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看着是个丫鬟,但隔着纱瞧不见模样。
那扫洒的丫鬟嘴碎一般念道:“哎呀,我得寻个东西做狗窝,我家小姐最喜欢狗狗了。”
冯钰一怔,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管家,叫你寻的黑狗呢?”
管家忙回道:“黑狗看门守户辟邪最佳,市面上紧俏得很,一时难买。”
看他模样,冯钰摆了摆手:“知道了,我自会解决。”
言罢,挥退了管家。
待人全部离开,赵鲤捏着鸡毛掸子出来。
“独缺黑狗,这可麻烦了。”
审视管家带来的东西,赵鲤望向冯钰。
冯钰已起身站定:“姑娘不必担心,后日宫中将祭陵,届时我可想办法寻来黑犬。”
冯钰这话本是要赵鲤安心。
赵鲤听了却是一皱眉:“后日?”
“后日是什么日子?”
赵鲤来时那边尚是隆冬,她身上小袄到了钦天监才换下,跑路时被赵鲤卷着石头扔进了井中。
冯钰听她问话奇怪,还是答道:“七月十五中元。”
赵鲤闻言,不由眉头紧蹙。
大景皇族正旦、孟春、清明、孟夏、忌日、孟秋、中元、孟冬、冬至、岁暮,都沿用旧制,在承京皇陵祭祀。
但这祭祀搬到皇宫之中便明显不对劲,皇宫又没坟头,祭祀个什么。
看见赵鲤询问的眼神,冯钰冲萋萋使了个眼色。
对这险些掐死她的人,萋萋十分畏惧。
但她并不听冯钰的,而是转头看赵鲤,见赵鲤颔首,这才出了门去。
待屋中无人,冯钰这才压低了声音:“近年,每年都有小皇子殇逝夭折。”
赵鲤验看朱砂成色的手一顿,“每年?”
隆庆帝修习抱阳法,轻易不会有孩子。
他哪来那么多儿子可以死。
见赵鲤疑问,冯钰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如何,压低了声音道:“七年前诸位皇子失踪。”
“陛下自那便改了性情,格外留意子嗣之繁衍。”
说到这时,冯钰微妙停顿了一瞬:“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宫中皇子皆夭折。”
皆夭折,三个字在赵鲤唇舌间走了一遭。
她总觉其中有大问题,却如身在迷雾,理不出个头绪。
恐计划又生变故,赵鲤心中烦躁。
问冯钰道:“中元厉祭,我要进宫。”
冯钰呼吸一窒。
他知道赵鲤费尽心力,必是要搞大事。
现在听她终于说出目的,冯钰铁青得一张脸:“你究竟要干什么?”
如今的冯钰虽半只脚踩进了王八蛋的范围。
但他是个没烂透的文人,最基础底线还留着。
赵鲤入宫绝不是进去游玩。
冯钰脑中念头转了无数遭,后退半步。
在他骂出什么乱臣贼子之类的话前,赵鲤竖指在脸前,嘴唇开合。
冯钰只觉心口,一阵极致酥痒之疼,好像有虫啃咬心瓣。
剧痛之下,脑中一阵迷糊,他听自己答道:“好的,姑娘。”
第819章 混入
冯钰清醒着,但身体口舌全然不受控制。
他像是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一个孤魂,眼睁睁看着自己谄媚对赵鲤笑。
然后一松腰带,便要垮下肩头衣裳。
困于身体中的冯钰目眦欲裂。
于他来说,作这魅态坦露伤疤比将他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他在心中绝望嘶吼,抗拒。
在衣裳将将要垮下肩头时,他听见赵鲤一笑。
随着这一声笑,冯钰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
他浑身是汗,如从水中捞出一般,瘫坐在地。
浑身颤抖抬头看。
却见赵鲤端坐在凳上,居高望来的双眸像是某种猎食中的猫科动物。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步之外垂眼看着他的少女,在此刻展露出一些无情到非人类的特质。
“抗拒,身败名裂死。”
“还是配合我,悄无声息成事?”
赵鲤给出的两个选择其实都糟糕透,但就像她所说,冯钰压根没得选。
冯钰手背上青筋暴起,有一瞬间他想不顾一切鱼死网破。
可他终究还是垂头妥协:“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赵鲤见他妥协,并未觉得有半分成就感。
以他人阴私创口胁迫,无论什么理由都无耻之极。
赵鲤并不为自己此时,为达目的所作之事辩解半句。
只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对不起后,她叹息一声,想将心中烦闷疲惫一并呼出。
……
七月十四。
盛京城笼罩一片雨幕之中。
明日宫中有厉祭,但与百姓无关。
照旧厉祭当有百官参加。
不过隆庆帝有旨,宫中厉祭频繁,未免缛节,免了官员的陪祭伴丧。
又有诡事横行后,中元不再允许设祭。
中元节已名存实亡。
因此虽已是七月十四,但官员和百姓都没察觉与平常有何不同。
乌云压顶,暴雨如注。
倾斜而下的雨水,形成一道雨水帘,淹没了街道。
两个靖宁卫身披蓑衣,吊儿郎当立在拒马后,查验往来的行人车马。
十年来,靖宁卫对抗诡事一直冲杀在第一线。
诡事频发的前三年,伤亡太重。
从前的老差人十不存一。
为了填补人手,不得不降低了准入门槛,从京营挑选。
谁都知道靖宁卫是当今天下有数的苦差,少有人愿意。
这般情形下,泥沙俱下,精锐之外素质良莠不齐。
旧时城市排水系统差,一遇大雨便水淹半城。
这两个靖宁卫立在过膝盖的污水中,早已不耐。
见一辆马车驶来,挂张臭脸上前询问。
听得是太常寺卿冯钰的车驾,这才脸色缓和了些。
“对不住了冯大人。”
道着歉,左边生着两撇小胡须的靖宁卫拉开蓑衣。
“您看见过这女子吗?”
他敞开的蓑衣里,贴身放着一张通缉文书。
冯钰撩开车帘,不客气也不热络地答道:“不曾,请放行,本官要去准备厉祭事宜。”
两个靖宁卫虽得了答案,但显然是不信的。
告罪一声,个子稍矮的撩开青布帘便要上车查看。
冯钰亲随和车夫,都露出些不悦之色。
但靖宁卫跋扈不是一天两天,加之冯钰都未说什么,两人更不好发作。
啪嗒。
被水泡得沉甸甸的皂靴,踩上冯钰马车的车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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