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李无病摆摆手:“这话没错,你小子赶紧去找陛下,让他的人去找。”
……
从小营帐里出来,唐乐筠旧事重提,问小白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唐悦白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唐乐筠的脸黑了下去。
唐悦白偷听了几个副将在路上说的话,他们对纪霈之的决定极其不满,牢骚满腹,还有人在夸瑞王,说他主持朝政时善于纳谏,为人谦和仁义,等等等等。
难怪纪霈之如此急切,原来捧瑞王的风已经吹到了西北。
政治斗争既复杂又残酷。
唐乐筠在心里叹息一声,问道:“那东西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她指代不清,但唐悦白听懂了,他再次耳语道:“你搭的竹子帐篷。”
梅庄,忘忧谷。
唐乐筠用精神力检索了一下记忆,立刻想起了当时唐悦白说过的一株漂亮藤蔓,可惜当时田家出事了,她没来得及理会。
“好小子。”她欣慰地摸摸唐悦白的小脑袋,“你马上报告陛下,我出大营一趟。”
唐悦白道:“姐,这么重要的事……”
唐乐筠打断他的话,“陛下信你,快去吧,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
为保密起见,研究**的地点分成三个,其中处理浓硝酸的院子在军营以北的小镇上。
唐乐筠骑着大黑,很快就赶到一座两进大宅前。
她跳下马,刚要迈步,大门就开了……
吕游迎出来,接过大黑的缰绳,拱手道:“娘娘来的正好,就在刚刚,东西得了一些了,只要合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唐乐筠三步并作一步地进入二进院,一干小道士围着老道士忙着,便轻车熟路地推开堂屋的门,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片刻后,吕游把东西送过来了。
唐乐筠打开小瓷瓶的塞子,里面冒出淡淡地一团雾,然后倒出来一点点,黄色液体落在桌面上,木桌果然被腐蚀、碳化。
“还不错。”她语气轻松了许多,甚至还笑了笑,但随后就变了脸,“你告诉他们,三天内必须做到我需要的量,完成可以活命,钱少不了他们的,反之格杀勿论!”
她面容稚嫩,但眸光凛冽,杀气腾腾,明显不是玩笑。
吕游不敢问,却猜得到为什么。”
他肃然道:“娘娘放心,属下有的是手段让他们不敢懈怠。”
唐乐筠起了身:“杀人不是目的,但有压力才有动力。”
吕游道:“属下明白!”
第181章
京城,文渊院正殿。
怡王坐在主位上,眼皮低垂,薄唇紧抿,眉心的川字纹如同刀刻一般。
瑞王轻咳一声,“王叔,陛下虽刚愎,但您的话……”
“五侄儿不必多说,他谁的话都不听。”怡王一抬手,制止了瑞王的客套话,对一干军机处官员说道,“诸位说说吧,这场仗真的赢不了吗!”
他前几日病了,便借机从朝中涌动的暗流中撤了出来,不掺和也不干涉瑞王、以及某些官员的大小动作。
伍畅率先开口:“二位王爷,陛下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伍大人。”韩大人抢白道,“你不妨说一说,陛下的准备在哪里,是龙虎军在人数上占优,还是粮草充足!”
他为人正直,这样说不是为了支持永宁帝复位,只是不想纪霈之蛮干,更不想龙虎军无辜送命。
伍畅脸上一红,他确实是为了支持而支持,之所以抢先开口,只是想给其他官员定个基调。
白可见他吃瘪,立刻声援:“如果陛下有计策可以奇袭,那么,无论做了怎样的准备都不会泄露出来,以免被大苍和大弘人知晓,我们就更无从知晓了。”
瑞王问:“你觉得是什么样的准备,居然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这……
伍畅道:“下官以为,是必胜的准备。”
瑞王被怼,哑口无言,只好冷哼一声。
怡王道:“收复珑州,是对珑州百姓负责,休养生息,是对整个大炎负责。如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本王以为,应该暂时放弃前者。无论陛下是否有所准备,都不妨碍我们做臣子的忠君爱国。本王以为联名谏书可以送,且事不宜迟,力争在龙虎军攻打珑州城前送到吧。”
尽管各种迹象表明,纪霈之的身体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但他突然笃信炼丹之术,大抵是穷途末路了,朝廷未雨绸缪是应有之义。
他们不过是联名进谏,既不会背叛纪霈之,也不会愧对纪氏列祖列宗。
“皇叔英明,侄儿马上就办!”瑞王大喜,“韩大人马上动笔,越快越好。”
……
珑州,北大营。
查班在两名士兵的陪同下到了练兵场。
大苍正在练兵。
上千名士兵在场上捉对厮杀,兵器敲击声和喊打喊杀声连成一片,无比壮观,又极其嘈杂。
莫震云站在高台上,余光往东一瞟,继而刻意地往西面看了过去,偶尔还和身旁的几位副将聊几句,直到查班走到近前才假意发现来人。
他敷衍地拱拱手,居高临下地说道:“一凡来啦,快乐看看我们大苍勇士的身手,比你们大弘如何!”
查班知道莫震云因为之前那一战惨败恼了他,所以才做张做智的。
所幸他来此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为了大弘的利益。
目的明确,莫震云的态度便无关紧要了。
他笑眯眯地,在台下还礼道:“老朽以为,大苍勇士勇猛,大弘勇士灵动,各有所长。但纵观历史,大苍胜大弘的次数较多。”他在不贬低大弘的前提下夸赞了大苍。
莫震云满意了,下了台子,邀请查班到大帐话事,就大炎的朝局、龙虎军的动向展开了新的议论。
两国在大炎都有斥候,但消息有真有伪,将真消息汇总后,再做评估,准确性就高了不少。
据此,查班得出一个结论——纪霈之会在数日内发动反攻。
莫震云也不算笨,用结果倒推,便知道他是如何得出的结论,无需就此多言,只问取胜关键。
查班给出三个关键词,一是死守,二是人质,三是拖延。
死守和人质,字面意思,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懂。
‘拖延’也不难理解,等大弘从侧翼偷袭云州,届时成夹击之势,力求一鼓作气,瓜分整个大炎。
办法很简单,但都需要用大量的人命来填。
杀人对文人来说是纸上谈兵,但对于莫震云和他的军队来说,是将军下达的每一个军令,还是每个士兵挥出去的长刀,更是死者被切开皮肉时喷洒出来的温热的鲜血。
那是确确实实的恶。
而且罪大恶极!
以前接触少,且不涉及大的利益纷争,莫震云对查班的才名只有佩服,如今有了深度合作,他才明白,他不喜欢查班这样的文人。
他不喜欢查班轻飘飘的语气,更讨厌其指点江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几口热茶下肚,莫震云压住了心里乱窜的火气,总算平静地开了口。
“一凡说过,纪霈之深不可测,这样的人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凡不妨再推算推算,此人会不会有奇招!”
查班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都说他在炼丹,以求长生,有此可能,但不能全信。道士不只炼丹,还有不少奇怪的小招数,私以为,他还可能在**上下些功夫,莫大将军当在其攻城时格外谨慎。”
莫震云想起上次交手时出现的长距离投石车,的确给大苍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一凡有建议吗!”
“老朽以为,爆炸的威力越大,死的人就越多,将军当务之急是抓人质,越多越好,赶出半城之数亦不为过;不必出城应战,固守珑州城。大苍有十万将士,数量远胜大炎,将军不必太过紧张,只要应对得当,别说守三日,便是守到纪霈之归西,也是易如反掌。”
他声音不高,不徐不疾,一副老谋深算、胜券在握的模样。
莫震云被安慰到了,他摩挲着茶杯杯口,沉吟了好一会儿。
“三日定然不成问题,但纪霈之对贵国的动向不可能一无所知,亦不可能没有防备。”
“他若分神对付我大弘,莫大将军就可再攻云州,不是吗。”
“言之有理,一凡考虑过唐乐筠吗!”
“当然,不过她再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莫大将军,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计策,端看天时地利人和,老朽昨夜观过星象,灾星过紫微,纪霈之时日无多,经此一战,他必将骂名远扬。届时瑞王联合永宁帝政变,直接要他的命也说不准。他死了,唐乐筠一界女流,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这个分析可谓鞭辟入里,莫震云的心彻底稳了下来。
他想,不为自己计,只为子孙计,只要能胜,其他的就随它去吧。
大不了遗臭万年!
……
大战前一晚。
唐乐筠先用异能稳固了纪霈之身体里的毒素,再单独修炼一个大循环。
睁开眼时,纪霈之同时结束,二人四目相对。
烛火从一侧照过来,打在纪霈之脸上,显得颧骨极高,整个人越发瘦削了。
唐乐筠心里疼了一下,抬手在他脸上抚了抚。
她的掌心干燥灼热,微微凸起的茧子虽然坚硬,但让人格外安心。
纪霈之按住她的手,满足地贴实,闭了闭眼睛。
这样的举动不大像纪霈之,但唐乐筠能理解,遂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让其多放纵片刻。
片刻后,纪霈之放开她,主动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