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这一练就是一宿。
公鸡将一打鸣,唐悦白的生物钟便起作用了,小少年睁开眼,第一句就问:“姐,没人来吧。”
唐乐筠道:“没有,如果白天也没有,我们就没事了。”
唐悦白“嘿嘿”了两声,“蓝皇后还算讲道理嘛。”
唐乐筠道:“即便杀死你我,也换不来纪霈之的自投罗网,她不像无能狂怒之人。别琢磨了,赶紧洗漱练功去。”
“对,我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唐悦白晃晃拳头,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跳下床,去厨房打洗脸水去了。
……
后门一开,田家兄妹就进来了。
“白白哥。”田小霜甜甜地喊了一声。
“看我黑虎掏心。”田江蔚朝唐悦白当胸一拳。
“打不着。”唐悦白身形一晃,从哥俩中间穿过去,关上了院门。
田江蔚道:“小白,你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唐悦白道:“那是,我今天早上格外有精神。”
唐乐筠暗道,被危机感逼着长大的孩子就是斗志昂扬。
她拍拍手,“老规矩,先跑十圈,蛙跳一圈。”
田家兄妹都是本分人,习武从不叫苦,指哪儿打哪儿。
田小霜尤其认真,尽管小胳膊小腿跟不上,但模仿能力强,做什么都有模有样。
唐乐筠喜欢他们,教得格外用心。
唐悦白六岁开始习武,如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唐门的基础武功滚瓜烂熟,但高等剑法还没等学,就被唐乐筠叫回来了。
所以,唐乐筠要补上这一课。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虽然没有高深的武学,但唐乐筠精神力出众,她从拿得动武器开始,就一直在跟丧尸和坏人做生死搏斗,搏杀技巧极其优异。
整合现有资源,提纯一套新剑法,对她来说并非不能尝试。
每天早上与唐悦白的对战,就是她编练剑法的基础。
热身完毕,唐乐筠把考虑成熟的第一式练了出来:双脚与肩同宽,单手提剑,剑尖自然向下,后撤步,提剑格挡,弓步前刺……
因着她有意放慢速度,这一式极长,全部练完,足足用了三四十个自然呼吸。
唐悦白有些傻眼,“姐,你管这叫一招!”
田江蔚也道:“筠筠姐,剑法不是很好看的吗!”
唐乐筠道:“好看的剑法不能杀人。”
田江蔚白了脸。
唐悦白道:“姐,这剑法确实不好看。”
唐乐筠懒得废话,岔开双腿,倒提木棍,“你来攻击我。”
“好嘞。”唐悦白挺着烧火棍朝她直刺过来。
唐乐筠后撤,格挡,推开唐悦白的剑后,弓步前刺,“我这一式剑法,包含十三种变化,每种变化都应对敌手可能使出的剑招,演练熟练之后,对方一出手,你便了然于心,应对起来得心应手,迅捷无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快’的基础。”
唐悦白明白了,“姐,所以这是你通过与我对打自创出来的,对吗!”
唐乐筠颔首。
“我要学。”唐悦白佩服得五体投地,“姐,这套剑法叫什么!”
唐乐筠没想过名字,但他既然问了,就随便起了一个,“就叫务实剑法吧,至于多少式,看情况再说。”
田江蔚笑道:“筠筠姐真挺务实的。”
“当然,只有务实才能准备充分,才能在关键时刻保命,不然练它做什么,睡觉不好吗”唐乐筠板着脸,“我再练三遍,然后让小白教你们。”
唐悦白和田家三个收起嬉笑,一起应了声“是”。
……
为了安心,唐乐筠去街上逛了一圈。
今天的生云镇很安静,做早点生意的像是一起罢了工,只有有豆腐铺、包子铺和小面馆还在经营。
买早点的人极少,零星几个,买完就做贼似的跑胡同里去了。
唐乐筠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豆腐铺的老板娘,“大娘,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老板娘反问:“唐掌柜没去抢米吗!”
唐乐筠明白了,这个时候再不捂紧钱口袋,过些日子就得饿死了。
老板娘又道:“家里老人说,流民不会总是待在县城的,唐掌柜不妨小心些。”
唐乐筠谢过,带着二十块豆腐回了家。
这么多豆腐肯定吃不了,唐乐筠要把它们做成腐乳,这样日后就有下饭菜了。
邓翠翠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照例在早餐时间来到唐家,和姐弟俩一起用了饭。
饭后,她主动收拾了碗筷,又和唐乐筠一起做豆腐乳。
做好一坛子的时候,负责看店的唐悦白前来报信:
一是,昨天来过的御医又来了。
二是,他的便宜师兄也出现在了门外,但人在街对面徘徊,要进来又不进来的样子十分可疑。
第38章
唐乐筠到药铺时,郑御医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椅上,像个普通的等待大夫看病的人。
唐乐筠尊敬这样不喜欢摆架子的前辈。
她吩咐唐悦白去找马东山,自己快走两步,拱手道:“不知郑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郑大人起了身:“唐掌柜客气,是老夫不请自来。”
两句话的功夫,唐悦白和马东山进来了。
唐乐筠道:“郑大人稍坐,来的这位是病患家属,不知他因何而来,待晚辈问上一二,再来与您叙话。”
郑大人坐了回去,“唐掌柜请自便。”
马东山见唐乐筠口称大人,便在门口停住脚步,长揖一礼道:“唐掌柜,内子的血一副药就止住了,在下感激不尽。”
“既是如此,为何……”话说到一半,唐乐筠就明白马东山的心理了,“你觉得应该再吃一副,可现在粮价上涨,药这么贵,你舍不得买,想去福安医馆,又觉得对不起我,是吗!”
马东山红了脸,“唐掌柜心思敏捷,一料既中,在下确实是这么想的。”
唐悦白“嗐”了一声,“那有什么,我姐昨天就说了,去福安医馆按照分量多的方子抓,你就去嘛。”
唐乐筠道:“舍弟心直口快,却也是我本意,马公子请自便。”
马东山又是一礼,“多谢唐掌柜,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唐乐筠道:“马公子不忙,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马东山脸上有了些许释然,“唐掌柜请讲。”
唐乐筠道:“舍弟一直要念书,一直耽搁着,想请马公子买药回来后带他走上一趟。”
马东山笑得灿烂,“这有何难,我买了药和菜就来,烦请多等一下。”
唐乐筠道:“没问题,小弟你去送一送马师兄。”
唐悦白送他出去了,唐乐筠继续招呼郑御医。
郑御医问:“一剂而愈,唐掌柜,不知是何病症啊!”
唐乐筠道:“倒经衄血,晚辈用了引火汤加油桂。”
郑御医惊讶极了:“这个病症可不常见,唐掌柜好见识……一剂而愈,唐掌柜的药有奇效啊。”
这话看似五分玩笑,五分试探,但郑御医表情郑重,显然当真了——倒不是他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而是他来的时候遇到了马东山,他看了大半辈子病,太懂马东山脸上的矛盾挣扎了,绝不可能是做戏。
唐乐筠淡淡笑着:“郑御医不妨当成特产带回去一些。”
“特产!”郑御医也笑了起来,“老夫正有此意。”
这时,唐悦白进来了。
唐乐筠把他叫了过来,“郑大人此来想必是为了起死回生一事,晚辈让小弟充当一下病人,把方法与大人细说一遍。”
郑御医拱手,“唐掌柜菩萨心肠,老夫代天下医者感谢唐掌柜厚赐。”
唐乐筠还礼,“郑大人言重了,天下医者不骂我有伤风化就不错了。”
郑御医有些莫名,谨慎地说道:“唐掌柜多虑了。”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谨慎,按压胸膛也就罢了,还要往嘴里吹气
成何体统啊!
“……而且,大力按压可能会导致患者骨折,尤其是老年人,需要慎重。”唐乐筠站了起来,“怎么样,郑御医,是不是有伤风化不过,心肺复苏难度不大,如果有大夫指导,由家人进行按压,就没有那些问题了,您说是不是!”
郑御医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大大松了口气,“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命重要,还是风化重要。”唐乐筠问唐悦白,“小弟,如果姐姐要死了,需要你嘴对嘴给我吹气,你要不要吹!”
唐悦白明显愣了一下,但回答的时候不假思索:“我不要姐姐死,必须吹。”
唐乐筠道:“很好。”
唐悦白被夸奖了,小胸脯挺的老高。
郑御医若有所思。
唐乐筠回到书案后,取出墨锭,研了墨,把操作流程详细写一遍,吹一吹,交给了郑御医。
郑御医感激不尽,抓了二十两银子的常用药以示感激,大包小包地登上马车,朝京城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