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颗粒短,谷粒饱满,虽然?剥开并不是?那?么莹白,那?也称得上一句尚可。
“至于你们说得没办法运输,我瞧你们运货都是?骆驼扛着,这样确实长途跋涉,跨山过河更方便。”
“你们就?没有考虑安个车座,就?跟牧民那?样的勒勒车,沼泽、谷地、草原都能用,怕下雨就?再安几?个木棚,保证雨也淋不着。”
姜青禾越说越兴奋,她终于生出来自现代?知识储备能用的感觉,掏出包袱里带的炭笔和瓤瓤子,三两下简洁明了地画出一顶帐篷类似的。
“要是?你们怕下雨骆驼安不下,你用这个,安四根木棍,上面用油毡布盖着,想用就?支开,不用就?收起来,也不耽误事。”
她参考了后世买卖人家常用的遮阳伞,能折叠的不占地方,至于徐祯能不能摸索出来,她心虚地想,应该能的吧。
“有了我说的这些,你们路上能运的货物不就?多些,下雨也不用急急再找地方避雨,稻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两个人对稻子没有啥兴趣,反而对她说的勒勒车式棚子,和那?个折叠能用的伞有点兴趣。
“这不就?是?比油纸伞大点的伞,要是?你们有的话,拿来俺瞧瞧,好用我们收几?把?,稻子真不行?。”骑马先生说。
领头的站起来说:“那?伞有不,俺跟你回?去瞧瞧。”
姜青禾讪笑,“还没做。”
对面两人一副啥,你说啥?还没做的东西?你说啥?
“不过你们明天晚上可以来东头,那?间草屋看见过不,来尝尝这新?出来的大米,跟南边的口感不一样,尝尝再说。”
“行?啊,”这回?两人异口同声答应,有白米饭吃不去吃,都是?傻子。
最后姜青禾背着包裹出来,倒也不懊恼,边走边琢磨到底咋能把?粮给换出去。
其实就?算能换给驼队,也就?是?暂时的,这路子压根不稳。
她愁哇,她的骡子咋才能搞到手。
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后面有人喊她都没听见,都兰都快把?手摇出残影来,一声喊得比一声响。
姜青禾才猛地回?头,小跑迎上去,“啊呀,刚才没听见。”
都兰双脸红扑扑的,眼神晶亮亮的,“刚想你来着,上次说给额剪秋毛,还记得不。”
“没忘哩,地里事情忙着,现在就?剪?”姜青禾看着天还早,她开始撸袖子摆架势。
“不不不,”都兰忙摁住她的手,又揪着草叶子绕手指,才不好意思?说:“你们湾里不是?收了稻子,额想换一点。用羊毛换成不?”
“听人说米粉搅的糊糊好,想换点给琪琪格补补。”
“行?啊,你想咋换?”
姜青禾这时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稻子换不出去,大米磨成的米粉成不成?
其实要是?能做成米线更好,可粳米除了熬粥煮饭磨成米粉糊糊外?,她也想不出能做啥。
做米线要用籼米,打年糕和糍粑得是?糯米,粳米不掺点其他东西?,都折腾不出花样来。
她把?注意力放回?都兰身?上,都兰比了两个手指头,“一斤半羊毛一斗稻子?”
一头羊产得羊毛最多也就?小半斤,她也才十?头羊,还得交羊毛税,再多就?是?添点奶制品了。
“一斤羊毛半斤奶干,”姜青禾做了让步。
“行?,额啥时候去拿?”
“明天晚上成不,你叫上巴图尔,来我家吃白米饭。”
都兰当即摆手,连连摇头,姜青禾想着反正请两个也是?请,再请两个也可以。
就?是?不知道损失的这点米饭,土长会不会补给她。
她现在太穷了。
姜青禾拉着她又去见巴图尔,人家正在守着那?群大尾羊,看它们吃草,脸上尽是?老父亲的笑。
他准备开春暖和点,就?开始着手配种的事情。
听到姜青禾让他去吃饭,他先是?拒绝,拒绝不过又想着带什么上门呢。
最后徐祯赶着车来接姜青禾时,他也没想出来。
姜青禾颇为心累地挨着徐祯的背,她声音疲累地说:“想不出来新?的路能卖出去。”
“那?不想,能卖出更高的价就?卖,卖不出去就?换条路子赚钱,”徐祯说。
姜青禾也没有高兴起来,她在通往想象的生活上,开始有点急躁。
有时候也会可惜自己那?半年错过的,春天没有摘的野菜,夏天进山没采的毛桃和山樱桃,芒种时没下种的土豆,没种上的番薯…
徐祯拉住马骡子,让它停下来,将带来的长木条插在地上,将缰绳拴在上面。
然?后他向姜青禾伸出手,微笑着说:“那?就?来打个滚吧。”
以前姜青禾烦躁时就?喜欢在床上打滚,现在换成了土炕,打不了滚,头没那?么炕没铁。
姜青禾跳下来说:“神经。”
但她暂时没打滚,就?和徐祯两个人静静躺在草地上,看白云滚滚。飞过一群一群南迁的大雁,远处有空灵的鸟叫,混杂着牧人赶羊的号子和羊群的哼鸣。
秋天的草场蟋蟀蚂蚱还是?很多,草芽不再新?绿,草顶渐渐枯黄,可是?还有来自土地的味道,很浓的青草味。
就?这样放松不说话,不去想开春的房子能不能造起来,不去想换不出的稻子,也不去想错过那?么多茬的粮食。
静静躺一会儿就?很好。
徐祯突然?往旁边滚了一圈,头发上还沾着草屑,他咧着嘴笑,“真的不滚吗?”
“滚,”姜青禾状似回?答,又状似骂人。
两人真的在没有人看见的草场滚了好几?圈,咕噜咕噜地滚,压过一片片草地,最后停下来时,浑身?沾满了草屑,两个人哈哈大笑给对方身?上拍打,又抱在一起。
赶着车离开这片草地时,两个人还在笑,那?种突然?看破,从内心涌起的笑容。
直到面对蔓蔓,两个人不敢笑得那?么开心,打滚可是?她最喜欢做的事呀。
蔓蔓才不是?这样想的,“我最喜欢吃。”
“我想吃饭饭了。”
“明天晚上吃。”
这两天天气实在太好,稻谷基本晒得差不多,姜青禾只舂了半袋子稻米,其他的还是?收拢回?袋子里,等着明天再晾晒一天就?能收仓。
舂好的米,筛了又筛,放在锅里煮,灶火始终不敢太大,生怕烧糊了。
对待这一锅新?米熬的米饭,一家三口都很虔诚,守着走也不走。
等白气缓缓蒸腾,锅里水扑腾的声音一点点小了,姜青禾掀起木盖子,一锅白腾腾的米饭。
“吃,我吃,”蔓蔓伸长脖子,扒着灶台边想要尝。
“先尝一点,”姜青禾抑制住激动,这锅米饭煮的并不算完美,可当吃到嘴里,又软又黏的口感,差点想让人落泪。
这一口饭,从二月等到了秋九月,走过了七个月漫长的时间。
第28章 红烧肉
米饭放的水少, 上?头的米熟了?,底下就结了层焦黄的锅巴。
沿边铲下来,翻转折面,铲几下, 蔓蔓得到了一小块锅巴, 她?两只手捧着, 锅巴有?咬劲,韧而不脆,她用牙顺边一点点啃。
“最好炸一炸,撒点椒盐,”姜青禾说, 她并不喜欢锅巴蘸白糖。
徐祯递过来一个罐子,他说:“撒点胡麻盐, 炸的话就算了?, 费油。”
这里的油最便?宜的是羊油, 其次是猪油, 牛油不多见, 油菜籽榨的油叫清油。清油一壶要五十个?钱,芝麻油更贵。
姜青禾当然不舍得用来炸锅巴, 撕下一块锅巴, 撒一点点胡麻盐, 吃起来味道?跟椒盐差不多。
胡麻不是芝麻, 是亚麻。八九月收了?胡麻取种, 胡麻籽小火焙熟烤干,加盐磨成粉, 湾里人?常用它抹面皮上?做卷子?馅,口感咸鲜。
锅巴吃完后, 炉子?上?煨的砂锅也咕咕沸腾,里头炖的红烧肉,五花三层的。已经炖软了?,筷子?能哧地一声,直接从皮穿透底下的瘦肉。
在镇上?买点猪肉也不容易,瘦肉和肥肉价不相同,她?也理解,大伙都喜欢肥的能熬油。可五花瘦中带点肥,比肥肉要贵上?两个?钱,排骨也贵,猪屠家说骨头还能剃下来熬个?汤,两样?东西一样?价,自然贵。
姜青禾只买了?一长条五花,一大半切了?大块炖红烧肉,另外留下一点肥多瘦肉少的,徐祯要做梅干菜烧肉。
五花切块煸油,煸到瘦肉有?点焦,下锅煮半熟,放泡开的梅干菜接着炖,炖到小火收汁,梅干菜裹着五花肉,红腻亮透的色泽。
小孩总是有?特权,能在菜开盘前尝一块,红烧肉的酱汁黏在蔓蔓的脸上?,她?很?认真地嚼着肉说:“我能吃三碗饭饭!”
姜青禾将肉倒扣在深底的盘里说:“你吃十碗。”
“十碗,”蔓蔓掰着指头数了?又数,才很?认真地说:“我吃不完。”
她?的肚子?最多最多能塞下三碗啦。
等姜青禾把菜摆好,饭打散盛在木盆里,门外有?人?喊,蔓蔓嗖得迈过门槛跑出去。
领头的进门就夸,“你家娃真活泛。”
“昂,我棒,”蔓蔓听得懂夸奖,她?一点没?害臊地应声。
逗得领头哈哈大笑。
都兰和巴图尔是在两人?之后到的,都稍显局促,都兰手里拎着一袋子?羊毛,又提着沉甸甸往下垂的奶制品,一股脑塞给姜青禾。
巴图尔手上?拿着个?篮子?,里头装了?一锅水煮羊肉,他往外掏时说:“野韭菜花长成了?,韭菜花酱腌了?,不舍得宰羊,就买了?块肉煮了?。”
韭菜花酱抹羊肉上?,羊肉本来就有?咸味,再来点绿稠稠,香喷喷的酱汁,抹一把,进嘴鲜香直往喉头涌,不过也很?容易有?味。
姜青禾晚点去给都兰剪秋毛,也得采上?一点,熬几罐,到时候冬天?窝屋里,打火锅炉子?的时候,卷几片羊肉蘸韭菜花酱。肥厚的羊肉片,得配天?然的蘸料。
这时领头的说:“有?白米还有?肉,俺带了?两瓶酒,咱喝一口哈。”
姜青禾推徐祯,“诺,你陪着喝。”
她?和都兰蔓蔓单独一桌,不陪喝酒,她?们就喝汤。本来说让四婆几个?也来吃点,几人?都不肯来。
“那我喝一点,”徐祯头疼,被领头的拉过去,先给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就沾了?点,姜青禾说:“先吃菜吃肉哈。”
除了?红烧肉、梅干菜烧肉,她?还炒了?盘萝卜缨子?,开了?罐之前腌的沙葱,全是下饭菜。
红烧肉配白米饭是一绝,一块肉一点酱汁拌在饭里,先吃皮后配饭,可把蔓蔓吃美了?,她?喊:“还要肉肉和饭饭。”
尤其刚出来的新米,晾晒后舂出来的,米粒虽然小,可颗颗分明,糯得可以,一点都不牙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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