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矮个靖宁卫仔细查看一番后,将视线放在脚下。
他正欲抽刀插入车板缝隙时,后边突然传来骚乱。
他用刀查验的动作,霎时停住。
探头去看,便见一辆马车车轴断裂。
里边一个穿薄衫的女郎,滚进了水中。
姑娘嗓子嘶哑求救,身上春衫贴肉,露出好身段。
这靖宁卫嘿了一声,跃下车去:“冯大人,打扰了。”
他朝那坐在雨中的女郎走去:“我看此女说不得有嫌疑。”
他自顾自说完,与同僚相视一笑,举步朝那走去。
冯钰一双暗沉沉的眼,淡然看了看后边,放下车帘:“走吧。”
过了此处查验,冯钰到了太常寺在宫门西南设置的官署。
太常寺官署并不在此,后来随着频繁的厉祭,为了便利索性将官署搬到了这背靠宫门之处。
冯钰官已不小,马车一路进去无人阻拦。
淋得湿漉漉的车,停在马棚中。
下车前,冯钰像是想到些什么,对车夫道:“你去买些点心,车便留在此处。”
本该在马棚干草上睡大觉的车夫,再不乐意也得去。
冯钰领着亲随离开。
许久,马车底传来些细碎的声响。
借着双指力量攀在车底的赵鲤松手,掉落在马棚干草上。
她一身青布男装,青天白日没带什么遮脸的面具惹眼,腰后悬挂革囊。
就地一滚,滚进草堆后,再从草堆里站起来的,便是一个青衫小厮。
看着年岁小,皮肤发黄,一双粘连过的眯缝眼。
摘去身上粘着的干草,她摸了摸后腰代表太常寺仆役的小木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
太常寺中,恰逢畜牧院来送祭祀用的牲口。
白马黑牛这般等级,暂是凑不齐了。
但白羊黑猪还是有的,还有两只黑犬拴在一角。
负责接收的小吏忙得晕头转向,方歇了一口气,冯钰亲随又来传话。
“李管事,上次祭祀的黑猪竟有生病的,你究竟仔细验看没有?”
这小吏嘴巴一苦,吃了黄莲心似的想喊冤。
天可怜见,厉祭之事是镇抚司沈大人亲自下令,那尊活阎王在头上,他哪次敢疏忽。
但位低小吏无口辩驳,赔笑道:“冯大人放心,我这就查看。”
他提步欲走,却又被叫住:“冯大人说,需一盏黑狗血。”
这话冯钰的亲随时压低了声音说的。
李管事心中暗骂,王八蛋要东西就要东西,还先寻他错处是为甚?
他心中骂骂咧咧,冲冯钰亲随背影啐了口唾沫。
随后一指门前路过的小矮个仆役:“你,去两盏黑狗血!”
亲自去落人话柄,他必是不愿的,自得指个替罪羊,还能扣下一盏。
那路过的小矮个仆役,乖顺点头,用沙哑声音道:“好。”
第820章 混入2
太常寺,大景初年太祖所置,后改司为寺。
分盛京太常寺与承京太常寺,负责礼仪以及宗庙祭祀事务。
明日将行厉祭,恰逢畜牧院送来祭祀用的白羊黑猪,廬牲令天未亮便十分忙碌。
这廬牲令是个矮个中年人,加之皮肤黑,穿着太常寺黑色官服远看像颗黑豆子。
人黑个头矮,他却是个脾气不大好的。
昨夜和他娘子生了口角。
捧着个没夹馅的火烧,嗅着满院牲口粪便味,边吃边骂。
正喷唾沫星子时,一个矮个的青衫仆役走来:“大人。”
廬牲令在大景是太常寺低等的官,听见有人态度恭敬喊大人,他骂声一止。
扭头便见这小小个仆役躬身行礼,态度尊敬得仿若见了大官。
廬牲令顿时背都挺直了些,负手挺肚拿乔道:“什么事?”
小仆役道:“李管事叫我来取两盏黑狗血。”
“李管事?”廬牲令斜目挑眉,“可有文书?”
他顿了顿侧头看仆役:“你看着有点眼生,似没见过你啊!”
小仆役拘束捋了捋衣角:“小的前日新来的。”
“李管事只叫我取血,并未给我什么文书。”
说着这小仆役转身欲走:“打扰你了,我这就去问问李管事。”
“等等!”
廬牲令抚着下巴乱糟糟的黑须:“李管事取狗血做什么?”
他和李管事关系近,那混蛋做事算是细致,不会没文书便使唤一个小仆来。
更不会轻易动祭祀的牲口。
果然,他听见仆役道:“似乎是冯大人要,我只路过具体的不知。”
这廬牲令顿时茅塞顿开,哦了一声。
想来是上面人要,但姓李的不愿亲来或是开具文书留下把柄。
廬牲令顿时改口:“那你自去吧。”
面前的仆役奇道:“不必文书了吗?”
廬牲令不答话,随意摆了摆手。
没有文书,被人发现或是出了岔子,便给这小仆役随意安一个盗窃名头顶罪。
把后路想得清清楚楚的廬牲令,看这仆役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想了想提点道:“你将狗牵去无人处,免得狗儿受惊咬了你。”
还比划了一个指节长短,压低了声音道:“记得从黑犬前肢腋下取,别留大伤口,也别在一只上取太多。”
言罢又指向一处:“那有取血的东西。”
“多谢大人!”
仆役答话的声音,带着些小菜鸟能完成任务的愚蠢雀跃。
廬牲令反倒心里过不去,从怀里取了一个小油纸包:“看你顺眼,给你吃的。”
看小仆役受宠若惊双手接了欢快离开,他摇了摇头:“愿你走运点,别生事端。”
得了上司奖励的青衣仆役,踏着遍地的牲口粪便,去领取血的刀。
然后这小仆役兜兜转转,来到了栓着的黑犬前。
依照廬牲令的指点,在无人注意时,牵着黑狗到了无人处。
这祭祀的黑狗凶煞,看着矮个仆役好欺负,低声咆哮着想咬人。
不意,嘴巴被一双不大的手上下捏住。
黑狗瞳孔剧震,僵了一瞬后,呜呜着伏下身子。
“乖!”
未再故作沙哑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清亮。
赵鲤以指尖揉了揉眼角,故意熬鱼鳔胶粘住的眼角,总觉有些不舒服。
她单手扼住黑狗的唇吻,在它前肢腋下,轻割一刀。
黑狗不安走动,却不敢反抗,乖乖叫赵鲤接了小半盏血。
按住伤处止血,摸狗头安抚了一阵,赵鲤将这条狗牵出,又牵了另一条来。
很快,两盏黑狗血到手,赵鲤额外多攒了一盏在小皮口袋,藏于衣下。
另见一条取血的黑狗吓尿,赵鲤特意用衣摆沾了些,弄得身上骚臭。
等赵鲤把狗牵回原处,除廬牲令遥望了一眼外,无人发现。
赵鲤自回李管事处复命。
李管事恰好在忙,见她办事利索,自若将两盏黑狗血昧了一盏,将余下一盏交给赵鲤:“跑腿送给冯大人去。”
“是!”赵鲤应下便出了门。
大大方方走在路上,不认得路还寻人问一下。
一路过去,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太常寺新来了个半大小仆役。
没人想起验她腰牌,问个来处。
到了冯钰处,她被冯钰亲随拦下,冯钰在里边恰到好处开口道:“去问问黑狗血怎么还没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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