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毕竟,连圣人都说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不愿给徒弟添麻烦的蒋堰笑了笑,没接这话茬,反而玩笑道:“横着走的那是螃蟹,是要被人逮起来清蒸的。”
姜椿笑道:“清蒸虽好,但辣炒螃蟹才好吃呢。对了,师父还没尝过辣椒这等番邦香料的滋味?
改日让夫君给师父下张帖子,请师父来家里吃酒,我叫大厨房多做几个辣味菜肴,保管香得师父您吞掉舌头。”
说话间几人来到雅间,在硕大圆桌前坐下。
引路的伙计转了转眼珠子,对姜椿道:“我们樊楼算是京城七十二家酒楼里香料最齐全的一家了,却没有听说过辣椒这样的番邦香料。”
这显然就是在故意装傻了,樊楼这样消息灵通的地方,不可能不知道宋家有辣椒的事情。
毕竟宋家几次摆酒请客,桌上都有几样用辣椒做的辣味菜肴。
伙计此举,显然是想打听辣椒的消息。
姜椿笑道:“这是我们府里的二奶奶偶然从一支番邦商队手里买来的,统共就那么点货,被她全包圆了,旁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伙计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来。
然后姜椿又话锋一转:“不过我让人将辣椒的种子抠出来,在庄子上种了十八亩。
鲜辣椒二十文一斤,干辣椒一百文一斤,你们樊楼想要的话,回头可以让你们掌柜去跟我的田庄管事廖管事预定。”
故意停顿一下后,她又无奈轻笑道:“毕竟想要买辣椒的酒楼跟香料铺多着呢,不提前预定的话,就那么点货,我卖给谁好不卖给谁好呢?”
姜椿无辣不欢,先前的确打算抠点辣椒种子出来,自己在庄子上种一点,省得每次都跟钟文谨买。
钟文谨听说后,直接给她搞了一大包辣椒种子,育出的苗直接种了十八亩地。
辣椒产量惊人,即便放古代这没有化肥的地方,每亩至少也能收获几百斤。
自家吃哪吃得完恁多?
原本她就打算要卖的,如今樊楼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客户送来门来,她怎可能拒之门外?
而且她卖干辣椒的价格比钟文谨的批发价直接贵了六十文,如果钟文谨还想做辣椒买卖的话,也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而之所以开价如此高,乃是因为她知道这买卖长久不了。
毕竟自己又不可能将辣椒种子一粒粒抠出来,樊楼或是其他酒楼拿到辣椒后,见里边有种子,肯定会偷偷种上几亩。
如此一来,明年他们这些买主就不需要再向自己进货了。
就算还有其他买主会跟自己进货,至多三五年的功夫,辣椒就会变成寻常人都能吃上的普通香料了。
伙计一听这话,顿时高兴道:“小人回头就跟掌柜说。”
蒋堰听得有些懵。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功夫,自己这个徒媳就跟樊楼敲定了一笔番邦香料的大买卖?
虽然他们蒋家的娘子手里都有自己的铺子,但买甚货,从哪里买货,货卖多少钱这等事情,都是由铺子的掌柜来决定。
她们所做的事情,就只是年终看看账本子,知道下盈余而已。
而姜椿不但说得出这番邦香料的干、鲜价格,还连田里种了多少亩都一清二楚。
这样亲力亲为,不像是达官贵族家的少奶奶,更像是个商户人家的主母。
他抬眼瞪了宋时桉一眼。
自己这个徒弟怎么回事,竟让他娘子如此辛劳,难道宋家还能缺了她银钱花不成?
莫名其妙挨了师父一记白眼的宋时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伙计嘴上打探着消息,手上动作也没停,麻溜地往他们三人跟前各摆了一本用厚实白咨纸制作的菜单。
姜椿看也没看那菜单,笑嘻嘻道:“师父是这里的常客,就劳烦师父帮我们多点几道好菜了,您放心,我不挑食,甚都吃,甚都吃得贼多。”
蒋堰笑道:“好。”
既然是诀别宴,也没省钱的必要,他“豪气”地点了六道包括樱桃煎、美化汤饼以及双色双味鱼在内的六道樊楼名菜。
将菜单递还给伙计后,蒋堰笑眯眯地对姜椿道:“三个人六道菜,足够徒媳你吃了?”
姜椿笑而不语。
宋时桉抿了抿唇,弱弱道:“师父,怕是不够……”
蒋堰:“???”
樊楼的菜量不小,以往他们师徒二人来吃,两人点四道菜,最后都会剩下一大半。
如今不过多了徒媳一人而已,六道菜竟还不够吃?
顶着师父疑惑不解的目光,宋时桉硬着头皮说道:“再加六道菜,只怕也就勉强够吃。
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再加十道菜为好。”
蒋堰一个斯文儒雅的文人墨客,都被徒弟这句话给惊得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娘子是猪吗?”这样的不雅话。
他一脸无语地问道:“你认真的?”
宋时桉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徒弟怎敢耍师父玩?”
蒋堰被姜椿的食量惊得都忘了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了,抠门精的毛病犯了,伸手捂住自己腰间的钱袋,哀嚎一声:“我这兜子银钱不保了。”
樊楼的物价还是姜椿这个作者定的呢,所以即便她没看菜单,也晓得十六个菜肴,外加一坛樊楼的名酒眉寿,再加上一大桶米饭,没个十两银子拿不下来。
十两银子,即便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哥,都要肉疼不已的。
要知道像宋时桉这样已经成婚的富家公子哥,月钱也只有十两银子而已。
不过见蒋堰这肉疼的模样,姜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还晓得心疼自己的银钱,说明他还没到万念俱灰、万事不理的地步,还算有的救。
*
菜肴陆续开始摆上桌,名叫眉寿的名酒酒坛子也被搬了上来。
伙计打开酒坛的封口,盛了一酒壶出来,然后给他们三人每人斟了一杯。
眉寿属于清酒,酒酿好后用石炭过滤过,比起浊酒来酒色略清澈些,但显然还是没法跟现代酿酒工艺酿出来的白酒相比。
还是太酸了。
抿一口酒在嘴里,就仿佛喝了一口白酒外加一口白醋。
那滋味,简直酸爽。
姜椿让桂枝给了伙计一串钱,然后将他打发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退下。”
等伙计退出去并将门关好后,姜椿笑着对蒋堰道:“师父,我偷摸跟您说个好消息。
我二弟妹的酒坊正在酿绝世好酒,过几个月酒就酿好了,到时我帮师父抢几坛子品质最好的回来。
是只有酒香味没有酸涩味的绝世好酒哟,错过后悔三辈子那种。”
因为先师说饮酒多了会手抖,手抖就会影响作画,早些年蒋堰滴酒不沾。
但自打许锦瑟投湖自尽后,他整宿整宿失眠,只能靠酒来麻痹自己,这才勉强能昏睡几个时辰。
所以如今他也算是个好酒之人。
听了姜椿的话,他先是一喜,随即又收敛神色,淡淡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过几日我就要下江南了,短期内不会再回京,那酒你且留着自己喝。”
姜椿顿时打蛇棍跟上:“江南呀?先前我跟夫君去过一回江南,不过当时是去赎人,为免夜长梦多,赎完人我们就回程了,压根就没机会游玩一番。”
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殷勤地说道:“夫君得去衙门坐班,脱不开身,不如我替他尽孝,陪师父下江南游玩如何?
我跟着虞总教头学功夫学了半年,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了,保护师父您肯定没问题。”
宋时桉张了张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又闭上了嘴。
有姜椿这个磨人精跟着,师父就算去了江南,只怕也寻不到跳湖自尽的机会。
自杀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勇气的,往往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被姜椿这样强势地一打岔,兴许师父就放弃这想法了呢?
唯一可怜的就是自己,娘子南下后,自己就只能夜夜孤床冷枕,辗转反侧到天明了。
蒋堰肯定不能同意啊,要是徒媳跟着自己,那自己还怎么投湖自尽?
他白了宋时桉一眼,没好气道:“你也不说说你娘子?她一个年轻小娘子,不在家孝顺翁姑,服侍相公,却跟着我这个相公的师父到处跑,成何体统?
你赶紧管管她,别让她胡闹。”
宋时桉淡淡道:“我倒是想管,但也得我管得了才成。师父您应该也知道,我入赘了姜家,成了姜家的赘婿。
身为一个赘婿,只有妻主管我的份,没有我管妻主的份。”
蒋堰:“……”
他才不信这套鬼话呢。
诚然徒弟的确是姜家的赘婿,姜家这个守灶女也的确性子独断霸道,不是那种娇娇软软的小娘子,但这不代表徒弟就甚都做不了。
看他俩你侬我侬,插科打诨,显然感情极好。
只要徒弟肯开口反对,徒媳肯定会综合考虑他的意思。
结果他却一推三六五。
显然对于自己娘子跟着自己下江南的事情,他很乐见其成。
蒋堰想了想,换了个角度,一阵见血地说道:“你既然是姜家赘婿,就肩负着替姜家传宗接代的职责,然而你俩成婚好几年了,子嗣却连半个都没有。
你娘子若是跟着我下江南,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不回来,到时就算宋家没意见,姜郎君只怕都要有意见了。”
话到这里,他还恶趣味地威胁了宋时桉一句:“你呀,仔细因为生不出小崽子,而被姜家扫地出门,到时我看你还能不能如此悠闲自在。”
姜椿笑嘻嘻道:“师父说的什么话,就算生不出小崽子,也是我的原因,不关夫君的事情,我怎可能会将他扫地出门?
我爹这样的实诚人也干不出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来。”
当然,这话并非姜椿的真实想法,而是故意这般说的。
谁知这句极其给宋时桉脸面的玩笑话,却不知怎地戳了他的心窝子,他“忽”地一下站起来,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开始往下掉。
嘴里哽咽道:“生不出小崽子,都是我的原因,跟娘子没丁点干系。
肯定是因为我当初被关进天牢的水牢好几回,冻伤了根本,这才成婚三年还膝下空悬。
这样的艰难关头,师父师父不留在京城为我指点迷津,娘子娘子要跟着师父出去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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