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依我看,此次主考官除了想要考校我们对于律条的了解外,也更是想要瞧瞧我等的心性。”
徐韶华的声音轻之又轻,可安望飞听后,却莫名觉得整个人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华弟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多谢!”
安望飞被徐韶华一番宽慰,长舒一口气,也跟在徐韶华身后,大步流星起来。
二人刚走到院中,便发现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徐韶华不由笑了笑:
“如今看来,竟是我们迟到了。”
“不晚不晚,还有两刻钟才是放点名册的时候!”
徐韶华微微一笑,看着周围被灯光映亮的少年们的璀璨眼眸,他轻轻道:
“唯愿此番,我等共创骄绩,登红榜,笑春风!”
“登红榜,笑春风!”
众人齐声轻语,随后相视一笑,这才朝着大门外而去。
府城的贡院较之瑞阳县的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若说瑞阳县的贡院不过是是一个小院,那么府城贡院则如一府。
在深深高墙之外,庄严肃穆的兵将披坚执锐,眼神锐利的扫视着每一个学子,若是真的心中有鬼,只怕早就两股颤颤。
徐韶华等人问心无愧,对于守卫那严厉的眼神也是平静以待,很快便进入了外院。
而此时,今日第一份点名册才终于发放,徐韶华正在其中,位居第十三位。
也就是说,本次府试首场便让各县的案首齐聚一堂,那么接下来若是谁不幸落了下风,只怕那压力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力!
第60章
此番排名, 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来,是以除了其他十三县的案首外,其余学子却是越发激动起来。
毕竟, 倘若这十三位案首失利, 那么他们便有幸跻身前来,届时也能给知府大人留一个好印象。
徐韶华并不知道知府大人此番这般安排的真正用意,这会儿他只觉得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他不由得抬眸看去, 竟是那日大堂中的牵头学子。
过后, 徐韶华曾向小二打听过一次, 知道他是覃阳县的案首, 这会儿对于容真那燃着熊熊战意的眸子,他只是轻轻颔首, 随后便在唱名到自己时, 抬脚走了进去。
容真没想到自己才进来没多久,便看到了徐韶华的身影,也是,那日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一番话便让众人心悦诚服, 又岂是泛泛之辈?
可也因此, 让容真不由得抿紧唇瓣,他已经在聚会之上输了一次, 这一次,他不能再输给他了。
徐韶华。
容真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随后, 这才昂首挺胸朝前走去。
本次府试前来的学子足足有近千数, 点名册点到的人在应声之后,便要进入专门的搜查房。
而府试的搜查房与县试相差甚大, 里面的搜子不是随随便便的县衙衙役,而是面无表情,神情冷冽的军士。
这些军士比之当初在县试外把守的兵将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如今大周的搜身并不需要读书人光身子,坦荡荡,但也会被军士将全身上下可能藏匿小抄的地方搜查一遍。
而配上军士那身逼人的气势,便是心中无鬼之人,都要被吓得手脚发软,更不必提那些本就心怀叵测之人了。
这搜查房共有十座,徐韶华在第三座第二人,不过半刻钟便到了他,许是因为他们这批皆是案首,军士虽然表情冷淡,可却并未有什么冒犯的举止。
但就在徐韶华在屏风后接受搜查的时候,只听人群中一阵骚乱,再等他结束后看去时,便有一人被军士直接扭着出了人群。
随后,那军士冷冷一笑,直接将那学子的鞋子取了下来,一番捣鼓之后,竟然从其鞋底取出一个一指厚的小抄。
徐韶华也不由得一愣,随后也来不及多看,便按着点名册的顺序,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徐韶华坐定之时,正好天光放亮,一缕晨曦落在徐韶华的号房屋檐上,映亮了少年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徐韶华将号房收拾妥帖后,便静静坐在考桌前等着,到底是在前列的号房,里面的桌椅板凳倒是颇为平顺,是以徐韶华携带的考箱只是静静的放在一旁。
许久,那声熟悉的龙门落响起时,不知有多少人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太阳也已至半空,第一考对于徐韶华来说很是简单,其单纯只靠帖经。
帖经,又名填贴,便是在考生选择的经书中,将其两端遮住,只留出中间一行,请考生结合上下文填写答案。
不过,帖经考试往往涉及经书颇多,大小经皆有,寻常学子若能做到十通五便可合格。
但即使如此,也十分困难,与县试难度不同的时,府试并不会选取那些耳熟能详的经文,反而喜欢偏僻之言。
若是主考官有意在第一场刷下更多考生,则会选择一些容易混淆的字眼,那考生便要有苦头吃了。
这会儿,徐韶华一拿到考卷后,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心里便已经有了成算。
随着三声钟响,考生纷纷开始提笔答卷,徐韶华并不着急,只是在砚台里加了些水,慢条斯理的磨着,直到磨得墨汁浓稠乌黑,这才提笔饱蘸墨汁。
下一刻,他便直接奋笔疾书起来,连头也不抬,哪怕周围一直有军士来回巡逻,也无法让他从沉浸状态中清醒过来。
而就在徐韶华不知道的时候,坐在正堂中的袁容终于忍不住抬步走了出来。
府试一开,袁容的活动范围便只有这小小的贡院了,但若是考生考试之际,袁容身为主考却是可以在考场中巡视的。
但主考的巡视与军士的巡视不同,很容易便让考生心绪起伏,这不,袁容刚一走出来,便见靠前的一名学子直接紧张的打翻了砚台,幸好墨汁并未溅到考卷之上。
但即使如此,他整个人身上已经满是乌漆麻黑的墨汁了,这下子他在知府大人眼里的印象只怕要大打折扣了。
那学子不禁有些欲哭无泪,看着考卷的目光也变得呆滞起来,袁容见状,不由心中摇头。
如此心性,即便其他日走到殿试,只怕也要因为御前失仪而不得重用了。
很快,袁容便路过了容真的号房,容真看着那片绯色的衣角在自己眼前闪过,捏着笔杆的手差点儿没有将笔杆捏断。
但即使如此,容真只屏住了呼吸,将腰板越发挺直,果不其然,袁容顿了顿,满意的抚了抚须。
这个满意,是容真根据袁容那变得轻快的脚步判断出来的,这会儿他只轻轻吐出一口气,镇定的将毛笔放到砚台之上,右手才不由得抖了起来。
而随着袁容的缓慢前行,不多时,他便已经到了徐韶华的号房前,若是袁容没有记错,这是本次十三县案首中,最后一名案首了。
只不过,徐韶华一直伏案疾书,袁容怎么也没有看到他的面容,竟下意识的停下了步子。
而对面的学子这会儿已经大气都不敢喘了,但徐韶华却依旧没有感觉,从袁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纤长的睫毛,和一截精致的下巴。
袁容知道自己下场巡视对于这些考生意味着什么,但他却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沉浸其中。
只可惜,他并未看清这名考生的相貌。
不过,以他这般态度,想来自己应当可以第三场的堂号里再次看到他了。
袁容如是想着,这才抬步向前走去。
千人考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等袁容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完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可就在袁容刚刚坐定的时候,便听到了摇铃声,他不由得动作一顿,与此同时,便有两人顺着声音寻了过去,飞快的将徐韶华的考卷进行糊名,装匣,然后这便请徐韶华离开号房。
徐韶华这一次提前交卷,虽然因为他在前排考生中,并不被大多数考生放在心上,但与他同在前排的考生却是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笔杆。
虽说,府试不同县试,提前交卷还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脸,可同为十三县案首,他们要拼的,便是他日府试排名!
倘若,倘若届时他们连这么一个只用了一个时辰交卷的学子都无法考过,那他们颜面何存?!
容真与徐韶华只隔了两座号房,铃声响起之时,幸好容真正在蘸墨,否则他怕是要弄污了试卷。
但即使如此,容真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铃声响起的方向,大小,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提前交卷之人,不会是徐韶华吧?!
但随后,容真又兀自摇了摇头,虽说那少年言谈不俗,见解独到,可是此番帖经涉猎极为广泛,便是自己也为了保证十通五的成绩而小心作答,那少年的年岁,应当……做不到全知全解吧?
容真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即使如此,再次提笔之时,容真的心一时无法平定下来。
这感觉,哪怕是方才知府大人驻足时也不曾有过。
徐韶华并不知道自己的提前交卷对于其他考生带来了多大的压力,这会儿他孤身一身出了贡院,一眼便看到了在外面等着徐易平和安乘风二人。
二人这会儿正坐在贡院不远处的古树下,明明手边摆着茶水点心,可是却都没有心情去取用。
而随着徐韶华的身影出现,徐易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二弟,你怎么出来这么早?!”
徐韶华笑了笑道:
“大哥,今日第一场考帖经,正好是我的强项,故而我一答完便出来了。”
徐易平不知道什么是帖经,可听到徐韶华的强项二字之后一下子喜上眉梢,随后忙引着徐韶华到古树下坐了下来:
“好好好!有二弟这话我就放心了!来,我准备了茶点,就怕你出来饿了,快吃吃看!”
徐韶华点了点头,几步走了过去,安乘风也不由羡慕道:
“贤侄高才,若是我家飞哥儿有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也就知足了!”
徐韶华将方才咬了一小块的点心抿化,用茶水冲淡了其的甜味,这才笑着道:
“今日的考题我都看过了,以望飞兄的才华,不成问题。”
大周的帖经只要求十通五,对于安望飞来说,并不困难,而徐韶华这话一出,安乘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贤侄这话,我可就放心了!”
徐韶华笑了笑:
“以我对望飞兄的了解,约莫酉时左右,他便会出来了。”
徐韶华这话一出,安乘风的眼睛一下子放亮了,他不由得搓了搓手:
“飞哥儿当真能这般早出来?我就知道这孩子有本事,也不枉费当初安家的付出了!”
安乘风如是说着,徐韶华闻言却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只不过看着安乘风一脸喜色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
府试首场,徐韶华并未累着,可是徐易平还是坚持让他回去歇着,就连午饭也都是摆在桌子上这才叫徐韶华过来取用。
在徐韶华看来,若不是自己的排斥,他家大哥都能做出来给他喂饭的事儿!
这会儿,徐韶华被徐易平塞了一碗饭和一双筷子,不由无奈道:
“大哥准备这么妥帖,我还以为大哥下一步都要给我喂了呢!”
“啥?二弟你想要我喂?那你不早说,来——”
徐易平说着便要坐在徐韶华的身边,徐韶华差点儿没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