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67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姜青禾嗯了声,想想徐祯也走了好几天,咋还没回。

  又?想转移蔓蔓的注意力,她抓住一株开到极盛的花,她喊:“蔓蔓,”

  蔓蔓抬头,姜青禾立即握着花株上下摇晃,纷纷扬扬的花朵落了下来,像是场花雨。

  “哇——”蔓蔓张着两条手臂去接,只哇了半声,然后又?急急跳着脚喊,“娘,你别抖了,虫子掉啦,掉啦,掉我身上啦!”

  她左手的袖子上沾了只甲壳虫,咋晃都?不掉,苗阿婆赶紧走过?来,姜青禾也没着急下来,而是讪讪松开花枝。

  苗阿婆捏着虫子笑道:“咋这虫跑到槐林里?来了,娃你别怕,它不咬人。”

  “你知?道它叫啥不?”苗阿婆将甲壳虫搁在自己手心,凑到蔓蔓眼前问。

  蔓蔓说:“硬虫,”她刚才大?着胆子摸了摸,壳是硬硬的。

  “哈哈哈,俺们叫它磕头牛牛,”

  “牛大?,它小,”蔓蔓张开双手用力比划,牛老大?了,又?伸出手指比了比,意思是虫子只有?丁点大?。

  “别瞅它小,它会叩头,诺,你瞧,”苗阿婆手拢虚拢着这只磕头牛牛,牵着蔓蔓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

  苗阿婆将磕头牛牛放在石头上,伸出食指压着它的下半身,蔓蔓趴着瞧,脑袋往前伸。

  只见这只磕头牛牛不停用头叩着石头,发出哒哒的声音,其实只抓着它下半身悬空,虫子也会自己叩头。

  蔓蔓啊呀一声,连连说:“婆婆,我试试。”

  一点也不像刚才那样怕了。

  苗阿婆拦着她,“它夹人老疼了,婆再教你玩。”

  “嗯嗯,那我不玩了,”蔓蔓缩回手,将手塞进衣服里?,只用眼睛瞧着。

  苗阿婆又?将磕头牛牛翻过?身来,变成四?角朝天的样子,压了片叶子,磕头牛牛一蹬腿,立马翻身弹跳回正起来。

  蹲在原地抖动?着触须,不一会儿?就溜走了。

  “婆婆,虫子回家了,”蔓蔓瞧着它离开,往前走了几步又?回来。

  蔓蔓站在那垂头想了会儿?,高兴地一拍手说:“婆婆,磕头虫走了,我给你磕一个吧。”

  差点没把苗阿婆笑得背过?气去。

  “不不,不看你磕头,俺们去找找有?没有?突咕咕和野雀子,”苗阿婆牵着她的手说。

  “突咕咕和野雀子是啥?”蔓蔓立即被转移注意力。

  “是鸟。”

  突咕咕是斑鸠,野雀子叫喜鹊。

  苗阿婆带着蔓蔓在刺槐林里?找宝似的,时不时能听见蔓蔓嘻嘻哈哈的声音,或者哇哇的惊叹。

  全然忘记还在树上薅槐米的姜青禾,她只能说命不苦,她心苦。

  摘了一背篓的槐米,又?仔仔细细选半开未开的花骨朵摘下带回家吃。

  全开的槐花甜味渐淡,没那么好吃,太过?收紧的也不好,还没开长呢,只有?含苞待放的最好吃。

  她全摘完从?树上下来,苗阿婆给蔓蔓串了好些?槐花手串,一只小手上带五六只,把蔓蔓美得下山的时候,也一蹦一跳。

  还即兴作?诗一首,“磕头虫,磕磕磕。”

  “突咕咕,咕咕咕。”

  “槐花花,香香香。”

  她说完自个儿?笑得咧大?嘴,姜青禾跟苗阿婆也放声大?笑。

  槐米要晒干了才好用,也能生熟槐米混用,但槐花现在洗干净就可以吃,只是姜青禾不会烧。

  她以前也没吃过?槐花,唯一知?道槐花能和鸡蛋一起炒,只能说鸡蛋配野菜,绝配。

  请苗阿婆来掌勺的,苗阿婆说:“俺吃过?最好的槐花,是掺了白面和槐花蜜的,上锅一蒸,真甜嘞。”

  “俺们会做槐花洋芋擦擦,法子也不难。洋芋擦成丝,放点面粉,精白面可吃不起,来点苞米面啥的都?成,娃要吃不惯,再掺点白面。”

  “粉要澄得匀,花里?头都?搁上,洋芋丝拌一拌,到锅里?蒸,别蒸久了,往外腾腾冒气拿出来。”

  槐花洋芋擦擦蒸完后,还能炒着吃,不想炒浇点热油、辣子拌一拌。

  姜青禾觉得槐花麦饭好吃,单纯的槐花裹粉,上锅蒸出来,一掀盖那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袭来,吃一口原汁原味的,觉得这个春天才算没白过?。

  蔓蔓喜欢放了糖的,越甜越好,嚼着花她说:“羊吃草,我吃花,我跟它是一家。”

  “那我帮你把被子拿过?去,让你在羊圈里?安个家,”姜青禾吃一口麦饭说。

  蔓蔓摇了摇头,“不行啊,爹跟我说过?,要跟娘一起睡。”

  她老老实实吃着饭,小嘴叭叭,“不然夜里?娘你害怕了,我有?小羊抱着睡,你没有?蔓蔓陪呀。”

  “我会好好陪你的。”

  姜青禾短暂地下了个决定,这个得写进蔓蔓日记里?。

  小小的娃,有?时从?她的话里?能感觉充沛的爱意,直率而坦诚。

  反正作?为她娘是招架不住的。

  母女俩温情脉脉,当然在夜里?睡觉时,蔓蔓第五次一脚踹到姜青禾腰上和腿上,把人生生踹醒后,这份感情立即烟消云散。

  第二日天晴朗,阳光猛烈,难得穿件薄袄子,背后也渗出汗来。

  到下午槐米早已蔫巴,苗阿婆过?来转悠时抓了把槐米摸了摸,差不多干透了。

  让姜青禾去烧灶,准备个专门煮料的锅,以后就不再用这个锅煮其他的。

  “俺们现在是染得急,染坊那可不是这样的,”苗阿婆搅动?着锅里?的槐米,她盖上木盖时又?说,“得掐着时候去摘土槐的槐米,还要个好天,阴一点都?不成。白灰滤过?才上锅蒸熟,一天晒得干透了,染出来色才好。”

  姜青禾边点头边记,光听没用,她还得时不时拿出来翻翻,重点记一记,苗阿婆说的白灰其实是石灰。

  “槐花要染色,刚开不能摘,得土槐花黄了些?,摘下立即煮了颜色最好。要是非得晒干后,你记得,要搁一小把白灰掺一掺,好好放,啥时候都?能用。”

  苗阿婆寻了个椅子坐下,煮槐米水得要一会儿?,她舀了勺明矾倒盆里?,用水泡开,“这个明矾得搁,搁了色不容易褪,量也甭太多,一小勺尽够了。”

  “泡了后搅一搅,羊毛线放进去泡会儿?,线染色会往里?缩一点,瞧着比没放下去前又?扁又?短些?,这都?有?的,没啥事。”

  “你也可以先把羊毛线放槐米水里?煮,再进明矾水里?,记得浸水洗几遍。”

  苗阿婆再将煮好的槐米水过?筛,只留下偏绿的染料水,屋里?弥漫着一股微带苦涩的味道。

  姜青禾一边听一边蘸墨奋笔疾书,眼神还不忘牢牢盯着,等苗阿婆将羊毛线浸在槐米水里?,她立刻停笔,凑过?去蹲在那瞧。

  原本雪白的羊毛线,被棍子杵在黄水里?,一点点染上黄色,后头棍子拿出来,羊毛线彻底黄了,颜色还挺鲜艳,像是刚生出的油菜花。

  不等姜青禾兴奋,苗阿婆说:“还得洗呢,洗了一晒,颜色就浅了。”

  这也不妨碍她高兴啊,哪怕只是染出浅浅的黄,那也代?表她向前走了一大?步阿。

  苗阿婆还让她也试了试,姜青禾长呼了口气,一步步按照上头来,搁明矾时愣是抹得平平,生怕放多了。

  等进行到最后一步,直接蹲在桶前,蹲的腿麻也不起来,她脸上表情淡淡,内心却像春天解冻的溪流涌动?。

  那是她染出来的黄阿。

  哪怕漂洗后捞出来的羊毛线,黄色并没有?那么鲜亮,犹如还没熟成的杏子,又?或是浅淡的银杏叶。

  可她摸了又?摸。

  即使只学会了染这一种颜色,她依旧兴奋,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跑到镇里?,揣着她大?部分的家当,买上一大?捆,抱也抱不住的白色细棉布。

  全给染上颜色,浅黄深黄不在乎,做几身漂亮的春衫,然后扔了那一堆的褐布衫子灰黑衣裳。

  直到苗阿婆喊她,她的理智回笼,连忙将刚才的念头甩出去,扔了她都?不可能扔了那堆衣裳。

  重新买要钱的,她穷。

  “这个黄还不够好,这几天让俺再想想,染黄的好些?都?忘了,俺们这地染蓝染的最好,”苗阿婆犹不满意。

  姜青禾连忙说不急,可她又?有?点着急,急着想自己能教苗阿婆什么呢。

  好是相互的,不是单向接受别人给予。

  之前她从?毛姨那学了皮毛知?识,现在也有?断断续续去学,哪怕每回提着东西过?去,她也犹有?不安。

  因为她确实没什么能教毛姨的。

  可这回,她觉得自己有?能教苗阿婆的,她瞧着染了色随风摇摆的毛线,来到这一年多了,都?有?些?忘了,她以前很?会打毛线,两根长棍子能织出不同的花样。

  还会钩针,有?时候花样都?是自己琢磨的。

  可到这,没有?太多的颜色,羊毛单调的白,偶尔掺杂的黑,而且羊毛又?少,她已经很?久没咋动?手织过?一件衣裳,或是双毛线拖鞋。

  甚至是现在,她都?有?些?想不起那些?曾经勾画的图样,记忆模糊。

  姜青禾站在风口,长长地叹了口气,满屋子乱转,才发现没有?适合的工具。

  她揉揉脑袋,最后决定去数钱,明天还得去春集买种子,再去瞅眼细棉布啥价。

  先买一匹,偷摸给蔓蔓做身俏丽的衣裳,等到过?生辰的时候送给她。

第56章 春集

  当姜青禾怀揣着一两碎银, 右手提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左手拉着蔓蔓,站在人声鼎沸的春集时。

  她扭头跟旁边将马骡子拴在树上?的虎妮说:“你也没说这?春集是?这?样式的啊?”

  “你说的是?哪的话,”虎妮听着她?怪异的腔调, 摸摸头, “这?集不年年都是这个德行。”

  宋大花插了话进来?, “啥,啥呀,俺瞅这集不挺好的。”

  就是?因为好,姜青禾掏掏自己的兜,内心默默流泪, 她?还觉得这?小地方能卖啥稀罕种子,不都是?麦子糜子谷子, 花种就喇叭花凤仙花啥的山野品种。

  可她?听着那叫卖声, 她?才是?土鳖。

  “接杏, 大接杏喽, 东乡族的接杏, 个大皮薄肉又甜,比桃还大哩。”

  “桃哎桃, 干桃、迟水桃、朱砂尖、晚熟桃、水桃, 啥桃都有, 桃三杏四, 俺这?都是?三四年的桃种嘞, ”卖桃的赶紧接上?,吆喝得贼卖力?。

  有个小贩还站到树墩上?喊:“牡丹, 牡丹要不要,啥红的紫的, 拿回去还教你咋种,买两株三十钱——”

  “马腿大白菜,叶子大绿实得嘞,爽口又脆,好吃不贵”

  “西南那来?的柿子树哟,甜柿,耐种得很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