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若是赶得及的话,今年兴许能在京里过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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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的确如此,八月初的一日,姜椿卖完肉回村,刚到村口,就有村人朝她大叫道:“椿娘,你家来客人了,来了好几个骑大马穿绸缎的郎君呢。”
“谢谢婶子告知。”姜椿道了谢,挥鞭在骡子身上抽了一鞭子,急匆匆往家赶。
到家门口一瞧,果然门口的几棵树上各拴着一匹高头大马,连马鞍跟脚蹬都是统一制式的。
姜椿猜测,来的大概是燕王的侍卫之类的。
她推门走进院子,在院子里坐着的几个精壮男子立时站起身来,齐刷刷单膝跪地向她行礼:“属下见过宋大奶奶。”
姜椿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被唬得一个倒退。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抬了抬手:“诸位不必多礼,快些请起。”
宋时桉亲自端着个茶盘走出来,其中一个侍卫连忙站起身来接过,惶恐道:“让属下来就是了,怎能劳烦宋大爷。”
“不妨事。”宋时桉应了一句,抬脚走到姜椿面前,同她分说道:“这八位是姐夫的亲卫,姐夫派他们来接我们回京。”
姜椿惊呼出声:“我们要去京城?”
因有外人在,他不好同她多说,只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道:“回头再同你细说。”
“好。”姜椿“懂事”地没有多问,自顾去卸车,将骡子牵到后院,扔了些姜河割的青草给它吃。
宋时桉这头,简单问了侍卫们一些京城的问题,便叫他们自己去红叶县寻个客栈安顿,待他这里收拾妥当了,再启程上路。
姜家地方小,没地方安顿他们。
就算有地方,他也不会让他们住在姜家,不然姜椿跟堂妹两人光操持他们这帮人的饭食,都累得够呛,哪还有功夫收拾行装?
几人领命而去。
候人一走,姜椿立时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宋时桉也没拐弯抹角,直白道:“姐夫被立为太子,宋家得以平反,而我也官复原职,得回京城履职。”
说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个忐忑的表情来:“娘子可愿意随我一同进京?”
姜椿当然愿意啊,她先前忍辱负重,出钱又出力地照顾他,图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嘴上却是拿乔道:“我去做什么?我一个乡下杀猪女,既不识字,又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去了京城,还不得被人嘲笑死?”
宋时桉冷哼一声:“你是我娘子,是太子爷的舅子媳妇,将来姐夫登基,你就是国舅爷夫人,谁敢嘲笑你?”
姜椿撇撇嘴,说得好听,女主钟文谨不照样是国舅爷夫人,原著里头她进京后可没少被那些贵妇嘲笑。
像是某大长公主的儿媳妇,某老王爷最疼爱的孙女,某铁帽子王妃的妹妹,某世袭罔替国公府的嫡长女等等。
个个来头不小,且又是女眷间的口舌之争,难道新帝跟宋皇后还能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就跳出来斥责她们不成?
姜椿白他一眼:“你少忽悠我,我从说书先生嘴里听过不少达官贵人的事情,听说有些厉害的世家大族,连皇帝都不鸟,更何况是我这个皇亲国戚?
到时我被人欺负了,也是白欺负,只能将苦水往肚里咽,拿人家是一点办法都没。”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说得跟自己是那等只能任人欺负的软弱受气包似的,自己还不知道她?
只可能她欺负别人,那可能别人欺负她?
但他还不能反驳她,只能顺毛撸:“娘子放心,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为夫,为夫替你找人弹劾她们的相公,让她们再没闲心找你麻烦。”
姜椿借坡下驴,立时露出个明媚的笑容来:“夫君这般护着我,我就再没甚好怕的了。”
宋时桉暗暗舒了口气。
虽然以她的贪婪性子,不可能不跟自己进京,但万一呢?
到底要听到她亲口应下,他才好放心。
谁知这头姜椿同意了,那头姜河带着宋时音割草回来,听闻要阖家进京,他果断唱反调:“女婿你带着椿娘跟阿音进京,爹就不去了。”
宋时桉忙劝解姜河:“爹,娘子就您这一个亲人了,您若不去,留在家乡,娘子独自跟着我进京,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姜河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才三十来岁的年纪,还没到四十呢,能跑能跳能杀猪挣钱,还能照管不了自己?”
姜椿无语道:“爹,你连烧火都不会,更别提做饭了,你自己留家里,是打算喝西北风?”
姜河白她一眼:“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我不会从镇上的食铺里买吃食?实在不成,我还能下馆子呢。
我杀猪卖肉每日能挣一百多文,如今又不用替你们攒钱,足够我吃香的喝辣的了。”
姜椿:“……”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没法反驳。
她索性耍赖:“爹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要留下来照顾爹。”
宋时桉瞪了她一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宋时音插嘴道:“姜叔,你得进京啊。”
姜河抬眼看向宋时音,准备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宋时音板起脸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姜叔,你不晓得,我大哥在京里多受小娘子欢迎,成百上千的小娘子追在他屁股后头想嫁他,如今他娶了嫂子,那些小娘子肯定心里不忿,往后见了嫂子就要欺负她。
而且,我大哥先前还跟人订过亲,虽然后头我家出事后,那家人主动退婚了,谁晓得他们会不会生事?
万一我家人嫌嫂子出身低,想给大哥换个高门亲事,逼着大哥弄死嫂子呢?
或者她们瞒着大哥,偷偷对嫂子下毒手呢?
您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对嫂子十分不利,没有您老这根定海神针在旁看顾着怎么成?”
姜河听得直咋舌:“这哪里是京城啊,这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啊!”
宋时音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姜河立时改了主意:“原本我想着我一个当人岳父的,怎好意思住到女婿家里?没得叫人笑话。
索性留在家里算了。
但听阿音这么一说,这京城我必须得去,我这个当爹的要是不在,旁人欺负我闺女可怎么办?连个替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姜椿扁嘴,可怜巴巴道:“就是啊爹,爹你不在,我就没主心骨了,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
宋时桉安抚姜河道:“爹你若不想住进宋家,让娘子另替你买一处宋宅左近的宅子就成,她手里积攒了两千来两银子,足够置办个有七八间房舍的小宅子了。”
刘家赔了她五百两银票,自己将卢正衡给的五十两金子给了她,赎堂妹跟潘杏剩下的那九百两也在她手里。
加上自己生辰时卢正衡送来的一百两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两千两。
姜椿猛地扭头,诧异地看向宋时桉。
他怎么知道自己打算用这两千两存款给姜河在宋家附近买个小宅子?
这家伙,难道是自己肚里的蛔虫成了精不成?
姜河心知肚明,这两千两银子,其中只有五百属于自己闺女的,其余一千五百两是女婿挣来的。
但他也没假客套地拒绝。
为了闺女的脸面着想,自己肯定不能住进宋家,成为打秋风的穷亲戚中的一员。
买个宅子也好,如此闺女回娘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倒也能赁宅子,但若是被人知晓堂堂宋家大公子,太子爷大舅子的岳父在外赁宅子住,自己倒没什么,女婿只怕会脸上无光。
他点头道:“好,那你们就给爹买个小宅子。”
宋时桉跟姜椿闻言,齐齐舒了一口气。
好容易忽悠完姜河,宋时音又闹幺蛾子。
哭唧唧地说自己回京后肯定会被人耻笑,倒不如不回。
被姜椿一句话给制服了:“那你就别回了,明儿我就找媒婆来,给你在附近几个村里说门‘好亲事’!”
宋时音:“……”
这下装哭变真哭了,气哭的:“旁人都有人哄,单我没人哄,我可真是太可怜了!”
姜椿拿了个大箱子过来,往地上一放,说道:“别矫情了,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收拾完了自己的,就来帮我收拾。”
“哦。”宋时音顿时忘了哭闹,站起来麻溜地开始干活。
第70章
虽然姜椿对于进京之事早有准备, 才刚入夏就带着宋时音将家中四人的棉袄棉裤以及棉被全部拆洗重做了一遍,该打包装箱的物什也都提前做了归置。
但光日常用的那些物什,以及不好提前打包的大件, 就够她们忙活好几天的。
姜椿是要住进宋家的, 这些物品显然用不上,但姜河进京后要单独过日子, 甚都现买的话,大贵贵不说, 用着也未必有家里的顺手。
除了收拾行李, 还有几项要紧的事情得处理。
首先一项,就是家里的宅子跟田地该如何处置。
姜河跟姜椿商量一番, 决定将那三亩地免费给堂弟姜湾种着, 作为回报, 需要姜湾帮忙照看着家里的宅子, 每年打扫修补几次,免得就此破败了。
姜湾自然高兴,堂兄家那三亩地可是上田,就在西河边上,肥水都不缺, 每年粮食的出息比自家的中田要多出差不多三成呢。
不过是帮着打扫修补下屋舍而已,小事一桩, 就是没这三亩地, 自己这个堂弟还能撂开手不管?
李氏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跑来闹腾,吵嚷着让姜河将宅子跟田地都留给自己的宝贝孙子姜桐, 不然她就要跟着进京,让姜河养她的老。
把姜椿给逗笑了:“奶, 你老还真是没半点防备心啊,跟着我们进京?呵呵,你也不怕我半路将你丢下?
到时你一个老婆子,人生地不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看你怎么办!”
李氏气得跳脚:“椿娘,我可是你亲奶,你怎么能干出如此丧良心的事情来?就不怕天打雷劈?”
姜椿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我才不怕呢,就算老天爷真要劈人,奶这个连亲儿子都坑的恶人肯定排在我前头。
我家的宅子跟田地是我爹被你老分出来后,辛苦挣下的产业,你老就是说破天去,哪怕告到衙门去,也不占理,我劝你老还是消停些。”
未免多生是非,姜河父女俩并未对外透漏宋时桉的身份,只说他亲人日子好过了些,雇了镖局的人来接他们一家进京讨生活。
当然,姜河并未瞒着姜兆年这个姜氏族长以及姜湾这个未来族长。
姜兆年跟姜湾的震惊可想而知,姜湾唬得直接跳起来,就连向来沉稳持重的姜兆年,都忍不住“噢哟”一声。
冷静下来后,深知李氏这个弟媳妇德性的姜兆年,还夸赞了姜河一句:“没错,是该瞒着村里人,旁人倒罢了,你娘肯定要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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