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仙老虎
老太太正自纳闷眼前之人是谁家的,如何会认得自己,就听秀娘在旁边笑道:“娘,这位是刑部郎中高夫人,之前舅舅家徐哥儿的案子亦多亏了高郎中帮忙,高郎中亦是李老爷子的门生,高夫人同我那干姐姐张夫人亦是好姐妹,说起来都是熟识呢。”
三言两语同老太太交待完来人背景,秀娘热情地迎上去,笑道:“高家姐姐,这是我家老太太,这两位是我两位嫂嫂还有我侄女儿,后面两个小的是我侄子还有我家小子。”
秀娘介绍完,双方自是一番热情客套,一路说着话往伯府里走,高夫人赞竹姐儿气质娴淑,又赞俩孩子长得好,气质纯然。
一路上秀娘不但照顾着高家夫人的话头儿,亦不忘照顾家里的女眷,老太太还好,大嫂二嫂都是头一次来这种宴会,不免拘谨。
老太太看在眼里,暗暗心惊老三媳妇儿的表现,不知道是见识的人多了事儿多了,这秀娘竟然隐隐有独挡一面的架势了呢。
作为宋家的嫡长媳,王氏难免有些犯酸,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原来不如自己的人骤然变得比自己强上许多,是个人就会有失落之意。
她转念又一想如今老三仕途平顺,手下又有商队那么多人管着,秀娘能干是件好事呀,反之她若不能干,就能论到自己了吗?
说不得遭了宋三郎嫌弃再娶个厉害的进来,对自己对宋家有任何好处吗?左右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能干总比外人能干强吧。
穿过一道月洞门,此时永昌伯府后花园中一片笑语嫣然,金钗步摇、裙带蹁跹、满园珠翠香风,各府的女眷们三五一群,驻足说笑,似辰哥儿一般大的小子们自有伯府的下人们带到一处玩耍。
秀娘回头朝儿子道:“辰哥儿,你同祖母来伯府的次数最多,对伯府最是熟悉,你二哥哥娘就交给你了。”
宋景辰忙道:“有我二哥哥在,祖母和娘亲也请宽心,我们兄弟自会互相照应。”
旁边高夫人听得眼中异彩连连,暗道这辰哥儿比他娘更懂人情事故呢,一句话就挽回了哥哥的面子,秀娘虽是好意,却忽略了孩子虽小,却也是要面子的,刚才那话哥哥听来未必顺耳,小孩顺其自然的一句话就替他娘把话圆上了,当真了不得。
说到底,秀娘所处的环境还是单纯,如今就算见识广了一些,既无宅斗经验更无宫斗经验,言谈话语不够谨慎也是难免的,再者对着自家人她本来也放松。
宋景辰在接人待物上的通透是天生的,不能拿普通人跟着也比。
宋三郎几乎极少会因为秀娘说错话而苛责于她,不管怎么说,秀娘已经是走出了一大步,敢说不怵人,至于其他,栽几个跟头也就慢慢学能了。
相处这么多年,宋三郎已经摸透了秀娘的性子,多鼓励少打压,一件事只要作对一处,那么就夸她这一处做得好,如此秀娘方能越变越好。
与之相反,儿子宋景辰就得多打压,这小子不压着,扑棱扑棱翅膀,他能给你上个天。
秀娘陪着老太太等人去了花园宴客厅那边,宋景辰则同睿哥儿随着伯府的下人去到另一处。
这边厢都是半大小子,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不过十二三,都是随着家里的大人出来玩的,亦是家里有意识培养自家孩子与各家子弟建立交往,学会接人待物。
这些人非富即贵,其中不少人都是陈宴安书院里的学生,还有一些是在国子监或者自家族学读书的,一群人正在玩着投壶呢,看到宋家兄弟过来,熟识之人纷纷围上来打招呼,“辰哥儿,睿哥儿你们来了。”
宋景睿有些不适应被众人环绕的感觉,有点儿手脚无处安放的不自在,宋景辰嘻嘻哈哈跟人勾肩搭背要糖吃,有人剥了颗松子糖递给他,宋景辰一转手塞宋景睿嘴巴里,笑嘻嘻道:“兄友弟恭,得先孝敬我哥吃,还有吗,再帮我剥一颗。”
一众人被他这小无赖样逗得哈哈笑,又剥了松子糖递给他,宋景辰接过来塞嘴里,边吃边道:“我口渴着呢,先去那边喝点水,等着我啊,待我回来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牛皮吹得太大,当心吹爆了丢人。” 人群中一个八九岁的锦衣小男孩皱着眉道,一副看宋景辰极不顺眼的讨厌表情,本来他是人群中的焦点,宋景辰一来,立即抢了他的风头,小孩不忿儿。
众人不由看向他,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看出宋景辰这是在调节大家玩乐的气氛好不好,怎么还有人当真了?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看向他,“你很介意我丢人吗?”
锦衣小男孩道:“你丢不丢人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丢人。”
宋景辰点点头,扭头拉着宋景睿走。
锦衣小男孩:???
这会儿旁边有人憋不住想笑,可奈于眼前小孩的身份又不敢笑:是啊,你也知道丢不丢人不关你事,那你还操人家那门子的心。
小哥俩到旁边小花厅里去喝水,宋景睿道:“刚才那小孩身份不一般,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让着他,你少得罪为好。”
宋景辰道:“哥哥没看出来吗,我的存在本身就得罪他了,我若示弱你信不信他敢蹬鼻子上脸,身份不一般又如何,左右是孩子间的玩笑,他们家大人还能因为这个治我的罪?”
宋景睿忍不住拧眉,“你总是这般不吃亏的性子,当心哪天吃了大亏。”
宋景辰嘻嘻笑,“我不想憋屈嘛,所以二哥你要努力考科举,随时做好捞弟弟的准备,若你同大哥哥全都封侯拜相,那我岂不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宋景睿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弟弟的鼻尖,“你这都什么荒唐无聊的想法,只有那螃蟹才横着走呢,你是想被人活活上笼屉清蒸不成?”
宋景辰摸了摸鼻尖,道:“那还是红烧吧,我死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活着不行。”
宋景睿被他气乐了,端过一杯甜水堵住弟弟的嘴。
宋景辰喝完水,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唇,道:“二哥,这水还挺甜的,荔枝味儿的,这永昌伯府看来挺得皇帝宠信,这会儿除了皇宫里的贡品,市面上可没有荔枝可卖。”
“哥哥,你也喝一杯,不喝白不喝。”说着话宋景辰端起桌上精致的瓷壶,给宋景睿倒上满满一杯递过去。
宋景睿接过来道:“你今年的荔枝还少吃了?缺人家这一杯。”
宋景辰爱吃荔枝,去年赵敬渊没少给送,宋三郎不想让儿子欠赵敬渊太多人情,特意从商队抽出人手快马加鞭往京城送荔枝,今年没等赵敬渊给辰哥儿送,直接先送到赵府一大筐。
宋三郎不想儿子欠赵敬渊人情,伴君如伴虎,赵敬渊虽说不是“君”,那也是皇家的子弟,相处起来还是君臣那一套,皇帝可以跟你称兄道弟,你敢跟他称兄道弟一个试试?
小哥俩喝完水,宋景辰又从果盘里摸了两块点心,自己吃一块儿,塞哥哥嘴里一块,宋景茂是真的不爱吃甜食,看见就觉得腻,宋景睿是嘴上说不吃,心里很想吃,又要面子,不喜欢在人前吃这些小孩吃的小食。
宋景辰边吃着点心,边拉着宋景睿往投壶处走,见小哥俩竟然敢回来,刚才到锦衣小男孩,斜着眼睛道;“某人刚才说要把我们杀的片甲不留,我倒要瞧瞧看,不若我们比试一番?”
有人拉了拉宋景辰的衣角,小声提醒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表弟。”言外之意是提醒宋景辰这人不好得罪,赢了他或者是输给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若是太子殿下,宋景辰或许要掂量掂量轻重,跟人家服个软,毕竟太子殿下驾到,有如皇帝亲临,人家是君,宋景辰是臣,万没有臣对君无礼的道理,那叫以下犯上大不敬,牵连整个家族的,宋景辰真不敢。
你一个太子的表弟,难不成你跟别的小孩怄气,你家太子表哥还要过问一下?那太子殿下成天也太闲了,再者说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自己的名声。
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储君,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但凡行差走错会为人所诟病,太子殿下吃饱了撑的才会管这种闲事儿。
想到此,宋景辰回头冲提醒他的同窗笑了笑,道:“多谢提醒。”
对面太子表弟耳朵尖着呢,听到有人提醒宋景辰,一脸得意的瞧着宋锦辰,心说看我怎么治你。
他故意大声道:“怎么,你不敢跟我比?不敢跟我比也行,你从我□□里钻过去,我就饶了你。”
他这话一出,周围众人皆惊,全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人群中的太子表弟,也太过分了,今日乃是永昌伯府举办的宴会,所邀请之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且与永昌伯府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但凡懂点事儿的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荒唐事。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丢人遭人耻笑不说,还打了永昌伯府的脸,再者说来,这种事情传江出去对太子的名声也不好呀。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
宋景辰的脸色瞬间变了,面若寒霜,恶心至极,为什么这些皇亲国戚侮辱人的方式总是如此雷同,他想起了当时于兴业被驸马家的侄子逼着钻□□。
宋景辰小孩平时虽然看上去一团和气,整日里面的人笑嘻嘻的,跟谁都很合得来,但人家是宋三郎的儿子,被宋三郎一点点教养大的,又如何真的是一个没有脾气的?
宋景睿冷冷地看着对面人,弟弟虽不是显贵人家的孩子,但在他心里却是最贵重之人,全家人如珠如宝疼爱的小孩,如何能让人如此作践,他真想现在就上去狠狠抽这货几个嘴巴子,嘴巴如此之恶毒,活该打烂!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打,对方混蛋论不到他来教训,真要打了,必为宋家招惹麻烦,这一刻宋景睿头一次在心底生出对权力的渴望。
那位太子的小表弟见宋景辰兄弟俩站在哪里不吭声,不由更加得意,趾高气昂道:“宋景辰,你刚才不是挺能吹的嘛,原来不过是孬种一个。”
第129章 教训太子表弟
宋景辰之前揍过驸马家的混蛋侄子, 给爹爹惹了祸事,那件事让小孩明白不能蛮干,得讲策略。
刚才他一直没开口,就是在考虑如何既能教训到太子这嚣张的表弟, 又能全身而退。
——结论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只要不揍人, 对方身上没有伤, 问题应该就不大, 是非黑白对方家长又不是不明白。再者说了,因为太子的这一层关系,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闹大了连累太子殿下的名声,说不得反会被太子怪罪。
后果都想清楚了, 宋景辰伸手把睿哥儿往身后挡了挡,这事儿不能让二哥插手,他惹了事,赵敬渊会捞他, 张尚书看在爹的面子上会替他说话, 实在不行, 皇帝陛下可还欠着他一个承诺呢,寻求一下庇护总是可以的吧?
宋景辰上前一步, 走到那位太子表弟跟前,眼角微微往上一扬, 眼尾带起挑衅的弧度来, 小孩弯了弯嘴唇,慢条斯理道:“谁说我不敢和你比, 我倒还怕你不敢跟我比呢。”
小孩尾音凉凉的那个劲儿,说不上来他是想表达讥讽、瞧不起、还是什么, 反正听在太子表弟范庆阳的耳朵里就觉得眼前的宋景辰十分欠抽。
听在宋景睿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层意思——弟弟要使坏。
范庆阳狠狠地瞪了宋景辰一眼,冷哼道:“谁怕谁是乌龟王八,少废话,有本事跟我比试,你输了就按刚才我说的,你当着众人从我□□钻过去,我输了我从你□□钻过去。”
宋景辰故意把嘴角儿斜斜一撇,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别别别,你太能抬举你自个儿了,你哪能跟我比,更不能跟韩信大将军相提并论,你从我□□钻个来回,我又有什么可炫耀的,再者说来,你能做出人让钻□□这种缺德事儿,可见你也是个没脸没皮没操守的,钻个□□对你来说没有难度,这赌约不公平。”
宋景辰这话一出口,逗得周围人闷笑出声:辰哥儿真、毒、舌、呀!不过人家毒舌归毒舌,不无耻不龌龊,不是范庆阳这种阴损的整人招数。
对面的范庆阳肺都要气炸了,面孔涨红,恨不得扑过去把宋景辰咬死,扬手就要甩宋景辰一个耳光,宋景辰哪能让他打着,一把攥住了范庆阳的手腕儿,声音一冷:“怎么,恼羞成怒就要不讲武德了?”
范庆阳被宋景辰钳制住,想抽回手腕儿却不得,连抽三次都失败,他终于明白论力气,他比不过宋景辰。
宋景辰甩开他胳膊,呵呵一笑:“这样吧,你若输了你就对在场所有人都说一遍,说你出门不刷牙,你嘴巴臭,你嘴巴贱,你嘴巴欠抽。怎么样,还敢不敢与我比?”
范庆阳咬着牙,恨恨道:“你输了光从我□□钻下去不行,你还得学狗叫。”
宋景辰:“你要我叫几声?”
范庆阳:“三声!”
宋景辰:“要学什么狗叫,狮子狗,还是猎狗,还是看门狗?”
范庆阳:“当然是看门狗,你只配当看门狗。”
宋景辰:“看门狗怎么叫来着?”
范庆阳:“汪、汪、汪。”
宋景辰点点头:“清楚了。”
周围有人别过头去,用力捂住嘴巴,怕自己憋不住笑出来,惹怒太子爷的小表弟。
宋景睿嘴角抽了抽,拉过宋景辰,在弟弟,低声道:“这种无耻之徒你同他比什么,赢了输了都不是什么光彩事,自古只有狗咬人,哪有反过来人咬狗的道理。”
宋景睿当然知道弟弟投壶投得好,在书院里是出了名的,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可莽撞。
实际上宋景辰确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定赢对方,不过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不钻对方的□□。
宋景辰无视掉范庆阳要喷出火来的眼珠子,道:“可以呀,只要你愿意说自己嘴巴贱的同时自扇耳光,我就同意学狗叫。”
宋景睿拽不住弟弟,气得跺脚。
范庆阳狠狠一瞪眼,“那就比吧!”
周围的小孩一片唏嘘声,窃窃私语,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俩人谁输了都挺刺激人的,不过大家都盼着范庆阳输,跟宋景辰熟识的自然向着宋景辰,同范庆阳熟识的平时受够了范庆阳的窝囊气,巴不得有人替自己教训他出气。
再者,想想曾经趾高气扬的范庆阳对着自己抽嘴巴,说他嘴贱,想想就解气!
投壶比赛的规矩:一人手里十支箭矢,站在规定的距离外,向箭壶中投掷,箭头入壶有效,箭尾入壶不作数,共计三轮比赛,三局两胜,若分不出胜负来就加大难度继续比。
“谁先来?”宋景辰道。
“我先来。” 范庆阳想要给宋景辰来个下马威,杀杀宋景辰的威风。
宋景辰让到一旁,让他先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范庆阳站定,屏气凝神,身子微微前倾,轻轻向前一掷,箭矢稳稳落入壶中。
范庆阳投完得意了斜了宋景辰一眼,又看向身后。
身后范庆阳的小跟班反应过来,忙大声叫好。
宋景辰瞅了他一眼,怪不得这般嚣张,原来是有底气的,宋景辰亦不慌不忙上前,只众人还没见他准备呢,就听叮咚一声,一支箭矢稳稳入壶,箭尾犹在轻颤,比起范庆阳的小心谨慎,宋景辰像是顺手一抛,随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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