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第303章 偷闲
卫长公主在一旁帮着刘据说话道:“我觉得据儿挺好。”
刘嘉马上反驳道:“没说据儿不好, 就是和二姐比差得太远了。母后都愁坏了。”
刘挽真是要说累了,“少拿据儿跟我比,以后更不许比。世人千千万万,聪明人有多少?人人都像父皇, 人人都像我, 那还得了。”
卫长公主先笑了, “你又夸自己了。”
额, 刘挽想夸自己吗?分明是他们一个个把她捧得老高老高的,高得刘挽都心慌。
她一个多活了一辈子的人, 尽所能的想要改变一些她所知的悲惨结局, 努力好些年, 刘挽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觉得未来充满希望,偏在这种时候有人又跟她说,啊,她的时间不多, 她得想法子安排。
安排, 刘挽想安排,可是那是短短几年能安排好的事?
别的事都能放一放,独独刘据的事,刘挽哪怕想放一放,都放不得。
六七岁的年纪懂的事情不要太多,刘挽发现刘据性子温和, 骨子里像极了卫家的人。
站在刘挽的立场, 刘挽是真觉得自家的弟弟哪里都好。别的刘据可以放一放的去学, 帝王之术, 王道, 霸道,驭人之道,刘挽观刘彻的架式,有她这个先例在,刘彻是觉得人能无师自通,故并不打算教刘据。那怎么行,不懂得帝王之术,如何能懂刘彻的心,如何避讳刘彻?
自来当太子的人,对,眼下刘据不是太子,可他是嫡长子,作为嫡长子,他要是不能往上面的位子去,他的下场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刘挽不打算教他无欲无求,按厉害上对卫太子的评价是真好来着,甚至看着史书都会觉得,从始至终汉武帝都没有废太子的心。可是,按刘挽现在对大汉的体会,大汉到了一个点上,一个权利和财富都在向中心集中的时候。不会有人觉得,能把刘盈的儿子全都说成那是吕雉夺别人的孩子来充当的人们,他们对大汉皇帝没有别的心思,不会想通过改变继位的皇帝人选,达到权利和地位的另一种转变?
或许历史上的汉武帝没有要换太子之心,毕竟当时刘彻的儿子里,再没有一个比刘据更出色的儿子。纵然有子不类父一说,但汉武帝明白,他的后继之君不需要像他一样,反而是像刘据一样仁厚懂得施恩的君王,才有可能稳住大汉的政权。
随着巫蛊之祸后,刘彻下达的罪己诏可以看出,刘彻知道大汉因为他的缘故产生太多的问题,他本意是要把这些事情留给继位之君解决的。可惜......
刘挽以前看这段历史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在汉武帝的晚期,哪怕汉武帝的威严尚在,年纪大的帝王掌控力远不如以前。他哪怕拼尽全力想控制所有的事情,底下人心各异,不少人都企图利用更换太子达到某一种目的,因而造就刘据的悲剧。汉武帝在这其中未必见得没有推手,刘据选择起兵,甚至是在最后失败自尽,都是证明汉武帝对大汉的掌控失败的结局。
故,刘挽多年奋斗的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要成为可以左右局势的那一个人。刘彻也罢,天下任何一股势力也好,在他们想对付她的时候,她都可以保证自身有能力和他们抗衡,立于不败之地。
五年的时间,不,只剩下四年了,如何布下一个可以保卫氏,保刘据的局,让他们避免落得和史书上同样的结局?刘挽想了一年,最终决定回到长安,她在朔方布不了那么大的局,尤其不能无视的一人-刘据,他更是能够改变结局的关键存在。
“你是遇上难事了?为何突然瘦得这般厉害?我看你每日吃得不少,总不见长肉。”卫长公主夸着刘挽却发现刘挽不见笑意,一路走向刘挽的房间,刘挽似在沉思,卫长公主难免担心。
但凡看到刘挽的模样,握着刘挽的手都硌手,很难让人不担心刘挽是不是出什么事。
“没事,我有一桩大事要谋划,有些愁不假,现在落子了,往后不会了。”要布一个能保卫家几十年的局,刘挽是连细微处都得想到,甚至或许连自己都得利用到极致。
卫长公主是担心的,刘挽瘦得太过了,可是刘挽又好像比之从前更锐气,更坚定了。一时之间卫长公主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大汉蒸蒸日上,刘彻观盛世之壮,对外战争有卫青和霍去病接连告捷,纵然有人小小失利,于大局无碍。在内,国库纵然没钱,刘挽能挣钱。不缺钱的皇帝,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皇帝高兴,宫里上下随着除夕夜近,谁又不是喜气洋洋的。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连同卫长公主都被卫子夫捉去帮忙,独独刘挽被卫子夫打发了去,用卫子夫的话来说,在外头刘挽忙得昏头转向,够辛苦了,回来且松一松,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刘挽忙活。
话是这样说,卫子夫能不知道刘挽纵然回了长安,依然不得闲,查账得查,送礼得送,诸子百家,一家家该备的何礼,卫子夫偶然看到那些礼单,怕是比她备给朝中家眷的都要复杂得多。
刘挽也不争,卫子夫当了这些年的皇后,宫中在她的掌控之下,加之刘彻对卫子夫纵然不像从前一般宠爱有加,也敬之重之,无人胆敢怠慢。
刘挽回宫之后,宫中的风向更是一转,不管是知道亦或者不知道的,都得华刻三令五申,在刘挽的面前,客客气气的,别闹事,别挑事,否则有何下场都不为过。
到最后,宫中不识刘挽的人都以为刘挽是一个多凶残的长公主,得幸见过刘挽的人才反应过来,这位长公主十分可亲,哪里有一丁点值得人害怕的样子?
话是那样说,有人得补充一句,几位长公主的性子都像皇后,哪怕是陛下亲口承认最像他的泰永长公主,也是个脾气相当好的。但有一样,泰永长公主最重规矩,最不喜的恰恰是别人不拿规矩当回事。只要无人挑衅,泰永长公主不会为难宫人。故,宫里的规矩要记住,万万不能在长公主的面前失礼。
刘挽作为一个终于把礼送完,算是暂时无事可做的人,一眼瞥过同样闲的刘据,不二话的把人拉走,到花园松筋骨去。
既然生出爱玩之心的刘挽,那是变着花样儿的玩儿。
“这是何物?”刘据被刘挽塞了个小玩意,上面五颜六色的毛是鸡毛?
“毽子。”刘挽手里也拿了一个,话音落下已经抛起,毽子落下,刘挽伸脚踢起,一下一下的在空中,刘挽踢得相当的好,引得路过的宫人都不禁停下脚步张望,不知那是何物。
“鹿竹,来陪我玩。”刘挽一个人玩难免少几分乐趣,喊上人一道来,鹿竹嫌弃的道:“不要,小孩子才玩。”
刘挽瞥了她一眼,鹿竹摇头,再摇头,拒绝的意思相当坚定。
行,强扭的瓜不甜,刘挽的视线落在拿着毽子不动的刘据身上,“玩吧,今天连接十个不落地算你表现不错。”
刘据瞧着刘挽踢得似乎挺容易,不怎么费劲儿,事实上呢,眼睛看到了,身体想学,腿想动,更想踢中,怎么感觉那么难?
“慢慢学,莫急。”刘挽看到刘据那手和脚连同身体都不听使唤的表现,虽然无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慢慢的学,慢慢的练。练眼睛,练腿,练反应,总能练好的。
“整个汉宫大概只有你最得闲。”一道清脆带着愉悦的声音传来,刘挽心情那叫一个大好,“表哥。”
来人正是霍去病,一身素色长袍的霍去病大步流星的走来,刘据同样和霍去病恭敬的行礼,也透着几分喜色。
霍去病上手从刘挽手里抢过毽子,“又有什么新奇的玩法了?”
“踢毽子,表哥一道?”刘挽发出邀请,霍去病不加思索的道:“来。”
竟然连问都不问怎么玩?刘据在一旁正想说,刘挽又抢过霍去病手里的毽子道:“毽子起,谁要是接不住落地算是输。对了,手不能碰到毽子,否则也算输。”
“这有何难。”霍去病笑得无所谓,小小游戏,刘挽想玩,他陪着就是。
接下来,刘据算是长见识了,如果说刘挽一个玩得够让他惊叹,怎么刘挽能让毽子一直在天上掉不下来,碰上霍去病后,两人是敞开的玩,踢个毽子也能踢出花样来,比如后踢,翻转后踢,这,确定不是在蹴鞠吗?
刘据为之惊叹之余,刘挽和霍去病踢归踢,还能一边踢一边聊天。
“表哥也算是宫中最得闲的另一个人。”刘挽感慨无比,霍去病这位冠军侯,首战得胜,必须得是更加强兵马训练,为将来的对战匈奴做准备。
刘挽在宫里忙,连同自己手中的兵马,刘挽都交给霍去病一并练去,霍去病倒不在意了,反正眼下不是他帮着刘挽练,得是卫青来了。
忙着练兵的霍去病,昨日才被刘彻喊回来,用刘彻的话来说,休息两日。刘挽自朔方城回来,霍去病都没说回来见见,表兄妹两个没话说了不成?
【作者有话说】
这一加更稍晚,属实太忙了。正好营养液也破了,一起加,不能欠账太多~
第304章 君无戏言
恰恰相反, 霍去病和刘挽多了去的话要说,比如眼下相互道对方得闲的两位,霍去病道:“陛下让我放松两天。你手里的兵,很是不错。同我手中的将士交手, 无论是骑术或者武艺, 都能不落下风。”
刘挽又一个毽子踢回去给霍去病道:“能上战场了?”
霍去病马上道:“那得问陛下。”
引得刘挽哼一声, 迎面而来的毽子被刘挽当成霍去病, 毫不留情的朝霍去病的脸踢去,霍去病感受到刘挽的杀气道:“原是陛下做主, 你同我撒气多有不妥。我求了陛下这些年, 这才得到陛下答应, 你不能怪我。”
“我求父皇时, 你得帮忙。”刘挽且提要求,霍去病含糊而答道:“帮忙帮忙,一定帮忙。”
听听他那毫无诚意的语气,刘挽突然接住毽子道:“我说认真的。”
霍去病观刘挽板起一张脸, 分外严肃, 重重点头道:“我怎么会不知你想出击匈奴。泰永,你还小。放一放再说。”
“不成,有些事不上战场推行不下去。不能再拖,我没有时间。”刘挽为何急,这战场她是非上不可,不上战场很多事她推行不下去, 她不能让陪她辛苦练了几年的兵所有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霍去病有些一顿, 显得有些不解, “是生了什么变故?突然着急?”
刘挽冲霍去病道:“有一点。急是真急, 你帮帮我嘛。从小到大, 你看我什么时候求你帮过忙,除了那会经商没本钱。我这一次比上次更重要。”
话说着刘挽伸手扯了扯霍去病的衣袖,撒娇的唤道:“表哥,表哥。”
霍去病迎视刘挽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睛亮闪闪的一如从前,此时刘挽的眼中只有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似要挠在你的心间上,霍去病突然意识到一点,他们都长大了。
干咳一声,霍去病别过头道:“别的事你开口,我一定帮到底,独独出击匈奴一事,我还和舅舅说,我们得赶在你上战场前把匈奴灭了,免得你总想上战场,我们都担心。”
靠!刘挽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舅舅和表哥竟然生出这样的盘算,过分不?过分不?
“我们把匈奴灭了不好吗?既不必再继续打下去,也不用你上战场,战场凶险,稍有不慎,性命忧矣。”霍去病一看刘挽满脸的不认同,能怎么办,继续苦心相劝,盼着能让刘挽放开心结,也并非只能上战场不可对吧?
刘挽这回严肃的道:“表哥哪怕不帮我,我也非上战场不可。”
霍去病一看刘挽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能怎么样,想开口说说别的,这时候华刻的声音传来道:“长公主,冠军侯,陛下在太液池设宴,众臣皆在太液池内入坐,闻长公主和冠军侯在园中玩闹,让你们两位都过去。”
华刻看着刘挽和霍去病的气氛有些不对,虽然有些莫名,毕竟眼前的两位从小关系好,都没红过脸,怎么这一回感觉不对?
刘挽微拧眉头,回头瞥过霍去病,霍去病道:“陛下有诏,我们走吧。”
“据儿,走。”刘挽招呼上刘据,刘据一个作为旁观刘挽和霍去病踢毽子表演,又看着他们两个说着说着都要吵起来的人,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继续和刘挽、霍去病一道去太液池。
华刻一看刘据呆愣的样子,小声道:“还是莫让大皇子去了吧。”
刘挽停下脚步看了华刻一眼,华刻低眉垂目,万万不敢多嘴。
可刘挽何许人也,马上懂了,“一如我所料。”
华刻更不敢答了,刘挽道:“那又如何。没有亲眼所见,又不是不曾耳闻。早些长长见识,也省得以后不懂。”
那是华刻敢应的?
反正他提醒了,刘挽执意要带刘据去,刘彻也不会因此动怒,他管不着,管不着。
刘据一脸的懵呢。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越听越听不懂?
刘挽上前牵起刘据的手,“走。”
霍去病在这会儿正看刘挽的脸色呢?他要是看不出来刘挽跟他生气了,他怕是真傻。
可是,从小到大刘挽都没跟他生过气呢,刘挽生气了要怎么哄?
等刘挽牵着刘据,霍去病与之并行,三人一道到太液池,朝中的几位重臣连同将军都在其中,看得出来高高在上的刘彻心情很是不错。
三人都见礼,刘彻高兴归高兴,一眼看出他们的气氛不对,“吵架了?”
话说着视线落在华刻身上,华刻摇头表示不知,刘彻冲他们三人招手,刘挽自然而然的坐到刘彻之下的左侧,霍去病居于刘彻之右,刘据坐在刘挽之下,武将还罢了,文臣们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眉头跳了跳。
“表哥言而无信。”刘挽立刻告状。
霍去病反驳道:“我并非言而无信。”
“怎么不是?”
霍去病有理有据的反驳道:“我今年十八岁才上的战场,你要是想上战场,等你到我的年龄,陛下点头,我定不拦着你。我和舅舅想在你上战场之前将匈奴灭了,如何能算是我言而无信。”
“你答应帮我向父皇求情,你没有。”刘挽抬了眼皮把另一件事道来,这回霍去病不吱声了,他是答应了。
刘彻一看霍去病无可反驳,冲刘挽挥挥手道:“你啊,得理不饶人。你舅舅表哥都心疼你,你别不识好人心。”
“我哪有。灭匈奴是他们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我为理想争取,有何不可?”刘挽岂不懂卫青和霍去病都想为她挡尽风雨,可是很多风雨他们挡不住,相反,若是刘挽不往前冲,莫说她自己,哪怕是跟随她勤练多年的女兵,她们如何立足。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愿意,我的兵都不可能答应。灭匈奴之战,我一定要参加。”刘挽掷地有声的宣告,霍去病欲张口,刘挽道:“表哥说,我的兵马足够强悍,有资格上战场了。当年的父皇曾说过,待我有本事得到父皇认可,舅舅认可时,便是父皇准我上战场的时候,但问父皇从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本来看戏的刘彻如何也是没有想到,火烧到他头上了。
卫青和霍去病的初衷自然是好的,站在刘彻的立场,他有别的盘算同刘挽不谋而合,刘挽上战场一事,刘彻早有决断,上是一定让刘挽上的,现在的问题在于,何时才让刘挽上?
视线落在卫青的身上,刘彻没有错过卫青眼里的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