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大哥!我与你玩笑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被大哥喂饭算怎么个事儿?”
“算大哥疼你!”
徐易平认真的说着,可是徐韶华想起自家大哥打出生到现在唯一喂过的便是齐哥儿,对于大哥的喂饭那叫一个敬谢不敏。
他可不想和齐哥儿一个辈分!
徐易平看着徐韶华小心翼翼护着碗的模样,不由笑了出来,促狭道:
“原来二弟也有怕的啊。”
徐韶华忙镇定下来:
“哪有?”
“那我来喂……”
徐易平话没有说完,徐韶华便闷头扒饭起来,三下五除二直接解决了一碗饭,用空碗堵了徐易平的嘴:
“大哥,我还要!”
徐易平当下也不逗徐韶华了,兄弟二人倒是吃了一顿和乐的午饭。
酉时至,安乘风便忍不住站起来朝着贡院的大门看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安乘风便看到了安望飞的身影。
“飞哥儿!”
安望飞有些惊讶,连忙走了上去:
“爹,您怎么在这儿?”
上次县试时,娘病了爹没有陪考,是以安望飞还有些不大适应出门便看到他爹的一幕。
安乘风见状,却不由得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是华哥儿猜测的,我没想到华哥儿说的极准,这一次我儿定可以取得骄绩!”
安乘风说的笃定,可是安望飞却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爹说的是,不过我还是有些拿不准,想要回去和华弟对一对。”
安乘风忙道:
“好好好,那我们快些归家吧。”
话虽如此,但是一路安乘风却是一直说着一些欢喜到了极点的话,诸如今年就能来祠堂,他日安家的门楣也能高旁人三尺云云。
话都是好话,安望飞也能看出他爹是真的高兴,可他心里却一直惴惴难安。
今日的帖经虽然顺利,可是明日的杂文中的律条他还是颇为紧张,随着安乘风一句句高兴的话,他不忍扫兴,可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若是他一朝失利,爹他岂不是白高兴了?
“爹,先别说了。”
安望飞没忍住,如是说着,安乘风不由一怔,随后呐呐道:
“飞哥儿,你怎么了?”
“爹,我有些累了。”
安望飞这话一出,安乘风下意识道:
“可是华哥儿他……”
“可我不是华弟。”
安望飞说完,闭了闭眼:
“爹,要不您明天还是别来接我了吧。”
随后,安望飞便疾步朝小院而去,安乘风愣愣的看着安望飞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口,可最终却不知该说什么。
夕阳西斜,安望飞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却无端透着一股孤寂之感。
安望飞抬脚的时候,便已经后悔了,可是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去,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爹。
他明明记得,易平哥来陪考华弟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安望飞咬着唇,闷头走进了小院,而里面胡氏兄弟等人也早一刻提前交卷走了回来。
这会儿,徐韶华正和他们在院中小聚。
说是小聚也不尽然,其实也不过是对于今日题目的讨论罢了,现在可不讲究什么考试心态,今日考完明日放榜,可由不得你安静在家坐着。
因为徐韶华记忆好,这会儿他将考卷默了出来,正好安望飞回来,徐韶华忙招呼他过去:
“望飞兄,正好你刚下考,我刚把考卷默出来,你瞧瞧可有疏漏之处?”
“华弟一向妥帖,自无疏漏之处。”
安望飞如是说着,但是脚还是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等安望飞一一看过之后,他的情绪已经镇定下来,甚至还指出其中一处:
“华弟,此处我有些拿不准……”
徐韶华看了过去:
“这里啊,此处单以一个“否”字启题,确实一眼看不出其之出处,但看其尾句“而食,不可也”。
二者看似毫无关系,可若是知其大意,便可知其出自孟子,那句“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如今并无句读之分,是以考生不光要通四书五经,更要心中有句读,否则一句话理解错了,便南辕北辙了。
安望飞听了徐韶华这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答对了!”
安望飞眉头一缓,徐韶华笑眯眯道:
“那便恭喜望飞兄了!望飞兄还是更适合这般笑着,好看。”
安望飞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再好看也好看不过华弟。不过华弟这话……莫不是我方才面色很难看?”
徐韶华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
“那是相当难看,依我看,可止小儿夜啼了!”
安望飞不由失笑,斜了徐韶华一眼:
“哪有华弟说的严重?”
徐韶华闻言只是笑了笑,一旁的胡文锦忍不住道:
“徐同窗什么时候说过虚言了,方才安同窗你那表情可是快要吃人了!
方才见你应答,想必这次考的不差,怎么方才脸色那般难看?”
胡文锦关怀了一句,安望飞抿了抿唇,却没吱声:
“我,我没事儿,只是有些饿了。”
“饿了?徐同窗饿了都没有你……”
胡文锦还要说什么,被胡文绣扯了扯衣角,随后众人立刻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起了考题。
而小院里其他几位学子也在日暮下归来,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因为此前学识易学识的操作,大大加深众人对于经书的理解,这次帖经只靠经文,不考经义,一时让刘铭等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短板便是经义!
这一次,他们是幸运的。
但也因此,他们对于提出学识易学识法子的徐韶华分外感谢,这会儿已经与徐韶华约好了回到瑞阳县后,要请徐韶华在珍食楼好好吃一顿了。
安望飞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出了神,等他回过神时,徐韶华那张笑脸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望飞兄,我们说会话?”
安望飞点了点头,随后看着热闹的人群:
“去我房里吧。”
徐韶华含笑应下,还没走远,便听到胡文锦愤愤的声音:
“我就知道,他在徐同窗心里最重!”
安望飞闻言,扯了扯嘴角,他此生唯一的幸运,便是遇到了华弟。
二人进了房门,徐韶华很是熟稔的倒了两碗凉茶:
“望飞兄今日……可是为叔父而忧?”
安望飞有些惊讶,但随后又垂下眼,华弟素来聪慧,能猜到他与爹之间的事儿,并不难。
徐韶华将一杯茶推到安望飞的手边,安望飞一饮而尽,却不由得被苦的五官移位:
“好,好苦!”
徐韶华见状,却没有去拿温水,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安望飞自己缓过来后,这才轻轻道:
“望飞兄,很苦吗?”
安望飞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会儿他的舌根还是苦涩无比的,徐韶华却只是道:
“苦就对了。这样的凉茶浸泡了大半日,苦涩的茶味早就充斥了茶水,恰如望飞兄这些时日的焦虑,充斥了生活。”
安望飞不由一顿,他看着徐韶华,呐呐道:
“华弟,我……”
“望飞兄,常言道,事不及己不可言,但你我也曾共患难过,我便多言一句。
你取得骄绩我为你高兴,你纵有失手,我也会倾尽全力帮你,你实在不必如此。”
徐韶华顿了顿,继续道:
“一场考试的失利,不能决定一切,府试尚有三场,一场之得失,无法定义你的人生!”
徐韶华这话,如同当头棒喝,安望飞想起自己这些时日为了那突如其来的律条,几乎废寝忘食,忽视了华弟家遇险,也忽视了大病初愈的娘亲……
短短两个月,他便已经忽视了这么多,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科举下去,又会忽视多少。
徐韶华看着安望飞沉默不语的模样,上前,将双手放在安望飞的肩上:
“望飞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