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挽能不知道刘彻以前对刘据的要求是有一半像她足矣,又降两成?
“治国安天下,你的本事连朝堂上那些老滑头都挑不出毛病,对付他们,你从来没有占据过下风,怎么,不够他学个十年半载?”刘彻不愧是顶顶聪明的皇帝,刘挽的眼神代表的意思,他一瞧便懂了,懂了,马上冲刘挽示意。
刘挽一时竟然无可反驳。
“就此定下。跟你二姐好好的学。书里的道理懂不懂没有关系,你只须懂得如何治国安天下,驭人之道,够了。”刘彻对着刘挽是温和的,转对刘据时板起一张脸,那意思无非在说,好好听你姐的话,你有一个姐姐愿意亲自带着你在身边,样样教你,事事为你安排周全,你比谁都幸运。
刘据连忙乖巧答应,“诺。”
刘彻冲刘挽招招手道:“张汤那里送过去的东西,有多少和你平阳姑姑有关系的?”
听到平阳长公主的名号,几乎所有人都一顿,刘挽笑笑问:“父皇,我让人查的是郑家,怎么和平阳姑姑扯上关系了?”
刘挽何许人也,她能蠢得先挑起内部的矛盾?平阳长公主不是一个多么守规矩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贪心的人。
贪心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永远不会满足于眼下拥有的一切,反而想要得到更多,甚至越来越多。
刘挽为了卫青对付郑家,到哪儿她都说得过去,她要查的仅限于郑家,剩下的事,进了河东平阳之后张汤能查出多少,与她何干。
刘彻相信刘挽吗?
“父皇,大过年的,我看起来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是唯恐刘氏不宁的人。不看僧面我也该看看佛面吧。父皇不让我碰的事,我何时碰过?”刘挽不太乐意刘彻一副生怕她闹事的态度,开的哪门子玩笑,她又不傻,才不会做出刘彻不满的事。
“你素来聪明,朕很是放心。”刘彻仅要一句准话,确定刘挽没有主动挑事,好说。
刘挽瞥过刘彻道:“听父皇的意思,父皇对平阳姑姑做的事并非不知。知而不约束,甚至是放纵,怪不得了。”
卫子夫无声的警告刘挽,该是刘挽评判刘彻的吗?
偏刘彻听得面上讪讪,看得出来被刘挽说破不太好意思,只能板起脸道:“朕是你父皇。”
“您要不是我父皇,我会管?我连多说一个字我都不会。”刘挽毫不留情的翻了一个白眼给到刘彻,好让刘彻知道,他们要不是父女的关系,刘挽连看都不会看刘彻一眼,管刘彻爱干啥干啥。
刘彻嘴角阵阵抽搐,刘挽继续输出道:“然父皇想清楚了,不能约束自身,将律法的尊严踩在脚下,终将会让大汉为之付出代价。天下何重?私欲何重?想必父皇自有决择。”
哼,宠着偏着,只管随便好了。大汉的天下会用事实告诉刘彻,最终在他的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大汉的天下将要付出何种代价。
天下重,亦或者所谓的亲情重,刘彻会知道的。
刘彻听出来了。天下何重?天下,那是大汉的天下,他刘彻的江山,倘若刘彻不想管,一心放任之,刘挽断不可能拦得住刘彻。毕竟,再怎么有人辛苦的查出人证物证,刘彻一味偏袒,一心要放过对方,谁能改变皇帝的心意?
“你手里查到关于你平阳姑姑在平阳的事,都给朕送过来。”刘彻终是下定决心,天下江山何其重,姐姐,他给平阳长公主的足够多了,明面上的一切如果依然不够,他何尝不是想私下看一看,到底平阳长公主私底下行事有多越界。
刘挽马上道:“我说了没查就没查。父皇想知道您派人一查可知。年前,消息刚出来,如今怕是各家都在忙着收尾,最是好查。”
开玩笑,刘挽先前说过了没查平阳长公主的事,刘彻话锋一转她又拿出证据,那不等于在骗刘彻?
很多事情,该让刘彻亲自派人去查,让他们回来向刘彻禀告的呢,刘挽不宜代劳。
刘彻望着刘挽,见刘挽一副我确实没有让人查,您先前让我和平阳姑姑和平共处,我记着的呢,绝对不会主动挑事。
只是,刘挽没有主动挑事,显然有那做贼心虚的人慌了。
没有人会觉得刘彻和刘挽提起平阳长公主的事会是偶然,定是平阳长公主不知用哪一种法子透到刘彻那儿,无非希望通过刘彻问一问刘挽手里到底有多少的底牌。
刘挽料到了,河东平阳,她是用郑家开刀不假,接下来绝不会仅一个郑家。张汤出面,多少人会害怕,其中包括平阳长公主。
他们怕,正是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平阳长公主贪是吧,且让她在贪之一字上吃吃苦头,让刘彻意识到他的这位姐姐,利用他都在背地里干了多少好事。
“你啊,真是人精。”刘彻能如何,刘挽事事按他的要求去办,绝不越过他设下的底线,难道不好?
“谢父皇夸赞。”刘挽很是以为这是夸赞,刘彻唤道:“华刻。”
华刻赶紧上前,刘彻招手让人近身,在华刻的耳边一阵低语,华刻低眉垂目的听完应下,缓缓退出去。
“父皇,我们打个赌吧。”刘挽等着刘彻把事情交代完了,突然笑眯眯的冲刘彻冒出一句话,刘彻心情并不算太坏,问:“赌什么?”
刘挽目光流转,绚丽夺目道:“平阳姑姑该给您送美人了。”
“咳咳咳。”刘彻正接过卫子夫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听到刘挽的话被呛得直咳嗽,刘嘉背过身子闷头乐,刘彻都不知道胸/前的衣裳都湿了。都叫刘挽给吓得的。
“你,你,你......”卫子夫正给刘彻擦拭胸/前的衣裳,刘彻指着刘挽半天说不出话,刘挽摊手道:“说好了打赌,父皇不想赌可以不赌,何必激动。”
听听这无辜的语气,刘彻算是第一回体会到生个过于聪明的女儿有何困扰了。
刘据瞧得叹为观止,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刘挽也可以说的吗?
“你一个小娘子,这种事情怎能脱口而出的吗?”刘彻面上讪讪,努力的板起脸要教训刘挽,刘挽点点头道:“对对对,小娘子连说都不能说,倒是可以直接做吗。”
刘彻!!他是这个意思吗?
“做也不能做。”刘彻板起脸教训刘挽,刘挽认真无比的道:“父皇放心,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这种事。倒是尝到太多甜头,有太多的人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呢。毕竟,我娘也是出自平阳侯府,是平阳姑姑一番努力才有的我们姐弟。造就一个传奇的平阳姑姑,如今陷于两难之地,她须自救。父皇高兴,她做的事便可一笔勾销。父皇,平阳姑姑懂您。”
第302章 尴尬的老父亲
真, 刘挽纯纯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平阳长公主太懂得哄刘彻了。
刘彻再也忍不住的起身,刘挽昂起头同刘彻对视,四目相对下, 刘彻方才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都不得不咽回去, 唤道:“时候不早了, 传膳。”
直接将话题掀过, 无意再提。
卫子夫生怕刘挽不依不饶,连忙道:“快去传膳。”
目光扫过刘挽, 刘挽全然不打算旧话重提。她的目的达到了。平阳长公主以为刘挽会趁郑家的事把她也查个底朝天, 抱歉, 刘挽没有这个打算。
反正郑家的事一闹出来, 整个河东都逃不了,平阳长公主封地所在,更不可能避得了。人人都觉得刘挽会查,刘挽偏不查。她查出来, 哪里比得上刘彻亲自派人过去查查所得到的震撼更多?
事情捂不住的时候, 平阳长公主该如何是好?
平阳长公主伎俩刘挽相当清楚着,无非是送美人,大名鼎鼎的李夫人尚未出现呢,应该,可能,差不多了吧。
刘挽转头同刘据说起一些琐事, 无非是接下来刘据的每日安排。大过年的她让刘据尽兴的玩, 等初五后刘据须得每日同她一道练武上课, 下响去未央宫旁听, 学着点怎么和朝臣们周旋。刘据都听了快两年了, 懂什么了吗?
刘据以为刘挽又要考他呢,待要答来,不想刘挽扬手阻止道:“不是考你,不急着回答,初五后再说。你那字我看了看,改日我给你寻个字帖。”
真操心的命,不容易啊!
刘据乖乖听话,见过刘挽和刘彻的相处,刘据对自家二姐的佩服又上升了一定的高度,刘挽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刘彻的呢,她怎么能那样毫无压力呢?
刘彻借着吃饭的功夫把刘挽刚刚那要命的话题掀过去,刘挽亦是点到即止,全然没有丁点继续揪着不放的意思,暗暗松一口气,有心要教刘挽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事,可刘挽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不许人说,让人做是吗?
额,刘挽那言外之意无非指刘彻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家的利益,亲姐姐犯了国法,因她懂得投其所好,一回一回的给刘彻送上美人,故刘彻想给自家的姐姐开后门,不想依法处置。上梁不正下梁歪,刘彻是不是该好好的反省,这样当真的好吗?
刘彻巴不得赶紧把饭吃完,打发几个儿女,如此他也不至于那样的不自在。
“你是真敢说。”当着刘彻的面,卫长公主和刘嘉都不吱声,反正刘挽一个人能和刘彻说得有来有回,她们插不上嘴,说多了搞不好会坏事,那肯定是不能的。
姐妹四人一走出门,卫长公主吐一口气,不得不感慨一声。
刘嘉反而转头问,“大姐,二姐方才一番话,接下来平阳姑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你和曹表哥婚期在即,将来姑姑要是把对二姐的怨气发作在你的头上怎么办?”
卫长公主意味深长的道:“平阳姑姑没有那么蠢。我是大汉的长公主,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任人揉搓。”
大汉的长公主,卫长公主是刘彻的第一个女儿,当年正是因为卫长公主的出生,让刘彻多年来无嗣的局面得到改善,自那以后,无人再质疑刘彻行不行。
刘彻是极疼爱卫长公主的,几乎当父亲的人,都会最爱重第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对他的意义太重,他真正成为一个父亲。
当初的平阳长公主向刘彻求娶卫长公主,看中的正是刘彻对卫长公主的疼爱,那能够助她得到更多的权利和地位,因此,平阳长公主绝不会做出自断其臂的事。
多少年来,平阳长公主和刘挽之间自盐务的事后,已然是面和心不和,但平阳长公主待卫长公主和刘嘉一如既往,可见平阳长公主拎得清。
刘据作为第一回听到姐姐们讨论平阳长公主的人,像是得了意外的发现,不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瞅瞅这个,望望那个,突然发现哪怕是从前温柔可人,最是无害的卫长公主,他的长姐,似都有着凌厉的一面。
“他们做得,我说不得?”刘挽预判平阳长公主的预判,好呢,接下来且拭目以待,瞧瞧他们的平阳姑姑如何为了保住自己权势地位谋划吧。
刘嘉没能忍住的道:“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卫长公主回头瞪了刘嘉一眼,“再三告诫过你,这种话不许说。”
谁不知道刘嘉骂的是刘彻,那是他们能骂的?刘嘉管好嘴,别把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有一个男人呢。”刘挽尤其提醒刘嘉,别把她们不吭声的弟忘了。
刘据突然感受到一阵阵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刘据全身绷紧,很是想回上一句,他,他,他一直在这儿,是姐姐把他忘了而已,怎么能怪他?
“忘了。”刘嘉接下来的话让刘据震惊了。他那么大的一个人和她们一块出来的,刘嘉这位三姐能把他忘了吗?
“好些年没有和二姐聊天,我都忘了我们据儿不再是奶娃娃,能跟我们一起说话。你怎么不吱声?”刘嘉一句忘了之后,感慨于刘挽一去朔方好几年不回来。好嘛,刘据都长大了,长大得让她们忽视。但不说话的刘据不该自我反省反省?
刘据冤得很,刚刚刘嘉和卫长公主聊的话题,他敢接话吗?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们说的平阳姑姑和你平日见到温柔可亲的平阳姑姑截然不同?人都是带着面具的,你是大汉皇帝的嫡长子,你只须站在这儿,不必说话,不必做事,便会有无数的人想要讨好你,想在你的心中占据一定的位置。因为他们希望将来的你能够给予他们从别人那儿得不到的权利和地位。这其中包括姑姑。”刘挽观刘据呆滞不懂反应的样儿,笑笑的开口讲解。
卫长公主提醒道:“泰永,说得太直白,会把据儿吓着。”
刘挽翻了个白眼,“姐姐,莫把我们据儿当成一颗轻不起半点风霜的小花。人心是他最该学的本事。”
“就是,当年二姐在据儿的年纪,诸子百家都为二姐所用了。那会儿的二姐驭人有道,诸子百家哪个不是心甘情愿为二姐所用?别说诸子百家,馆陶姑祖母同样是为二姐所用。”提起馆陶大长公主,刘嘉感慨道:“二姐见过董偃吗?”
刘挽想起那面如冠玉的男儿,点点头,“在姑祖母府上见过一回。”
刘嘉感慨道:“姑祖母眼光极好。”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刘嘉的身上,无一不警惕。
“好看的男儿赞许一番罢了,又不代表我喜欢。欣赏而已,有何不可?”刘嘉读懂两位姐姐的眼神,连忙解释,她纯纯欣赏,欣赏一切美好的东西。
“欣赏无错,别让人投你所好。”刘挽无奈叮嘱一声,刘嘉无辜道:“我是那样的人?”
卫长公主点点头,很是担心刘嘉变成那样的人来着。
刘据好想提醒提醒自家的姐姐们,请他们别把他丢之脑后好吗?他一个孩子,一个不算太懂事儿的孩子,听着她们讨论的话题,听不懂的归听不懂,听得懂的让他汗淋如雨好吧。
“我们去二姐的房间,今晚聊一聊,好些事二姐有何安排,我们能帮上忙的二姐只管开口。”刘嘉才不管姐姐们怎么看待她,她想跟姐姐们聊个通宵,今天晚上不睡了。
可是,刘据呢?
“我也想听。”纵然三位姐姐聊天的内容很让人震撼,刘据想听来着。那好像可以让他发现很多他不了解的一面。新世界的大门被姐姐们打开之后,刘据有些舍不得被她们排除在外。
“你年纪小,吃饱喝足睡够至关重要。该让你懂的事会让你懂的。回去睡吧。你把我今天教你的内容好好的复习复习,别忘了。”刘挽一看刘据竖起耳朵想继续听的可爱样儿,颇是无奈。但是小孩子家家的,话可以听,不能不睡觉。
刘据想起刘挽说的君子九思,对啊,他得回去好好的复习复习,不能忘了。
“我回屋了。”刘据虽然失望,一想刘挽接下来会带着他玩,也会亲自教他读书习武,该教给他的东西,刘挽断不可能忘记,他确实不应该急于一时。
朝姐姐们作一揖,刘据乖乖回房。
等刘据一走,刘嘉没能忍住的道:“二姐你可算出手了,你是不知道我看着据儿都干着急。父皇每回看据儿的眼神都是,啊,你怎么不聪明呢?你怎么没有一丁点你二姐的聪明样呢?”
说到这儿刘嘉吐一口气,“别说父皇这样想了,我也在想,莫不是二姐得天独厚,怎么我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二姐?太可气了吧?”
刘挽一听能怎么答?她要告诉刘嘉说,不好意思,她这是活了两辈子了,要是让一刘据奶娃娃比上,她怕是该自我反省反省,上辈子多活的那一生是不是白瞎了?
话是不可能明说的,刘挽只能同刘嘉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父皇本是聪明绝顶的人,难道父皇的兄弟个个都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