣,一口郁气横距在胸膛,冷声厉声道:“同志,现在是上班时间,文工团以外的人员请出去!”
现在的单位不跟后世一样,领导得起模范带头作用,还要时时刻刻关怀下属,尤其是当下形势紧张,被冠一个冷酷无情、姓资剥削的机器名号,那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霍天颢笑着又将资料往前送了下,“袁主任,我跟夏夏就是趁着您上班的时间来递交材料的。我们俩人的各种资料齐全、品性和家庭背景都没有问题,还请您尽快批准。”
张文栋也上道地笑着上前递上自己的工作牌,“袁主任您好,我是夏华报刊驻咱城北的记者张文栋,很荣幸跟踪采访咱们厂霍英雄的归来。”
袁师太一听记者俩字,低头翻看下资料,在一页纸上看到了霍天颢的名字。
她不置信地抬头看向霍天颢,当初团里还应景地排过一场戏,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为了贴合实际,她还特意去霍厂长家翻看过他的照片。
真人比照片更为英俊不凡、气势如虹,一瞧就不是池中之物!
只是,他人在那么高的悬崖坠落,还被寻回血衣,怎么可能胳膊腿齐全地回来,更是便宜了夏昭芸这丫头!
心里哪怕惊涛骇浪、嫉恨不已,她也木着脸将资料放到一侧,淡淡地看向夏昭芸,“宋若芸,你想清楚要结婚了?”
“你要知道你这个年纪正是台上最好的时候,不应该早早结婚将重心转移到家庭。而且为了防止你怀了身孕因为不察出事,我不可能再将领舞的资格给你。”
“有了孩子后,你的体型也不能恢复到以前,可以说,你在葬送自己的舞蹈生涯!”
“我记得你是个很上劲的女孩子,如果这位小霍英雄能够理解,足够爱你的话,也应该等你跳上三五年领舞,再同你商量结婚的事情。”
夏昭芸深吸口气,轻笑着说:
“袁主任,您说的这些情况我都认真挨个考虑过了。我对象支持我为了舞蹈事业奉献终身,至少在五年十年内不会要孩子的。”
“我对象是市运输队的,常年出车在外,我投入到婚姻的精力不会太多,影响不到事业。”
“我错过他一次,不想再一次抱憾了。还请袁主任能体谅下我们,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您写保证书,如果我意外怀孕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将由我独自承担。”
张文栋在一旁干着急,跟着劝说:“袁主任,小夏同志跟小霍英雄都不是小孩子,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追求什么,您就公事公办给通过了呗?”
“组织说了婚姻是遵从男女双方意见。”
他咽下了后面的话,人家父母都没权干涉,您一个领导从这里拿着前程卡人,有些不合规矩吧?
不过袁师太沉吟下,还真拿出笔和纸,让夏昭芸写了一份保证书,这才签了名给她开具了介绍信。
完了,她还十分郑重地叮嘱道:“宋若芸,你是个有潜力的舞者,千万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或者依仗着婚姻,就放弃自己的梦想。”
“女人得有自己的一份成功的事业,婚姻才能长久。”
夏昭芸笑着点头,“谢谢您袁主任,不过我已经改名为夏昭芸了。”
袁师太蹙眉,“我不知道你跟宋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宋家好歹将你养育长大,不说其他,就是这舞蹈功底,你瞧瞧你跟宋珍宝的差距。”
“如果没有宋家的培养,你现在别说领舞,恐怕连文工团都进不来。”
“人要懂得感恩……”
霍天颢将夏昭芸拉到一侧,把资料拿起收好,唇角一勾道:“袁主任,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自然由妇联的同志们操心。”
“您但凡对自己的下属上点心,也不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两年时间,都处于营养不良和低血糖的状态,瘦得几乎皮包骨头!”
“这样明知无血缘的苛待,和上司不分青红皂白的关怀,我们要不起。”
“我媳妇就是来跳舞,为厂子文化娱乐事业的发展做贡献的,希望不要被卷入你们的勾心斗角中。不然,她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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