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嘉吐了吐舌头,她觉得以后她别插嘴的好。
“要给你讲讲律法的起源吗?”刘挽没管刘嘉,反而试探的问起刘据,讲来源,那等于要讲故事,刘据连连点头道:“要,二姐快讲。”
刘嘉这时候也掺和的道:“律法的起源,我也要听,二姐快讲。”
卫子夫的人就在这时候小步走进来,在卫子夫的耳边说起刘彻处发生的事儿,卫子夫听得一愣,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难为刘挽回来绝口不提。
第324章 平阳长公主的怨
刘挽全然不觉卫子夫的眼神, 专心说起律法的来源,“刑起于兵,礼源于祭祀。便有了我们现在所知的法与礼。再说礼和法的关系,引用一句话, 礼者禁于将然之前, 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下面这句话你要记住, 对讲自我约束, 守礼的人讲理,无/耻之人须得用法。”
不得不说, 饶是卫子夫已是成人, 对于礼与法, 她从未意识到有这样的关系。
刘据听得入神, 对刘挽的叮嘱重重点头,刘挽继续的道:“其实上古之时,律法并不为人所知,《春秋》用来总结的话是, 刑不可知, 则威不可测。直到春秋之际,郑国执政子产“铸刑书于鼎,以为国之常法”。从此,律法成文开始接二连三的公告于天下,接着晋国在执政赵鞅和荀寅铸刑鼎以天下知法,还有郑国邓析在竹简上铸刑, 故称竹刑。刑法开始变成公开, 并以教化万民知何当为, 何当不为。有意思的一条你得记住, 晋国“铸刑鼎”也遭到鲁国孔子的责难,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了他的非议:“贵贱不愆”宗法等级制度的根本原则,也是“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的“礼治”社会的立国之本。这一点,直到现在为止,依然为准。但针对的并不是法,而是地位。在孔子看来,晋国背弃这一原则,“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何业之守?贵贱无序,何以为国?”公布法律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会动摇宗主贵族的权威地位,瓦解贵贱尊卑的宗法等级秩序的。所以,孔子发出了“晋其亡乎,失其度矣”的声讨。你觉得,孔子所言是对是错?”
一瞬间刘据的脑子卡住了,没办法不步住,听听刘挽的话中所透露的信息,刘据捉住一条,“父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是孔子,为儒家学子所推崇。”
点点头,刘挽道:“没错,正是这一件孔子。”
刘据倒抽一口冷气,他二姐让他评判孔子是对是错,那是他可以评判的吗?
“二姐。”刘据唤一声,这个问题太为难人了。
“这算是我留给你的作业,你可以自己找答案,也可以问别人,总之,十天之后我要知道你的看法。你认为孔子的指责是对是错?对在哪里,错又在哪里?”刘挽是随便给人讲小故事的吗?律法的起源,今天讲的内容够刘据消化好些天了。
刘据傻眼了,自己去找答案,或者问人。嘶,确定刘挽是在给他指一条明路?
“你的脑子得多动动,这些年让你在父皇那儿听得够多了,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对与错都没有关系,重点是动。”刘挽指着脑袋的位置让刘据别丧气,话要听,重点更是要多动脑子,别成了一个不会思考的木头人。
刘据想啊,对,他要多动脑,他要是不多想想,怎么能知道谁对谁错。
倒是刘嘉在一旁听到刘挽一堆的引用,小声跟卫长公主道:“大姐,你说二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怎么记得下那么多内容?”
这个问题引得卫长公主侧目以对,“大概是她经常用,用得多越来越好,用得不多,大概跟你差不多。”
刘嘉......用不用时常的打击她呢?她是不聪明,不用老提醒她吧。
比起刘挽好像啥事没有的给刘据上课讲法的源头,听闻刘彻处的消息,平阳长公主捏在手里的杯子放了拿,拿了放,眼中隐含着滔天的怒意,然平阳长公主知道,她不能发作出来。
上林苑不是她的平阳公主府,更不是卫青的大将军府,任何消息都有可能传扬出去,一但为刘彻所知,原来她在私底下竟然如此不服不愤,于平阳长公主而言不是好事。
如今的平阳长公主本身正因为有大麻烦,故而才会千方百计的要讨刘彻的欢心,不达目的也就罢了,倘若适得其反,才是平阳长公主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事情发展何尝不是完全偏离平阳长公主的掌控之中。
那样一个精心准备多年的美人,平阳长公主料定她一定会成为刘彻的新宠。红颜未老恩先断,卫子夫若非生下三女一子,早已失宠,刘彻对宫中的美人是不满意的,并没有一个能得刘彻的欢喜,平阳长公主了解刘彻,知道他的寂寞,知道他有多想得一个像从前的卫子夫一般让他心动的女人。
可是,一切都安排得很不错,谁承想又是刘挽坏事。
刘挽,刘挽。
多少年了,平阳长公主所求无有不成,独独在和刘挽碰上之后,一回一回的吃亏。她向刘挽低头,因那是刘彻所求,但平阳长公主从来不是真正要和刘挽低头,示好只为了如刘彻所愿,示好之后,私底下她们姑侄如何较量,但凡不像因为盐务的事闹到明面上,刘彻是不会管的。
吐一口气,平阳长公主知道生气亦是无用,她须考虑另一个问题,眼下该如何收场。
是她的失误,她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挽能为刘彻豁出性命,从此,刘挽在刘彻心中的地位成了无人可及。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在刘彻的面前流露出对刘挽的不恭,都会让刘彻生出不悦。
怪她不谨慎,竟然忘记叮嘱送到刘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得罪的人之一是刘挽。
可是,可是,谁能料到刘挽竟然会出现!
平阳长公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派人去打听过,得知刘挽在墨家处,不过是一支舞的功夫,怎么恰好碰上!
每每想到这儿,平阳长公主心里的那口气是怎么都下不来。
而事至于此,她怪自己不谨慎,怪刘挽一个坏她事的人,都于事无补,她该想想如何补救。
平阳长公主是不可能去寻刘彻的。大冬天,那样一个美人跳了一晚上的舞,最后实在累得受不了倒下了,才被人送回去。平阳长公主当即去寻卫子夫。
那么大的事,说来跟刘挽也是有关系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刘挽耳中。刘挽算不上一个多厚道的人,断不可能对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生出多少怜悯。况且,刘彻为刘挽立威,刘挽要是不懂感谢刘彻的一番心意,为那么一个人求情,她才是真蠢。
刘挽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事情过去便过去吧,不过一个舞女而已,谁送的人谁着急,她一点都不用为别人操心。
卫子夫何尝不是得了消息,知晓那样一个女子得到的惩罚,在卫子夫看来,这样很好,刘挽所求苛刻吗?身为舞女,能为刘彻献舞,再跳一支有何不可?刘彻亲自发的话,纵然是刘挽提出的想看,下令的是刘彻,一个舞女敢悖刘彻之命,那才是刘彻所不能容忍的事。
平阳长公主来时,卫子夫客气相迎。
再过不久,卫长公主将要嫁给曹襄,卫子夫满意于曹襄,一个能文能武的孩子,他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孩子,至于刘挽和平阳长公主之间的事,更多难道不是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挑事,闹得刘挽对她这位姑姑越来越生疏,越来越客气?
卫子夫不会与平阳长公主交恶,为了卫长公主。但要说和平阳长公主继续交心,亦无可能。她们之间,早已不是一路人。作为平阳长公主的棋子,卫子夫随着她的失宠,在平阳长公主那儿失去一定的价值,不能说卫子夫对平阳长公主无用,只不过平阳长公主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卫子夫的身上。作为一个投资者的平阳长公主,她须得费心收获比她付出更多的利益,她才会满足,这恰好是如今的卫子夫所不能满足她的。
“长公主请座。”无论两人如何藏着各自心中的不满,面上装着温和,该客气相互都是要客气的。
平阳长公主面带笑容的入座,一眼扫过周围问:“孩子们呢?”
“泰永给据儿讲课。她说由她教着据儿,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说起此事,卫子夫是半真半假的愁,观刘挽跟刘据讲的课,有别于其他先生的照本宣科不错,但卫子夫拿不准听着刘挽课长大的刘据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但不难从刘彻的反应里看出,刘彻对刘挽教的刘据的满意。
平阳长公主不确定,卫子夫提及此事,是在向平阳长公主提醒刘挽在刘彻心中的位置,亦或者卫子夫仅不过随口一说。
不过,平阳长公主奉承道:“陛下对泰永的满意从来不加以掩饰,想来是盼着据儿能跟泰永一般。想是陛下觉得让泰永亲自教导据儿,只要据儿能学得泰永的本事,日后必可无忧。”
嫡长子,又是一个出色的嫡长子,必然是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而在大汉,想要坐稳太子之位,只凭嫡长之制远远不够,须得有能力。
刘挽的本事,平阳长公主没能在刘挽身上占更多的便宜,同样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挽能够担得起天下。可惜她是女子。那么,刘据只要能学到刘挽身上的本事,足以保证他能够安然继位。
第325章 提醒
有时候的平阳长公主是妒忌刘挽的, 但又不得不认可刘挽的能力。
盐务的事,过去这些年,多少人暗怀心思的想跟刘挽夺盐利,过程不必说, 只论结果, 大汉的所有盐利都被刘挽牢牢的握在手里, 眼下的盐, 她想把盐利给到谁就能给谁。刘挽约束得了手下,能够让人明明对她不满却又无计可施, 由不得平阳长公主不服。
卫子夫谦虚的道:“长公主说的哪里话, 连陛下都偶尔对泰永不满, 据儿并无泰永的聪明, 无忧二字,言之过早了。”
平阳长公主收回思绪,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卫子夫是极其谨慎的人。不, 应该说卫子夫和卫青一样, 算是卫家人中极其聪明的存在。聪明的知道何事当为,何当不为。纵然贵为皇后,大将军之尊,他们从来不炫耀,依然谦卑,好像他们得到的位置不过如此, 值不得他们引以为傲。
明明那是无数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呢!
“有一事, 请皇后相助。”言尽于此, 平阳长公主明白, 想让卫子夫帮她, 她得开门见山,否则卫子夫不会接过她的话头。
卫子夫和平阳长公主客气这么半天,岂不明白平阳长公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脸上的笑意不变的问:“长公主说笑了,有话不妨直说。”
平阳长公主道:“昨日的舞女是我的人。”
能够坦率的告诉卫子夫,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卫子夫接过话道:“此事我是知晓的。长公主从前对我们一向叮嘱不可拂陛下之意,怎么如今却......”
话说到这儿,卫子夫何尝不是存了提醒平阳长公主之意,“陛下的性子长公主做姐姐的最是清楚不过,他不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愿。昨夜之事,究其根本在于那女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无视陛下的诏令。”
事因刘挽而起,但非刘挽之过。明明是某个蠢货自个儿蠢得以为刘挽想看她跳舞,最后在刘彻下令时,她以为她拒绝的是刘挽,却不知她拒绝的是刘彻。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陛下一向不喜欢旁人罔顾他意,这一点,我当年在平阳府上记得长公主的叮嘱,直到现在依然牢记。不知长公主还记得吗?”卫子夫声音轻柔,如百灵鸟般悦耳动听,可惜,内容并不是平阳长公主愿意听见的,或许在平阳长公主听来,更叫她不满。
平阳长公主蹙紧眉头,抬眸与卫子夫对视,卫子夫无奈的道:“长公主,我和卫青都觉得,我们今日所得皆是陛下所赐,故,不敢贪图。陛下不给的,我们绝不伸手。”
伸手两个字一出来,平阳长公主在那一刻懂了。
“长公主为何送人入宫,无非希望此女得宠,能为长公主分忧。实则比起旁人,难道不是长公主亲自出马,更能迅速解决问题?”卫子夫知晓平阳长公主为何要继续送美入宫,河东平阳,张汤在那儿到底查出多少事,平阳长公主到底瞒了多少事,其实才是关键。
比起让人帮着平阳长公主在刘彻那儿说话,倒不如请平阳长公主想想,究竟该用哪一种方式更能让刘彻放心,而不会纠结于平阳长公主犯下的错。
“前几日馆陶大长公主入宫,平阳长公主不曾耳闻?”卫子夫看着平阳长公主挺直了腰板,知晓她说的话平阳长公主听进去的,可远远的不够,卫子夫不得不继续点醒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并不以为然的道:“大过年的,姑姑不过是进宫来看阿娇罢了。”
“虽然这是常事,但在见陈氏之前,馆陶大长公主去未央宫见了陛下。多少年了,馆陶大长公主许久没有这般正式的前往未央宫拜见。”卫子夫并没有打听过任何消息,但宫里的事,有心都能看出端倪,刘彻和刘挽说过什么,卫子夫从来不跟刘挽打听,刘彻给刘挽看了什么东西,卫子夫更不会问,却并不妨碍卫子夫由此得到一些结论,尤其是关系前朝的结论。
平阳长公主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
卫子夫的声音轻柔的响起,“比起长公主,大长公主同样也懂得陛下的心。而且大长公主在很多事情上更果断。”
此言不虚,陈皇后被废,谁不觉得陈家败了,馆陶大长公主也定要自此失势。实则不然。
这些年馆陶大长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想何时去见陈氏就何时去,要见刘彻也可以随时见。
刘彻每回对各家赏赐,馆陶大长公主府上永远是最丰厚的那一份。
馆陶大长公主比起平阳长公主来,更懂得帝王的心思,故,观馆陶大长公主的行事,或许能让平阳长公主有所启发。
平阳长公主坐不住了,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层。
视线落在卫子夫的身上,平阳长公主想知道的是馆陶大长公主进宫见刘彻到底说了什么。卫子夫抬眼同平阳长公主对视道:“那是陛下,打探陛下的消息,实乃大忌。”
算是在提醒平阳长公主,她能猜到馆陶大长公主入宫并非小事,具体何事,她不知。
“你不知,想是泰永定然知晓的。”平阳长公主需要知道馆陶大长公主见刘彻到底做了什么事,她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
可是,平阳长公主把主意打到刘挽的身上,卫子夫的眉眼瞬间笼上了一层寒意,“长公主不知陛下最不喜欢的正是旁人对他的窥探?该说的陛下自会说,不该说的让泰永告诉长公主,长公主想过泰永将要承受陛下多大的怒火吗?况且,我从未与泰永打听陛下之事,长公主以为你该和泰永打听?长公主是太着急,失了分寸了吗?”
随着卫子夫一番质问落下,让平阳长公主得以清醒过来,是啊,她怎么会觉得刘挽知晓馆陶大长公主入宫所为何事,就一定会告诉她了?
刘挽的嘴但凡不够严,刘彻会信得过她?
“你猜到馆陶大长公主入宫所为何事?”平阳长公主终是问出这句话。
卫子夫反问:“长公主猜不到?”
不是猜不到,不过是平阳长公主不愿意去相信,执意觉得她可以用别的方式达到目的罢了。
卫子夫不想管平阳长公主到底舍得舍不得,她只知道,平阳长公主的算盘打得太精,却只能止于她。
卫家受平阳长公主的恩情,有些事不得不为平阳长公主提个醒。但只限于她。刘挽那儿纵然平阳长公主有这个脸去问,卫子夫都不想让平阳长公主离得刘挽太近。算计太多,贪得无厌的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的让刘挽不痛快,但凡不是顾念卫长公主和刘彻,卫子夫都不想给平阳长公主好脸色。
真以为她卫子夫没有半分气性吗?
不错,卫子夫能忍,也不得不忍。可是在她心里如今重要的是孩子,其次才是刘彻,偏偏平阳长公主挑着刘挽非让她不痛快,刘挽从来没有亏待平阳长公主半点,平阳长公主要得太多,刘挽不给,倒都成刘挽的错了?
卫子夫不算一个太贪心的人,素来也都教着孩子们切不可贪,刘挽看似拥有很大的权利,其实算是一众儿女里最不贪的那一个。
不说刘挽挣来的钱大部分都由刘彻处置,一应宝物,刘挽对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大方得很。对姐妹兄弟和所有人,刘挽从来都没有因为得宠而仗势欺人。
不怪刘彻喜欢刘挽,刘挽的性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所以,对于平阳长公主一回一回的让刘挽不痛快的事,卫子夫心存芥蒂,偏偏卫长公主和曹襄的亲事又早早定下,卫子夫不得不忍下心中的不满,只愿将来女儿能够和曹襄鸾凤和鸣,琴瑟和谐。
平阳长公主迅速起身,有些事她岂是没有猜到,不过是不甘心的挣扎,企图用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罢了,从卫子夫的话中她得出结论,她的盘算不可行,她便只能正面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