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彻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所谓失控的感觉,但如今每一桩事都出乎刘彻的意料,叫刘彻心焦不矣。
“太子呢?”刘彻有了压力,转头想起刘据,想到刘挽在刘据的年纪早已为他分忧。眼下内忧外患,刘据何在?
刘彻问及刘据,也让卫子夫握住刘挽的手不由一紧......
第449章 大汉的寿命
被刘彻问及的刘据, 谁也不清楚他身在何处,又都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刘彻得不到回应即发话道:“去,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卫子夫的眼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 如今刘挽还在啊, 刘据在刘彻那儿已然做是错, 不做也是错。将来,将来......
“陛下, 太子, 太子去了上林苑, 似是闯入阴阳家中。”在卫子夫心中生出无数复杂的念头时, 一旁有人跑进禀告,神色间显得有些慌乱,刘彻想问他去阴阳家为之何也。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一些念头闪过, 让刘彻在一瞬间将心中的许多的不满都压下。
“待他从上林苑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朕。”刘彻一声令下, 那头不管是谁听了都应下一声是。刘彻在想的是,刘据去这一趟是有用亦或者没有用。
这个问题,刘据作为大汉朝的太子,虽然为太子,可他年纪尚小,加之有刘挽自小聪慧, 又是能谋善断的前例在, 几乎并不在人前显露。
但阴阳家的人对刘据相对算是客气的, 怎么说不看僧面也是要看看佛面的。刘挽这个人, 她做下的事, 她要护的人,正常只要不是她的敌人都会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况且,大汉的太子,这样一个身份地位的人,不想跟刘据结仇,也会以礼相待之。
阴阳家的人平日和刘据是没有任何往来的,相互你我之间都是清楚对方的存在,偏偏连碰面的机会都是很少。
因此这会儿刘据前来,阴阳家的人里第一个出面的是水夫人,刘据也不绕弯子道:“请见安夫人。请夫人代为通传一声。”
水夫人同刘据作一揖道:“太子该知道,我们夫人极少见外客,请太子回宫吧。”
刘据且道:“大汉的太子这个身份,可以交换到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一旁的水夫人一愣,水夫人将疑惑问出道:“妾不解太子何意?”
“我二姐泰永长公主的情况到底有何内情,我也未必没有猜测。”刘据如是答来,水夫人对这样的情况啊,不是第一回遇上,也知晓不会是最后一回,因而神色淡然的道:“太子无论猜到多少,有些事纵然是陛下都无力改变,更何况是太子。”
没有想到刘据听完这话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往前走到水夫人的面前,水夫人面上流露出惊讶,但刘据突然与之一阵耳语,不难看出水夫人从一开始的后退,到最后停下脚步仔细倾听的态度转变。
刘据说完了想说的话,随后目光落在水夫人身上,“能否请夫人代为通传?”
再一次重申他一来的要求,无一不在向水夫人宣告,客气的话大可不必要说,他能够来到这里,该懂的事他都懂得。只是他要见的人没有见到,很多话他也是未必完全说破的!
水夫人显得很是诧异的望向刘彻,没有料到刘据会给她以意外之喜。
但既然已然懂得刘据是有备而来,水夫人也不敢轻视于刘据,此时立刻与刘据恭敬道:“请太子稍候。”
刘据应下一声是,并不意外水夫人此番的态度转变。
水夫人进去通传,安夫人正领着一大群人在那儿捉耳挠腮的想法了,一个个头发凌乱,一边拿着纸笔算算算,一边烦躁无比的捉头质问:“不对,怎么又是不对,怎么能够不对的呢?”
对于一屋子不修边幅的人,水夫人早已见怪不怪的走到安夫人的面前,将刘据到来的事禀告,并将刘据在耳边说起的话一一的传达。
安夫人从一开始的全然不在意,到最后面露诧异,“他竟然这样说?”
“是。夫人,见吗?”水夫人询问,安夫人转动轮椅掷地有声道:“见。”
刘据是生平第一回迈入了阴阳家,一个让他久闻其名的阴阳家。
难得的是,安夫人也让刘据上了顶楼,得以让刘据见到满天的星辰,可是刘据突然意识到,不对啊,现在分明是白日,屋顶上怎么会有星空的呢?
这个问题随着安夫人的声音响起消散了。
“太子认为你眼前所见的景象是真是假?”安夫人自己转动了轮椅行来,并不费力,可是周围的一切环境让刘据不禁反思,莫不是他看错了,外面并不是白天,而是如同眼前的一切一样,已然是白天?
这个念头一起,下一刻,原本的星空消失了,朗朗乾坤再现,好像方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罢了,这样的把戏我们是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显露的。”安夫人并不避讳提及刘挽时显露出的慎重,以及对刘挽的佩服。
刘挽无论文武都值得人敬佩,生来已然得尽世间荣华的人,少有像刘挽一样勤奋。更何况,刘挽有着很多人所没有的仁爱之心,这何尝不是无数人愿意为刘挽前扑后继的原因。
诸子百家,但凡换成另一个人都不可能将他们聚拢,更不可能让他们发挥他们所长。
无论世人如何的看待刘挽,有多少世族恨不得将刘挽除之而后快,在诸子百家这些人的心里,他们是感激刘挽的。
感激于因为刘挽,得以让他们发挥他们的长处,以令他们叫世人知,他们于国有功,于民有利。奇技淫巧,那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刘挽让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手工业的王国,纵然再瞧不上他们的人,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一点,他们的价值从前没有体现出来,完全是因为没有人会用。而刘挽,恰好是将他们各自的长处都发挥到极致的人!
诸子百家的人,他们平日埋头苦干,极少说那些好听的话,可诸子百家里,谁在心里头不感谢刘挽?
倘若不是刘挽,他们或许如今还在外头无处容身,为世人所唾弃,以为他们不过都是些异想天开的疯子。不会有人懂得他们的价值,肯定他们的奇思妙想。更不会有人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能为国家和人民创造出多么大的价值。
是以,愿意为刘挽豁出命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只不过,刘挽不开这个口,而诸子百家的人里,也懂得少和刘挽往来,那才是对刘挽最大的感谢。
安夫人肯定刘挽,刘据重重点头,很是以为自家的姐姐从来都是不差的。值得世人的尊重。对上安夫人,刘据道:“依夫人所见,大汉还有多少年的江山可承?”
嘶,饶是安夫人并非全然没有心理准备,从刘据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依然不得不为之震惊。
这是一国的太子,而且是在大汉蒸蒸日上的情况下会问出的问题吗?
“怎么?夫人没能算到?”刘据问出之后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何不妥之处,只好奇的想从安夫人这儿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安夫人收回眼中的惊讶,“依太子所见呢?”
“我不会天文地理,也不会命理之数,但我知道,大汉虽然开疆辟土,似是蒸蒸日上,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必将覆灭。若非有能之君,不过百年光景而已。”刘据丢出的内容,何尝不再次让人震惊不矣。
不过百年的光景,须知大汉建朝至今也不到百年的光景。
“太子这番话不怕传到陛下的耳中吗?”安夫人震惊过后,倒是乐意和刘据聊聊。不过,刘据敢将这样的一番话宣之于口,何尝不让安夫人意外。
刘据笑笑道:“何畏之有呢?”
安夫人审视的目光落在刘据的脸上,不能否认,刘据更像卫家人,像卫子夫,像卫青,温和内敛,不似刘彻,刘挽,流光溢彩,耀眼夺目,叫人一眼便为之而惊艳。
可是,这样的人,静静的看,静静的思虑,静静的谋划,未必见得逊色于夺目之人。
此刻,安夫人重重的点点头道:“太子无畏,颇有几分风骨。”
刘据昂头挺胸问:“夫人会救我二姐的对吗?”
“若须得太子的命以救泰永长公主,太子愿意吗?”安夫人问之,刘据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我之幸也。”
再一次的让安夫人意外无比啊!
此时的刘据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或许并不清楚什么是死亡。
“太子,人命只有一条。”安夫人觉得自己应该要解释清楚才对,毕竟是一条人命,人命只有一条,死了便再也不会有。
“我知道。夫人不必拿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于大汉而言,我二姐的价值远胜于我。用我一条命能换二姐的命,我之幸也。”刘据发自肺腑之言,叫安夫人眼中流露出赞许。不错不错,刘挽将刘据教得属实是很不错呢。
此刻,刘据已然再一次的开口问:“但问夫人会救我二姐吗?”
安夫人长长一叹道:“逆天改命之法,非必能成也。我们会尽力。”
这个答案叫刘据甚喜之的道:“多谢夫人。”
岂能不谢呢?
刘据此番前来所求的正是这句话,能够真正的得到,他感激不尽。然而安夫人道:“太子方才既然说了愿意为长公主舍命,当不假吧?”
第450章 迁怒
言及于此, 安夫人灼灼的目光落在刘据身上。
刘据依然没有犹豫的道:“以我一命相抵若能换我二姐平安,夫人只管取去。”
安夫人道:“若以大汉江山相换呢?”
这个问题总算是成功问住刘据了,但刘据呆滞半响后答道:“大汉江山并不在我手中。夫人该问的人并不是我。”
非常的有自知之明,大汉的江山在刘彻那儿呢, 要不要换岂是他一个太子答应就成的。
不料安夫人道:“换的若是以后的呢?”
以后的。何所谓以后的?
刘据顿了半响后又问:“夫人怎么知道, 将来大汉江山必将是我的?”
太子之位代表的意义, 刘据早已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孩童。这么多年, 刘挽不断重复的告诉刘据,当一个太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听外人道一句所谓的太子必是将来的继承者就能高枕无忧。皇位都有可能被人抢了去, 何况是太子之位?
如今的刘彻算不得对刘据满意, 这一点刘据相当的清楚, 既如此,刘据又是何来的底气认为将来他必能继承大统,成为大汉的天子?
人贵自知,也正是因为这份自知, 让刘据站在安夫人的面前, 迎对安夫人的种种问题,这些个听起来很像是在告诉他,将来天下局势的话,却并不能够让刘据相信。
安夫人眼中流露出满意,与刘据也算说些实话道:“长公主的情况陛下知,长公主亦自知, 太子能来这一趟, 能说这样的一番话, 想必不管是谁听到这样的内容一定都会很高兴, 都会觉得太子甚好。太子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太子请回。”
在刘挽教导下长大的刘据,怎么可能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呢?
恰恰相反,刘据知晓该如何为自己争取,也明白应该用哪一种方式才可以既能帮到刘挽,也能帮到自己。
刘挽是断然不会在意刘据怎么样的利用她的。
安夫人注意到刘据在被她说破种种的算计时,神色依然如常,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安。
不错,真是不错。纵然心思被人道破,也没有害怕的刘据,在安夫人那儿得到一个极高的评价。也正是因为如此,安夫人提醒道:“长公主暂时不会有事,再继续任由某些事情发展却未必了。”
刘据立刻顺势问出,“比如何事?”
“科举选拔。”安夫人道明,引得刘据一顿,追问:“我二姐知道吗?”
点点头,安夫人无意多言,刘据已然不知该如何评价刘挽。
刘挽是明知道做的许多事会让她自己走向绝境,依然选择走这条路,那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心境?
最后,刘据道:“夫人曾说可以用我的命换我二姐的命,我在等夫人动手。”
安夫人十分干脆的道:“太子方才已然回答了我,你既不是大汉的天子,更没有手握大汉的江山,你对泰永长公主而言并无助益。”
一个无功也无过的太子,纵然被教养得不错,足够的聪明,但又怎么样呢?压根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这一刻,刘据突然意识到,他还真不是一般的没有用!
“太子请。”安夫人送客,毕竟刘据此来的目的已然达到,安夫人见刘据的目的也达到了,该送客了。安夫人还有好些事要去忙,并不得闲在刘据这儿多说话。
刘据转过头询问安夫人道:“大汉的江山会因为我二姐而改变吗?”
这句话或许正是刘据所急于前来一定要得到的结果。
“太子不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你认为泰永长公主有这个能力吗?”安夫人并没有回答刘据,反而引导刘据自己去想,去思考这一些事到底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