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114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她的瞳仁渐渐张大,心头莫名狂跳起来。她双眸一眨不敢眨,生怕一动,眼中捕捉到的幻象就会消失。

  “洛襄……”未经她思量的唤声,脱口而出。

  这一刻,正在从她指间抽离的佛珠顿住,最后一颗琉璃停在了她的虎口处。

  朝露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佛珠,又猛然抬眸。

  恍惚间,她在他深潭一般沉寂的眸子中,好似看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

  是讶异,是动容,是隐隐的期待,还是深深的痛意?

  囚车的车辙停下,火杖幢幢,押解的甲兵解开囚车的锁链,靠近了他们。

  凹凸不平的黑疤在明亮的火光下骤然显现出来,狰狞如兽纹,触目惊心。洛朝露正凝神细视,一时不防,吓得后退一步。

  虚相尽散,万般皆空。

  手中的琉璃已被全部收走,连带着他目中若有若无的波澜,尽数埋入他眸底的深潭。他望着她,已恢复了冰霜般的神容,冷冷道:

  “女施主认错人了。”

  语罢,他闲庭信步下了囚车,独自远去。

  戾英瞄了一眼二人,面色一变,忙打岔道:

  “高阶僧人,佛珠用的都差不多。”他又恨恨道:

  “无论如何,为今之计,必须得赶紧逃出去,将细作一事告之昭明。”

  朝露深吸一口气,将悠悠荡荡的思绪收了回来。

  她或许是想他了,看和尚都像看到他。如此,太不应该。

  她巡视一圈北匈军在交河城的驻扎地。甲兵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诸多将领在商议下一步的进攻计划。因今夜旗开得胜的巨大战果,看守他们的人亦有几分心不在焉。

  朝露回身一望,看到空劫身披玄氅,立在一处高地上。

  高地仍有余焰未灭,烧红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得更为颀长。半明半昧之间,宛若一道黑夜中的剪影。

  孤寂清绝,不似人间。

  朝露一步一步走上去,立在他背后,他高大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住。她小声道:

  “法师,方才多有冒犯,失礼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空劫没有回身,任由她藏在自己身后的阴影里,道:

  “等下半夜。”

  “下半夜?”朝露问道。

  空劫微微颔首,道:

  “下半夜是人意识最为朦胧,最难醒来之时。我们在此时出逃,不易被守兵发现。”

  朝露惊喜道:

  “法师难道已经有了计策?”

  空劫缓缓抬袖,指向远处,他身下的影子亦随之轻轻拂动。

  “交河城由白杨河与红柳河,两条河流交汇而得名。夏季干旱,红柳河枯竭,水位很低,我们可暗自淌水越过该河,直达王城。”

  “北匈人不善凫水,大多人极为怕水。就算发觉,亦不会下到河流之中来追。”

  朝露顺着他所指得方向望去。夜幕低垂,虽看不见河流,却好似能听到悠悠的细水声。

  “法师思虑周全。”她俏皮一笑,又感叹道,“你对这一块的地形真是熟悉啊。”

  不愧是前世替李曜统管西域的忠臣良将。

  空劫沉默不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好像从前实地来过一般,每一条道,每一段河,都深深烙刻在脑海中。好似隐隐的,就是前世的记忆。

  他不止一次来过高昌。他前世曾在高昌国布下井渠之法,亦曾亲自丈量过红柳河的水位,帮助过这里的耕农以灌溉之法,旱涝保收。

  空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张开的五指扶住了额头。脑中有一整段缺失的记忆,由大片支离破碎的空白填充。

  好像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空劫眉头紧皱,往后趔趄一步,撞到了背后踩着他影子的少女。

  朝露一时不防,被突如其来的重量一压,跌倒在地。

  慌乱中,一双劲臂猛地将她往身前一拽,紧紧揽住。她倚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一道滚下了高地。

  他仿佛是下意识地,牢牢护着她,用身体替她挡去高地缓坡上的碎石和火星自,没有让她硌伤皮肤。

  前世唯有那一次她中了毒,他才这般抱过她。平日里,教书习字,连一支狼毫都不愿与她共享,连不慎与她肌肤相触一丝都会轻皱一下眉。

  此刻,他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廓。朝露心中一动,忽然仰起脸,端详起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

  她试图极力地找出一些相似之处或是全然不同来,好将心中燃起的火扑灭,就此绝了念想。

  空劫注意到她的注视,眉头一蹙,很快松开了她柔软的腰肢,霍然站起身来。

  他的面容犹为冷峻,心潮却起伏不定,被婀娜的身子勾起了一丝异样。

  她方才很乖巧地倚在他怀中,连惊慌失措的神色都是俏丽动人的。她对他没有防备,极度信任,好像已经认识了他很久。

  他心底微微发涩,一时不知是欣悦还是失落。

  他知道她是美的,甚至是美得动魄惊心,一见难忘。

  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男人。那些人愿意为她肝脑涂地。而他,不过是其中一个。

  每每念及,心头便会涌起难以言喻的嗔意。

  每一丝火烧身般的嗔意,皆由压抑不了的贪念而起。

  他听到过那个传闻,西域有一国之君愿意为她一舞献上半壁江山。他也终于明白洛枭为何要大动干戈,销毁所有她跳舞的艳画,杀光描绘她画像的匠人,将那个妄言的国君斩首示众。

  洛枭是她三哥,尚且有如此愤怒的理由。可他什么都不是,毫无立场可言。

  正如当日洛枭托付他时说的一样,她终会嫁人,觅得如意郎君,最后儿孙满堂。

  而他,连一丝奢望都不该有。

  空劫冷漠地转身离去,阔大的玄氅随风猎猎,卷尽一切翻涌的尘嚣。

  ……

  不知过了多久,朝露还瘫坐在坡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空荡荡的双眸没有了神采,望着眼前的火光发愣。

  她没有发觉男人灼人的目光。她只记得恍惚看到,他散乱的衣襟之下,心口的位置隐隐有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那里,曾经皮开肉绽,像是被锋锐利器所伤,如今已化作沟壑一般的疮疤。

  是箭伤。

  也曾有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之前,当众为她挡了一箭。

  箭伤亦在心口。

第69章

  长天墨色。

  沉沉的夜幕压在高昌王宫百年的穹顶高墙之上。

  寝殿内烧着清淡的熏香,烟气缭绕,满壁栩栩的文殊兰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夏日夜凉如水。宽阔的雕金胡榻上垫着一层厚厚的雪色皮绒毯,大半片垂落在地。

  昭明半披着一件缎面狐裘,倚在榻上手捧一卷绢书,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的雪玉扳指。

  榻前只留了一盏昏昧的红烛。外阁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火光随之轻轻摇曳。

  昭明放下手中一夜没看进的绢书,手背抵唇,轻咳几声,缓缓披衣起身。

  伽蓝菩提叶的雕门外,碎步已踏入寝殿,先闻一声娇俏的唤声:

  “王兄。”

  昭明缓步迎了上去,壮阔的脊背因嶙峋瘦骨而显得微微弓起。

  门边,一道兰白的身影迎风朝他扑了过来。

  他步子一顿,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晃,极力稳住消瘦无力的身子不倒下去,抬臂拥住了她。

  怀中的昭月仰起脸,乌黑的发辫上覆了一层沙土,微微泛着霜白。他爱怜地为她拂去鬓发的尘土,轻声道:

  “回来了。”

  昭月眉眼盈盈,碧色的凤眸如晶玉般发亮,笑道:

  “自是要回来的。今日可是我和王兄的生辰。”

  昭明英气的眉舒展开来,唇角上扬,笑了一笑,背身咳嗽了几声,慢悠悠坐回榻上。昭月将身上大氅递予侍官后,屏退了所有人,亲自一一闭上了殿门和雕窗。

  兰纹描金的裙裾如幽影,随着她的走动在宫砖间翩跹来去。她拾起掉落在地的狐裘,掸了掸,披在昭明肩上,细长的手指微微拂过他的颈侧。

  “手怎么这么凉?”昭明微皱眉头,敞开狐裘,分了一半予她。

  昭月反握住他的手,捧起来哈一口气,眼尾微微翘起,浓睫扑闪,笑道:

  “哪里是我凉,分明是哥哥凉。王兄今日的药可饮了?”

  昭明静静望着红烛下的娥眉淡妆,只笑不语。

  她不悦地蹙了蹙眉,起身四处张望,在一方矮案上捧起尚有余温的汤药,用金勺轻轻搅动,送到昭明唇边。

  昭明唇口不动,笑望她,淡淡道:

  “饮不饮,又有何分别?”

  她摇了摇头,一头柔亮的乌发未梳成髻,散落下来,发尾微蜷。她抬首,一双凤眸湿漉漉的,如沾湿了细雨春水,既是委屈又有几分认真地道:

  “王兄多饮一口,便可多陪阿月一日。不好吗?”

  “阿月说好,那便都好。”昭明面上笑意不减,跟着她递来的金勺喝下清苦的汤药,心口更涩。

  二人如往年的生辰一般,共食了一碗素面。并未有大鱼大肉,是因昭明饮了药后无甚胃口。

  帷帐垂落,低语絮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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