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113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而会不遗余力全西域搜寻美人图然后销毁的人,天底下只有那个人。

  没由来地,他的心中起了一股异样。这种感觉,就如同曾有手握一段柔美的绢丝,却不得不任由它从掌心流走,想要多留一刻都是枉然。

  他空寂的沉思被一声怯怯的问句打断:

  “听戾英说,法师是有要事要来北匈军营?”

  空劫回道:

  “军中有北匈内应,我奉王命探查。”

  朝露心道,果然是前世首屈一指的厉害角色,她能想到的,他定然也是了然于心。

  “高昌不仅有北匈外乱,更有内忧。你应找到机会,即刻回到乌兹。”

  空劫的的声音多了几分严厉,朝露闻之微微一怔。

  那一日,洛襄也再三让她回去乌兹,不要待在高昌。

  她本是来见他的,可阴差阳错,她与他断了交,绝了情,她还困在高昌和北匈之间,寸步难行。

  幸好,她有一个前世今生都很信任的人同行。即便身处险境,她也未有太多的惧怕。

  朝露偷偷瞄一眼容色寡淡,闭目诵念的空劫,忍不住问道:

  “法师又为何会在高昌?”

  她隐约知道他不是普通的高僧,不受佛门所控,甚至不守戒律。她前世认识他时,他已是李曜的左膀右臂,是不畏神佛,掌人生死的高僧。

  她从未了解过他谜一样的前半生。她好奇他的来处。

  听到她的问,空劫捻着佛珠的手一顿,拇指指腹摩挲着食指凸出的清癯骨节。

  一段久久的静默后,他缓缓将黑沉的眸光投在她身上,深深望着她,平静地道:

  “因为我,深爱一个女子。”

  因为我,深爱着你。

  “为了她,我必须守护高昌。”

  为了你,我必须守护高昌。

  他永不能以佛子的身份宣之于口的爱意,但是可以借由空劫之口,当面说予她听。

  朝露瞪大了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从未想过,前世一向寡情寡性,凛若冰霜的国师也曾身陷爱欲之苦。

  此时,一旁昏睡的戾英撇了撇嘴,梦中发出一声低吟。朝露看到戾英,瞬间便想到了那个女子是谁。

  原来不止戾英,国师也曾是昭月的裙下之臣吗?

  朝露不由想起在殿中初见昭月的场景。满堂皎白的文殊兰下,女子宝冠华服,玉面娇靥,无限端庄,无限高洁,恍若神女。

  昭月一心为国,不惜求她相助。许是同为一国之主,朝露对她充满了怜惜和赞誉。

  这样的女子,无怪乎戾英两世都会为她不惜一切。

  她不禁好奇,难道空劫也是为了她,最后才摒弃了佛道?最后一手佛珠,一手戒刀,正面是救渡世人的佛陀,背面为血腥无情的修罗。

  朝露正胡思乱想,帐外忽然人声鼎沸,火光攒动。

  她起身掀开帐门一探,先是听到一阵惊雷般的马蹄,随即看到不远处一队北匈骑正兵轰轰烈烈自辕门奔驰入营。

  营内忽然呼声大震,沿道的甲兵挥舞着暗色的北匈军旗,随风荡开,声势震撼。

  “交河城大捷!”

  “交河城已夺!”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浪潮一般涌来。

  朝露一惊,飞快地闭阖门帘,回到帐中。她被嘈杂的马蹄声震得心惊肉跳,道:

  “交河城怎会如此之快地被北匈人夺下?昭明将军不是在交河城驻守吗?”

  空寂听到了外头的响动,摇头道:

  “今日,昭明不在交河,而是回了高昌王城。”

  戾英也已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惊醒,听到二人对话,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想起什么,一拳打在手心,道:

  “对,今日昭明应是不在交河城。因为今日是他和昭月的生辰。谁会想到北匈间隔那么短时间又再度进攻?”

  帐中烛火摇曳不定,气氛凝滞了片刻。

  戾英懵怔之中,望着神色肃然的二人,喃喃道:

  “北匈人为何能精确地知晓昭明不在交河城,然后入夜一举攻城?”

  朝露眉头紧皱,望着空劫道:

  “法师,这下确定了,高昌王军中,或有北匈人的细作。”

  “此事非同小可,如何能确定?”戾英拧紧了拳头。

  朝露沉吟,交河城被夺,北匈人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直逼高昌王城?

  想到此处,她遽然起身,往帐外走去,对着看守他们的北匈兵道:

  “我要见你们领兵的将军。”语罢,她对那人耳语几句。那人面露狐疑,思量之下,小步快跑进入另一帐。

  俄而,一名人高马大的北匈大将掀帐入内。

  那大将似是方从鏖战中归来,一身甲裳尽赤,络腮胡上仍带血迹,满面横肉,杀气腾腾。

  朝露见他咄咄逼人,不由后退一步。两个男人挡在她身前。

  “你说,你有什么?”大将逼问她,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朝露从容不迫地站了出来,微微一笑道:

  “我有高昌王城的布防图,你们即刻放了我们,我拱手奉上。”

  那大将一听,瞬时没了兴致,摆摆手道:

  “高昌王城?不需要……”他哼笑一声,斜睨众人一眼,将腰间带血长刀拔出一半来,又道:

  “右贤王有令,你们若是敢逃,格杀勿论。好好待着,看我们怎么攻下高昌吧哈哈哈哈……”

  语罢,来人扬长而去。

  戾英疑惑地问道:

  “朝露,你是真有王城的布防图?”

  “她没有。”空劫敛袍起身,淡淡道,“她这番试探之下,已完全确认了两件事。”

  “其一,高昌王军,必有北匈人的内应。此人已将高昌王城的布防图献给了北匈。”

  “且此人位阶不低。”空劫点点头,从容自若地道,“主帅的去向和布防图,普通甲兵和一般将士根本不会知晓,给北匈传递消息的定是高阶将领。”

  “其二,北匈下一步,就要进攻高昌王城。”

  ……

  半个时辰后,北匈军在交河城的营地开始拔营收归。

  他们自称高昌使臣的一队人马便被几个北匈兵押上了囚车,彻夜赶路,到了交河城内。

  巨大的椽木城门已被撞裂坍塌,断木遍地,扬尘漫天。

  北匈的重兵分布在城中各处,未来得及撤离的高昌王军被俘虏,时不时传来惨痛的嚎叫声。

  更不说街头巷尾皆是血流成河,明黄色的城墙亦尽作赤色。

  攻城时从城外射入的流矢大多裹了浇油的绢布。箭雨落下,大火一点就燃,烧断了城中百年的杨树。此时火势未来得及扑灭,凶猛地吞噬城中残存的一切。

  夜雾茫茫中,满城尽是飘荡的灰尘,焚烧的烟气,还有经久不绝的血腥。

  天穹陷入一片暗红,如血染,如火烧。

  朝露遥遥望见一队交河城的平民和俘虏,正如残魂一般步入北匈人圈定的火堆前,稍后便传来惨叫声。

  北匈入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屠城。

  她从前三哥说起过,北匈每每攻下一国的第一座城,必要大开杀戒,屠尽一城,一振军心。屠城,是北匈在西域攻城夺地的惯例。

  既是为了震慑敌军,使之战栗,不战而降。也是为了斩草除根,给予毁灭性的打击,以防后变。

  朝露一路望着这处炼狱之所,双手颓然地从囚车的栏杆处滑落。

  从前只当战争不过是故事,今日亲眼见到两军交战,存亡之际,她才切身体会个中的无尽残酷。

  身边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无言沉默地望着眼前惨烈的景象。

  空劫眉宇沉定,面无表情。口中诵念不止,悲悯的往生经文自他薄韧的双唇间念出,化作梵唱,荡涤诸天血秽。

  他的声音一贯的沉定肃穆。掌中的佛珠随着诵念一颗一颗捻过。

  听到他无声的颂经,朝露因满目疮痍而哀恸的心渐渐平静不少。她不经意地低头,注意到他手中那串黑琉璃的佛珠。

  她忍不住捞起垂下来的那一段,放在手中细细一看。

  一颗颗晶莹透亮,珠面漆黑如镜,可以倒影出她缩小的面容。

  “咦,法师用的也是这种佛珠吗?和我一位故人的……好像。”

  确实,和洛襄那一串有几分相似。

  她在莎车见过不同的僧人,用的佛珠都是不一样的,有大小叶紫檀的,也有菩提木的。琉璃做的佛珠,她只见洛襄用过。

  她一直觉得,琉璃衬极了他。

  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朝露想起洛襄,尚在遐思,她掌中冰凉的琉璃珠串如流水般缓缓滑落,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眉心一跳,撩起眼皮,对上那双隐在黑疤之中琉璃般清亮的眼。

  他在无言地凝望着她,好似要将她看透一般。

  这一世的相见,她面对他时,向来不是低头就是垂眸,一直没有这般完整地看过他。

  此时,昏昧的夜色将他的面容染作茫茫的黑,巨大的面疤便随之匿在了黑暗之中。

  随着她目光细细描摹出他的轮廓,莫名的熟悉之感涌上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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