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为了别将来成为别人撒气的那个人,刘挽只能绝后患。
刘嘉在那儿哼哼唧唧,卫子夫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道:“你啊,多跟你二姐学着点。别整日只看人的一张脸。”
第466章 长公主切莫放弃
说到这儿卫子夫也很是怨念, 刘嘉一点都不像她生的。既没有卫长公主的懂事识礼,也没有刘挽的聪慧能干,全然是一副混世魔王的架式。
最最重要的是,刘挽完全不认为刘嘉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用刘挽的话来说, 作为大汉的公主, 只要不把天掀了, 随便刘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 这句话刘嘉听进去了。所以当年刘嘉闹着要嫁萧定,这桩婚事卫子夫当年其实也在犹豫, 但最终还是定下了, 谁让当时刘彻都同意了, 刘嘉的婚事刘挽认为可行就定。
卫子夫莫可奈何。
好在这些年萧定的表现算是不错。先前闹的事, 卫子夫都听说了,不过都是一些手段而已。架不住刘嘉不乐意。
近些日子刘嘉一个未出嫁的长公主终日和各种世家子弟往来,邀他们打马球,赏花作赋, 一度让卫子夫都想把人拉回来教训上一顿。偏刘挽并不以为有何不可。
良辰美景, 本就是应该要玩耍的年纪,多听多看有何不好的。
先前萧家与众多女郎往来时,无人指责于萧定,到了刘嘉这儿,谁敢说。萧定敢吗?
其身不正,何以服人?凭一句自来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 规矩也是人能破的, 萧定不服, 萧家不服, 只管与他们刘氏分说。
萧家和刘氏的婚事, 当年定下时都是双方自愿,如今若是相互之间有了别的想法,倒也不妨解除婚约。
得,刘挽将这句话丢出去,份量是极大的。
卫子夫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吗?
刘挽回得更直接。当年定下这桩婚事是因为刘嘉想,如今要不要作罢这门亲事,也在于刘嘉想与不想。卫子夫也不必着急,且让刘嘉自己想清楚。她会想清楚的。
对此,卫子夫能怎么样?
之后刘挽出事,这些日子卫子夫不管心里再怎么着急,当刘挽的面也断不敢再提此事,她只盼刘挽平安。只要刘挽平安,刘嘉闹的那点事都不算事儿。也是至此卫子夫才明白,除了活着,再没有比活着更大的事儿了。
“据儿呢?”刘嘉感受到卫子夫打量自己那眼神吧,透着一股子怨念,果断的转移话题。小半天不见刘据了,他忙什么去了?
“你二姐给了他一本书,叮嘱他反复看,如今是手不释卷,每日琢磨,我倒是有心看上几眼,他都不答应。”卫子夫并不想让刘挽太过操心,很多事能够自行解决的卫子夫都不会让人传到刘挽那儿。如李美人的事,如那一位刚出生的三皇子的事。
卫子夫未必不懂谣言的后果,若是无事还罢了,但凡以后真要闹出些什么事,首当其冲背负责任的必是卫子夫。
故,不管别人怎么说,卫子夫一次又一次的喝斥人不得传话,而且也命人一定要照顾好三皇子,绝不能让孩子出了半点差池。
这些日子,外面传得热闹,孩子被照顾得很好,乳母及一应的吃穿用度,卫子夫作为一个厚道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只是,刘彻一直没有去见刚出生的孩子,难免引起李美人的怀疑,有些话也就瞒不住了。李美人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如何能够接受这样一个孩子竟然成为灾星,这才冲到未央宫,希望能够得到刘彻的一个眼神,好让她能够为自己,也为孩子争一个未来。
刘彻什么样的反应,卫子夫大抵能猜得到。
为刘挽的事而烦心的刘彻,现如今最不乐意听见别人的吵闹。
但是,刘挽出面劝刘彻的话,卫子夫纵然不曾耳闻,也是能够猜得到。
聪明如刘挽不会不清楚刘彻的人,也不会不知道卫家看似位高,实则第一个人都如履薄冰,能不结仇,能为自己少埋一个雷,都是好事。
“很好。”刘挽赞许一声,以为刘据勤奋那是好事。
“先前在科举一事上据儿做得很好。那些先生都对他赞许有加。以后不仅要让他多读书,更得让他多办事。事儿办得多了,熟能生巧。”刘挽也得宽慰一番卫子夫的心,好让卫子夫知道,刘据并非一个不长进的孩子。恰恰相反,他懂事听话,也能懂得别人教他的好与坏。
卫子夫伸出手扶过刘挽道:“好,我不担心他,我只担心你。”
此时的刘挽让刘嘉扶着走,难道以为卫子夫看不出来吗?
看破不说破,也适时的搭把手罢了。
“你姐姐忙着照顾你那调皮的外甥,不得空回来见你。不过像是也听说了一些话。”卫子夫与刘嘉扶刘挽进去坐下后,提及卫长公主。
刘挽道:“莫让姐姐也知晓,听说了也只是闹心一些,不至于像娘和嘉儿一样寝食难安。瞒着挺好。”
观卫子夫和刘嘉的反应,她们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刘挽命不久矣的事儿,每一日过成了何种模样,刘挽都看在眼里,自知有很多的事能瞒人就瞒人。
“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倘若此时外头的人都知道我身体的情况,对我不利。”刘挽尤其叮嘱一声。她有很多的事尚未做好,她身体的情况必须要封锁消息,不能让传扬出去。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风险。
卫子夫眼眶微微泛红的道:“都到这个时候了......”
后面的话卫子夫实在是说不出口。
刘挽接过话头道:“正是因为都到这个时候,我得多做准备。我能为你们多备几条后路。”
要是刘挽孑然一身,刘挽才不费这个劲。
可是,历史上关于卫家的结局,刘据的结局,何其惨烈。她不能不防。
她这一生自成为刘挽以来,无时无刻不思如何避免将来的结局。
她是为一己活而开始的,只是慢慢的,家与国,不知不觉中也融入了骨子里,让她一并的谋划,只为了让这个后世称赞的王朝,这样一个时代的百姓,都能更好。
卫子夫能再说什么?
刘挽穷尽心力为的都是他们,是他们啊!
“长公主。”这时候,鹿竹捧上一个盒子,刘挽无声的回头询问,鹿竹道:“跟上次的手链是一样的效果。”
刘挽一听眼睛亮了,示意鹿竹打开盒子,待见里面一只白色辨别不出材质的手镯时,刘挽不得不问上一句,“墨家自制的?”
“对啊,之前阴阳家有送一个过去,说是让我们转交,我们的长老哪里乐意收他们备下的礼,只道既然先前能给长公主备下,如今也能。不过,长公主须慎重,再一次失效时......”本来鹿竹说得挺高兴的,可是到了这个内容,鹿竹便高兴不起来。
多年相伴,刘挽待鹿竹很好,也教了鹿竹很多东西。
鹿竹得说,跟在刘挽身边她最自在的。纵然是在墨家,在她师傅的跟前,她也绝不可能有如今这样自在逍遥的日子。
刘挽这个人,鹿竹是佩服无比的,也觉得这样的人若是不在,必是天下人的损失。她心里何尝不是舍不得。
“知道了。”刘挽伸手拿出镯子,直接戴在手上,冲鹿竹道:“帮我同你们家长老道一声谢。”
鹿竹不以为然的道:“长公主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你对我们墨家怎么样,我们墨家上下虽然从来不说,心里有数,该是我们谢过长公主。”
这话,刘挽只是轻轻一笑,“我不过是不忍你们一身的本事就此埋没,当不得你们夸赞,将来你们一定可以为国多谋利。”
对墨家,不,是对诸子百家,刘挽一直相信如果让他们的手艺传承下去,华夏一定会更好。科技的发展推动生活,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尤其是上位者的推广,那是华夏最大的损失。
别人做不到的事儿刘挽做到,刘挽该为之而骄傲对吧。
刘彻作为一个尝到甜头的帝王,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倚重诸子百家,而不会由一家独大。
科技这两个字,刘挽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在刘彻得到巨大利益的同时,刻入刘彻的脑子里,为的是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国之栋梁,也要成为国之栋梁。
“我师傅说,这世间懂得我们作用的人没有想过让我们壮大,看到我们壮大的人只以为我们是祸害,独一个长公主,让我们既不必有违墨家的规矩,又不会为世人所不能容。甚至,我们超越了先祖,成为真正救济于民的墨家。墨家上下,对长公主感激涕零。”鹿竹不是多会说话的人,墨家人称赞刘挽,肯定刘挽的话,她却都记下了,而且牢牢的记着。为的就是在这一刻,告诉刘挽他们墨家对她的感激。
刘挽一愣,抬头同鹿竹对视,鹿竹郑重的道:“请长公主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
卫子夫何尝不同样想说这话,不到最后的一刻,刘挽都不应该放弃。
“是啊泰永,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能够放弃。我不阻止你为我们准备后路,防那一个万一,可是你也不能先一步的放弃。上天未必见得真的会把你夺去。”卫子夫每一时每一刻都这样的盼望,紧紧的握住刘挽的手,“我的泰永这样好,上天不会那样狠心的。”
第467章 日月所照
当母亲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挽如此的年轻, 她才十七岁。她是这样的好,这样的懂事,卫子夫一想到她承受的一切,便心如刀割。
卫子夫压抑住内心的怨恨和激动, 只为了不让刘挽承受太多。墨家送来的东西的用处, 刘挽戴上了, 卫子夫并不细问, 刘挽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从来卫子夫都万分的确定。
刘挽确实很感激墨家, 感谢他们在最后依然为她保留了尊严, 让她不必终日躺在榻间, 走两步喘三口气的过着那样的日子。
体力好了, 刘挽也开始加速的推行某些事。
比如新取的进士们,先前察举取士,凡所取之士,刘彻都设宴以款待, 表露对天下学子的看重, 怎么第一回科举取得的进士,将以授官在即,刘彻也不说设个宴,以示对他们的看重?
刘彻知刘挽有所图,刘挽也坦然承认,“好不容易挑出来的人, 得让他们变成父皇的人, 父皇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
“想, 父皇交给我, 您不方便说的话, 我不必顾忌。不仅如此,我还得让那些真正心怀天下的人,也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哪怕世族有不少为一己而谋划的人,但也并不缺少真正心怀苍生,有救济天下之心的人。让这些人为大汉所用,为刘彻所用,难道不好?
“那便交给你。”刘彻信得过刘挽,诚然刘挽有私心,但她更有一份公心,为天下谋的公心。这份公心能让大汉得利,也能让刘彻得利,刘彻怎么可能斤斤计较的容不下刘挽的一点私心?
是以,很快长安传出消息,科举初开,取人才以为栋梁,刘彻将在上林苑设下琼林苑,以表得人才之喜,也向天下人昭示,大汉皇帝重人才,爱惜人才。
这事儿,不算第一回,毕竟先前刘彻开察举制,得各地举察人才入长安后也大摆宴席。世族们觉得那相当于是对他们的炫耀,在提醒他们别以为他们能牢牢掌控整个大汉,他刘彻,必想方设法同他们抗衡。
这些年,慢慢察举的人都成了什么人?
以前还能有像公孙弘,主父偃之类的寒门之士。
如今呢?都是出自世族。
以至于刘彻反而不太乐意在察举人才后大设宴席,但世族们是非常的乐意的,很是以为和皇帝的叫板,能够占尽上风的他们非常的了不起,他们难道不应该为此而欢喜?
刘彻得意的时候向他们炫耀,他们也乐得在占据上风的时候瞧瞧刘彻难看的脸色,只为了让刘彻明白一个道理,一时得意莫过于得意,不到最后说不准谁胜谁负。
如今算怎么回事呢?
好些年刘彻没有这般兴致勃勃的设宴了。况且因为察举制操作中世族渐渐占据上风,纵然今日科举兴,世族也并不认为将来他们会没办法占据上风。虽然刘挽连糊名制,避嫌之类的规矩都定下了,那也架不住世族不肯认输,总觉得将来他们一定可以像在察举制中一样,慢慢的找出最利于他们的法子。从而也觉得刘彻吃过一回的亏,总应该学乖些,不会再轻易的向他们炫耀了吧。
结果怎么着?这场宴席摆得比之当年刘彻初尝察举制的好处时更大?
世族们很是以为,刘彻是记吃不记打,心里也是暗暗下定决心,给他们等着,早晚有一天他们一准让刘彻再一次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怨念再深也没有用,暂时占据上风的是刘彻。
此次宴会,因前线告捷,科举所取之士也不在少数,是以满京城内的文人学子,略有家世,甚至是富甲一方的人,都可以入内。如此一来,上林苑自是人满为患。
这一回朝廷所取的科举之士,虽未正式授官,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必将为官。
不过,触及进士中的女子们时,有多少人控制不住的嘴角抽抽?
“太子,长公主。”进士们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假,伴随一阵阵见礼的声音传来,皆着一身墨色曲裾长袍,长发束起的刘挽和刘据并肩行来,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刘挽自不必说,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个人敢不把刘挽放在眼里。
至于刘据。作为一朝太子,大将军的舅舅,能干的姐姐为他保驾护航,此时的刘据地位稳固。且在殿试中,刘据的表现算得上可圈可点。
姐弟二人并肩行来,刘据尚显稚气,刘挽不怒而威,但凡见过刘彻的人们都不可否认一点,刘挽绝对是最像刘彻的那个人。
“长公主。”新任进士,他们之中有多少人是因为刘挽的缘故才有机会站在这儿,成为进士,即将做官,其中的女子们尤其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