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169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朝露望见为首之人,面露喜色,道:

  “他们怎么来了?”

  “我叫他来的。”洛襄立在她身后,淡淡道,“多一个人保护你,我放心。”

  朝露未及细想,跃然下了马车,扶起邹云和百余名乌兹王军的战士。她望着邹云一身银甲银枪,明光鉴人,英姿勃发,他下颔微须,眉眼锋锐,目光炯炯,经过乌兹历练一番后,已全然是她记忆中,前世那位名震西域的大将军的模样了。

  “邹江军好久不见,风采更甚从前。”朝露笑着迎上去。

  邹云看一眼后面的洛襄,二人颔首示意后,对朝露道:

  “乌兹事务暂由三王子殿下着手。我还是想跟着王,保护王……”

  即便洛枭百般强行,朝露没有让他跟来。

  她想着,他曾是北匈右贤王,不宜跟她入长安,恐遭人非议,且他旧伤未愈,时有复发,便让他回到乌兹养伤。

  邹云一行人跟着她进入玉门关,说起她走后,她母亲大梁公主在乌兹调兵伐谋,从陇西四郡召来不少梁军精锐,以邹云的政治敏锐,他恐生异变,一直密切观察着她的行踪。收到洛襄的密信,便赶来护驾。

  洛朝露不以为意。

  她发现,这一趟母亲从乌兹带来的都是一直跟着她出塞的仆从。除了几名一直跟随母亲的长史和护军,大多还是女官女眷,包括自小照顾她的侍女们……这些都是朝露幼时熟识的良善之人,丝毫不见兵伐之气。

  洛朝露和邹云等人已有近月未见,寒暄一番。而此刻的洛襄,立在玉门关的城楼前,遥望血色残阳下的雷音寺。

  他宽大的衣袍在漫天风沙中翻涌不息,卷尽一切俗尘,一切旧念。清晰的,模糊的,生前的,死去的,一段一段的记忆在周而复始地盘桓,最终烙刻在他心头。

  洛襄终于想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落雪,还有一场烈焰焚烧的大火。

  静立之中,他手中攥着一枚红色的绳结,藏于袖中。

  前世今生,一切终于豁然开朗。

  玉门关,就是大梁境内。

  关前,守城的梁军只令少数护卫跟随他们入境,并且收缴了邹云的人马还有随行而来的高昌王军的兵器。

  朝露和洛襄宿在敦煌的官驿。邹云和剩余的精兵守在内院之中。

  是夜,朝露稍作饮食,便入房歇下。可是,今夜即便听着洛襄诵念,她总觉思绪纷乱,抓紧他中衣的袖口,辗转反侧,无一刻安睡。

  有人始终如山岳般环抱着她,任她倚靠依偎。微风徐来,他身上仍带淡淡的檀香,隐约中不断靠近,萦绕她的胸怀,给予她所渴望的慰藉。

  边城的金柝更鸣苍凉悠长,映着浓墨重彩的夜色,伴着边塞猎猎的夜风,一声一声传入房中。

  烛火倏然熄灭。朝露半梦半醒之中,耳边的诵经声已消散。

  她睁开迷蒙的眼,恍若看到洛襄已敛衣坐起,袍衫一丝不苟,正在榻前闭目养神。

  再往前看,发现四方案前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一双素手从卷草纹的澜袍中伸出,正一口一口喝着早已冷却的茶。

  “阿母?”她一惊,认出了来人。

  “阿母想和朝露说个故事。”李氏见她醒来,敛袖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下,起身在空寂的房内踱着步子。

  她声音幽茫,像是月夜中谁人的叹息,缓缓开口道:

  “曾有个少女,父亲乃是大梁的藩王,母亲乃是陇西贵女。先帝病重之时,有一异姓王在所封吴地举兵造反,谋权篡位,史称‘吴王案’。此叛乱很快被还是皇子的今上镇压下来。吴王案株连甚广,不仅吴王一族伏诛,还有两名藩王,百余名王公大臣被牵扯其中。其中,就包括少女的父王。”

  “抄家那一日,父兄告诉她,他们是为吴王所迫害,从未谋反。只因宫中有传闻,先帝曾立诏,欲将大统传位于吴王。”

  “她彼时不过十六岁,父兄最后皆被斩首示众,而她,被迫以罪王之女的身份,被今上封为公主和亲塞外,为皇帝拉拢西域,戴罪立功。”

  “出塞二十年,少女无一日不想着还乡,为父兄昭雪。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当年今上在西域掘地三尺,苦苦追寻数十年未果的吴王遗孤。”

  李氏踱着步子,已行至朝露身前。她摩挲着被风沙吹得有几分干燥的手指,上前,轻轻扣起朝露的下颚,低声道:

  “你说,若是挟此吴王遗孤,前往长安,今上可会为她的父兄昭雪?”

  朝露毛骨悚然。

  母亲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了。

  缺失的残片终于完满。她终于知道母亲前世不惜以死抗衡李曜的执念到底为何。

  “你不是想要昭雪,你是想行兵谏,清君侧。”

  一道冰冷沉寂的声音响起。

  洛襄不知何时睁开双眼,已起身挡在朝露面前。

  李氏仰头低笑一声,挑眉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吴王当年深得民心,一呼百应。时至今日仍有大批拥趸在朝。吴王遗孤一出,必将在长安掀起血雨腥风。”

  夜色中李氏漆黑的眸子散着凛冽的幽光,冷笑道:

  “当年吴王和今上两人相争,害得我一族含冤惨死,我今日为何不能利用两虎互斗,为我父兄报仇雪恨?”

  “正要如此,才算公平!”

  朝露趁她自鸣得意,瞅准时机猛地推开房门,却见门外早已是一片火海。

  连绵的火光中,邹云等人势单力薄,正在与精锐的梁军相抗。已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半空中蒸腾着一股浓烈的铜臭一般的血腥气。

  早有预谋!

  “陇西四郡之中的敦煌郡乃是我母族所在。我筹谋数年,城内精兵皆为我所用。无人可逃出生天。”

  李氏已缓慢地从房中走出,身姿端庄,气势凛然,一直都是大梁公主的风范。她的唇角勾起只是溢开些许细纹,显得整个人阴沉又沧桑。

  “朝露,你为何要逃?难道不想知道吴王遗孤是谁吗?”

  洛朝露怔忪之后,渐渐醒悟过来。她忽然心头发闷,难以维持身形,泛白的手指死死捂着胸口。她望着母亲盯着自己的狠戾目光,一个令她无比惊惧的念头倏然闪过:

  难道是……

  “是我。”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吴王遗孤,正是我。”

  洛襄立在她身后,逆着光,不见神容。

  夜风吹起他的袍袖,飞扬不止。像是要飘向她再也寻不见的无尽远处。

  朝露呆在原地,回过神来,忙扯住他的袍袖,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

  洛襄面色从容,不见慌乱,不见难堪,似是早有预料。他平静地道:

  “乌兹王当年从叛逃西域的吴王亲军中救下我,送我入佛门避祸,一晃二十年,此局终要收关。”

  他不动声色,从怀袖中取出一枚玉玦来,淡淡道:

  “此乃大梁天子御赐信物,形同天子敕,可验明我身份。”

  李氏也是重重一怔,先是看一眼熟悉的玉玦,又死死盯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她忽而心头一动,指着洛襄狂笑不止:

  “就是你。你一族害得我父兄惨死。”

  大风扬起,漫天沙尘。李氏眯了眯狭长的凤目,面朝洛朝露,笑声不寒而栗:

  “我儿,你心爱的夫君就是害死你母族上百人的大仇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阿难,我曾告汝,一切所爱钟意,凡有合和,必将分离。”引自《楞严经》

第92章

  玉门关外,一处黄沙夯筑的高坡上,数道黑黢黢的人影在马上遥望夜色下无边阒静的敦煌郡。

  为首之人勒马坡上,一身云纹藏青锦袍,臂上暗绣的四爪龙纹在幽光中隐隐浮动。

  一小簇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来人下马屈膝半跪,禀道:

  “殿下,敦煌郡城门关闭,全城戒严已三日,无人能出入。承义公主带着数千人马,三日前已往长安去了。”

  风沙滚滚,李曜眯起了眼。

  他来晚了一步。

  她定是在三日前出城的那队人马里。李氏将她带走挟持,以她之名发动兵谏,往长安逼宫。

  他前世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今生的百般谋算,都落了空。

  李曜绞动马缰,缓缓在腕上勒紧,青筋自手背蜿蜒暴起,如臂走游龙。

  昔年流落在西域的吴王遗孤,始终是皇位上悬着的一柄利剑。因事关皇位正统,他的父皇为了江山稳固,未免夜长梦多,不惜一切要将那遗孤找出来,杀死。

  父皇收复西域的初心,便是找到吴王遗孤,永绝后患。

  前世,他最先找到了她,他认定这是上天的缘分。

  他费劲心机将她从西域带回长安,安置在宫中,掩盖这个秘密。以天子之权,想要予她一世安稳荣华,却岂料一次一次事与愿违。

  他一直记得他忍痛下令封禁明霞宫时,那道血红的宫门在他和她之间合拢。

  他在外头,她在里面。

  越来越小的罅隙间,她想要奔出来却被一旁的内侍制住,跪在地上声嘶力竭朝他哭喊,连连唤他陛下,说她知错了,说她不想被关在宫里。

  而他只是背过身,銮驾起,消失在闭阖的宫门外。

  只因在李氏重提旧案,声称吴王遗孤尚在人世之后,朝野震荡,逆党蠢蠢欲动。心腹都劝他,吴王遗孤一日不除,朝中一日难安,纷纷以死相谏,要他将她杀之后快,斩草除根。

  可他要保她,除幽禁看守之外,再别无他法。

  她自此与他一步步离心,恨他入骨,连一面都不愿让他见,最后逃出宫外,在雷音寺为了救一个人而一箭穿心死去。

  今日,哪怕重活一世,她也不肯原谅他,一次次逃离他的身边。

  直到她重病在身,才肯为了交易瞒着他,答应和他成亲。

  他想着,只要带她回长安,定能治好她。她会是他的皇后,他会弥补前世对她的亏欠。

  待他调集兵力,千里奔袭,从高昌赶至玉门关,人已走了三日了。

  这一世,他还是没能护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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