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36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最少也得沤七八天才能好,而且沤好还得捞上来晒四五天,才能剥麻线。

  剥麻线湾里会给钱,十?盘麻线两个钱,这些麻都得由湾里卖给收麻人?。

  临回去了?土长喊住她,“到时候收麻你也来记账,以后?你帮湾里记一次账,五个钱行不,当天给,不赊不欠。

  姜青禾当然?同意了?,她现?在都不嫌钱少了?,积少成多嘛。

  “还有搓麻线这活吧,俺们这地,男的干的多,你把你男人?叫来搓,领回去也成。”

  姜青禾阿了?声,又直愣愣点头,她还真不知道,湾里男人?还有这一手嘞。

  土长跟她并排走着,“倒是你也可以去学学咋织毛口袋和褡裢,这个活也有钱,一个袋八个钱。”

  “其他的活等秋闲俺再给你张罗几?个,想起房子也起个好点的,三德叔的手艺不错,到时候你可以叫他过?来给你们长长眼。”

  之前姜青禾说的话,土长也给记着了?,其实?她心还挺细,当时宋大花说要弄个土炕,当天下午就让人?来弄土炕和锅灶了?。

  姜青禾想说声啥的,土长立马背着手走了?,她都四十?来岁了?,最不耐烦听那些外道的话。

  等她目送土长的背影离开?,转身慢慢走回家,感觉有东西落在自己脸上,抬头一瞧。

  下雨了?。

  这场雨下了?足足有三天,刚做好的水窖里灌满了?水,还在地里的白菜都吸饱了?水,待要秋播的地旱情缓解。

  而除了?地里的活之外,山里的野菌子在第一场雨后?,会齐齐冒出头来。

  正是采菌子的好时候。

第30章 酸汤面

  菌子最多的地方, 在春山靠北的云杉林里?。

  进山的路湿滑,姜青禾手里拿根棍子,背着?篓子,还要分心看管蔓蔓。

  蔓蔓带了她喜欢的小水壶, 自从姜青禾告诉她?, 这个水壶叫水鳖子后, 她?每次喝水前总会喊,“鳖子,俺要喝水了?哟。”

  那腔调,就跟拐了?七八个山头,又蹭蹭蹭滑下来似的。

  把同走在?一边的大爷大娘手扶在?树上, 笑得够呛。

  姜青禾后悔地捂住脸,今天徐祯留着?看家, 丢脸全丢她?一个人身?上了?。

  蔓蔓头次进山特兴奋, 走路也扭着?屁股, 一下拐到草堆子里?, 一会儿又趴在?树上四处张望。

  “你给我好好走路, ”姜青禾终于忍不住了?,几步上前将她?一把提溜回来。

  “噢, ”蔓蔓夹着?屁股, 老老实实做娃, 但她?很不服气呀, 嘴巴撅得老高。瞅见路边有只?麻雀, 飞上飞下走走跳跳。

  她?停下脚步,双手叉着?腰, 指着?那只?麻雀嚷道?:“好好走路,当只?好鸟。”

  说完还呲牙冲姜青禾笑, “坏鸟,不好好走,蔓蔓好,走路老实。”

  还学会自卖自夸了?,姜青禾哭笑不得。

  等娘俩赶到云杉林时,蔓蔓彻底蔫巴了?,她?找了?个石头坐下,抱着?脚喊,“娘,我的腿好辣。”

  姜青禾正用棍子翻开沾水的叶子,看看有没有菌子,全神贯注的时候嘴巴也开始胡说八道?,“那你喝点水。”

  “给腿喝点水?”蔓蔓犹豫着?,但还是准备照做,娘说的肯定是对的。

  “不是,”姜青禾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才明白她?说的腿好辣,是腿麻了?。

  姜青禾蹲下来给她?揉腿,一边揉一边说:“让你跟你爹待家里?,非得闹着?跟我进山,你诚心的是不?”

  “我真?心的啊,”蔓蔓摇头,她?抱住姜青禾的脑袋说:“我要陪你呀。”

  “少来,”姜青禾不吃糖衣炮弹。

  “好吧,”蔓蔓摊手,然后说得很大声,“我也要来撅蘑菇老家。”

  那是宋大花昨天雨停的时候嚎的,她?说自个儿要把山里?菌子老家都给撅了?,跟虎妮一道?,黑灯瞎火就上山去了?。

  “你撅吧,”姜青禾把小棍子递给她?。

  蔓蔓站起来,给她?娘撅了?个屁股。

  被姜青禾用棍子打?了?下,她?立马老实拿过木棍去刨土,她?娘不让她?用手去碰菌子,也不能沾树,万一有毒呢。

  虎妮说云杉林里?的蘑菇有三种,最多的是紫蘑菇,其实它还生长在?地里?的时候,颜色是褐红的,晒干后颜色才会变紫。

  也有白蘑菇,菌盖泛着?点黄,出现在?任何出其不意的地方,而松乳菇会生长在?云杉树下,更多的是依附于松树,在?树根探出橙红或杏黄的脑袋。

  紫蘑菇挺值钱的,一斤晒干能有二十个钱,虽然长得有点其貌不扬,但炖鸡是真?鲜阿。虎妮一想起那味就狂咽口水,说没吃上肉还能熬一熬,没吃上这口菌子她?半个月都睡不着?。

  但最要紧的是,不能采狗尿苔,它有毒。还跟一般的毒蘑菇鲜艳色泽不一样,它颜色偏黄,总是一长长一群,能够生长在?任何犄角旮旯,包括粪坑边。

  所以姜青禾特别小心,看见狗尿苔就铲下来用土给埋了?。

  雨后的山林,云杉茂密森绿,鸟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偶尔有湾里?人的说笑声,在?更深的树林子里?。

  姜青禾挎着?篓子,跟在?蔓蔓旁边专门找地皮上,虎妮交代有出现裂缝或是褶皱的地方,往下抠,能找到没冒出头的蘑菇。

  她?掰开一层层腐叶,一簇乳白的蘑菇串挨在?一起,蔓蔓在?旁边使劲拍手,“娘,你找了?蘑菇一家。”

  “这是爹,”她?指着?个头大的说,又摸了?摸个头矮点和最矮的,“这个是娘和蔓蔓。”

  “这是蘑菇一二三,”姜青禾让她?闭上小嘴巴,再说这群蘑菇都变成他们一家了?,还咋下嘴。

  挖出这一簇蘑菇后,找蘑菇就变得顺利多了?,围着?树根走,一找一个准,那些?肥厚菌伞又大的蘑菇,姜青禾伸出两根手指头,穿过菌柄掰下来,确保不损伤菌子。

  所有长过菌子的地方,姜青禾又用土给盖了?回去,明年这里?还会长菌子。有句俗话说:“廊檐水照窝窝下滴,紫蘑菇照坑坑长大。”

  等篓子被菌子装满后,姜青禾又抖出个毛口袋,准备再找找看,就听蔓蔓跑过来叫她?,小脸红扑扑的。

  “娘,那株树上长了?好多,黑黑的耳朵!”

  她?眼睛睁得特别大,却?又很兴奋,要拽着?姜青禾去看。

  雨后出来的不仅仅是蘑菇,还有喜欢长在?朽木上的木耳,一叠重在?另一叠上,长势很足。

  姜青禾努力?辨认这些?树,好像是废弃的槐树,如果它是长在?有毒的树干上的话,那野生木耳也是带毒性的。

  “这叫做木耳,”姜青禾告诉蔓蔓。

  蔓蔓歪着?脑袋看着?一簇簇的木耳,她?问?,“木头也会长耳朵吗?”

  “那我跟它说话,它能听见吗?”

  “你可以试试,”姜青禾回她?,自己上手将木耳小心摘下来,木耳她?挺喜欢吃的,不过她?吃的一般都是干木耳,泡发后炒的特别脆。

  鲜木耳她?尝过一次,跟干木耳不是一个味,很软很弹。不过有些?人说鲜吃有毒,可能会浑身?瘙痒起红疹,在?这个医药不发达的朝代,更会有致命的可能。

  她?还是不享用这口美味,回去后把木耳晒干再吃。

  摘完这片大大小小的木耳,和刨了?又刨的蘑菇后,母女俩坐在?木桩上,吹着?凉风,吃了?几个萝卜丝馅的包子。

  终于决定先?下山。

  上山的人多,下山的人少,每个路过的人都得往那筐子和袋子里?瞟几眼,那装的满当,都会说几句,“咋不再摘点。”

  又说:“真?不孬阿。”

  姜青禾也会把摘的木耳给他们看看,那些?老一辈啥没见过,还很热心告诉她?,“别就拿回去炒了?,这玩意你得晒干了?才不麻嘴。还有这玩意最多的,你瞅着?那片林子了?没,下晌叫上你男人,多揣几个袋子上那摘去。”

  姜青禾应声,又寒暄了?几句,走到桦木林那段路时,她?犹豫了?会儿,苗阿婆正出来喂鸡,眼尖地瞥见了?,忙出来招呼她?,“进来坐会儿嘞。”

  “婶,蔓蔓你叫婆婆,”姜青禾几步走上前。

  蔓蔓这会儿其实又困又累,但她?还是扬起脸,甜甜地喊,“婆婆。”

  “哎,”苗阿婆都不知道?咋稀罕才好了?,从屋里?找出一堆零散的糖块,非得塞给蔓蔓。

  “婆婆,我吃两个,”蔓蔓还是很有几分机灵的,全部的话,她?娘肯定不让她?拿,但只?要两个,婆婆肯定还会给她?。

  这会儿她?要是有尾巴的话,指不定被自己得意到翘得高高的。

  “乖娃,”苗阿婆夸了?又夸,蔓蔓坐在?小椅子上吃糖,含着?糖瞄来瞄去,苗阿婆的院子里?晒着?很多的草药,她?不喜欢闻,捂着?鼻子。

  “可巧你今日进山了?,面俺昨夜就给和下了?,本来俺闺女说要来家的,临头又让人捎了?口信,她?婆母害病了?,叫她?老汉去看了?。”

  苗阿婆拉着?姜青禾的手,那手粗糙温热,“这面俺老婆子一个人哪吃得下,你带娃留下吃,俺麻利得很,一会儿就能烧好。”

  “成啊,老早就盼着?吃这口了?,一直没凑上,”姜青禾也爽快,“婶我给你烧火。”

  “好好好,”苗阿婆将醒发好的面团拿出来,放在?面案子又揉了?揉,“俺给你们做饸饹,你晓得是啥不?”

  “之前不知道?,前两天有人扛着?饸饹床子找我男人修,这才晓得。”

  姜青禾往灶膛里?又添了?块干桦树皮,想起那饸饹床,其实压根称不上床,挺老长的一个。

  苗阿婆搬出饸饹床子,用硬杂木做的,底下一根粗木杆掏个圆洞,圆洞里?头有张掏了?好多个圆孔的铁皮,面团搁里?面,上头杵棒用力?往下捣。

  一根根光滑的面条被挤出来,滑落在?滚汤里?,太长得用刀切断,不然跟长寿面一般特别长。

  苗阿婆累得有点喘气,她?说:“做饸饹面得适中,软了?就黏,一段段的,太硬就压不动。饸饹还得用荞麦面,煮出来炝完锅配酸汤才好吃 。”

  荞麦面很松散,不像麦面那样很容易和成一团,她?们做的时候还会加点野生蒿籽面,成型后吃起来就筋道?了?。

  更有的会加生石灰水来和面,姜青禾反正是不敢尝试。

  饸饹煮好,就得拌酸汤了?。

  苗阿婆调酸汤全靠高菊花,一种七八月开花,有点类似菊花的植物,跟草原的野韭菜花应该相同,姜青禾觉得挺像的。

  这玩意别名?很多,有叫麻麻花或是择蒙儿花的,这地就高菊花跟麻麻花混着?叫,民歌也有唱,“七月二十八,麻麻花开赛菊花。”

  苗阿婆等锅里?油七八成热,开始顺锅边冒白烟,才把晒干的高菊花倒进锅里?,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弥漫整间?小屋。

  蔓蔓从外头探进个头,她?鼻子一耸一耸嗅着?,“好香。”

  太过于霸道?的香气,姜青禾被熏得想打?喷嚏。

  “到时候俺带你去摘点,现在?还有高菊花哩,你摘了?花脑晒干,捏碎捣成饼饼,呛锅的时候放点,那贼拉香。”

  苗阿婆笑着?说,姜青禾此时也只?觉得香的人胃口大开,跟苗阿婆请教。

  苗阿婆一边回答她?的话,又往锅里?溜了?点醋,舀瓢水倒下去,等酸汤沸腾起泡,再倒进盛着?饸饹面的碗里?,还舀了?勺素臊子。

  这碗酸汤面,酸得过瘾,香得熏人,而且饸饹顺滑,姜青禾还要了?勺辣子放进去,搅一搅,更觉得这味对了?,吃的背上冒出点热汗来。

  苗阿婆一个劲给她?俩夹面,吃到后头,蔓蔓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也许大多数时候一个人住在?山里?,没有啥人能说话,难得见到人,苗阿婆就特别殷切,吃了?饭又要带姜青禾去采高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