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秋簪花
等一顿饭吃完,徐韶华等人收拾好正准备朝外走,门一开,却正好和村长撞上。
“村长,您怎么来了?”
“村长伯伯/爷爷。”
一通招呼后,徐远志只得暂时将出门之事搁置,请村长进来。
“远志,你们这是要出门?”
徐远志笑着看了一眼徐韶华,道:
“哎,昨个发生了那事儿,他娘让我带两个孩子去城里转转,松快松快。”
“是该出去转转,这样,正好一会儿我们家三媳妇快生了,我家老三准备去城里买点儿红糖,一会儿让他套上牛车,把你们带上。”
村长这话一出,徐远志倒是一喜:
“那敢情好,华哥儿昨个伤了筋,走着去我还怕他受罪,正准备上您家借一借牛车哩。”
“华哥儿受伤了?昨个不是没事儿吗?”
徐远志口中责怪,实则骄傲道:
“哪儿啊,这孩子以前就知道自己力气大,胃口也大,但是家里不富裕,就没给家里开口。
昨个冒冒然的冲出去,也是怕我和老大两个半截入土的出了事儿,他素日又不曾操练,可不伤了筋?”
村长听了这话,也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叮嘱道:
“原是如此,那以后也该让华哥儿练起来了,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本事,只怕他日必有所成……对了,瞧我这脑子!”
村长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包银子出来,放在桌上:
“昨个华哥儿打死了两头狼,这是县令大人给的赏银,共计纹银一百两,你给点点。”
昨日除了那两只断气的狼外,剩下那三只狼村长并未直接杀死,后来听说了狼质的事儿后,村长便做主将那三头狼放了。
等村长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后,徐远志只是一愣,但没有伸手,而是看向一旁的徐韶华:
“华哥儿,你看……”
徐远志并未发现,他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想要依靠幼子了。
一旁的村长倒是眼睛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徐家的内情,可是这在村长看来,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徐家现在有徐易平在徐家二老跟前照看,这华哥儿眼看天赋异禀,未来可期,一个家里自然要听本事大的了。
是以,村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徐韶华:
“是啊,华哥儿,你怎么看?这两头狼都是你杀的,这些银子都给你留着,将来娶媳妇好不好?”
村长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徐韶华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村长伯伯,我还小呢。”
村长闻言差点儿将自己抚摸着的胡须掐断。
还小?
他这会儿都还记得昨个这孩子,顶着脸上那滴飞溅的狼血,回眸看过来时给他老人家带来的那股浑身颤栗的感觉!
随后,徐韶华思索片刻,道:
“昨日虽然这狼是我杀的,可若非村里的叔伯兄长在林中阻拦狼群,只怕狼群下一步便会进去村中肆意。
这要是算起来,我亦是要些您和其他叔叔伯伯对村子,对我家的保护才是,所以,我想着这些银子应与大家伙平分。”
徐韶华郑重的说着,将银子推回村长手边。
而徐韶华这番话说的村长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心里别提多熨帖了,但过后他还是摆摆手:
“都是应该的,这村子里都是咱们的亲人邻里,照看一个是照看,照看一村也是照看。
只不过,昨日若不是华哥儿你出手,也不知要死伤多少,等翻了年就是春灌,村子里没有那么多壮丁,那才是灭顶之灾,这银子,华哥儿你得着!”
村长又将银子推给了徐韶华,死活也不同意徐韶华所说的平分,徐韶华见村长执意如此,他斟酌了一下,道: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这银子我留一半,剩下的您给大家伙平分,就当是我谢大家昨日抬我回来了。”
“你这……”
村长顿时哑口无言,要是只说狼灾的事儿,他还能说是华哥儿一人之功,可是华哥儿说是谢礼,他还真推拒不得。
“你这孩子……”
村长嘴上责怪,实则心里满意,这纹银百两在青兰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华哥儿如今才这般年岁,便有将其割舍的魄力,了不得啊!
随后,村长在徐家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他要将这些银子分下去,也应让其他人知道华哥儿的好。
等村长离开后,徐韶华将银子交给林亚宁:
“娘,给你。”
“给我干啥?你这孩子,这都是你拿命换来的,赶紧自个留着,家里跟着你已经都够沾光了!”
林亚宁嗔怪的说着,随后将银子塞给徐韶华。
她想着,等日后上了社学,孩子在外头不定有多少花钱的地方,华哥儿聪明,心里有数,虽然年岁小,也该让他自个先学着管钱了。
徐韶华没想到娘会拒绝,可随后他想了想,大概也知道娘拒绝的原因了,随后便也没有再坚持。
而一旁的徐易平也跟着点头:
“我和你大嫂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买些针头线脑都要花些银子,等以后二弟你读书去,外头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哩!”
随后,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不多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
“远志叔!我听我爹说,你们的要去城里?咱一道走啊!”
徐远志连忙应了一声:
“来了来了!”
随后,徐远志一边领一个,带着儿子和孙子出了门。
门外,村长家三郎正赶着牛车,笑吟吟在柿子树下候着。
“叔,来了。”
“承平吃了没,叔家里今天刚蒸了馒头,你婶子揉了一刻钟的面蒸出来的,可香!”
徐承平让徐远志等人坐了上来,这才笑着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吃了过来的,方才我就听我爹说,远志叔家里大方,但也不能太大方吧?”
徐承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方才除了打个招呼,便一句话没有说,坐在牛车上四下张望的徐韶华:
“华哥儿,你说说,你咋那么舍得?那可是五十两银子,有那银子,都够我们家重新起房子了!”
也省得他媳妇都要生了,还要跟老二一家挤在一间房了。
徐承平的牛车赶的很稳,这会儿他一边和徐韶华说话,一边仍能指挥这牛儿避开坑洼。
而徐韶华听了徐承平这话,只是微微一笑:
“村长伯伯没有告诉承平哥吗?那是我给大家的谢礼,感谢他们把我抬下来,还有那两头狼,没有大家我们也不好带到县衙不是?”
徐韶华说完,顿了顿,冲着徐承平眨了眨眼:
“当然,这只是给村长伯伯那么说的。”
徐承平本来都要撇撇嘴,想着远志叔家的弟弟都不给自己交实底儿,可却不想听了徐韶华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那到底为什么啊?”
徐韶华唇角上扬,看着前方:
“因为,我希望我们青兰村更好。昨日对抗狼群,大家都出了力,没道理我独占所有。
今日村子有难,齐心共度,那些为了村子冒着生命危险的叔伯才是最关键的一环,他们无一人退却。
我想,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保护好村子,我也希望,下一次遇到险情,仍有人热血不息,共护青兰。”
什么饮冰十年,难凉热血。
既是英雄,何须待人血凉心死再来称颂?
他们能在危难之中,不顾一切护住家园,亦是英雄。
可他们也是平凡的普通人,这时候,没有什么比实际的金银更有用。
徐韶华的话语很是平实,可是却让徐承平无端觉得热血沸腾起来,他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动了动手里的僵硬。
“哞——”
牛儿甩了甩尾巴,发出响亮的声音。
徐承平这才将方才胸口出的那口气缓缓吐出。
热血不息,共护青兰。
他记着了!
之后的一路,徐承平和徐远志说起昨日的惊险,徐远志亦是难得打开了话匣子,和徐承平胡天海地的说了起来。
一旁的徐宥齐看到这一幕,悄悄凑到徐韶华身边,低低道:
“叔叔,祖父今日好像王家奶奶啊。”
徐韶华闻言一愣,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齐哥儿说的王家奶奶,便是今年夏天时,三代单传的王家终于得了第二个男丁的模样。
那段时间,王家奶奶路上看到只鸡都到念念有词:
“这是谁家的鸡啊?这是谁家的鸡啊?不会是看我老王家终于得了两个男孙来道喜的吧?!”
可以说,那个月,村子里连条狗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徐韶华不由点了点徐宥齐的额头:
“齐哥儿,你现在竟是学坏了!若是让大哥知道,仔细你的屁股蛋!”
徐宥齐顿时小脸一垮,眼巴巴的看着徐韶华: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