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渣过的佛子 第78章

作者:余何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直到她的身后传来几声沉定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混在簌簌的树叶婆娑之中,不甚明晰。

  一道身影缓缓从明灭的灯火中走来,玉白的僧袍拂过身侧一树白蕊杏,落花纷纷,如雪如云。

  “那支流民军,曾受我供养。我日前已让邹云一道练兵,可从此作你亲军。”

  “莎车边镇蒲城大寺,寺中大雄宝殿底下埋有金器千件,是我的私库之一。”

  那如常平和声音稍顿了一顿,又道:

  “当日在佛窟许你之事,我并未忘却。”

  她迟迟地背过身去,见洛襄立在数十步之外,庭院一丛丛芭蕉的阴翳之下。

  光影浮动,袍袖轻扬,他身影静止,一动不动,恍若凝固。

  朝露登时愣住。

  她模模糊糊记得,困在那洞窟的时候,洛襄好似确实说起过,为她备下一支军队什么的。

  当时她以为他不过是责怪她擅作主张去仙乐阁,却没想到,他从佛窟回到王寺这几日,一直在筹备。

  他果真是言出必践,从未有例外。

  钱和兵,正是她现在需要的。得来全不费工夫,朝露心中难掩一丝悦色,却又生出几分困惑。

  这个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她隐藏得如此之好,甚至方才连邹云都不知她的全盘计划,佛子又怎能洞悉?

  朝露不由抬首时,身旁的邹云已默默退下,庭院另一侧,洛襄渊深的黑眸仍在望着她。

  可她却不敢看他。

  方才她密会戾英被他抓包,她的背上沁出些许汗来,此时那片湿热已渐冷了,丝丝凉意渗入体肤。

  朝露终是缓缓起身,对上他清冽的眼。他浸在烛火照不见的地方,双眸不在光亮里,倒像是一泉深潭,泛着青黑色的泽光。

  她笑了笑,道:

  “夜深了,佛子方处置了戾英王子,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见他不言不语,朝露手指勾着一绺散落的发丝,自顾自不屑地说道:

  “上一回我和部下不过在寺中喝了点小酒小肉,佛子便杖责我的部下,幽禁我抄经,”

  “这一回,因为我私会王子,难道又要惩戒于我?是抄经,是刑杖,还是继续幽禁?”

  沉默间,无声的威压甚是迫人。

  数日不见,更令朝露心虚的,是佛窟里那桩秘密的情事。她深知佛子多智第一,敏锐过人,她一直避而不见,就是生恐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来。

  这一刻,双目对视,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知道了。她在那无人的洞窟中对他做的一切,他全知道了。

  朝露深吸一口气,压下狂涌的心潮,稳定心神,强装镇定地问道:

  “与心悦之人,行欢愉之事,我何错之有?”

第51章

  夜色犹深,月色胧明。

  戾英离开之后,洛襄在来到她的庭院之前,曾在清寂的王寺独自绕行了一圈又一圈,而后中途回了一趟佛塔。

  佛塔前侍奉的小沙弥缘起已倚着门睡着,美梦犹酣。

  寂静中,他的肩头身上落满了杏花,有如覆着浅雪,走动间悄然落下。他伏于案上,沉心定气,继续一字字撰写经文,笔尖却始终不曾落下。

  洛襄脚步放轻,行至案牍后方一处隐秘的藏书架。他抬手,从数本厚厚的佛文经卷之中,抽出一卷夹在其中的绢帛,放置在案前,缓缓摊开。

  是那一封他从乌兹王庭带回来的婚书。和戾英递上来的那卷婚书出自同一笔,同一张绢帛。

  案上错金博山炉的檀香一直未熄,薄薄的烟气散出香息,已是极淡极淡,连带着婚书上的红纸金字都朦胧起来。

  烛火幽幽,洛襄在暗中凝视着绢帛上被烟气掩去的字迹。

  好似字迹淡去,上面的语义随之模糊,他就能不通其意。

  洛襄止住了掩耳盗铃的可笑念头,一晃眼神思悠悠,不禁想到了那一日。

  他要将这卷婚书交予她之时,她决然拒婚的神色。

  向他谈及她的心上人之时,她眼中迸出的光亮。

  断言她和她的心上人没有缘分之时,她强颜欢笑的涩然。

  按照戾英所说,他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情深意笃。即便数年不见,方才亦可以这般亲密无间,如同他少时见过的,那些红尘里一对对相伴的俗世恋人。

  王子王女,天作之合。

  当时,她原来只是不知道,莎车国的王子戾英就是她父王为她定下的未婚夫婿。

  谁能不说,本来阴差阳错,确是一桩天定的姻缘。

  洛襄猛地一抬手,收拢了面前的绢帛握在掌中,沉闷一夜的胸口充溢着莫名的涩意。

  他端坐案前,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已近燃灭的烛台火光煌煌,烧得很旺。指间的绢帛轻飘飘地流泻下来,边缘掠过烛台,火光摇曳跳动。

  空中升腾起一丝极细的烟气,火苗缓缓吞噬柔软的绢丝,留下蜿蜒的黑痕。

  洛襄静静看着,没有动。

  婚书若是就此烧毁,这桩亲事便再也无凭无据。

  再加大寺防,让戾英无法再轻易闯入见到她。长此以往,王子终会娶妻,王女终会淡忘。

  那么,他就可以将她一直留在王寺。留在他的身边。

  脑中已列出万全的应对之策,眼前却恍惚看到她眼底的泪意。

  洛襄起身抬手,遽然掐灭了烛火。一纸婚书,除了边缘隐有烧痕,整体完好无损。

  贪婪的火光烧尽,暗室唯余一缕轻烟,袅袅散去。

  干净的指腹留下一道烧伤的焦痕,灼热的烫意带着一丝痛,传至心口。

  他终是克制了心底的恶念。

  月色下的佛塔清寂冷肃。塔内佛堂,大门紧闭,烛火幽芒。

  洛襄来到佛堂前,面朝庄严的释迦佛像,跪于正中,下令让行刑僧施了二十杖。

  刑杖加身,每一杖落下,刺骨的疼痛令他清醒一分。

  佛堂内,暗下去的灯火又亮堂起来。

  净空法师缓步入内,默默燃起木雕香案前的一对莲纹灯台。

  昏黄的烛火下,跪地的男人,脊背壮阔却清瘦,鲜血淋漓,透湿大片雪色中衣。

  净空法师别过目光,面对佛像,双手合十一拜,又朝着问道:

  “为何主动受刑?”

  洛襄闭目,沉声道:

  “师尊,我动了欲念。”

  净空法师沉默片刻,轻轻摇头叹息,道:

  “还是断不了念吗?”

  洛襄手脚冰凉,摇摇头,道:

  “爱欲断者,如四肢断,不复用之。弟子断不了对她的爱欲。因爱欲,还生了恶念。”

  他想要烧了她的婚书,毁了她的姻缘,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即便那个念头只有过一瞬,他便如堕深渊。

  净法师听他忏言,说起梦中之事,捋着白须掐指一算,叹道: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梦中镜花水月,不过前世冤孽,皆是幻象。”

  “上一世,她就是你的劫难。此劫不消,这一世,她依旧是你的心魔。只要加以克制,消除业障,便能得道成佛。”

  洛襄垂眸。

  他甚至连梦中之人是否是她都无法确认。

  更不敢面对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因为,他害怕会看到她惊恐的眼神。她一直信任的,由三哥亲手托付之人,因为一个荒诞不经的梦,竟对她抱有如此不堪的幻想。

  洛襄陷在黑暗里,将梦中之景从脑中抹去,尽数化作泡影。

  “弟子自请幽禁佛塔,直至断念。请师尊恩准。”

  如是不见,再不必念。

  净空法师将一串全黑琉璃串珠套在他颈上,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摇着头默默离去。

  长夜漫漫无尽,烛火一寸寸在燃烧。一滴滴殷红的烛泪落了下来,化作一滩泪冢。温凉的血饱含烧灼般的痛意,缓缓自脊背淌下,已渐渐干涸。

  洛襄浑身僵硬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知觉。

  受完刑后,他坦然撩袍,从地上起身,由缘起换上一身干净的僧袍,走出佛塔,朝那一处满庭杏花走去。

  幽禁佛塔之前,他想要最后向她求证一件事。

  ……

  此时此刻,洛襄见到了她,未等他开口,她便将此事挑明了,说起了她的心悦之人。

  她质问他,与心悦之人,行欢愉之事,她何错之有?

  洛襄眸光沉静,缓缓开口道:

  “你从前说过的心悦之人,原来就是他么?”

  洛朝露方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尾音都带着颤。

  她心虚至极,本是借私会戾英一事,来试探他是否知晓佛窟里发生的秘密。

  闻洛襄此问,朝露微微一怔,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心下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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