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最后淋上香菜油便是。
知事僧看着外面天色有些焦灼,侍卫们还在逐一排查,被关在塔院里的香客们一开始好奇还算配合,如今却开始渐渐不耐烦起来,各个问:“何事才能结束?”、“我腹中空空,总不能饿死我吧?”
若是能在现在发放饭食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往厨房里跑了多少趟,终于听到叶盏宣布:“开饭了!”
知事僧喜出望外,主动上前:“我来端菜。”
一盘盘端出来,香气惹得旁边灶房里的小沙弥们纷纷探头:“好香!好看!”
红烧面筋红汪汪油亮亮的酱汁在阳光下透着亮;糖厚蛋烧蓬蓬松松,米黄色小方块看着就稀奇;香辣烤蘑菇外面一层金黄色的面衣,一股子孜然味。
有位打头的小沙弥开口:“知事,商量则个,将我们做的大锅菜匀几盘给香客们、再将这菜匀点给我们可好?”
知事僧看了看手里的盘子,冷面无私:“不可。”出家人讲究心志坚定,怎么可以垂涎美食?
倒是叶盏在屋里打圆场:“我做了许多,多出来的给诸位师傅们便是。”
叶盏一发话,几位小沙弥吓得又缩回灶房,不过听说有得吃,又高兴得手舞足蹈。
叶盏端着饭菜往回走,她原本想借着四处走动的机会寻找宓凤娘,可看来看去只见空荡荡的寺庙,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只有门口等位置有侍卫把守。
想去长公主所在处看看,谁知一开口就被知事僧驳回:“长公主自有厨子做饭,我们不便过去打扰。”
叶盏只好作罢。
终于开饭了。
原本躁动不安的香客们也渐渐安静下来,天大的事先吃饭再说。
每人一碗粟米杂粮饭,蒸煮时间到位,米粒颗颗分明,散发着朴素的香气。
菜肴则是分装在大盆里,由自己去打饭。
一看卖相不错,闻着也香。
香客们都饿了,赶紧先吃为敬。
一吃就发现今天的素斋真不错:
炸豆皮,是将油豆皮加五香粉、酱油等腌制入味后,再捆绑成结后油炸,裹上芝麻。
吃起来芝麻粒直蹦,五香的气息袭来。
还有这抓炒素虾仁,瞧着是普通的黄豆芽,咬开焦脆面衣后里面的豆芽又嫩又香,说叫素虾仁,滋味与普通虾仁还真差不离。
糖厚蛋烧又松又软,在嘴里化掉几乎尝不到任何渣滓,满口微甜,
偏偏配料是咸口的酱油,原本以为味道会很怪异,
可是蘸一下尝一口,蘸料让厚蛋烧更加清甜,而且调节了单调的甜,让整道菜滋味更加复合。
红烧面筋咬开油亮的红烧汁,下面的面筋富有嚼劲,一咀嚼满口红烧汁,让人忍不住赶紧就一口粟米饭。
香辣烤蘑菇应当是蘑菇裹上面粉后干炸,没有半点水分,咬开外面脆脆的面壳内里便是软软的蘑菇,面衣加了孜然、花椒盐等各色滋味,跟吃烤肉没有两样。
酱炖萝卜根,则是小火慢炖,萝卜吸满了浓酱汤汁,十分入味。
香客们原本没把这顿饭当回事,却没想到有意外之喜,各个添了饭,吃得眉飞色舞。
叶盏则有些心不在焉,宓凤娘难道真偷了财物?
可她明明说了没偷,而且衙差们并未搜身,可见丢财物只是个幌子,
她思来想去只好安慰自己,娘如今去了长公主那里,总归有长公主部曲守护,衙差们想捉也捉不到。
还是蓬蕊盛了半碗饭给她:“也不知道要封要什么时候,好歹吃一点。”
叶盏感激冲她笑笑,接过了饭碗。
香客们很快就吃完了饭食,纷纷称赞叶盏:“小娘子整治得一手好茶饭。”来打听叶盏家食肆在何处。
叶盏也不谦虚:“我家在州桥夜市上第三孔桥那里,叶家二姐炒面便是,全汴京城只有我家会炒面,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还有香客好奇问她:“小娘子,我看外头好多素食都会做成仿肉,你若是做成那样更增添几分趣味。”
叶盏摇摇头:“我也会做那种,好比用油豆皮做成鸟雀模样、用琼脂充当鱼翅、将藕切成肋条骨从切块豆腐卷里穿过模仿排骨。”
香客们听得啧啧称奇。
“我虽然也会做,但觉得既然有心做素斋,不如不仿,骗了嘴也骗不了心,既然虔诚向善,那就舍弃伪善。因此才没有做成仿肉的样式。”
一番话说得香客们心服口服。
就连不懂事的小沙弥们都在惋惜,这位施主做得菜滋味甚好,可惜是位女施主,不便雇来在寺里厨房帮忙。
不过转念一想,修行本就是苦身炼心之旅,沉溺于口腹之欲实在是要不得。
吃完饭香客们躁动的情绪得到了安抚,纷纷议论着某道菜的滋味,回忆着哪道菜最佳。
就在这时这百无聊赖的午后,忽然一声妇人的尖叫,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侍卫的呵斥声“哪里逃!”
香客们猛地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旋即又不安往内里缩缩,都当时抓小偷,怎么听着动静还是位江洋大盗。
叶盏更是忧心如焚,那尖叫太远听不真切,万一是宓凤娘呢?
刀剑无情,伤到她可如何是好?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看看究竟。
等啊等,终于等到打斗声听不大清,衙差们也下了命令:“财物找到,门禁可解。”
“娘!”叶盏迫不及待就冲出了塔院,往外头去寻找。
好在没几步就看到了宓凤娘,她浑身看着没伤口,只有发饰有些歪斜。
叶盏焦急迎上去,“娘,您可受伤?”上下打量。
“无事无事。”宓凤娘脸色煞白,可这回慢慢恢复了血色,“不过是回来时遇上了捉贼,那贼人往我这里扑了一扑,但有长公主府部曲护卫,我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未受伤。”
叶盏检查过发现她身上没有外伤,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长公主可有为难您?”
“不曾为难,反而得了青睐呢!”宓凤娘收获颇丰,说起这个就眉飞色舞,“长公主她很喜欢听我说话,听我说这些年家里四处寻你她还跟着我落泪了呢。”
也是宓凤娘运气好,遇到一个长公主也是爱女如命的,家中丢了女儿失魂落魄的情景让长公主想起当初丢了女儿时她的伤心,感同身受之余拉近了距离。
宓凤娘又给长公主讲了些街巷里弄的趣闻轶事,
宓凤娘是什么人?走街串巷的媒婆,最会察言观色又善吹捧弹唱,几个回合就让长公主听得入神
等寺庙解禁,长公主又叫人看赏,随手解下个荷包赏赐过来。
这回可比上回一盘子点心赏赐得更多,那荷包里满满一包小银锞子,就连荷包本身都值钱,是花罗织成,市价要值五贯钱。
宓凤娘乐得说了一箩筐好话,许诺要在佛前好好替长公主并县主求长生。
人逢喜事精神爽,宓凤娘乐得什么似的:“多亏接你回来那天跟官爷们搭了几句话,要不哪里有这么多的赏赐?”
她避开往外走的香客人流,将女儿扯到墙根,小声跟女儿絮叨自己的收获:“今日得了一木盒上造点心,又得了玛瑙红缨带,一荷包小银锞子,总共能有三十贯。”
三十贯啊,宓凤娘乐得眉眼都要看不见了。
又夸女儿:“还是你自带福运,从找回来就给家里多了条财路。”
叶盏纳闷,红缨带一贯,荷包五贯,点心两贯,小银锞子大约是七钱左右,一荷包能有十几个就不错了,能有二十二两银子这么多吗?
莫非……
她立住脚跟,认真看着宓凤娘:“娘,您到底瞒着我什么?”
第18章
宓凤娘站住,目光环顾四周,神色不大自然。
“娘,”叶盏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这么多衙差出动,连长公主都派了部曲,可见不是小事,您若是与这事有牵连,那些衙差们找上门来……”
宓凤娘原想将那吊坠偷偷藏在自家尿壶,等几天悄悄去衙门探听,要是那大食商人已经归案再卖出去落袋为安。
可如今女儿提醒,让她一时心里不安。
目光茫然扫视,大殿廊侧画着佛降九曜鬼百戏的图案,栩栩如生。
那鬼怪张牙舞爪让她唬了一跳,宓凤娘一咬牙说出了真相:“我第一回 从长公主那里出来,撞到了个大食人,他落下了一个象牙吊坠……”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叶盏了然,不过她还有疑问:“官府抓捕的嫌犯就是那个大食人吗?”
“那我记不大清了……”宓凤娘歪头回忆,“嫌犯的确朝我这边扑了过来……”当时她以为是嫌犯走投无路想要找个人质,却没想到那人是失主。
如果他是失主,那他岂不是来追讨吊坠?要是自己身边没有长公主府的侍卫,那岂不是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再说抓捕那大食人惊动了这许多侍卫,说明他至少是名江洋大盗,万一他逃脱来寻仇呢……
宓凤娘越想越后怕,手都抖了起来:“儿,这可如何是好……”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还是叶盏扶住了她:“我们去寻衙差归还。”
她记得今日娘打过招呼的那位大人,看穿着非富即贵,气质也有些正直,就赌一把他不会贪墨财物。
衙差们已经捆住了大食人,给他手脚捆绑麻绳,将他押送往牢里。
汤参军满面喜色:“那人原以为我们不敢大张旗鼓搜寻,偏偏没想到有小裴大人这么个不怕惊动贵人的硬骨头在。”
旁边一位开封府勾当左右厢公事阎港也眉开眼笑:“没想到我们左右厢公事所也跟着小裴大人立了功。”
他们左右厢公事所历来是开封府边缘部门,只负责审城里杖刑60以下的缠斗诉讼事和一些债务婚姻纠葛,也捎带着被开封府其余部门看不起。
却没想到这次跟着小裴大人,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
裴昭淡淡一笑:“以后宝箓宫至酸枣门这一带百姓能踏实不少。”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喊他:“大人,官爷?”
裴昭回过头来,却见一位小姑娘扶着一位中年夫人,妇人眼眶含泪,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对案子细节过目不忘,很快想起来:“您是那位差点被抓走的人质?”
妇人更加眼泪汪汪:“官爷,我们今天还说过话呢,我女儿就是您送来的,我可是良民啊……”颠三倒四。
裴昭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市井妇人。
还是她女儿冷静:“这位大人,我娘今天早些时候在寺里撞到嫌犯,捡到一个吊坠,事多纷扰,现在才有机会送过来。”
说着掏出一个吊坠递过去:“还请大人将吊坠转还嫌犯,免得今后生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