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藕池猫咪
只是这一看,她便是一愣。
寨墙上似乎出现了骚乱,巡逻的人正在奔走。
赵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一个极佳机会。
她立时捞起阿白,跃下树去。
在树、灌木丛的遮掩下,摸到了寨墙墙根。
到了近处,赵鲤便听见里头奔走呼喊的声音。
“抓住这些罪民!别让他们逃走。”
“往那边去了。”
又有似乎是头领似的人,奔走呼喊:“集合,搜索河道。”
赵鲤微微挑眉,看情况是里面被诓骗来挖掘金矿的矿工暴乱出逃了。
她又侧耳听了顶上寨墙的脚步声。
然后绕到最为安静偏僻的一处,开始向上攀爬。
赵鲤没有携带任何工具,只戴上手套,从靴侧拔出匕首。
然后将这削金断玉的匕首,深深插入木质寨墙,上下活动后再拔出,便是一个勉强可放入指尖的浅坑。
有这坑借力,足够赵鲤攀上去一截。
到了寨墙中段,悬挂着大量新旧的尸体。
尸体以绳捆缚,被悬挂在突出的木桩上。
这些木桩、绳子还有新鲜的尸体虽埋汰恶臭,却也方便了赵鲤的攀爬。
她拽住一具尸体的脚脖子,扯了一下确定能承受她的重量,便以这尸体为绳借力向上。
在攀爬途中顺势侦查。
悬挂在这寨墙上示众的绝大多数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男人,有些已成白骨,有些还算新鲜,有些正在腐烂。
赵鲤捏着一条浸满血的绳索,观察眼前的尸体。
这具尸体极新鲜,应该才死两三日,散发一股生肉臭。
这具男尸和去杨家的诡物极像。
赵鲤抬手替他合上双眼。
“放心。”
说完这句,她继续向上爬。
如此这般,很快双手攀上女墙边缘。
听得阿白嘶嘶出声,她用力一撑一翻,站在了寨墙之上。
一边疾步离开,一边抖去落在她肩上的肥蛆。
赵鲤趴在女墙向内看,便见里头乱糟糟。
无人注意这边,她疾步下了寨墙。
开启鼠鼠祟祟技能,隐藏气息同时加快移速。
在路过一处脏污水坑时,将臭得难以言喻的手套,裹着石头沉进底部。
此处实在是光秃秃,无半点遮挡,赵鲤不得不像是小老鼠一般顺着暗处走。
方绕过一处脏兮兮的窝棚,她脚步一顿。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依着崖壁修建的建筑。
精巧的屋舍之间,以窄窄木质回廊勾连,从下到上,越往高处越奢美。
最顶端是一座宫殿也似的建筑。
在这满是浮尘的山谷中,依旧保留着金顶红墙的华贵模样。
想来平常一定是精心维护的。
赵鲤心念一动,直觉告诉她,或可以去那看看。
她正要迈步,一阵急促脚步声连带着铁链哗啦声由远及近。
一个跛脚中年人,踉踉跄跄朝着这边跑,神情带着些绝望的癫狂。
在身后,有一些穿着粗糙官服的‘鬼差’抓捕。
赵鲤顿了顿,决定出手将人救下。
她藏身墙后,在那中年人仓皇路过时,一把捂住他的嘴拖进墙后。
随后架着这人的胳膊,在屋舍之间狂奔。
三两下便将追兵抛在身后。
被她抓住的这中年人,初时短促惊叫了一声。
被赵鲤轻轻一掌劈在颈侧,眼前一黑。
等他回过神,便发现自己双腿无力,已是瘫坐在了一座桥下。
他张着嘴,茫然看起,便见一个衣衫精致的蒙面人站在他面前。
第940章 酆都城
“施食了!”
一声吆喝后,整片矿区手拖车的木轮吱嘎和推动石磨的声音俱是一静。
下一瞬,一双双脏兮兮的赤足踏着矿区淤积的废水涌入空地。
这些脚都和主人一样,瘦得只剩层皮包着筋骨,脚踝上扣着脚镣。
只穿着犊鼻裈的黑瘦罪民们,双目无神游荡来,自发在空地盘坐。
夕阳穿透云层,落在这些人的身上,本暖金的阳光似乎都变了色调。
映得这些人,像是都长得一模一样的雕像,主题是麻木。
一个黑无常打扮的人负手走来,他生得一个巨大的鹰钩鼻,仰着下巴鸱视下方罪民。
场中十分安静,他一开口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你们这些下贱猪狗,不知悔改的贱物!”
“犯下大罪来此服役赎罪,竟五次三番行叛逆之举!”
他转身抄起一个长马勺,在煮猪食般的肮脏大锅里一捞。
泔水似稀汤,顺着勺子的圆弧滑落。
微微冒着热气的稀汤水,让不少木呆坐着的罪民本能咽了口唾沫。
男人移动手臂,将马勺中的内容物倒在地上。
“帝君施食给你们这些罪民,你们便是如此报答吗?”
他猛抬脚靴子一跺,将那勺稀粥踩进了泥里:“本月发生了两次叛逃,你们辜负了帝君之仁德。”
男人胸中怒意激荡,有无数指责之话想说。
但看到下边罪民麻木的神情时,却又收起训诫之心,喃喃道:“终究是不可教化。”
他拔高了声音喝道:“还有几个逃进了地狱深处的罪民在逃,如有检举者,赏白肉饭三碗。”
“若有胆敢包庇者……”豺狼似的眼睛扫了一圈,恶狠狠之言从齿缝间挤出,“处火烧炮烙之刑!”
他指向一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神色麻木的罪民们终于露出恐惧之色。
……
瘦小而机灵的男人,小心捧着一碗施食的汤水。
常年的劳作压榨、营养不良以及监工的殴打,让他大半牙齿都脱落。
瘪着一张嘴,实在不好确定他的年纪。。
在这‘地狱’分工明确,负责开采矿石的,负责搬运的,负责捂沙将大块矿石砸碎的。
推石磨将矿砂磨成矿浆的。
没日没夜泡在水里,以木板拉流筛洗金沙的。
还有,负责熔炼,以硼砂去杂质的。
而这男人的活要更细致一些。
他手巧精细,负责在硝熟猫皮绷成的小方板上,撒线香灰以钝刀切画方形金箔。
这些金箔将夹在纸中,成为殿顶彩绘神明衣角的一抹尊贵金色。
金箔轻薄一吹就飞,因此他有一间自己的密闭小窝棚,不必与其他矿工一块睡大窝铺。
他打开门,脸上神色一变。
下一瞬,又回复如常,进门来将门合上。
把碗放在地上后,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绝望的语气道:“我已经帮了你们很多,别再来找我了!”
男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无论是谁,这碗饭食予你吃了,你快些离开,我当未曾见过你。”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溢出些泪花:“我不想受刑!”
不想被架在地狱之火上烤得浑身焦黑。
屋中传出些声响,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双黑靴立在男人面前。
“许三六?”
抱头的男人一怔,猛抬头看向喊他名字的人。
待看清眼前所立之人,他先是愣怔,而后脸色渐渐苍白。
众所周知,地狱劳役区绝不可能出现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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