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二郎君,我听郎主说,大郎君想要追随一个人,莫不是方才那位徐小郎君?”
胡文绣闻言一顿,看着马清的面色,缓缓道:
“是有这回事儿。马叔叔觉得如何?”
胡文绣试探的问着,马清下意识的抚了抚须,半晌才道:
“若无方才之事,我必要请郎主召回大郎君,好生管束,可是现在……”
马清犹豫了一下,低低道:
“且再看看吧。”
胡文绣闻言,面露疑惑:
“方才之事?方才发生了什么?”
马清负手看着远处的夜景:
“二郎君,曾经,我不信有人可以一语扭转生死,可是今日,我看到了。
瑞阳县,曾经是先主出生之地,哪怕是此后流放动乱,我等亦深深记挂着此地。
然而,十五年前的一桩事,导致曾经在先主在世时,被誉为人间灵宝地的瑞阳县被泼了一盆污水,我等鞭长莫及,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少年寥寥数语便还复清白。
二郎君,这件事,是我们两族一直未曾做到的。”
马清叹息一声,想起方才少年落落大方,进退有度的模样,不由笑了:
“此前,大郎君鲁直,二郎君病弱,不瞒二郎君,我等心中是有些担忧的,如今虽未得见大郎君,但我却觉得我可以放下心了。”
这世间,总有些人,天生便有着让人追捧的魅力。
胡文绣缓缓放下提起的心,有些懊恼自己身子骨太过孱弱,竟没有听到方才徐同窗可以改变马叔叔想法的一番话。
“好了,少年自有意气在,我啊,便不做这个恶人了!”
随后,马清便转身回到房中拿起一个包袱,准备离开,胡文绣连忙道:
“马叔叔,您还没有见过兄长……”
“二郎君,时间不等人,您该知道,我此次前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不过,今日能见瑞阳兴起的关键事件,是我之幸事。”
马清摆了摆手,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
不过这一次,马清记得更换了鞋履,现在,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赶路人罢了。
马清漏夜离开,让胡文绣微微有些失神,只凭栏看了许久,这才收回目光,连忙找来小二打探方才大堂发生的事儿。
小二今个已经是第六次说了,那叫一个说话通畅,等胡文绣听罢后,面色都不由激动的涨红,半晌这才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毕竟,要论起祖地,他也算是瑞阳县人!
徐同窗实在是太厉害了!
翌日,众人休整一夜起身,徐韶华看着昨个被自己压在温泉里泡了两刻钟,感觉能白一个度的徐易平不由笑出了声。
徐易平有些幽怨的看了徐韶华一眼,对于二弟促狭的笑容他实在没有法子,只得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昨夜夜里进城,乃是权宜之计,今日便该寻个好房子,来好好备考了。
而徐韶华他们此番之所以来的这么早,便是因为得了教瑜大人的提点,往年有不少学子便是因为路上出了差错,错过了考试时间,最后只能看着贡院大门嚎啕大哭。
这也是有师长的好处,否则只单纯依着两地距离来此的学子,届时只怕连客栈都没得住,只能去挤晴天暴晒,雨天漏水的免费会馆了。
可会馆里人来人往,届时不但影响备考,也容易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是以一众学子纷纷决定租下两间小院来落脚。
钱财事小,耽搁府试才是大事!
只不过,今日徐韶华一行人刚表述了自己的需求之后,牙人便赔笑道:
“这位小郎君,我手中正好有一座靠近贡院的小院,里头厢房数十座,十分符合你们的要求。”
徐韶华听了这话,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能省事儿最好了。
“不知此屋租金几何?”
“不要钱。”
牙人这话一出,众人不由懵了,随后牙人这才笑着看着徐韶华:
“昨日小郎君在学子聚会之上惊人一语以及其他郎君对家乡的维护,屋主很是敬佩,故而愿将屋舍免费供诸位备考科举。”
牙人一面说着,一面引着众人朝外走去:
“不若我先引诸位前去瞧瞧如何?若是成了,我们再签契书。”
“不是屋主免费供我们暂住,也要签契书吗?”
刘铭有些奇怪,牙人却点了点头:
“自然,也是屋主想要让诸位住的更加舒心才是。”
屋主的贴心让众人不由有些动容,待看过屋子后,刘铭等人直接没有忍住激动:
“这屋子太大了吧?”
“竟然还有小花园!”
“出了门走盏茶功夫便可以到贡院了!”
……
众人欣喜非常,不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徐韶华:
“此番我们也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还是要多亏了徐同窗那番慷慨陈词!”
“正是!要多谢徐同窗才是!”
徐韶华连忙摆手,等看过屋子后,众人都觉得很是满意,随后这才签下了契书。
而徐韶华看着屋主那瑞阳县的籍贯,也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
可何至于此?
他只是做了自己应当做的啊。
但屋主并未露面,便代表他并不想被徐韶华等人感谢,或者说,他只想默默表达谢意。
如此,让众人愈发心中感念了。
作为本次府试最重要的备考地点轻而易举的选定之后,众人便开始了紧张的备考。
而因着马车上学到的法子,学子们已经不单单将其应用于律条,而是各个方面。
你尚书精通,我大学更好,那便彼此交换考校,如此反复,以学识易学识,一时让众学子收获满满。
而如果说,徐韶华这群学子在小院的备考充实的度过每一日,那么才自瑞阳县姗姗来迟的瑞阳学子便另有一番体悟了。
其中,便有那两位并未与徐韶华等人同路而行的学子,他们同出石姓,家中长辈对于瑞阳县与其余诸县关系交恶之事心知肚明,故而压了他们十日这才让他们重新上路。
且在他们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们瑞阳学子不要轻易与其他县学子交恶,否则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总之就一句话,其他县的学子是老虎,打不过就躲着走!
是以,这二人亦是在夜色笼罩下进入客栈的,可他们都低调无比,以尽量不惊动任何人的速度飞快办了入住。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石学子转身之际,他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上了身后的学子,那学子一看便是其他县的学子。
石学子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响起家中叔伯说起当初瑞阳学子与其余诸县学子的种种冲突导致的恶果,一时紧张不已,连重要的浮票掉落都不知道。
“这位同窗是瑞阳学子?”
那学子拾起浮票,读出上面的籍贯,这话一出,石学子整个人都紧张的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了:
“我,我……”
石学子不知道自己应该否认还是如何,却没想到,下一刻那学子便友好的将那浮票吹了吹灰,双手交给石学子,笑眯眯道:
“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这位同窗可要收好才是。”
“啊?是,是……可是我方才撞了你,抱歉。”
石学子说的颠三倒四,那学子却直接摆了摆手:
“我也有错,不该靠你太近。”
二人一来一往,一个比一个有礼。
而等二人相互拱手告辞后,石学子擦了擦汗水,却不由得有些奇怪。
这就是……叔伯口中凶悍无比的其他诸县学子?
明明人家很温和,很知礼的!
而这样的一幕,也不过是这段时间府城中发生的种种事宜的缩影,不管是学子,还是贩夫走卒,凡是来到府城之后,都被这特殊的气氛惊到了。
过去的十五年间,每逢此时,整座府城的氛围都可以称得上一句紧张,可谁也没想到今年一扫往年的郁气,倒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此时的徐韶华等人却已经无瑕顾忌外界的变化了,无他,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府试的日期悄然来临。
天还是漆黑漆黑的,贡院外便已经开始鸣了三声炮响,这是提醒离得远的学子也应开始准备了。
而徐韶华等人离得近,可也因为这三声炮响一时睡不着了,于是他们纷纷起身洗漱。
徐韶华和安望飞的桌上,是安乘风方才出去买的炸寒具和热气腾腾的咸豆腐脑,寒具油香松脆,不管是撕成块泡在豆腐脑的汤汁吃还是一口香酥寒具一口嫩豆腐脑都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不过,为了今日在考场上不去茅房,二人都默契的只配着寒具吃了豆腐脑,没敢蘸着汤汁吃。
而在徐韶华和安望飞平静的用早饭的时候,徐易平和安乘风也没有闲着,二人一边一个,都在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二人的考箱和一应用具。
安乘风上次没有全程配着安望飞,倒是不及徐易平动作熟练,可也磕磕绊绊的检查完了。
等到第二遍炮响的时候,徐韶华正好吃完了早饭,他看向安望飞:
“望飞兄,那我们走?”
安望飞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要笑一下,可却实在笑不出。
无他,这次的律条考题来的太突兀了,他没有半点儿把握!
徐韶华提起考箱,与安望飞并肩而行:
“望飞兄,莫忧。此番律条之题虽然来的突然,对于望飞兄来说尚且苦难,对于旁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