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彻大步流星的走向甘泉宫,刘挽正在屋里捣鼓着书本,好几天没有看书,稍稍一舒服,刘挽又看起书。
刘据被刘挽拘在一旁,让刘据练字。
“二姐不是说不急着让我练字吗?”刘据一边写一边提出问题,之前刘挽说不急着让他练字的,那时候他可高兴了。
“哦,你四五岁的时候我说的话,你现在七岁好意思拿来堵我?放你玩多两年够意思的了,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练。写不出一手漂亮字,我让父皇亲自盯着你练。”刘挽倚在靠枕上看书警告刘据。
“二姐的字写得好看吗?”刘据不得不问上一句,他才想起来没见过刘挽写字呢?
“你写你的,字没写完之前不许说话。”刘挽没有正面回答,意示刘据闲话少说,赶紧练字。
刘彻到甘泉宫的时候,卫子夫正领着卫长公主和刘嘉在做衣裳。卫长公主做得认真,刘嘉一脸的生无可恋,听到刘彻来的声音,刘嘉第一个丢开针线站起来道:“父皇。”
刘彻不至于将心中的怒火发作在别人的身上,没见着刘挽,对卫子夫她们的见礼,让她们坐下,“把盒子上的东西给泰永送过去,让她看看。朕在这儿等着她。”
华刻应下一声,赶紧给刘挽送过去。
卫子夫上前为刘彻脱掉外袍,擦干刘彻身上的雪。卫子夫对刘彻给刘挽送去何物并不关心,只问:“陛下用过膳了吗?”
“并未,让他们准备准备。”刘彻说话间走过去坐下,将卫长公主将做好的衣裳拿在手上看了看,“大概也只有你能学到你娘的好手艺。”
言罢瞥过刘嘉,刘嘉小声道:“二姐连针都没拿过。”
对喽,刘挽从小到大连针都没拿过,卫子夫从来不说教她,刘彻更不会让人教。
“嗯,你二姐手里拿的是剑,是枪,可定天下,可改乾坤。一支笔,更能让天下变。据儿呢?”说着说着刘彻想起没看见的儿子,刘据。
“在泰永院里,泰永正让他练字。”卫子夫甚是庆幸刘挽终于松口让刘据练字。之前连笔都不让刘据拿,卫子夫看在眼里急得不行,偏又莫可奈何,实在没办法让刘挽改主意。
刘彻笑了,“是该练字了,朕对据儿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写出和泰永一样的好字即可。”
要说刘彻这个人,对各种各样的美好事务都有相当高的要求。刘挽小时候聪明绝顶,书读得极好,长大后,文武双全,一手好字尤其让刘彻看得赏心悦目。刘据谁也不用学,只要向刘挽看齐,足矣。
“在父皇眼中,二姐样样都好?没有不好的吗?”刘嘉侧过头问。
刘彻道:“有,主意太正,心肠太软。”
行吧,刘嘉每每打量刘挽都在想,自家的二姐简直是完人,但哪怕在她眼中的完人刘挽,在刘彻那儿依然有缺点的存在,她被挑毛病还能是事?她接受父母的指责,她就是不要学针线活。做衣裳给别人穿,她手里又不是没有会做针线的人,为何要亲自做?
“怎么?”刘彻被刘嘉问得也反问一句,刘嘉如实答道:“世间无完人,二姐不是,我也不是。”
对此,刘彻瞥过她一眼,刘嘉理直气壮的道:“我做不好针线也不算大事。”
刘彻认同的道:“你是大汉的公主,身边不缺会做衣裳的人,想学就学,不想学不学。”
哎哟,刘嘉要的正是刘彻这句话,骄傲的冲卫子夫昂昂下巴,提醒卫子夫听听,刘彻也是这样觉得的,因此她不需要像卫长公主一样。
“只一样,哪怕你们是大汉的公主,不可强占民田,夺民生机。否则朕必不容。”刘彻语气骤变,透着让人发寒的冷意。
本来满脸笑容的刘嘉吓了一跳,正色和卫长公主答应道:“是,儿臣谨记。”
卫子夫心头跳跳,刘彻不会无缘无故敲打两个女儿。想到年前因为郑家的事,最后曝出河南平阳有不少达官贵族强占民田,平阳长公主莫不是也曾做下同样的事儿?
刘挽在气氛凝重的时候出来,刘据被她丢在屋里继续练字,同刘彻、卫子夫见了礼,刘挽的神色并无异样,刘彻同卫子夫道:“你带孩子们去看看晚上用的菜色。”
刘彻是在借机打发卫子夫和卫长公主、刘嘉。
卫子夫没有半点迟疑,领着两人女儿,将宫人们全都唤退去。
“姑祖母送上的?”刘挽询问一句。刘彻应一声,“朕原以为他们下手再狠也不过如此,现在看来大汉的情况比朕所知道的更严重。”
“父皇依然没有做下决定。”刘彻心里难受,可是有一个问题并非刘彻能够忽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馆陶大长公主所披露出来的田地有两万亩。大汉多少的勋贵,多少的世家,倘若全都彻查,大汉将会引发多少动荡,后果是大汉承受得起的吗?
“匈奴是劲敌。”刘彻确实下不了决心,刘挽道:“不如,民不告则官不究。”
第321章 私心太重
刘挽知道刘彻痛心, 痛心各家够狠,妥妥要亡大汉的前奏。
可同样,刘彻要是下狠心整治,与之而来要面临的何尝不是须得接受天下动/乱的可能。
既然如此, 想个折中的办法, 不必一口气解决, 一个一个的解决。她提出的所谓民不告则官不究, 未必不是惑敌之策。
刘彻目光闪烁着精光,“民不举则官不究。办法不是不可以, 有一个问题同样不能忽视。他们会变得越发精明, 倘若将来想查时, 未必能查得出来。”
“事情做了, 必有痕迹。”刘挽觉得再聪明的人,无论他们用多少办法,都无法完全抹去所有的痕迹。况且,现如今的人都捏着免死金牌。
对的, 没错, 大汉的律法对于官勋贵族都有特权,那才是满天下的士绅贵族有恃无恐的根本所在。告了,他们捏着特权,也并不会因此伤筋动骨。故,民告又有何用?
大汉的律法,大汉的律法......
刘挽捏紧手, 有些话属实不适合说出口, 然不吐亦不快。
“有别的话不妨直说。”刘彻半响没有听见刘挽说话, 又问上一句, 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 不曾错过刘挽流露出的那份踟蹰。
刘挽偷瞄刘彻一眼,刘彻挥气道:“说,朕听着。”
“先说好,我胡乱想的,要是父皇觉得不舒服大可改了。别骂我。”刘挽赶紧解释一番,她知道律法是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发展,和政策一样,都在不断的改进,她现在算是在有意的推动发展,但落在别人的耳朵里,都得觉得她脑子有病。
刘彻道:“再异想天开的事朕都听你提过了,用不着你提醒,你只管说,朕听着自会辨别你的主意到底好不好。”
行,刘彻知道决定权在自己的身上,别把刘挽当成敌人,让刘挽说什么都没问题。
“大汉给官绅士族的特权是不是稍微太多了。律法管的是人性之恶,寻常百姓的恶要管,官员的恶也得管。之前父皇总觉得我给各家的人太多,让他们敢骑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同样的话我也想还给父皇,大汉给他们的太多,多得他们眼里都没有大汉,更没有您这个大汉皇帝。”刘挽小声的点出问题所在,请刘彻想想他之前教给她的道理。教刘挽的时候刘彻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事到临头,刘彻总不能丢得一干二净的吧。
忘,刘彻是不可能忘记的,然而刘挽提出的律法问题,刘彻同样得在想后果。
早有念头却不敢把话说出口的刘挽,考虑的是后果,刘彻又怎么可能不考虑后果?
“大汉律法由当年的开国功臣所定,想改律法......”刘彻凝望着刘挽一顿,刘挽提醒道:“法从有到无,从不为天下人所知,到告知天下人,法在变,人也在变。如何变法,在人,不在律法的本身。法为人所创,自当因时因势而变。”
刘挽是在提醒刘彻,别忘了法是为何而存在的,那是由人们来创造的。既然是由人创造出来的,该怎么变,变与不变,都应该由人来决定。刘彻须要考虑的后果是,推行变法之后,是否让大汉更好,不断壮大的官绅士族,他们的权利是否受到约束,从此,大汉朝廷可以更加的稳定?
“父皇既容不得墨家的壮大,必也是容不得旁人权力凌驾于父皇之上。墨家的侠士眼里没有法该管,大汉朝的官员们眼里没有大汉,更应该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好言相劝既无用,不如执法严明。”刘挽认为天下间最最应该管的恰恰是一个个都盘算如何让自己更加壮大的士绅豪强,正因为他们算着自己的那点私利,不断压榨百姓,才会造就大汉朝的百姓越来越苦。
他们胆敢不给百姓活路,为了大汉,刘彻更应该想法子让他们把吃过界的东西吐出来。但凡刘彻不出手管,瞧着吧,往后这天下指不定由谁说了算。
不得不说,刘挽说到刘彻的心坎上。
一些问题的存在,并非刘彻没有意识到,而是刘彻不得不考虑,究竟他该用哪一种的方式才能把问题解决得更好。
“想要堵住他们的嘴,须得用他们的人堵住他们的嘴。反正都要修史了,顺便把律法也改上一改,有何不可?”刘挽小声的补上一句,提醒刘彻其实他们有现成的人选,制定律法不能由一人来制定,修史召集来多少的人,这些人到底是修史亦或者修律法,还不是刘彻一句话的事?
刘彻睁大眼睛,不难看出他眼中的震惊,刘挽反倒眨眨眼睛,似在无声的说,爹啊,您看我给您准备的礼物行吧?
“悄悄的办,不必大张旗鼓。”刘彻有什么理由拒绝,问题存在,刘挽脑子好使,该准备的她都给刘彻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事,等着结果,瞧那些群人把史书和律法修得怎么样。修得好,刘彻大可用之,修得不好,刘彻不用,对刘彻并没有过多的负面影响。
刘挽脆声答应。
“你平阳姑姑这些年借安容处收养不少的女孩你知道。”刘彻话锋一转问起。
刘挽不以为然的答道:“多年来平阳姑姑一直在寻各种各样的美人。”
针对此事,刘彻不由干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平阳长公主寻美为何,难道刘彻能不知道吗?
刘彻不怎么想跟刘挽讨论此事,只道:“朕会让你平阳姑姑往后不再管安容处的事。”
引得刘挽困惑的看过去,刘挽当初请几位姑姑们出面,目的在于平衡,怎么现在刘彻觉得平衡不妥?
啊,不对,是平阳长公主做得不好。
“你平阳姑姑所为,你当真不知?”刘彻没能忍住问上刘挽一句,不喜于刘挽的装傻。
刘挽眼神有些飘的道:“我又不能管。总跟父皇告状,岂不是让父皇觉得我过于小气,或者是心里那口恶气没散呢。正好,我也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这其中透露出多少的无奈,想来刘彻不会听不懂。
听懂的刘彻狠狠的瞪刘挽一眼,“朕记得你当初设安容处时说过,安容处是为大汉收拢人心所设,你要给大汉朝兜底。怎么?当年夸下海口,如今反而不想作为了?”
“父皇明知道根本所在。我当年想把事情办得更好,堵住朝堂上好些人的嘴,把姑姑们和姑祖母们都叫上,本意是要她们的势,有利有弊,如何能想到,最最聪明,最该顾忌父皇的平阳姑姑,竟然会只借助安容处达到私欲的目的。”刘挽还委屈着呢,平阳长公主做的事但凡换成旁人,刘挽早把人换了。偏刘彻在上头,刘挽不得不忍着让着。底下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告状,刘挽一次一次的压下,闹到如今都对刘挽生出不信任了。
刘彻听着刘挽小声嘀咕,瞥过刘挽道:“朕会出面,无论是安容处,亦或者是药坊,由你来全权负责,从今往后,谁若处事不公,不守规矩,你该换则换,无一例外。”
这话刘挽爱听,重重点头道:“是。父皇放心,我一定安排好的。”
此非虚言,刘彻看着刘挽铺下的摊子越来越大,但凡没有刘家人掺和其中的摊子,至今没有一个出过乱子。
安容处的事,刘彻先前以为也是不错的,结果这一回刘彻生出查查之心,不查不知道,一查刘彻才发现,平阳长公主在其中动了不少的手脚,将长安的安容处弄得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刘彻在知晓平阳长公主的手企图伸往药坊时,当下决定再不能容忍。
药坊是刘挽针对前线战士,为他们准备救命的药包而设的,其中关系着前线战士的性命,刘挽对药包的制作要求极高。前线的将士一回一回的肯定刘挽的付出,没少夸赞多亏刘挽的药包,才让他们的人得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对此,朝中的大臣不少人都想插手,可惜,刘彻信不过别人,眼看刘挽纵然远在朔方,药坊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刘彻更不会把关系前线的事交由旁人来办。
偏偏平阳长公主又露出搅和药坊的心思,甚至以势压人的将人塞进去了。
不错,刘彻不可否认平阳长公主懂得他的心思,总能投其所好。赏赐金银,刘彻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平阳长公主。然从盐务一事上,刘彻也算瞧明白刘挽和平阳长公主的差距。
平阳长公主私心太重,全然不顾大局,更没有刘挽那一份为国为君分忧的心境。
刘挽可以做的很多事,独独不能交给平阳长公主去做。
事情谈完,父女达成共识,刘彻既问晚膳备得如何,饭很快摆上,刘挽顺势提道:“我身体都好了,明天我要去上林苑练兵。”
“不行。”两道声音响起,一道出自刘彻,一道出自卫子夫。
夫妻二人都觉得刘挽练兵的事可以再放一放,刘彻道:“初十我们去上林苑,你到时候再去练兵。”
咦,刘挽好奇刘彻怎么会正月都没出要去上林苑?刘彻像是知道刘挽所想,答道:“宫里得让人好好的查一查,朕走了方便他们查。”
好吧,刘挽把行刺一事忘了,哪怕查出所谓的幕后指使者,并不代表其他的同党全都揪出来了。
第322章 布局
不用想都知道, 刘彻定是要查到底的,但凡想到宫里诸多不太平,刘彻如何能安心。
若非大过年,刘彻不能立刻离开汉宫, 否则刘彻早往上林苑去了。
刘挽确实把这桩事忘了。果然酒不是好东西, 看把她脑子给喝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儿, 刘挽敲了敲脑袋, 刘彻瞧得乐了,“怎么, 不高兴?”
“变笨了。”刘挽语气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嫌弃, 刘彻无奈的道:“满天下自诩聪明的人知道你干过的事, 听到你说这句话, 怕是以为你在骂他们。”
刘嘉在一旁认同无比的点头,随后又觉得不对,自诩聪明的人,刘嘉从来没有自诩聪明啊!
卫长公主看到刘嘉想收回点头的动作, 又想着不应该, 低下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