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134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为了赶至北匈营地,连日纵马奔波,浑身无一处不是酸痛,底下铺着厚毯的床榻太过柔软,未成想她一夜昏昏沉沉,竟睡了过去。

  掌心传来一阵腌渍般的刺痛。她闭着眼,眉头蹙起,想要抽手,耳侧传来一声低沉的人语:

  “忍着点。”

  洛朝露一惊,从榻上支起身子,望见洛枭沉默地坐在榻沿。

  一身暗红云纹胡袍,左衽镶绣金龙,腰系鹿皮金丝革带。不愧是北匈单于座下控弦之士数万人的右贤王,贵气更胜从前掌兵的乌兹王子。

  他低着头,几缕乌发披散在肩头,将光线掩去,面庞映着发丝的暗影,看不清容色。

  他一言不发,只手里拿着一罐青草色的药膏,正在为她上药。

  日夜奔驰,她细嫩的掌心被马缰勒得破皮,伤口结了痂又会被缰绳一再割裂,如此往复,早已无一块好肉。她心事焦急,无暇顾及,疲累之下都忘了痛。

  可洛枭却从小都不会忘记她的伤。

  朝露不由想起了幼时初学骑术,因害怕往往一日紧紧握着缰绳,数个时辰下来掌心也会被磨破。

  彼时,她痛得哭哭啼啼,也是洛枭在她床头,一面柔声宽慰,一面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初时,她每装模作样地撒娇哭一声,他便皱眉顿一下。鏖战三日握刀极稳的手,会在给她上药时微微发抖,被她揶揄调笑一阵。

  朝露忆及往昔,看到洛枭活生生地就在她面前,不由落下泪来:

  “三哥……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洛枭沉默,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烛火,面上覆满大片的暗影,显得神色犹为阴沉。他在她指间上药的动作却很轻柔,许久,才轻声地道一句:

  “三哥命大。”

  语罢,他清咳几声,将药膏放下,为她掖了掖被角,道:

  “你累了,多睡会儿。三哥还要巡营,晚点再来看你。”

  “三哥!”朝露从榻上起身,追了出去,拽住他的箭袖。

  方掀开帘帐,她一眼就望见帐外密密麻麻的卫兵。这些人手执兵甲,自她来到营地就守着她,不准她随意出入,防着她就像防贼一般。

  是谁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不明白,往日最疼爱她的三哥,恍若变了一个人。身形相貌瘦削黑沉不说,人也一副阴郁寡言的模样。

  阔别多时,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豪爽的乌兹三王子。

  这一回重逢,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几分惧怕。她甚至不敢问他经历了什么,如何逃出生天,怎么就成了北匈右贤王。

  酝酿了一路的千言无语,看到他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琥珀眸子,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相见以来,没有她想象中的兄妹亲昵,彻夜畅聊,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几回。

  朝露抓着他箭袖的手默默撤了下去。

  洛枭被她叫住,停下脚步,回身等她开口。

  朝露欲言又止。

  她答应了洛襄,见到了洛枭就会传信报平安,她许久没有回音,她怕他会担心。

  若是往日,她觉得让洛枭派人帮她送信并无不妥,可此时她隐隐不安,始终没有开口,只吞吞吐吐道:

  “三哥注意身体,别累着。”

  话音刚落,朝露感到洛枭望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而后略一颔首应下了,便转身出了帐子。

  待洛枭走后,朝露再也无心睡眠,在榻上辗转反侧之时,手摸到了腰际悬着的那一只呼哨。

  之前行军中,朝露以呼哨声训练过她那一小队骑兵,呼哨便是命令,唯有自己人可以辨别。

  想到此处,她吹响了呼哨,想要把人召进来问一问外边的情况。

  半晌后,果然有一个她手下的高昌兵偷偷进入她帐中。

  此人一头棕黄色蜷发,高鼻深目,高昌人的长相。是当初昭明命令护送她回乌兹的高昌骑兵中一人。当初她将那一队高昌骑兵与李曜的亲兵整编成队,护送她找到了遇袭的洛襄。

  此时,那男子已卸下了北匈军的甲胄装束,佩刀亦被收缴,死死低垂着头来到她跟前。

  朝露未觉有异样。她将印泥在烛火上来回炙烤,烧红了给密函封了口,递给那人:

  “两封信帮我送去高昌,一封交予国师,一封交予大梁四皇子。”

  她在信中请李曜暂缓出兵,她要先劝洛枭停战。免得大梁和北匈的战局一旦在高昌拉开,开弓没有回头箭,就不好再收场了。

  那高昌兵领命应下,接过她密函的手颤颤巍巍,而后飞快退出帐中。

  之后一日来,不知为何,朝露的心“砰砰”直跳,坐立难安。

  直到入夜,她不知信送出去没有,也一直不见洛枭再来见她,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待夜深后,朝露按奈不住,又摸上了呼哨,连吹数声。

  外头静悄悄的,毫无响动,只剩下风吹枝叶的婆娑声。

  又半刻,一时风声大作,帐布被垂得哗啦作响。朝露听到一阵脚步声正朝她的帐子走来,面露喜色,掀帘出帐一望。

  黑暗中,洛枭凶悍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他琥珀色的眸子被夜色染得浓黑,深不见底。

  “不必找了,他们已经没法为你送信了。”

  朝露神容一凛,一时竟被吓得后退几步。她极力平复下心跳,镇定地问道:

  “三哥这是什么意思?”

  洛枭看她一眼,薄唇勾着一丝冷笑,将手中仍在滴血的长刀一横,用箭袖缓缓擦起了刀上的血迹。

  借着昏昧的月色,朝露分明看到那刀刃间,有一缕棕黄色的毛发,与黏稠的血丝混在一起。

  朝露看到那缕毛发的颜色,骤然想起那为她送信的高昌兵,顿时毛骨悚然。她既是愤然又是害怕,颤声道:

  “你杀了他们?为什么?”

  洛枭不作声,在一旁仔仔细细擦着刀。待那刀又光洁如新之时,他随意地一把扯去了箭袖上染血的布条,皱了皱眉,淡声道:

  “露珠儿回到三哥身边来,三哥高兴。”

  他暗红的血指从袖口掏出两封信纸,掷在她面前,与血滴一道飘落:

  “但露珠儿千辛万苦地找来,就只是来劝降的?”

  “露珠儿之前已做了一回使臣了。如今知道三哥在这里,还要给高昌,还有梁人通风报信?”

  洛枭微微抬臂,身后的北匈兵将她那小队骑兵的数十具尸体拖曳过来。一张张都是熟悉的面孔,此刻尽成血泊。

  “胆敢冒充我北匈军,该死。送信通敌,亦是死罪。你说,这几个人该不该杀?”

  尸体浓重的血腥气传来,朝露脑袋嗡嗡作响,已听不清洛枭的声音。他吐字如咬牙切齿,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满腔愤恨。

  朝露面色煞白,脊背已全然被冷汗透湿,疾步走回帐中,忍了许久才没有当众俯身作呕。

  她望着身后跟着她进入帐中,眼前满身戾气的男人,愤声道:

  “信是我写的,想要朝外通信的人是我,三哥何不把我也杀了?”

  朝露走过去,握住他执刀的手,引着他将刀抵在自己脖颈上。

  冰凉的刀尖轻轻划过雪白的肌肤,还未掠过一寸,“咣当”一声,刀柄重重甩落在地。

  “伤着哪里没?疼不疼?你说话啊,别吓三哥……”洛枭抬起她的下颚,左右翻看她的侧肩颔角,面露懊恼之色。

  朝露心中委屈至极,奋力推开他的手。

  洛枭趔趄一步,撞翻了帐中的胡案,烛台掉地,火光“倏”一下便熄灭了。

  朝露敏锐地发觉了他的异样,连忙扶住他,道:

  “三哥,你的腿怎么了?”

  洛枭一瘸一拐地避开她的目光,独身倚在帐幕上,喘着粗气,没有作声。

  朝露走过去,小心翼翼撩开他的衣袍,想看查探,被他一手按住。

  “别看……”洛枭隐忍地朝她摇了摇头,声音喑哑,“会吓到你。”

  即便他摁住她手的力道很大,朝露仍想挣脱一看,她想知道洛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咬牙,猛地扯去他的袖口。一大片蜿蜒起伏的疤痕露了出来,犹如层层蛇鳞一般覆在他健壮的大臂上。

  触目惊心。

  朝露睁大瞳仁,眼泪盈眶,指尖轻点愈合后凹凸不平的伤疤,喃喃道:

  “三哥……怎么会这样?”

  洛枭不愿她再触碰分毫,放下袖口,声音涩然:

  “那日在歧城峡口,这样的烧伤,我全身上下有数十处,最重的那处伤,在左腿,从此不良于行……”

  初时,每夜身如烈火焚烧,皮下筋骨皆碎,形若残废;稍有愈合之势,奇痒难耐,摧人心智。待终于好全之后,若有天气稍变,又变本加厉,蚀骨剜心之痛,需以汤药舒缓,不得根除。

  洛枭眯紧眼,恨恨道:

  “你说,这样的仇,三哥该不该报?”

  “当日,三哥是为了救我才……”朝露泪如雨下。

  她的三哥自小英明神武,体魄盖世无双,一人可当千万师,如今却为了她落下一身伤病。

  朝露忽而抓紧他的手,抬眸望着他,道:

  “我已亲手杀了洛须靡,给三哥报了仇了。”

  “不是洛须靡。”

  洛枭摇摇头,面色阴沉得可怕。

  “那日在歧城峡口之战,我的亲卫死伤无数。乌兹王军中将士大多曾受我恩惠,有意要放我一条生路。”

  “可是不知哪里来的梁军火烧山谷,我侥幸跳湖逃生,却也自此伤了一条腿,余生,都要受此病痛缠身。”

  洛枭重重咳嗽几声。他没有告诉她,他还被大火烧伤了咽喉和肺腑,不能多说话,天气一寒,便会彻夜咳嗽不止。

  他抑制住喉间的血气,冷冷道:

  “我已成了半残之躯,所幸马上作战无碍,承蒙北匈单于不弃,庇护我,看重我,还封我为王,征战高昌。我自当结草衔环,以报知遇之恩。”

  “既然大梁要插手高昌之事,我倒乐见其成,可以一战将之一网打尽。”

  “你说,这一回,我该不该把梁军杀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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