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陛下,臣等绝没有传过这样的话。”刘彻的眼神吓人得很,好像下一刻便要将他们生吃,谁都不会在此时此刻承认他们暗地里做的手脚。
反正不过是一些话罢了,想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断不可能。
“长公主。”廊下的人里,一个陈谦十三四岁,相貌中上,算是卫家一堆人里最普通的人,而另一个和刘据差不多大的男孩,十来岁左右,剑眉星目,一身雅白的曲裾服,脸上有些黑青。他是除了霍去病外,只与刘据有过一面之缘,故而听到陈谦的话,立刻意识到向他们走来的人正是大汉最负盛名的泰永长公主。
刘挽他们一行人来到这儿有一小会儿了,可是方才陈谦没有喊出来,此时喊,里面是到了僵局,毕竟话头确实难查,刘彻想弄个清楚并不容易,可是放过他们,刘彻说不出这妥协的话,也会助长眼下这一群人的气焰。
想要解决刘彻陷入的难题,再没有比陈谦的出声打断更好的法子。
有意思。
刘挽眼中流露出赞许,她也确实是不该,广撒网找人什么的,倒是把身边人都给忽略了。陈谦这种人有眼力,而且听霍去病话里话外的意思,手段更是不缺。她怎么能把这样的人抛之脑后不用?
视线扫过陈谦,刘挽别管内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面上不动声色。
霍去病反倒走过去,站在两人的面前,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兄长。”
啊,十分生疏的兄长。
唤完之后的两人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回头扫过对方,针锋相对!
兄长。那是你的兄长?分明是我的!
霍去病不管他们,只冷声的问:“打架打到陛下的面前,你们很有面子吧?”
啊?此话从何说起。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的好吧。明明是那些个人打不过又吵不过,因此才会告状,最最没有用的是那些人。
可惜,当着霍去病的面,他们一个字都不敢说。
“进来。”屋里传出刘彻的声音。
霍去病抬头一看,刘挽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完全没有打算进去。刘彻听到声音迟迟没有见到人,自然得出声把他们唤进来。
“陛下。”霍去病不曾迟疑,两个都是他弟,他哪怕想跑,也断不可能跑得了。这种情况,麻利的到刘彻的跟前,给刘彻出个主意吧。
是以,几人一道进屋,瞥过屋里说话的人。哦,都算熟悉,日常最喜欢挑刘挽刺的那群人,毕竟利益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被刘挽夺去太多,也是不能放任不管,刘挽若非一直很谨慎,叫他们拿不到半点的错,怕是早被他们坑惨了。
故而,对上刘挽,他们是恨得咬牙切齿,何尝不是在想,到底他们那么多人加在一起怎么对付不了刘挽这样一个人呢?
可是,他们要对付的当真只刘挽一个人而已吗?
明明刘挽身边汇聚了不少的人,他们这些人所代表的是另一个团体-寒门。
是的,家道中落,但从前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也有一些底蕴在的人。
针对眼下大汉阶级的固化,他们清楚的知道问题所在,可是他们努力的想要往上爬,却被上方的人死死的拦,拼尽全力不给他们机会。刘彻的察举制给他们机会了,同样,刘挽那里聚集的百家,何尝不是给了另一个让他们能够往上爬的机会。
是以,有了出头的机会,针对世族想对付刘挽,有很多的人费尽心思的维护刘挽,绝不会让刘挽倒下。
所以,争论刘挽过与功的人,是类似的人,但受益的双方又有区别。
“父皇。”刘挽姐弟三人也得见礼,刘彻挑挑眉,显然没有想到刘嘉都来了。
转念一想萧定也在其中,刘彻略有不满,好在并没有发作出来。
“事因你而起,你处置。”刘彻把刘挽叫过来,是因为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越发不像样了,叫刘彻心中稍有不满,也觉得差不多该收网了。
确实是时候了,刘挽应下一声是,且道:“那我把人都领走。”
刘彻把刘挽叫过来,确实想让刘挽把事情处理好,可是,把人领走?领哪儿去?外面天都快黑了。
“为了藏书楼和安容处闹得太久,要解决也该到藏书楼解决,正好,让人敲锣打鼓,天黑的这会儿,大家都得闲,正好让大汉的老百姓们都一道参与,好让他们知道,大汉的所有变化都与他们息息相关。”刘挽既然决定要解决事情,必须得有解决事情的态度,她一贯如此。
“陛下,我安排人巡城,以保证城内安宁。”霍去病补充一句,纵然在来前并不知道刘挽的打算,并不妨碍他和刘挽配合。
单在殿内刚刚提醒刘彻该把刘挽弄回宫中好生圈起来的人,他们没一个是好东西,刘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群人未必不会狗急跳墙的做出某些事。刘挽在前面只管放心的闹腾,霍去病须得将后方给刘挽守好。
刘彻能如何?刘挽和霍去病配合办的事,有他们办不好的?
“去吧。”刘彻心中的郁郁随之烟消云散,大手一挥让刘挽和霍去病只管撒欢的闹。
刘据和刘嘉对视一眼,随后望向刘挽和霍去病,两人默契的转过头,几乎如出一辙的动作,淡淡的瞥过一旁方才告刘挽状,让刘彻管好刘挽的人们。
两人眼神瞥过之时,告状不成,眼下要被刘挽出手攻击的人们都不由皮下一紧,随后又反应过来。哼,刘挽没有快刀斩乱麻,给他们机会准备,休想占得便宜!
第401章 遂你们所愿
在一群人眼里, 刘挽属于攻他们之不备,占尽先机的主儿,因而才能在他们不防备的时候夺去他们的利益。给他们时间准备,他们自认为不管刘挽想出怎么样的招式, 他们都能够对付刘挽, 断不会一直叫刘挽捏紧他们的七寸, 让他们只能将吃进肚子里的好处吐出来。
有了刘彻的点头, 本来早想和刘挽正面对上的人,却一直没有对上的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外面吵得如火如荼, 都只有一个目的, 把刘挽逼出来!千方百计的逼迫, 他们只想要刘挽给句准话。结果要是能把藏书楼弄到手再好不过。
藏书楼, 各州一处,几乎和长安的大同小异。藏书破万卷。有幸进过藏书楼的人不得不承认,刘挽够大方,不仅将各家所得的书全都印刷出来, 连同宫中藏书都放出来了。
须知宫中许多藏书是不对外开放的, 好些人终其一生都盼望能够进去借阅一番。
连各家世族都求而不得的书,如今被刘挽摆出来,摆在那儿,供应天下人随便借阅。
当时听闻如此巨大的落差,非常的让世族们无法接受。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刘挽藏书楼建好以后, 竟然让各家给人授课, 如果教的是基本的手艺他们不管, 反正他们都不是那动手的人!
可是, 刚开始是手艺, 渐渐的刘挽开始教人读书识字,全然是要为大汉育天下之才,以供大汉用人的姿态。
世族最大的底气在于他们的人,在于他们家的读书人最多。
一但底下读书识字的人多了,他们各家的人还是珍贵的?还能世禄世卿吗?
明白刘挽的行为是在坏他们家的荣华,谁能不挖空心思的对付刘挽。
可是,这些人一开始全然不把刘挽当回事,刘挽建成藏书楼那会儿,在她手底下的人已然不少,而且刘挽对底下的人要求严格,人可以蠢一点,再蠢一点,重点在于须得是志同道合的。
志同道合,为了共同的利益,断然不会成为世族的突破口。况且,刘挽不管生意做得有多大,规矩立下更是严守。瞧平阳长公主不管再闹腾,刘挽愣是没有让她越过线。如今刘彻下令让平阳长公主将安容处所有相关的权利交回来后,不管谁,刘挽一律只须按她的规矩行事,无须看在谁的面上。那,各方再想挑刘挽的毛病更不可能。
君不见他们盯了刘挽这些年,独在刘挽帮助朝廷赈灾一事上有了出手的机会?
所谓贪墨之事,一直没有出面澄清的刘挽,他们也都在死揪此事,只要刘挽和朝廷没有对外公布,他们既可以借此机会让刘挽饱受非议。乱人心,把底下不明内情的人带偏,再让他们出面对付刘挽,最好让刘挽失人心,恰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只是,他们一直都疑惑,刘挽为何明明没有贪墨,偏没有出面澄清。张汤那儿明明上回都查得一清二楚,无一例外的把一群闹事的人扣下,却依然没有出面昭示天下,刘挽并没有贪墨。
嘶,刘挽能不知道她不吭声的后果?
哪怕是从前对她诸多推崇的人,怕是都有可能陆续因为刘挽身上的这点污点而开始怀疑质疑她,刘挽要的是这样的结果?
倒不是没有人想到其中的可能,但又觉得刘挽不至于吧。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本是为利而动,更为了利益挖空心思的人,让他们怎么去相信,会有人无私到极致,全然不在乎自身的得失?
“诸位,请吧。”刘挽出言相邀,闹到如今的地步,打架这点小事,他们都敢闹到刘彻的跟前,无声企图借刘彻向刘挽施压,逼刘挽出面。刘挽遂他们所愿,还不麻利点?
哪怕被刘挽瞧破意图,一群人并不觉得他们那点心思不可对人言。刘挽要解决,好啊,且拭目以待。
“陛下,臣等告退。”事至于此,既要正面交锋,刘挽无畏,他们没有一个会露出胆怯,要争要打,来吧,只管出招。
刘挽等人进屋一小会儿又出来,跪在外面的陈谦和霍光自不会错过随刘挽他们一行出来的还有方才进屋告他们状的人。
嗯,事情那么快的解决了?
真要是能迅速的解决,何至于闹到刘彻跟前。
本身不管是陈谦打人,亦或者是霍光打人,一个人打的人多,群起对一个都打不过,此事闹出去,被笑话的谁自不必说。偏他们各家的长辈不依不饶,不管面子不面子,眼下他们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要借此机会追溯源头,打架的起因在刘挽,若非他们各自对刘挽有所不满,怎么可能争论。
既有争论,有一点却很清楚,动手打人的那一个必须有错的。这种情况下找谁都没有用,须得顺势把刘挽拉出来。刘挽避得太久,哪怕他们骂尽最难听的话,至今未止刘挽都没有半分要出面的意思。
不,不行,趁大好的局势,对刘挽不满的人如今都在愤怒中,必须得顺势将刘挽解决!纵然挑拨不成刘挽和刘彻的关系,也须得想法子将藏书楼和安容处弄过来。
观平阳长公主多年的行事,不少人都受到启发,况且,据说刘挽那三千女兵都是从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里挑出来的。
无家可归,无人可依,这样的一群人,最容易为人所用。
刘挽手里捏了人,这些人让他们感受到不安,必须要各个击破。
“你们打人的事,既因我而起,眼下关于我的争议,最大的莫过于藏书楼和安容处。很多人费心逼我出面,所以,揪着一点小事无限放大,打架的事闹到君前,引得我父皇不高兴,我啊,真不得不出面解决事情。”刘挽走出来,冲廊下的陈谦和霍光也罢,亦或者是站在不远处的被打和看戏的人都好,毫不掩饰的告诉他们,她确实因为他们的逼迫不得不出面。
只是,坦然的承认自己受制于人,不得不出面的刘挽,确定没问题?
陈谦低下头向刘挽请罪道:“小人让长公主为难了。”
刘挽无所谓的道:“不妨事,没有你的事,也会有别的事。闹了好几个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够了。”
不知怎么的,听到刘挽一句够了,无端叫人生出不安。
怎么叫够了?怎么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够了?
难道刘挽一直拖着事情不解决,引得天下因她而争议不休,只为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事?知道她贪墨?知道她因为有人对她的不满,在藏书楼和安容处闹事,因此她把藏书楼和安容处关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
是的,无数人的心里都闪过共同的疑惑,为何刘挽要闹得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此事,于刘挽有何好处?
“走吧,都一道往藏书楼去。天虽然黑了,反正不过是说清楚一些事而已,又不用看清人脸,是以,趁早解决,遂诸位所愿吧。”刘挽没有一丁点被人架起的不适感,话说完抬脚即走,刘嘉小步跟上道:“我也要去。”
刘据落后几步也连忙的道:“我也要去。”
“去去去,想去都跟着一块去。我还能不带你们去吗?”刘挽小声回一句,且让他们都麻利的跟上,不用担心她不带人。
好呢好呢,刘嘉一脸的兴奋,倒让刘据不太懂了。
“三姐为何兴奋?”刘据心中不解,必须问出口,有何值得兴奋的地方吗?明明刘挽眼下在受人刁难对吧,怎么刘嘉不担心,反而很是兴奋?
刘挽意味深长的道:“一群以为借父皇的势,逼二姐的人,岂不知他们的所有盘算都在二姐的预料之中。人啊,以为自己占尽好处,算计人心,不到最后,谁算计的谁,未必。”
此话,十分的引人深思。刘据一直在研究刘挽最近的举措,何尝不是在想,刘挽意欲何为呢?明明刘挽并不算一个特别喜欢被人针对的人。尤其刘挽的事情很多,多得都完全不想多理会朝堂上那群总想挑她毛病,恨不得把她压在宫里,一辈子不出头的人。
况且,所谓的民报骂刘挽的人不计其数,后来哪怕有人帮刘挽说好话,你来我往的分说刘挽做下的事,何尝不是有说刘挽好,也有骂刘挽的。
因此,刘据的思绪复杂万千,毕竟民报上的很多说法并没有错,站的角度不同而已。
可是,刘据很坚定一点,刘挽无论做什么事,都以大汉为重!自然,也会无视很多人的利益,当她触及太多人的利益时,难免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与之而来才会有许许多多的人骂刘挽,企图用舆论让刘挽不得不退居幕后。
刘挽不出面,不反驳,由他们骂,由他们推崇,好像他们为之争论的从来不是她。
如今,刘挽出面,刘据在想,刘挽会怎么迎对天下人对她的指摘呢?
答案,即将揭晓。
有刘彻的点头,刘挽一声令下,整个长安城在这入夜时分,灯火通明,锣鼓声天。
“长公主在藏书楼前召集众人,但有不求甚解者,皆可前往。长公主必解众人之惑。趁此机会,长公主还会昭示天下,藏书楼和安容处是否重启。”随着一声声叫唤,长安城内的人们知晓了所谓何事,震惊之余都连忙赶往藏书楼前。
第402章 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