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挽纷纷同他们颔首,都习惯刘挽走在朔方城内平易近人。
不过,很快本来高兴的人又都笑不出了,乔娘把大半年来打架斗殴的人全都揪出来,好几十号的人,全都被赶到刘挽的跟前,无论是匈奴人亦或者是从内地迁移过来的大汉的人,在刘挽的跟前都不由的低下头,恭敬唤一声长公主。
刘挽应一声道:“把你们唤过来,你们挺奇怪的是吧。这些日子我不在朔方城,你们一个个和谁打过架,受没受罚都有数的吧。”
此话落下,听懂的人不在少数,有人小声的道:“都罚过了,长公主为何旧事重提?”
“因处置不公。”刘挽掷地有声的回答,“我早在朔方城定下规矩,无论何人,胆敢打架斗殴者,不论缘由,双方皆罚。怎么,是你们当我定的规矩不存在,亦或者你们觉得罚过了我便不会再追问?”
视线扫过一个个先前打架打得欢实的人们,刘挽语气透着冷意的道:“这上面清清楚楚记下你们各自所受的责罚,你们不曾受罚的,是自己去领,亦或者我让人盯着你们去受?”
此话落下,一个个没有受罚的人都僵了。
“长公主,匈奴人凭什么跟我们一样?”
“凭他们归附我大汉!纵然他们曾为匈奴人,从他们归附大汉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是我大汉的子民。只要他们守我大汉的规矩,只要他们不曾做下有损我大汉利益,背叛大汉的事,他们既为我大汉子民。我大汉泱泱大国,怎么,连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刘挽质问众人,说得好些人面红耳赤,容人之量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个人,更是大汉。
刘挽犀利的扫过所有人道:“我不只一次告诉过你们,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可是能够选择怎么活。他们和我们并无区别,他们想有一个容身之地,希望能够衣食无忧,并没有错。在朔方城内,你们凭借自己的双手活下来,他们何尝不是如此?语言不通,习俗不同,我们大汉朝何尝不是十里不同俗,那能代表什么?不过是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如果你们想,你们可以和他们一起体验他们的生活方式,你们不想,他们难道强迫于你们吗?大汉朝地大物广,我们作为大汉的子民,该如同我们的国土一般,能够包罗万象,接受任何新奇的事物和人。海为何能成为海,因它能够纳百川。你们不希望大汉更强大,拥有更宽广的土地,更多的人吗?”
面对刘挽的询问,当她说过那一句海为何能成海,因它能纳百川时,见过海的人认同无比,没有见过海的人想像着一条条的河流涌向一个方向,最后汇聚成汪洋大海。
是啊,大汉并非只争于眼前,更在以后,在长远的未来。
刘挽再一次重申道:“我再说一次,凡在朔方城内打架斗殴者,皆一视同仁。另,此番是官府裁定不公,你们受到的责罚,皆按既定的工钱赔偿。”
随着刘挽话音落下,两个女兵抬着一箱钱出来,刘挽拿着一旁的公文道:“喊到名字的过来领钱。”
嘶,谁人不为之震惊,这,这竟然还会有补偿。
受罚后心里攒了不少怨气的匈奴人们,不可置信的望向前方刘挽让人打开的箱子,上面放着满满的是一吊吊的钱。
“桑干,受罚修城墙五日,按工钱结算......”一个个的名字念出来,连同所得的钱都喊出,谁人听得不倍受震惊。
直到身边的人推他一把,让他赶紧上去把钱接过,那人才呆呆往前去把钱领走。
“谢谢。”走归走,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了,赶紧回头冲刘挽道一声感谢,用的是不太熟练的雅言,刘挽挥挥手道:“是我们处事不公,让你们受委屈了。往后不会了。”
一个个粗犷的匈奴汉子们呢,自小到大他们受到无数的委屈,相比起受到的这点惩罚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们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得到别人对他们的抱歉,那一句让你们受委屈了,不知怎么的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委屈,他们不委屈了,有人能懂他们的委屈,愿意给他们尊重,他们再不会觉得委屈。
“报,匈奴来袭。”刘挽正在给人发钱,一阵急报传来,如果说先前刘挽会不习惯,一年多下来时常受到匈奴袭击,再不习惯也都习惯了。
“大家领了钱快回家。”刘挽哪怕不能往城墙上去参战,亦须得让人准备一应后勤。
把分钱的事情交给别人,刘挽往匈奴来袭的方向而去,纵然卫青不在,随卫青上回一道出征,凭军功得以被封为平陵侯的苏建,先前负责建朔方城,在卫青回去之后,也负责镇守朔方城。
刘挽往前去,路上遇见苏建,“平陵侯。”
急急往城门上赶的苏建,一见刘挽嘴角抽抽道:“长公主刚回朔方城,怎么回来了?”
“攒了大半年的事不得不处理。平陵侯瞧着匈奴的进攻如何?”刘挽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进攻声音,毕竟间隔大半年,要说前线的情况必须是镇守在前线的人最清楚。
苏建道:“这半年来,匈奴进攻越发激烈,派来的人马越来越多。长公主,毕竟是战场,请长公主回府吧。刀枪无眼。”
“平陵侯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刘挽如是答,苏建也不是第一回见刘挽往前线来,刘挽之前有卫青看着,苏建挺高兴,如今落到他的头上,苏建巴不得刘挽赶紧走,却也知道这位上不了战场也断不可能真回去呆着。
算了,守住城池要紧。
苏建顾不上刘挽,快速登上城墙。
刘挽站在不远处,命人赶紧补给后勤,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等匈奴的进击停止了,刘挽可算想起到底她忘什么了。霍去病啊!
自家表哥不会偷偷跑城墙上去了吧?
跑是不曾,刘挽准备派人去寻霍去病时,霍去病从一旁冒出来,身上沾了不少灰尘,同刘挽道:“匈奴兵马强悍果然名不虚传。”
“你上城墙了?”刘挽立刻追问,霍去病赶紧解释道:“不曾,我在后边的楼台上看到的。”
霍去病指了一处高楼,为了看清匈奴的情况,霍去病也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刘挽默默不作声,霍去病道:“我总觉得那处高楼专门是为远观我军与匈奴交战而建的。”
第284章 大将军
霍去病说着望向刘挽, 等着刘挽说道说道。
刘挽道:“有句话说得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要不是早有准备,表哥定要往前去。要是传到我父皇的耳朵里, 表哥得立刻回长安了吧!”
霍去病赞许道:“干得漂亮。”
刘挽道:“匈奴接二连三进犯朔方城, 瞧他们那架式非得把朔方城抢回去不可。我父皇把舅舅留在长安, 大战必将再起。”
“我们有机会吗?”霍去病唯一在意的是他们有没有可能上战场, 要是没有可能,他们这回比之前可要更惨, 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打, 他们别说拔刀了, 连靠近看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刘挽算着霍去病的年纪, “明年差不多了吧。”
这答案让霍去病并不算满意,他纠结的点在于,这一回大战又没有他上战场的机会,好急好气。
不出刘挽所料, 她和霍去病刚到朔方不久, 刘彻下令卫青率军出朔方,进入漠南,反击匈奴右贤王;李息等人出兵右北平,牵制匈奴单于、左贤王,策应卫青主力军的行动。
可怜的霍去病盯着自家的舅舅率兵而出,恨不得长了翅膀飞上去。
无奈刘彻早有言在先, 他和刘挽在朔方城内好好的, 把朔方城这个后方保护好。
有了卫青他们兵分几路出击匈奴, 匈奴哪里来的主力再犯朔方。
霍去病盯着舆图分析卫青往哪儿打, 打到哪儿了, 依他的想法,自家舅舅的本领了得,定要捉住战机,极快的大胜而归。
不出所料,卫青兵出,针对的是匈奴右贤王,匈奴人至今依然小看卫青,刘挽在最后得到消息,匈奴右贤王正对着卫青等人的主力,认为汉军不能到达此处,便喝得沉醉。
夜晚时分,汉军突至,包围了右贤王。右贤王大惊,连夜遁逃,独自同他的一个爱妾和几百名精壮的骑兵急驰突围,向北而去。大汉轻骑校尉郭成等追赶了数百里,没有追上。汉军俘虏右贤王的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达千百万头。
随后,卫青凯旋而归。
刘彻听闻捷报传来后,派特使捧着印信,到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加封食邑六千户,节制诸将,位在丞相之上。不仅如此,卫青的三个儿子被汉武帝封为列侯:长子卫伉为宜春侯,次子卫不疑为阴安侯,幼子卫登为发干侯。
霍去病为卫青的胜利而欢喜时,对刘彻给予卫青的赏赐,纵然没有在刘彻眼前亦高呼着陛下圣明。
刘挽感叹刘彻大方的同时,想到的更是,卫家一门皆为侯爵,是好事亦或者是坏事?
最终,刘挽抛开不理,好或者坏,卫青一向谨慎,必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刘挽在随后便听说卫青上表辞封,并推功于众将士。功高盖主,卫青不敢不防。
值得一说的是,刘彻在收到卫青上表请辞后,倒也收回了给到卫青一门三子的侯位,加封诸将,随从卫青作战的公孙敖、韩说、公孙贺、李蔡、李朔、赵不虞、公孙戎奴、李沮、李息、豆如意等都受到刘彻的封赏,得封侯爵。
多少人听说卫青请辞后赞着卫青的高义,偏霍去病道:“舅舅想得太多。既怕功高盖主,又想收拢人心。然这天下的人心,最该收拢的人是陛下,除陛下外,旁人得了太多的人心,必为陛下所忌惮。”
刘挽难得从霍去病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内容,立刻反问:“若是换成表哥当如何?”
“陛下所赐理当收下,外面的人想对付卫家,何畏之有。”霍去病高傲的昂起头,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都是桀傲不驯,只认准刘彻一人。
“表哥怎么从来不劝我?”刘挽自问做的好些收拢人心的事都非卫青可比,怎么霍去病从来不提?
霍去病瞥过刘挽一眼道:“明知故问,你与舅舅本不同。”
有些事大家本都各自心知肚明的,不说破,不过都是守着他们各自的规矩,心里想的是只要他们不越界,或许能够相安无事。
站在卫青的位置,此时他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让卫家善始善终。
卫家得到的在卫青看来足够多了,倘若卫家的人再不懂得珍惜,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旁人或许看不到窦家的下场,田家的下场,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卫青太清楚哪怕得到再高的地位,拥有再大的权利,如果让高高在上的皇帝生出忌惮之心,他们离覆灭终将不远。
刘挽长长一叹,霍去病连忙道:“别叹气,你想得太多,多思多虑伤身,你身边的医女没有叮嘱过你?”
“你倒是能不多想。”刘挽有时候看着聪明绝顶的霍去病,从他刚刚的一句话可以看出,他对朝堂人心是相当有数的,纵然如此,霍去病像是从来不懂一般,每日该乐乐,该用功用功,他的世界纯粹得好像没有外人。
“为何要想。泰永,我们得到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有一日陛下想收回去便收回去。本来空无一物的来,最后也是空无一物的走,倒不如肆意一回。”霍去病想得敞亮,他不纠结于得失,珍惜眼前,将来的事想与不想,该发生总会发生,提前操心并无意义。
刘挽羡慕了,她也想像霍去病一样的活着,肆意一些,洒脱一些。
“走,为免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多想,跟我练功去。”霍去病不由分说的拉着刘挽走,免得刘挽一个人在那儿想多了伤身。
“表哥,不至于。”刘挽哭笑不得,想得多没啥,别让她憋屈行了。出了长安城,刘挽跟谁都用不着委屈自己,所谓郁结也不存在了。
“至于。积少成多,你听我的。”霍去病没有忘记刘挽上回哭得最难过的事。当时最让刘挽不痛快的莫过于刘彻。
可是,刘家的事,刘彻的事儿,霍去病不好插手,也插不上手。好在刘挽有办法。哄得好刘彻,也能跟刘彻达成共识。
不过,霍去病又得出一个总结,女人确实很麻烦,刘彻身边的女人一多,看,连刘挽都得受罪。
但,霍去病也知道,刘彻不管要多少女人都天经地义,他们谁也没有资格插嘴。
随着前线告捷,成为大将军的卫青也很快班师回朝,刘挽和霍去病必须得亲自接上自家的舅舅,看到卫青威风八面的回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道:“何时才轮到我们啊!”
别说了,说多了徒增伤感。
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别过头,两人齐齐迎着卫青上去,不忘道喜,“舅舅。恭喜舅舅。”
卫青见着他们很是高兴,点点头下马道:“不错,后勤补给很到位。”
夸的是刘挽,刘挽立刻道:“花费心思建起的朔方城,岂能白费。自当物尽所用。”
霍去病着急的追问:“舅舅何时回京?”
“立刻。你随我一道回去。”卫青答来,指着霍去病要他一道回去,霍去病待要追问,一想到另一个可能,连忙追问:“是不是下一回陛下愿意让我随舅舅一道上战场了?”
刘挽一听赶紧的道:“舅舅,我呢,我呢?”
“你表哥过完年十八了,你才多大的孩子,等着吧。”卫青没有正面的回答刘挽,但言外之意都懂了,恰如霍去病所言。
霍去病高兴的握紧拳头,兴奋的道:“舅舅,我不用收拾,可以立刻跟您一道回京。”
刘挽可就不高兴了,要是让她到霍去病一样的年纪,十八岁才能上战场,那得再等个六年。
六年,黄花菜都凉了!
“泰永,放心,总有你上战场的一天,别急,千万别急。”霍去病即将如愿以偿,对刘挽,该关心得关心。收获刘挽一记白眼,现在安抚人的话霍去病说得很顺溜是吧。
“表哥,未成定局,一切都有变数。我有可能会把你的好事搅黄的。”刘挽凉凉的威胁,瞬间让霍去病非常理智的道:“泰永放心,等我回长安,我一定向陛下为你请命,让你能和我一样早上战场。”
这才像样!
可是一旁的卫青想说的是,一个两个的话车咕噜的说,他们真以为刘彻是好劝的人?
“走。”卫青知道,再让他们两个聊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说得完,后面一众将士都在等着呢。
霍去病只要想到下一回卫青上战场他能跟着,激动澎湃,立刻道:“舅舅,我们走。”
末了不忘冲刘挽道:“放心,回去我一定跟陛下帮你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