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烬木
“我表姐还在里头当值呢!”
“赶紧过去,别忘了带上水桶……”
“大家都仔细点闭上嘴,小心自己的小命!”
阴暗的夹缝里,陆晔和燕十娘听着外头陆陆续续急迫的脚步声,心跳不停加速,直到周围全部安静下来,她们才缓缓露出身形。
“姑娘,这把玩的很大啊。”燕十娘都想擦一擦自己头上的汗水,“亏好府里的人都让燕一悄悄转移了,不然咱们这是要抄家灭门啊。”
陆晔笑而不语,从兰清越入狱开始,她和兰清越就没觉着能通过正当的方式求得正义,更何况兰清越唯一在意的那位兄长现如今昏迷不醒,他们不论做什么都要被太后和太师牵制。这就是做帝王手里的刀,帝王尚在风光无限,帝王衰败,抄家灭族。
“这么大的动静,足够吸引宫中大部分的侍卫了。”再最后看一眼道路尽头的喧闹,陆晔带着燕十娘直奔皇宫清冷之地阴阳道。
阴阳道是皇宫中一条特殊的通道,对比依旧有不少太监嬷嬷看管的冷宫,宣宫中这条用于太监宫女运送恭桶出宫的必经之路就成了更好的选择,平日只有指定的几个太监宫女在专门的时间运送恭桶,其余时间这条通道被锁,只有年老的太监看守,很不起眼。
“只要从这里出去,阴阳道那头有人接应,再去掖门,等着混进采买的队伍里,就能顺利出宫,只是一路上不大安全。”燕十娘这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哪怕兰清越都安排好了,也不一定就是万无一失。这里毕竟是皇宫,这一道道的光卡都有人看守,就算从阴阳道出去能离开宫内,外头还有好几道出宫的关卡。
“放心,交给我,而且我们要快。”快到寿安宫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太师还没进宫之前,就一定要出宫。
七拐八绕,两人速度极快,陆晔甚至还在路上打晕了两个小太监,她们两人换好了太监的衣服,又提着两个装模作样的空桶,直接拿了腰牌进了阴阳道,看守阴阳道的老太监将两人拦下,燕十娘暗藏的匕首都准备好了。
陆晔却笑着走过去,看着那老太监道:“今儿怎么是您老,可记得小的啊?”
那老太监神情恍惚一阵,指着陆晔笑骂道:“是孙视同你个臭小子,这个时辰原本是李老头的当值,前两天他病了,我替他一阵。”
燕十娘眼皮子直跳,自从她在陆晔身边伺候开始,有很多事情就不能解释。
“那爷爷,小的能过去了嘛?”陆晔提着桶,就像是里头有什么东西。
老太监立刻捏着鼻子,打开了门,还不忘嫌弃道:“快走快走,个孙子,就会给你爷爷添麻烦!”
陆晔也不打诨了,带着燕十娘就往阴阳道上走,两人并行,脚步轻快,很快老太监就只能看到她们因走路扬起的衣摆了。
“这个孙视同,身边居然还带着个新人,平时也没见有这么好心。”老太监重新锁了门,嘀嘀咕咕的找了个地方躺着去了。
到了通道门口,燕十娘将两个空桶收好,再按照指示去了采买的队伍,掖门这时候正是交接班的时候,有不少负责给宫中主子们出去办事的太监,她们找到了其中腰间带着红枣挂坠的管事太监,对视三眼心中才定了下来。
“你们哪个宫的啊?”那管事太监低声问道。
燕十娘压低声音道:“锦华宫的,要去给主子买些时兴的头花胭脂。”
“宫里的胭脂不好嘛?”那管事太监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等着出宫的人群,伸手递过来两个牌子。
“哪儿都没宫里的好,这不是新鲜嘛。”燕十娘接过牌子,对那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而后与陆晔自觉排着队跟在了队伍的最后。
陆晔低着头,学着周围年轻的小太监们,耳边却在听领队的大太监们小声议论,他们当中有些是从寿安宫附近的宫殿出来办事的,也有些是宫里消息比较灵通的,他们之间交换着信息,也在暗处看着众人的反应,可以说,这里聚集了来自四方势力的探子们,晚一些宫中的风吹草动就会传遍整个宣宫。
“出去了,出去了,换班了!”
队伍终于往前去了,陆晔站在燕十娘前头,双手拢在袖子里,看起来和周围的小太监没有区别。
掖门的厚墙逐渐遮挡了阳光,周身很快暗了下来,陆晔悄悄往前望,大开的掖门透着刺眼的白光,那里就是宫外的世界。
“你们哪个宫的?”
被阳光笼罩的街道就在眼前,却被宫门外的大内侍卫挡住了去路,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也是禁卫军最多的关卡。
“锦华宫的,娘娘想要采买些胭脂。”陆晔双眸发亮,再不保存精神力,甚至还引导的说道:“大人应该见过小的,上次也是小的来办的差。”
那人双眸瞬间木然,接着点点头道:“我记得你了,怎么又是你,还在这个时辰。”
“都是做奴才的本分。”陆晔躬身,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身后这人和你一起的?”那大内侍卫问道。
“是,这次东西要采买的多,就多带了一个。”
燕十娘尽量减弱了自己的存在感,门口的侍卫扫过一遍也就不在意了。
“行了。过去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兵刃分开,陆晔尽量用平时的速度带着燕十娘走入那面刺眼的阳光,身后依旧还有小太监在被盘查,而他们已经走到了官道的尽头。
“暂时都不许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老远就高声喊道。
随即笨重的宫门缓缓关闭,直接将还未出宫的内侍挡在了宫门内。
没有停留,燕十娘拉着陆晔就往人群里钻,他们也没跑远,按照兰清越之前的布置,找到了暗巷,钻进了无人的宅院,然后迅速换了提早准备的轻便衣衫,再埋掉了太监服,她们安静的躲在废弃的门房里,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待着晚上。
“一组组的搜,先查有没有内侍宫女经过!”
“找到人先查腰牌,若有反抗,就地按照造反处置了。”
“大人,之前有人看见有几个可疑的人上了马车,去往西市了。”
“追!不能放过一个人。”
沉重的脚步来来回回的在这座宅院外走动,因着暂时没有搜查令,他们也就只能沿街寻找。时间长了,来搜查的人也慢慢少了,直到圆月当空就彻底没有了,这会子估计都到京城其他地区去了。
“主子应该是找了不少替身,想必这会儿都发挥了作用。”感觉到危机终于过去,燕十娘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贴着墙坐下,而陆晔早就瘫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出城的地道在什么位置?”陆晔养着神,心里却在暗骂兰清越,明明早有准备,却偏偏要去做那个地牢。
“靠近东城门,那原是前朝刺杀先帝时挖的地道,也不知道怎么给咱们主子知晓了,一直瞒着,就连燕组都是不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次出了事儿,我也是不知的。”燕十娘出了厢房门,悄然上了屋顶远远眺望。
陆晔也疲倦的爬了起来,往外去,这地道应该是兰清越当年为了保命留下的后手,当年的兰清越就算是认了兄长,也因为日月楼的经历多疑猜忌,就是血脉最亲的人,也不一定信任。
不过,事实上,血亲确实没有害他,但是架不住这朝廷风云变幻。
“出城!去往东南大营!”
大理寺无论黑夜白天地牢里都点着火把,牢房里的小窗只能引来一小束弥足珍贵的光源,就像这牢房,剥夺了犯人最后的自由。
难得的脚步声走近,地上坐着的男子垂着长发,丝毫不减风华。
“你媳妇今儿把寿安宫给炸了。”外头的人说着这话居然有些嫉妒。
“那毒妇没疯?”兰清越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那女人的疯癫状态,忍不住要笑。
“全城都是通缉的画像,你们夫妻真能折腾。”
“我们不折腾,他们就能放过我们了?”兰清越抖着身上的小虫,讽刺道。
那人没有回应,从揭露兰清越的过去开始,上头的人就没想让指挥使一府人活。
“你媳妇跑出去了,今儿搜了一天,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兰清越这次是真的快活的笑了,他抬头看向外头那人一身大理寺少卿的官袍,真诚道:“佑笙,多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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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殷州
风沙漫天,越往东南走,田地就越荒凉,天气就越寒冷。这都是临近过年的日子,可这附近全然没有喜庆的气氛,每个人都裹紧了身上不厚的破烂棉袄,灰扑扑的就如同这天地一般。
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一声急过一声,很快两匹成色不错的骏马出现在了荒凉的街道,随后渐缓,停在了一间客栈前。客栈年老失修,一张破幡如同一块破布在风中颤抖,只能依稀辨认出福来二字,客栈的立柱上满是斑驳的油漆皮,二楼的栏杆也破旧惨败,想来繁盛时期也是间客似云来的大客栈。
“老板!住店,给马喂点好草料!”两人从马上下来,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小二,就提了马鞭进了客栈。
掌柜的是个老态龙钟的花白发老头,骨瘦如柴却偏偏穿着件不合身的长袍,稀松的头发挽成个髻,一支枯枝成了发簪。
“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门齿漏风,伴着痰音,这老爷子都像是这客栈的化身。
“一间上房,一晚上,老人家给弄点好吃的!”其中一人又道:“再准备点干粮,明儿带走。”
“哎!好嘞!”
老爷子未动,客栈里为数不多的小二开始忙活,没有离着太远的厨房慢慢飘出了油香,引得人更加腹中饥饿。
“少爷,前面就是殷州的地界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这么荒。”十几年前的□□加兵变至今都让人记忆犹新。
陆晔穿着男装,将马鞭放在身侧,喝着破口茶杯里的苦茶,望着窗外的黄沙,明明曾经是宣国的粮仓,现如今却成了贫瘠的沙场。
“当年的□□,主子曾经查过,大部分是人为,可后来想要跟进,不是朝廷有人拖后腿,就是地方不作为。主子当时因着寻找东南大营虎符和渠堰兵变一事,分身乏术,朝廷里为了将他拉下水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燕十娘也扮作男子坐在陆晔对面,只叹当年的日子过的艰辛。当然,如今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应该就是她十二岁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兰清越多大?十六七?陆晔至今还对那个雌雄难辨,钻她被窝的少年记忆犹新,原来他去杜家和纪家是为了查虎符,不过到叫他查准了,虎符确实是在纪家叔老太爷手里,最后却阴差阳错落到了自己手里。
这纪家的叔老太爷不简单啊,不但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将虎符留在她这里留了五六年,寓意何为呢?陆晔想不明白。
“现在想想,渠堰兵变未必没有晏州的手笔啊。”燕十娘尽量压低声音感慨。
未雨绸缪,造反也不可能一时冲动,必定韬光养晦,等待时机。所以说,晏王想要造反的心,或许从媳妇被抢,甚至更早的时候应该就有了。也就太后天真,还做着挟持皇帝,垂帘听政的春秋大梦。
“京城有消息吗?”陆晔觉着自己有一辈子没见兰清越了,这些日子日夜兼程,累的一躺下就要睡着,可心里总是提着一根线,轻易碰不得。
“少爷放心,宗室出面保下了主子,只是虎符的事情太大,太师和太后都不肯罢休。圣上还没清醒……”这才是大家最忧心的所在,圣上再不醒,怕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宗室?”那不就是尤王妃那一家?她儿子好像就是大理寺少卿。
“现如今除了藩王,皇家宗室死的死,残的残,全乎的只有这位庆王,他那位王妃少爷还认识。”
果然是那位,皇室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还能留下这位王叔,当真是有本事的。而他能保下兰清越,指不定也是兰清越身世的知情人。
“太师现在主张从宗室挑选子嗣以防万一……”
燕十娘随口叨叨,陆晔不由打断道:“圣上没有孩子吗?”
“就那破身体怎么可能有孩子,之前可能有过,但是都没保住。”燕十娘唏嘘道。
如今皇室,能有用的皇嗣,也就是庆王的两个儿子,老大遗传父母,是个喜好艺术的书画家,陆晔听说现在世面上,这位庆王世子的画千金难求,老二就是喜好刑侦,也算是兰清越的搭档,在大理寺当少卿,是他目前在看管兰清越,最后还有曾经的七皇子兰清越,他坚持不愿意改回楚姓,估摸也不爱那个位置。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太后不会让帝位一直空悬。”那位还等着垂帘听政呢。
“哎,还没打藩王呢,自己人先内讧了……”
说完这句,小二也送菜过来,两人不再多言,匆匆吃光了晚膳,早早洗漱一夜无眠。
如此紧赶慢赶七八天,两人终于骑马进入殷州地界,按照陆晔他们之前的设想,一进了殷州就找机会加入商队,因为只有商队才有办法走近路前往南州西临,也只有去到西临,才有通路去往东南大营。
可她们到了之后才发现,且不说商队要半个月才来一次,上一次的商队前两天刚走,就是去往南州的路途崎岖,西临外还有蛮族虎视眈眈,自从殷州出事之后,这一路上鱼龙混杂,土匪肆虐,就光凭借陆晔和燕十娘两人实在有些勉强。
反复斟酌,陆晔她们准备暂时留在殷州,等待稳妥的商队。
“你不觉着奇怪吗?”陆晔牵着马走在殷州的春和县,这里是离着出关关卡最近的地方,若是按照最早之前的计划,她和兰清越奉旨前往东南大营,这会儿人早到了。
“是这里的行人少吗?”燕十娘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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