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市井人家 第13章

作者:吃吃汤圆呀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他一句话振聋发聩。

  全家人忽然福至心灵,默默转头,集体看向铜镜旁的碗。

  那个破碗已经破到锔碗匠用金刚钻和锔子都锔不成一整个碗的地步。

  被叶金拿来放水,碗里每天养着花卉,

  第二天一早叶金来家必然会簪走,鬓角风流少年一枝花。

  大家天天熟视无睹从未深究过那花从哪里来,现在这么一琢磨,难道叶金插在发间的花就是……

  全家人又齐齐看向了叶金。

第12章

  叶金成功被暴揍一顿。

  别看他现在已经是个大人,叶大富拎起他就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抖落了好些铜板送去给赵家赔礼道歉。

  赵家人倒不错,丝毫不怪罪,非但没有收钱,还给叶老大送了一盘子五颜六色的蜀葵用作簪花。

  宓凤娘当时就又拿钱买了两匹尺头回赠过去,甚至还押着叶盏又做了三碗鱼排臊子面端过去。

  这种作风,与宓凤娘勤(抠)俭(门)节(至)约(极)的作风不符啊?叶盏纳闷。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亲娘为何热情招呼赵家。

  宓凤娘神神叨叨问叶盏:“你瞧着赵小七这孩子如何?”

  “家风淳朴,家里又有这么大产业,赵小七长得周正,现在读书不错,赵还是国姓,婆母虽然耳根子软是个糊涂蛋但人好,哪个小娘子嫁过去不是享福的命?”

  叶盏一脸警惕看着亲娘:“不好说。”

  心思被女儿看透,宓凤娘不好意思笑笑:“娘也是为你好嘛!巷口那些人不是净日里笑话你被退亲嘛,哼!我们要嫁个好的,让他们懊恼后悔!”

  “我又不是为旁人活着的。”叶盏摇摇头,“再说了,娘,您不是说他那啥里藏钱嘛?”

  有了这样的黑历史,这赵家的妻子孩子都别想在邻里里抬起头来。

  “那有如何?这事只有我和他娘知道,再说这还是他五岁时候的事,他要攒钱买宝剑,她娘将个独苗看得眼珠子一般,哪里舍得让他去舞刀弄枪?这才有了这事。”宓凤娘摆摆手,“哪个男儿家光屁股时不淘气?”

  “再说了!会藏钱说明他机智,懂得变通。这以后出息肯定不小!”

  “娘……”金哥儿拖长了声音表达不满,“明明您前几天不是这么说的?”

  叶盏坚定拒绝:“等我赚够一千两银子,再考量成婚的事。”

  “一千两?”宓凤娘吸了口气,“乖乖,你倒要我的命还更容易些。”

  叶盏果断祸水东引:“娘,家里我排行第四,您怎么就想起我了?””

  “你大哥说起婚配扭头就走,你二哥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声不吭。”宓凤娘苦无用武之地久矣,“你姐那个火爆脾气闻名整个坊,谁敢说她?”

  小女儿又小,唯有叶盏长得好,性情温和,谁想到说起婚恋又油盐不进。

  唉,廉颇老矣!宓凤娘哼了一句戏文,起身抱着酒葫芦惆怅独酌。

  *

  汤参军回家时看见裴昭还在翻阅卷宗。

  旁边的同僚很为不屑:“陈年老案子都结案了,还有什么翻阅的必要?”

  汤参军眼见要落钥,出口提醒:“小裴大人,别太晚。”

  裴昭起身笑着应了一声。

  可等诸人都归家他仍未回家,仍在翻阅卷宗直到深夜,等忙完后才发现同僚都已归家,只余一灯如豆。

  他笑笑,淡然将案卷锁入柜中,这才唤小厮归家。

  大斧和鸣镝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护送少爷回家。

  别看衙门无人寂寥,汴京城里可是热闹一片,夜晚的喧闹才刚开始呢:州桥夜市处灯红酒绿,晚风将游人的笑声吹得满城。

  “少爷年纪轻轻,不喜欢灯红酒绿,却日夜守着案牍公文,好生寂寞。”大斧在旁开口。

  “寂寞个头!”鸣镝白他一眼,“你不懂。”

  大斧唱起了荒腔走板的戏文给少爷解闷。

  鸣镝忽发奇想:“你说是像少爷这样正直到近乎迂腐好,还是圆滑油腔滑调好?”

  大斧听不懂,倒是裴昭先被逗笑。

  他看前面有一家小食摊,幌子在风中摇晃,那面条画得好,这才意识到自己肚子咕咕咕叫起来。

  看了看夜里风凉,索性隔着车帘问:“来三碗面。”

  老板从铜盂儿里倾一盏糖水给他:“已经收摊了,鱼排肉臊都没了,只剩下鱼汤和鱼片客人可要?”

  喝完鱼汤也不错,裴昭点点头,对方就从盘里拿出最后半片鱼。

  她一抬头裴昭这才看清楚对方长相:原来是个年轻姑娘。

  她生得高挑身材,皮肤雪白,眉眼如画,一袭雪青色褙子搭配紫罗兰色旋裙,上身米黄色抹胸,看着恍若一枝紫丁香。

  裴昭想起端午时去深山踏青,山涧幽深,闻得花香却不见花,忽然转弯,一方山坡处傲然一树紫丁香,繁花满树,不卑不亢矗立山野。

  看见她鼻端似乎闻到了淡淡丁香香气。

  大斧早已看呆:“好俊的女娘。”

  被鸣镝敲一记:“你老家可是有门娃娃亲等着呢。”

  "我就看看还不行吗?"大斧不客气嘀咕了一声,“再说又不止一个人看。”

  这话不假,州桥夜市道路边的大灯已经点燃,把周围照得仿若白昼,游玩的行人四下走动,路过这面摊时都忍不住放慢脚步,将老板看了又看:

  老板生得好,做事也麻利,几刀就将剩下的鱼切成指甲盖大大小,水开后下入鱼片,再和咸豆瓣炒完后倒入备用鱼汤。

  趁着煮鱼汤的功夫,她将鸡蛋小火煎成金黄色蛋饼,摊在案板上小心切成韭叶宽的蛋丝。

  又拿了一把韭菜一刀挨着一刀切,“咔嚓咔嚓”,韭菜独有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散。

  大斧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口水。

  随后用筛子捞出豆瓣渣和鱼骨渣,加入香菇片玉兰片和虾米,再灌入鱼片,和花椒油和胡椒粉调味。

  鱼汤将起锅,老板撒一层切得细细碎碎的韭菜,用托盘递给大斧:“汤好了。”

  托盘被大斧递进马车上的小桌。

  裴昭看了看鱼汤。

  韭菜被切得很小很整齐,嫩绿嫩绿漂浮在雪白的鱼汤里,看着就有一种视觉上的享受,让他想起夜雨剪新韭的诗句。

  闻了闻,鱼汤淡淡香气扑面而来,一天的疲劳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少爷吹吹再喝,烫!”大斧早就迫不及待开喝了,裴家待下人宽厚,他俩把托盘给少爷后就大咧咧坐在了食摊上毫不客气开吃。不过很快就被烫得嗷嗷叫。

  裴昭嗯了一声,随意从卷起的车帘望去,就见那老板又起了火,将刚才捞起的豆瓣渣和鱼骨渣小火慢煎后端给了来乞讨的乞丐,便觉她心肠不错。

  再看老板自己家人手里捧着的只不过是一个粗面饼就着面汤喝,便知这户人家很是俭朴。

  他叹口气,虽然如今盛世,但俗话说得好,“木匠家里没板凳,裁缝身上没新衣,卖油娘子水梳头,篾匠家里被晒谷”,便是如此了。

  殊不知捧着粗面饼的玉姐儿正美着呢。

  妹妹做个粗面饼都精心烹饪:

第13章

  粗面饼的馅料都是做饭剩下的边角料,什么炼猪油的油渣、煎鱼排掉落的碎鱼渣、做素面浇头剩下的香菇木耳边角,都被叶盏剁碎放入了大盆。

  另外加红薯粉丝和一角豆腐剁碎,

  再加了豆酱、韭菜末搅匀,包进了粗粮饼,在平底大铁锅上烙熟。

  既节约了边角料,又能方便干活时吃,深受宓凤娘称赞。

  一口咬下去,已经变得软软滑滑的粉丝浸染了肉香,满口流油,再仔细回味,煎鱼肉的鲜美、香菇木耳的山野气、猪肉油渣的脆响,混合起来一层层递进舌尖。

  粗面饼是黑荞面磨成的面粉所做,平日里家里人也吃,很是粗粝划拉嗓子,不过叶盏的处理方式巧妙,反倒让这种粗粝成为了口感的一部分。

  一口下去满满的粗粮麦香,让人仿佛置身于阳光下的麦垄。

  玉姐儿吃了一个下去犹觉不足,伸了手想拿,看了看盘里只剩下一个了,手又缩回去,该给妹妹也留一个。

  她是没拿,鼻子狠劲吸了吸肉饼香气,恋恋不舍盯着肉饼看了半天才把目光挪开。

  裴昭勺子舀了一勺鱼汤吹吹,刚想送进嘴里,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声。

  随后有人大喊:“杀人了!出人命了!”

  原本还和乐游玩的人群惊恐抬头,纷纷张望着消息来源,有些胆小谨慎的索性快步跑了起来。

  裴昭放下勺,身形极快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往后眺望。

  玉姐儿吓得小脸煞白,一把将盛粗面肉饼的盘子放入竹篮,再将摊子上贵重些的碗盘收进竹篮,一手挎竹篮一手拉妹妹:“哥哥们还没过来,咱俩拉不动太平车,不如先跑。”

  “不用跑。”裴昭从车辕上跳下,开口,“没有人持刀,不用慌张,你们倒是进旁边香药铺避避,免得人群慌乱踩踏。”

  说罢就吩咐两位小厮:“走,去看看。”

  大斧和鸣镝应了一声,将碗递还叶盏:“店家收好了。”

  “客人,您的饭还没吃呢!”叶盏看着那未动一下的鱼汤,探身喊人,“饭钱还给您。”

  “不用了。”大斧扬鞭,马车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声音喧哗处出发了,“我们少爷不是那等抠搜性子。”

  “真是个富贵人。”玉姐儿看着马车背影,嘀咕一声,又赶紧拉着妹妹躲避,“走,去避避。”

  等到稍晚些,两位哥哥过来,七嘴八舌,叶盏才知道消息:原来前面花楼里有位烟花女子不幸去世,死法与前几个死者一样。

  据说几位死者皆被割去一绺头发,现场遗留一枚犀牛角吊坠。

  大家都推断是有位杀人狂魔,无差别杀害老弱,不管男女老少都不放过。

  这件事惹得整个坊间惶恐,老弱出门都要家人护送才敢。城里一时萧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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