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最终,刘嘉不得不乖乖的扶刘挽走向未央宫。
华刻此时一脸的为难相劝道:“还请美人快些回宫吧,陛下心中多有不郁,你再跪吵只会引起陛下更多的不满。”
“公公,公公,求你向陛下进言一番,我儿绝不是灾星。这灾星之说从何而起?他才刚出生,并没有天降异象,也没有大灾大难,因何便得了灾星之名。我只求陛下明查。”这一位李美人,正是当年平阳长公主送进宫的那一位。
这位也是不容易,当年一舞出师不利,被刘挽一搅和,在刘彻那儿印象差到极致。但因她的相貌出众,刘彻宠是宠,却并没有放纵之意。
可是进宫的女人没有不求荣华,不奢望成为另一个卫子夫的。不过,首要须得做的事莫过于生下皇子。刘彻膝下三女二子,刘彻比谁都盼能多得几个皇子。
因而刘挽自河西之战回宫后,这位美人两年连着生了两胎,去岁生的是女孩,名字似乎都没有取。由此可见刘彻的态度。这位美人也顾不上身体尚未好转,又怀上了一胎。如愿以偿生下一位皇子。本该欢喜的时候,如何能够想到碰上刘挽昏倒的事。
再得一子而欢喜的刘彻,在刘挽倒下之际,心中所思的更是大汉和他为此遭受的损失。
纵然刘挽昏倒的事刘彻捂得严实,不让外人知晓内情,可刚出生的三皇子都没能得到刘彻的探望,于宫中上下而言是怎么样意义。
有些话不知怎么的传出来,三人成虎之说谁都明白。
李美人如今正是为了儿子的将来不顾一切的来到未央宫,无论如何她也要见一见刘彻。
“此话从何说起,怎么有人传出这等荒谬之论。”华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外头都是怎么传话 ,在李美人的面前,多余的话大可不必细论,只肯定一点,那都是荒谬之论。
“求公公传话,让我见一见陛下。”一听华刻的言外之意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李美人急忙的捉住华刻的衣袖,希望华刻进去通传一声,好让她见一见刘彻。
“李美人,陛下忙于国事,并不得闲。”华刻好言相劝,若非刘彻不想见人,何需华刻出来将人打发。
刘彻如今为刘挽的事情烦心不矣,纵然刚听闻自己又得了一个儿子时是高兴的,在刘挽倒下的那一刻,刘彻挂心的只会是刘挽。
儿子多与少,都比不上一个刘挽,刘挽为他做了多少,为大汉做了多少,纵然是现在刘彻所有的儿女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刘挽的皮毛。
刘彻是一个多喜欢孩子的人吗?
那么多的儿女中,只有一个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刘挽得以在他的身边长大。饶是第一个儿子刘据,刘彻有怎么费心了吗?
看上几眼会看,让他用心养儿子,刘彻从来没有这个心。
想想当年刘嘉出生时刘彻的反应,纵然喜于自己有了第三个女儿,也不过是那一刻的欢喜罢了,多余的绝不会有。
尤其眼下的刘彻烦心着呢,对李美人如此不识趣的行为,怕是已然生出更多的不悦。
“求公公通传一声,切莫让外面的人落实了三皇子灾星之名。”李美人如何也不肯放弃,唯一的机会只在眼前,错过了,她的儿子这辈子怕是要毁了。她怎么可以放弃。
“华公公。”刘嘉扶刘挽走近了,唤一声,华刻抬首见刘挽和刘嘉,“两位长公主。长公主不是回甘泉宫了吗?”
问的人是谁,都清楚。刘挽应一声,“方才有些累,歇了歇。正好听见李美人的话。”
华刻抬眸与刘挽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长公主,陛下自有分寸。”华刻提一句。刘挽颔首,“我去见父皇。”
她要去见刘彻,华刻断不可能拦的。
刘挽本来想让刘挽留下,但这浑身上下没有力气,终是同刘嘉道:“嘉儿跟我一道进去。”
华刻即察觉刘挽的情况不太对,而一旁的李美人见到刘挽时是吓了一跳,可随后一想刘挽何尝不是她的救命稻草,心急的往前爬去道:“长公主,求长公主救一救三皇子,若三皇子被扣下灾星之名,他这一生怕是都毁了。长公主,长公主。纵然当年是我有眼无珠,得罪长公主,请长公主看在三皇子与长公主血脉相连的份上,为三皇子正一正名吧。”
刘嘉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的道:“血脉相连,说得正好。你是在怪罪父皇不出面吗?”
本来因为刘挽的叮嘱,刘嘉从来不跟宫中的妃嫔有过多的往来,反正刘挽说得对,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各有各的心思,她们作为刘彻的女儿,不参与宫里的破事,对她们而言是一桩好事。
因此,刘嘉素来不管宫中妃嫔的事儿,反正卫子夫也能治她们。只要她们不越界,卫子夫都懒得多看她们一眼。真要是过了界,自有刘挽出手,刘嘉只要安安静静不给刘挽惹事既可。
现在的情况是有人生了歪心思,怎么,想把刘挽推出去挡事儿?
第465章 请父皇三思
说句不好听的话, 李美人是怎么敢生出这种念头的?
刘嘉待要出面问上一问,刘挽在此时瞥过李美人一眼,以指点唇,李美人待要再张口, 这一刻却不敢再吱声。
话都不用说, 只一个动作即将人唬住, 刘嘉表示需要跟姐姐学着点。
然这样的威严, 怎么可能是想学就学得了的。
“回去吧。你还在月子里,伤了身体吃亏的是你。”刘挽冷声提醒一句, 李美人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她一直觉得, 如果不是刘挽, 她一定会成为刘彻最宠爱的女人。可是, 在她最难的时候,想起她还在坐月子,需要好生休养的人竟然是刘挽。
“回吧。”刘挽再发话,人已经迈入未央宫的, 李美人求道:“请长公主为三皇子美言几句。”
刘挽没有回头, 刘嘉在走入殿内后忍不住出声询问:“二姐分明为求情而来,为何不说?”
刘挽给的答案是,“为何要说?让她觉得是因为她的恳求我才答应?”
刘嘉不太能理解刘挽的意思,刘挽道:“做事,求一个问无心愧罢了。我求情,因为我认为自己该求情, 并非为了得到她的感激。懂了吗?”
其实刘嘉依然是不太懂的, 可是刘挽一副你不会依然还不懂的表情, 叫刘嘉立刻挺直身板的道:“懂的。”
刘挽能不了解刘嘉, 所谓的懂了, 哪里是真懂呢?
“父皇。”好在,一会儿的功夫刘挽在刘嘉的扶持下走到宣室内,对于案前批阅奏章的刘彻,刘挽出言唤一声,刘嘉亦恭敬见礼。
听到刘挽的声音,刘彻即问:“怎么去而复返?”
“刚刚在外面歇了会儿,正好听见。”刘挽简略带过,刘彻的视线落在刘嘉的身上,刘嘉板起脸道:“二姐没力气了。”
刘彻闻之目眦欲裂,“竟然如此严重了吗?”
刘挽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一回生两回熟半点不假。先前的时候刘挽极其不习惯,但到如今刘挽觉得都不算事儿,至少能喘气儿呢。
“三皇子,我们三弟的事儿。”刘挽也不绕弯子,为何而来,必须道明。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刘彻心情不好,对刘挽提及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的事,完全没有打算放在心上。
这种情况下,刘挽能如何。
“是有人批了三弟的命,道他是大汉的灾星吗?”旁人未必敢在刘彻跟前问出这话,独刘挽毫不避讳。
“不怕父皇笑话,天文地理,我也算精通,要不我给三弟算上一算?”刘挽玩笑的询问,刘彻瞪了刘挽一眼,知晓刘挽定是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内情,才会特意回来的。
刘挽被瞪也不在意,有理有据的道:“稚子无辜,那可是父皇的儿子。您要是不把他当回事,满宫的人都会踩上他一脚,将来他若有闪失,心疼的还得是父皇。父皇切不可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这是好言相劝,刘挽相信刘彻能听进去的。
“纵然孩儿清楚,孩儿在您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但并不代表父皇不在乎血脉之情。孩儿只是希望父皇无论做下何种决定,想一想后果。人命是最不能挽回的。来日若是父皇有悔过之心,我只怕不能而已。”刘挽好言相劝,盼刘彻想清楚了。
如今的他在一气之下无中生有的将灾星之名扣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头上,现如今一切安好,刘彻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一但这个孩子因此而没有了呢?
儿子,那可是刘彻盼望能多得几个的儿子。
刘氏的江山须得传承下去,儿子在刘彻那儿是相当重要的。
纵然那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并不代表刘彻已然完全不在乎。
刘嘉本来不太乐意刘挽为那一个毛头小子去而复返,但听到这里时,刘嘉才意识到,刘挽是在为那个孩子求情吗?分明为防止他们一家子被卷入无妄之灾。
人好好的活着,不会有人把事情扣到卫子夫和刘挽她们的头上,一旦这样一个孩子因为刘挽的缘故出事了,难道不会有人趁机做手脚?
刘彻相信一个人的时候是全然的相信。
一旦刘彻不相信一个人,一丁点的怀疑都会被刘彻无限的放大。
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刘挽不过是先一步把刘彻可能会扣到别人头上的罪名杜绝了。
刘彻一顿,显然也想到这个可能。
“我的事父皇是清楚的,哪里和一个孩子扯上关系。父皇心里难过,挂念我,我都清楚。我也希望父皇可以对人公平一些。三弟刚出生,他没有错,也没有那个能力对我造成影响。真要说来,他该是在父皇的期待下出生,却因我的缘故,怕是要被父皇嫌弃了。倒不如说是我祸害了他。”刘挽玩笑的一番话,叫刘彻斥道:“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请父皇公平一些。切不可令亲者痛,仇者快。三弟的事还请父皇早早出面,否则再放任下去,未必见得不会有人煽风点火的生事。”刘挽必须得提醒刘彻,别不当回事,外头想找他们刘家麻烦的人不在少数,给别人可乘之机,最终吃亏的是自家人。
刘彻似是听进去了,“朕有数,你回去吧。照顾好你姐姐。”
显然想起刘嘉方才的话,刘挽是没劲儿了。
刘彻不愿意接受刘挽竟然如此的举步维艰,但也是莫可奈何,阴阳家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研究,想办法,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也是让刘彻烦恼不矣。
“是。”刘挽和刘嘉齐齐应下一声是,刘嘉照旧扶起刘挽离开。
等走远了,刘嘉才问:“二姐其实防的人一直都是父皇。”
“是。”刘挽坦率承认,她确实一直最担心的都是刘彻,因为只有刘彻是最有可能要他们性命,毁了他们的人。
“你要记住,咱们的父皇是一个极致的人,爱欲其生,恨欲其死。我们在得意的时候不可太过张扬,与人留一线,也是与我们自己留有一线。今天的事我没有碰到还罢了,但凡我遇上了不回去劝说一番,来日倘若我们的这位三弟有任何差池,你猜失去了一个儿子的父皇会觉得是他的错?是他默认儿子是灾星的事,从而让满宫的人冷落这个儿子,让他为此失去一个儿子吗?不会的。到那个时候,一切的过错只能是别人的。或许是我的,也或许是娘的。”刘挽不想把刘彻想得那么坏,可事实上的刘彻从来都是一个擅长将过错推到别人头上的人。
刘嘉一顿,刘挽教导刘嘉道:“一善可为我们避免大麻烦,不好吗?”
“好。”刘嘉由衷承认,不得不说刘挽对刘彻是真了解,了解得丝毫不需要考虑如何行事,她已然先一步将事情都妥善解决。
“以后要记住,事情做与不做,不看于我们有没有好处,而是要看对我们有没有坏处。”刘挽知道,好处是谁都看得见的,可那坏处却不见得谁都看得见。
刘嘉捏紧刘挽的手道:“我可不可以不学。”
话中带着乞求,那何尝不是对刘挽的依赖。
“如果可以,二姐也想护你们一辈子。”刘挽是真想。在此之前她是这样做的。
刘嘉泪如雨下,刘挽叮嘱道:“莫哭了,若是回去叫娘见着了,她怕是哭得更伤心。”
卫子夫在刘挽面前绝口不提刘挽命数一事,谁又不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想改变,只是无力改变而已。
在最后,都不想让刘挽见到他们伤心难过的样子。
刘挽本已经为了许多事操碎了心,她们要是在刘挽的面前愁眉苦脸,无端叫刘挽越发难受罢了,于事无补。
刘嘉连忙听话的抹干眼泪,与刘挽对视时,并没有错过刘挽目光清明,没有半点的泪痕,也让刘嘉想起,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刘挽哭泣时的样子。
不仅是哭泣,甚至是动怒时都没有。
不不不,有过一回的。那一回是因为一个妃嫔,叫什么来着?刘挽当时为何而哭的?啊,对,是因为刘彻才哭的。
刘嘉的脑子飞转,此时听到卫子夫的声音传来,“让你接人,怎么接得那么慢?”
是的,刘嘉奉卫子夫的命去接的刘挽,结果这一去小半天。刘嘉被问得回过神,注意到她们姐妹都回到甘泉宫了。
“正好碰到一件事。”刘嘉觉得很是有必要跟卫子夫说说刘挽顺手解决的一件后患。
卫子夫意味深长的道:“方才宫中传出消息,三皇子生,陛下甚喜,赐名为旦。”
啊,刘彻好快的动作。
刘嘉稍惊,一想她们一路的缓行,也不奇怪消息都传遍了。
重重的点点头,刘挽道:“旦字很好。”
卫子夫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你啊,少操心。”
刘挽一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不为旁人,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