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的团宠日常 第236章

作者:天予昭晖 标签: 甜文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但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跟着你。”

  “大伴,”朱翊钧笑着问他,“你就不担心被我母后知道了,罚你。”

  冯保笑着摇了摇头:“我相信陛下,不会让我受罚。”

  朱翊钧自嘲的笑笑:“说不得我也要被母后罚。”

  “那我就替陛下挨罚。”

  朱翊钧挽着他的手臂:“还是大伴最好。”

  没过几日,朱翊钧大清早起来,冒着风雪到文华殿上课。锦衣卫都指挥使朱希孝,身穿孝服跪在乾清宫前告诉他,自己的兄长,成国公朱希忠病故。

  朱翊钧下诏赐祭葬、加祭坛。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年后,朱希孝上疏,向兄长乞封王号。

  朱翊钧进宫那年,陆炳正好去世,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但朱希忠和朱希孝一直陪在世宗左右,后来又侍奉穆宗,直至他登极,仍是由朱希忠持节掌冠。去年,朱希忠带病,还多次代替他祭祀。

  朱翊钧对他们兄弟俩的印象一直还不错,尤其是朱希孝,一直兢兢业业掌管锦衣卫,能够约束部下,谨遵皇命。

  给个王爵也算皇家对他二人和成国公府的厚待。

  但朱翊钧还没有亲政,这件事得找张居正商议。

  张居正曾经帮陆家平反,对陆绎有恩,也算与成国公府交好,正好送个顺水人情,不管是和朱希孝还是下一任成国公,往后还是政治盟友。

  然而,张居正同意了,有人不同意。这个人叫陈有年,是吏部验封清吏司郎中,专掌文官之封爵、议恤、褒赠、土官(少数民族官员)世职及任用吏员等事。

  陈有年在奏疏中提到:“成国公诚然兢兢业业,然终其一生,并无伟业勋功,尚不得列为功臣。依照《大明会典》,只能止于‘公’爵,不能封王爵。”

  朱翊钧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但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朱希忠和朱希孝兄弟俩历事三朝,忠心耿耿,他还想让朱时泰、朱应桢接着为他效力。用一个追封的王爵收买一下人心,也没什么。

  最关键的是,太医告诉他,朱希孝也因兄长离世而患病,却还要硬撑着,大雪天跪在乾清宫外为兄长乞封,朱翊钧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陈有年搬出《大明会典》说事,朱翊钧也便去查了查《大明会典》,英国公张懋也没有军功,去世后,武宗也受封为宁阳王,这不是有先例吗?何必这么较真。

  没想到,陈有年还真就这么较真,又给他回了封奏疏:“根据令典:功臣去世,公赠封为王,侯赠封为公,子孙世袭之人,生死只享受原来的爵位。英国公张懋赠封为王,朝廷讨论时,持反对意见的正是上一任成国公朱辅。后来仍是被封赠王爵,不合祖制。况且朱希忠没有讨敌功勋,怎么能乱加恩宠?”

  朱辅就是朱希忠和朱希孝的父亲。朱翊钧回道:“是,朱辅要是还活着,想必也会反对自己的儿子追赠王爵。”

  “当年在卫辉,朱希忠在火灾中以身护卫皇爷爷。这个王爵是朕替皇爷爷和父皇给他的恩赏。若是不合祖制,那是祖制不近人情,不妨改一改。”

  一个没亲政的小皇帝,张口就要改祖制,陈有年又惊又怒,但他提到朱希忠在火场护卫世宗。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今上与世宗祖孙感情深厚,他要追封这个王爵,旁的人也拦不住。

  陈有年只得去找首辅,张居正很欣赏他的气魄和胆识,但也觉得此人实在迂腐:“这是皇上谕旨,你要抗旨不成?”

  不久之后,朱翊钧追封朱希忠为定襄王,谥恭靖。

  陈有年当天便呈上奏疏,称病乞休。

  在张居正看来,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人家本就是世袭公爵,虽没有军功,但也多年领兵,勤勤恳恳辅佐三代帝王,死后追封个王爵怎么了,碍着你一个五品小官什么事了,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

  按照他的处事作风,要走就走,他非但不会强求,更不会再次启用。

  朱翊钧却对这个陈有年很感兴趣,看了他的履历,他的父亲陈克宅是嘉靖朝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后来巡抚贵州,镇压苗王叛乱有功,阴其子陈有年入国子监。

  陈有年是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受刑部主事,后升迁吏部郎中,一直以来为官清廉正直,在官员中口碑很不错。海瑞在江南推行一条鞭法,被许多言官弹劾,他还曾替对方说过话。

  朱翊钧想了想,扣下了他请辞的奏疏,把人宣来文华殿问话。

  陈有年叩拜之后,朱翊钧也没让他起来,自顾自的写完一幅字,收了你,放下宽袖,这才问道:“你和成国公有什么恩怨?”

  陈有年回道:“没有。”

  朱翊钧说:“那就是和成国公府其他人结怨了。”

  陈有年又道:“也没有。”

  朱翊钧疑惑道:“那你干嘛这么针对人家?”

  陈有年掷地有声的回道:“身为验封清吏司郎中,封爵是否符合祖制本就是微臣分内事。”

  朱翊钧又道:“朕说过,这是朕给成国公府的恩赏,不算你失职。不合祖制,那是祖宗没预料到现今朝廷的情况,咱们稍作修改。”

  “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他看向一旁的冯保,忽然想起来了,“与时俱进。”

  陈有年实在觉得这个随口就要修改祖制的小皇帝实在荒唐:“微臣劝阻不了陛下,是微臣之过,只能请辞。”朱翊钧问他:“你为何做官?”

  陈有年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济世安邦,造福于民。”

  “不对,不对,”朱翊钧说,“依朕看,你是为了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给皇上添堵。”

  “若是皇上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你的心意,你就要撂挑子走人。”

  “济世安邦,造福于民……你心里哪来的邦,哪来的民?你心里只装得下你自己那点好名声。”

  “你的父亲陈克宅在贵州平定叛乱,那才叫济世安邦,造福于民。”

  “你呢,你在一个公爵死后追封的问题上,与皇上赌气,动不动就谎称病了,要回家休息。”

  “真到了国家和百姓危难之际,也指望不上你。”

  “你比起你的父亲,那可差远了。”

  “朕听说,你的先祖是宋朝名臣陈康伯。以后也别跟人提这事儿,陈康伯也觉得丢人。”

  朱翊钧一顿输出,丝毫不给陈有年辩驳的机会,最后把他的那封请辞的奏疏丢到他的跟前:“回去好好想想,你若坚持有病,非得回家休息,朕也不拦你。往后,你若改变主意,可就回不来了。”

  “若是想通了,还有匡扶社稷,经世安民的抱负,朕饶了你这次,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到吏部,照常办差。”

  “别动不动就说请辞,朕不喜欢被人威胁。”

  下来之后,朱翊钧就告诉张居正:“先生,我觉得考成法还应该加上一条。请辞的官员,若要再为官,须得重新参加科举考试。”

第195章 张居正一愣,这就……

  张居正一愣,这就玩得有点大了,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科举考试是当官的唯一门槛,一旦考过,就可以当官。今后无论是丁忧、辞官还是罢官,只要皇帝和朝廷重新启用,就可以立刻当官。

  这也算是给读书人的一点保障,一旦更高,朝廷还不知道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

  朱翊钧看出了张居正的犹豫:“张先生觉得不合适?”

  张居正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只怕这样,诸司臣工,地方官吏辞官离去的更多。”

  朱翊钧仔细思索片刻,点点头:“先生说得是,毕竟要考虑到不同的情况,须得更加完备一些。”

  “若是触犯律法,削籍罢官,那自然是不能再回来了。”

  “若是主动请辞,那就得考虑清楚,想要再做官,就得重新参加科举考试。这样,对其他人才公平。”

  “若是丁忧……”朱翊钧皱起眉头,“新科进士都要分配到各衙门观政,通过考核才能上任。”

  “丁忧毕竟要三年,起复之后培训三个月吧。”

  张居正没说话,一旁的吕调阳听得目瞪口呆:“陛下,丁忧乃是为为父母守制,这恐怕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朱翊钧却道:“观政也可以改为两个月或者一个月,丁忧也只能两年或是一年。”

  “若一年之内可不必观政和考核,直接官复原职。”

  张居正仍是一言不发,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朱翊钧。

  吕调阳已经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回过神,就“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陛下,万万不可!”

  朱翊钧问:“有何不可?”

  吕调阳先给他磕头,又给他讲了个故事:“孔子的学生宰予,口齿伶俐,擅长辞辩。”

  “拜在孔子门下以后,问道:‘父母去世,守孝三年,时间不是太长了吗?君子三年不习礼,礼义必定会毁坏;三年不奏乐,乐理一定会败坏。一年间,陈旧的谷子吃完了,新的谷子又成熟了,钻木取火的木材换遍了,守丧一年也就可以了’。”

  “孔子回道:‘只守丧一年,你内心安不安呢?’宰予回答说:‘心安。’孔子道:‘你既然感到心安理得,你就这样做吧。君子守孝期间,即使吃美味佳肴,也感觉不到甜美,听到动听的乐声,也感觉不到愉悦,所以君子才不会这样做’。”

  “宰予退出去之后,孔子对别的学生说道:‘宰予并非仁义君子!孩子生下来三年,才能脱离母亲的怀抱。为父母守孝三年,是天下共同遵行的礼仪’。”

  朱翊钧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没有阻止天下人遵循礼仪,也没有阻止仁义君子为父母尽孝。”

  “别说守孝三年,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

  “但是,三年不在朝中,不理政务,不了解颁布的新政,一回来就想着位居要职,掌握大权,绝对不行。”

  “官员的俸禄也是国库的银子,国库的银子是天下百姓缴纳的税赋。”

  “既想要尽孝道,又想让天下百姓养着你,凭什么?”

  “老百姓也有父母,他们的父母离世,他们也想在家守孝,你们这些为官的给他们发俸禄吗?”

  “哼~”说到这里,朱翊钧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官员没几个真心想回家丁忧。太祖高皇帝规定,只能领一半俸禄。大明给官员的俸禄本来就低,一半还不够糊口。”

  “蹉跎岁月,耽误升迁。三年时间,又有新科进士补充进来,未必能安排到理想的衙门和官职。”

  “宣宗之后,夺情成了常态,其中自然有皇上不愿放归的能臣,但大多数都是主动谋求‘被夺情’。”

  “正德年间,杨廷和父亲去世,武宗夺情,他以‘风化’和‘范俗’为由拒绝,还说首辅应尊重伦理亲情。一时间,被朝中官员传为佳话。从那至此,朝中再未出现夺情之事。”

  朱翊钧说到这里,竟然笑了笑:“他若真把父子亲情看得这般重要,又怎会逼着我皇爷爷抛开亲爹不认,却要认孝宗当爹呢。”

  “!!!”

  当了皇帝之后,他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不把两位阁臣当外人。

  吕调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张居正仍旧不发一言,甚至还有些神思恍惚。

  朱翊钧继续说道:“‘夺情’这个词也挺奇怪,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臣子拿着君父发的俸禄,君父要求臣子尽本分,却要被称作‘夺情’,这是什么道理?”

  “以孝治天下这话没错,每个人都有父母。我父皇驾崩不过一年半,按照孔子的说法,我也该为他守制三年。”

  言下之意:“你们另外找个人来当皇帝,我先去给我爹守孝,满三年我再回来。”

  吕调阳又被他这话吓得冷汗淋漓,声泪俱下的磕头:“臣不敢!臣不敢!”

  他算是听明白了,小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做大臣的,既当又立,嘴上说着孝道,心里都是仕途,说不得还要以此当做攻击政敌的手段,来个道德绑架。

  关键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臣可以在丁忧和夺情之间反复权衡,皇帝没得选,只能干到死。

  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朱翊钧从小就被世宗、穆宗惯坏了,只有想不想,没有敢不敢。

  朱翊钧又道:“父母去世,丁忧三年就能抹去子女对他们的思念吗?”

  “我觉得不够,一辈子也不够。我至今都还时常想起皇爷爷,想到他带我泛舟太液池,在水云榭垂钓,摸着我的头,唤我钧儿。”

  “我们对亲人的缅怀没有期限,更不应该成为推卸责任、沽名钓誉和排除异己的借口。”

  “你说对吗,次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