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宋时音却开口杠道:“倒也没有吃西北风,二嫂昨儿还分给我们水晶皮蛋吃来着。”
这是昨儿用晚膳时候的事情,姜椿也在场,自然晓得。
她笑眯眯道:“你们二嫂也是个好的,只是她娘家在山沟沟里,挣钱艰难,手里银钱不如我宽裕。
你们可别因为二嫂囊中羞涩,拿不出好东西给你们,你们就看轻她,咱们家的小娘子可不能如此嫌贫爱富。”
宋时音嗔道:“大嫂你说的什么话,二嫂连番僧游医给的珍贵驱虫神药都给我们吃了,我们岂会不领她的情?”
宋时玥附和道:“对呀,二嫂脾性好,对我们几个小姑子也好,我们可喜欢二嫂了。”
宋时初也道:“二嫂连手里仅剩的一点皮蛋都拿出来,让大厨房做成姜汁皮蛋给我们吃,我们岂会不识好歹?”
姜椿听见她们三人接连表态,而且说的话挺真情实感,不是表面客气,顿时满意了。
她笑嘻嘻道:“如果你们二嫂知道你们几位小姑子如此高看她,她肯定很高兴。”
宋时音笑嘻嘻道:“那大嫂你就‘不小心’将这些话透露给二嫂呗,如此一来二嫂心里高兴,我们在她那里也是识好歹的小姑子,岂不两全其美?”
笑骂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使唤我使唤得挺顺手嘛。”
宋时音伸手抱住姜椿的胳膊摇晃:“好大嫂,就帮帮我们呗,反正只是顺手的事儿,不费什么劲儿。”
姜椿傲娇道:“哼,看我心情。”
宋时音立时顺杆就爬:“多谢大嫂,大嫂真是个大好人。”
收获一张好人卡的姜椿简直哭笑不得。
*
宋时音三人在丹桂苑玩耍了半个多时辰,总算等到卤肉出锅了。
姜椿去了趟小厨房,每样切了一点,凑了一大盘,让桂枝端去正房。
然后吩咐李妈妈:“不必捞出来,放锅里就行,多浸几个时辰,会更入味。”
李妈妈连忙应是。
姜椿回到正房的时候,就见宋时音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卤肉盘上方,用手扇风嗅香气,一脸陶醉的神情。
这显然是在等姜椿。
姜椿笑道:“你们怎地不吃呀?赶紧尝尝好不好吃。”
说罢,自己拿起筷子,夹了块卤猪肠送进嘴里。
宋时音几人见大嫂动筷,这才纷纷拿起筷子。
宋时音跟姜椿一样,筷子直奔卤猪肠而去。
宋时初夹了块猪心。
宋时玥犹豫片刻,最终夹了块基本都是瘦肉的猪拱嘴放进嘴里。
“啊,卤猪肠好次……”宋时音发出含糊不清的夸赞。
姜椿也觉得不错,心里还挺得意的。
自己先前卤了恁多卤肉,已经完全掌握了卤肉技巧,随便卤卤就火候正好,咸淡正好。
她决定晚饭时,用卤猪肠跟钟文谨给的干辣椒,亲自下厨炒一盘辣炒肥肠,给大家加个菜。
当然,卤猪头肉跟心肝肺也分别切了一些,做成个卤肉拼盘。
姜椿是个实干派,想到自然就会去做。
所以晚膳时,等宋家众人坐下后,就见桌上多了两样不太寻常的菜肴。
一样是连摆盘都没有摆盘,杂七杂八的肉块堆在一起的一盘卤肉。
另一样是用红红的香料炒的猪大肠,猪大肠被切成片状,通体颜色呈褐色……
让李氏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连忙开口道:“撤下去,赶紧把这卤猪肠撤下去!”
旁人还未发话,宋时音就连忙跳出来阻止道:“别呀,为啥要撤下去?这可是炒卤猪肠,而且还是用二嫂给的番邦香料——辣椒炒的卤猪肠,一盘值好几两,甚至十好几两银子呢。”
李氏瞪了自己女儿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一眼,没好气道:“我给十两银子,可以把这卤猪肠撤了吗?”
姜椿闻言立时站起来,将那盘辣炒肥肠给端了起来。
宋时音立时发出哀嚎:“别呀大嫂,别撤下去呀!我的辣炒猪肠!”
姜椿却没将这辣炒肥肠给撤下去,而是先夹了一大筷子到自己碗里。
然后围着这硕大圆桌转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庄氏、钟文谨、宋时锐、宋时初、宋时音以及宋时玥碗里各夹了一大筷子。
眨眼间,辣炒肥肠的盘子便空空如也,只余些许油渍在上头。
姜椿拎着这空盘子走到李氏跟前,朝她伸手,笑嘻嘻道:“二婶,如您所愿,辣炒肥肠撤了,十两银子拿来。”
李氏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这叫撤了?她分明是将菜肴分给了众人!
但也不能说没撤,毕竟桌上没了辣炒猪肠这盘菜,甚至连空盘子都没在桌上。
简直就是——如撤。
回过神来的李氏脸色铁青,有心想发火,又怕被庄氏挖苦自己出尔反尔,舍不得这十两银子的小钱。
偏宋时音还跳出来火上浇油,迅速夹了块辣炒肥肠塞进嘴里,边嘶嘶抽气边夸赞道:“哇哇哇,这辣炒肥肠太好吃了,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味,不懂的人有难了。”
后头这句十分现代的话语,显然是姜椿曾说过的,她直接拿来用了。
钟文谨听到这熟悉的梗言梗语,整个人就是一愣。
正巧宋时音就坐在她的左手边,于是她往左边靠了靠,小声道:“天王盖地虎?”
宋时音正在盘算如此美味的辣炒卤猪肠,如果大嫂摆摊去卖的话,该卖多少文钱一盘合适。
听到二嫂的话,她下意识接了一句:“一盘三百五。”
钟文谨:“???”
自己对的是“天王盖地虎”,可没对“宫廷玉液酒”啊。
再说了,“宫廷玉液酒”下头接的也是“一百八一杯。”
一盘三百五是什么鬼?
难不成三妹妹只是随口一说,碰巧撞上了自己听过的现代梗,其实并不是穿越同乡?
这让钟文谨有些失落。
她觉得宋家长辈暂且不提,几个小辈品性都还不错,对自己这个出身低微的二嫂都很敬重。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直接选择认亲。
谁知竟是空欢喜一场。
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太孤单了,虽然她跟宋时锐真心相爱,但宋时锐是土著,即便对自己百依百顺,也很难填补自己与这个时代中间的横沟。
而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现代老乡,就不一样了,大家同病相怜,可以抱团取暖。
当然,前提是这个同乡品性不错,也没甚称王称霸的野心。
不然她宁可带着缺憾过一辈子,也不要与其认亲,免得受其牵连,丢掉脑袋。
而李氏听了女儿的话,面子挂不住,顿时“蹭”地一下站起来,厉声道:“音姐儿,你说是有难呢?你竟敢诅咒你母亲有难,反了你了?”
说完,她疾步走到宋时音旁边,抬起手来,对着正埋头炫辣炒肥肠的宋时音的侧脸就要抽过去。
旁边的钟文谨唬了一跳,立时出声劝阻:“三婶,有话……”
话才刚说一半,坐宋时音另一边的姜椿就猛地将椅子往后一踹,身子一下跳起来,然后抬手抓住了李氏的胳膊。
“慢慢说。”钟文谨的后半句话这时候才缓缓落下。
姜椿点头附和道:“二弟妹说的对,二婶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对三妹妹一个小娘子动手呢?”
宋时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放下筷子,一脸懵逼地问道:“怎么了?我说什么了?为何母亲要打我?”
李氏拉扯自己的手腕,冷声对姜椿道:“桉哥儿媳妇你松手!”
然后又转头斥责宋时音:“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你诅咒你母亲有难,竟还有脸问怎了?”
宋时音更懵了:“我那只是句玩笑话而已,而且我也没指名道姓,怎地就成了诅咒母亲?我可太冤了!”
她的确没指名道姓,但李氏讨厌辣炒卤猪肠,所以她那句话一出口,李氏顿时就被戳了心窝子。
李氏冷冷道:“你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若是家里没出事,这会子没准已经嫁为人妇了,竟还不晓得分寸,成日胡言乱语,哪家小娘子像你这样?
你这么个不成器的模样,叫我怎好意思跟你舅母提你跟你三表哥的亲事?”
宋时音虽然被母亲教训,但她很有些不以为意,倒没甚太多伤心跟愤怒。
但听到母亲想将她嫁给舅舅家的三表哥时,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嚷嚷道:“我才不嫁李季霖那混蛋呢,那家伙十四岁起就一个接一个地收通房,如今他屋里的通房足有六七个,这样的脏男人打死我也不嫁!”
李氏见姜椿不松手,于是举起另外只手要去抽宋时音,嘴里道:“你一个小娘子,嘴里胡吣什么呢?
你三表哥是个男子,收几个通房又怎么了?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天经地义,你如此善妒,名声又不佳,也不想想哪家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娶你?
不嫁回你舅舅家,难不成你想留在家里做老姑娘?”
宋时音梗着脖子,大声叫嚷道:“当老姑娘就当老姑娘,我就是在家当老姑娘也不嫁李季霖那样的脏男人。
哼,再说了,当老姑娘有甚不好的,反正大嫂跟二嫂会养我。”
这话一出,李氏立时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姜椿跟钟文谨一眼,没好气道:“你们妯娌俩成日教音姐儿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看她之所以变成这么副不着四六的模样,都是你们妯娌俩带坏的!”
在旁看戏的秋氏在心里暗暗咋舌,二嫂可真勇啊,就敢教训上姜椿了,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二嫂回来得晚,怕是还不了解姜椿这个侄媳妇的本事,没看大嫂这个当婆婆的,都不敢对她说重话吗?竟也不想想原因。
她跟大嫂斗了那么多年,竟不知大嫂这人最识时务,从不干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姜椿勾了勾唇,自己这是被迁怒了?
虽然李氏骂得很对,宋时音之所以变成如今这么个性子,的确跟自己脱不开干系。
但谁家好人干了坏事被人怀疑就立马自己主动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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