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赵小七就迅速涨红了?脸。
看她实在是纳闷,便忍着羞又多说一句:“玉姐儿……晒伤了?……”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完后就低着头,拔腿快步迈出了?门槛。
叶盏喊他?回?来他?也不回?头,装没听见。
不对啊。
叶盏琢磨着:这赵小七管这个?干嘛?关他?什么事?
想着想着叶盏一拍大腿:好?家?伙,这小子难道?喜欢玉姐儿?
玉姐儿最近时不时顶着大太阳去军巡铺看人家?操练,人晒黑了?几度不说,连脖颈处、手腕都有蜕皮。
不过她历来是个?豪爽性子,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叶盏提醒她戴帷帽遮阳她还大咧咧说:“等冬日捂些日子就好?了?。”
她自?己不在意,叶家?上下市井讨生活的,又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因此无人提起。
没想到倒是赵小七这个?邻居看见了?。
还特意去珲春堂开了?草药,那可?是本坊最好?的药房呢,价钱不便宜,要找坐诊郎中?看病也要排个?小半天。
又花时间又花金钱,还细心观察,这明显已经超出了邻居和友情的范围啊!
叶盏再回?想起来,赵小七天天殷勤往家门口送东西,又热心帮叶家?出主意,上次廉租房就是他?指点的,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他也是来跑腿。
家?里都当他?这么殷勤是看中?了?叶盏,却没想到是看中?了?玉姐儿!
叶盏没急着把草药包给玉姐儿,而是主动去找了?赵小七询问?。
赵小七说来就来,只不过看见叶盏身后再无旁人,眼神明显有些失望。
叶盏闲闲问?他?:“赵小七,你如今多大?”
“十三?。”或许是还惦记着上次的失言,赵小七老老实实回?答。
十三?啊?比玉姐儿还小两岁呢。
叶盏连连摇头:“好?小。”
因着娘是媒婆,叶盏便略微知道?宋朝男女的婚配年龄。
《宋律》里规定,男子十五岁女子十三?岁可?以结婚,订婚三?年内必须要结婚。
一般男子结婚的年龄要晚于女子,毕竟古人讲究成家?再立业,她印象中?某位大诗人就是到了?三?十岁才和十八岁的妻子结婚的。
玉姐儿和她十五岁,正是适龄女子,不管是现在直接结婚还是今年先订婚三?年内结婚,都很合适。
可?赵小七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有呢。
叶盏摇了?头,赵小七正巴巴观察她神情呢,见她摇头自?己先焦急搓起了?双手,往前走一步,像是给自?己辩解:“也不小了?,虚岁十四了?。不,我生辰在下月,下月我就虚岁十五了?。一定能配上玉……”
他?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都不用费脑子试探赵小七就露了?馅,叶盏感慨,果然?喜欢和咳嗽一样藏不住。
仔细回?想,赵小七每次看见叶家?人都恭恭敬敬称呼:“叶大哥”、“叶二哥”、“叶二姐”,却从未称呼过玉姐儿为“叶大姐”,见到都是直呼其名,可?见有好?感是蓄谋已久。
想了?想将草药包递过去:“你自?己递给我姐姐,问?过她再说。”
宓凤娘先前觉赵小七良配是因为他?年纪小家?里又有钱赵夫人又和蔼,先定下亲等两年嫁过去,叶盏能干婆母不作妖,定能生活得安稳幸福。
有那么多优点,丈夫小两岁便也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更方便拿捏。
穷人嘛,哪里有好?处都占的婚事?能占几头就不能挑剔年龄小了?。
可?现在随着叶家?两女儿赚钱能力大涨,宓凤娘对亲事的考量也变了?不少。
上回?叶盏听她在家?里念叨,还说除了?家?境好?之外,还要找个?合心可?意两情相悦的呢。
这么一来,赵家?就不算什么了?,夫婿还是个?孩子,嫁过去作甚?
再说赵小七还小,如今的心意充其量算早恋?说不定过两年科举得中?,见识到外面的大好?天地想法也会变,到时候岂不是与玉姐儿成为一段怨偶?
赵小七眼中?黯淡,接过草药包。
当天他?就来店里寻玉姐儿,当面给她草药包,玉姐儿大大咧咧要收:“多谢。还是你们赵家?人活得细致些。”
她晒得跟猴屁股一样,偷看军汉就太明显了?不是吗?
叶盏以手抵拳咳嗽一声,赵小七收到了?信号,鼓起勇气问?玉姐儿:“玉姐儿,可?能与我去外面,有事要问?你。”
叶盏踮起脚刚准备看热闹呢,就见裴管事走进?门来:“叶二姐,有事要寻您商量。”
原来昨天叶盏休沐了?一天,裴老太太没有吃到叶家?菜肴,便觉得饭桌上的菜都不太满意,有些茶饭不思,裴管事出来除了?买菜便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他?矢口不提茶饭不思的是裴老太太,叶盏便拆着明白装糊涂:“既然?这样,不如做一瓶鱼松并一瓶肉松。”
“鱼松肉松?”裴管事还未听说过这个?。
“是将猪肉和鱼肉先放在卤锅里煮熟,再用小火慢慢烘烤而成。”叶盏柔声解释。她记得《事林广记》里就记载宋末有肉松了?,此时应该也有,只不过并没有完全普及。
管事点点头。
就见叶盏一对嫩藕般玉手拿着竹木肉夹从卤汤里捞出一大块卤肉。店里本就常年备着卤锅。
卤肉冒着腾腾热气,颤巍巍在案板上晃了?几晃。
再放进?石臼轻轻捣几下,肉本就卤了?很久,所以一进?石臼捣一下就立刻碎了?,叶盏便又开始手搓,一边给裴管事解释:“这样手搓出来的要比用石臼全捣的更好?吃,更为筋道?。”
裴管事点点头,他?虽然?不懂菜式制作,但?也看明白叶娘子的做法更加精细。
叶盏直接将卤肉放入平底锅里,不断翻炒。
随着炒制越来越碎,渐渐透出温润的色泽。
再炒制片刻便成了?肉茸,里面的水分?已经全部都不见了?,剩下的肉显得干干爽爽,非常蓬松,原来这就是肉松名字的由头。
“这做法您想必也看见了?,若是吃完了?可?让府上的厨子们照着方子做,没什么难点。”
裴管事看着两罐吃食很满意,这下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以后若是我们店里没开张,您可?以就着肉松喝粥,还可?以配清汤面,都是入口即化,平添几分?滋味。”叶盏叮嘱他?。
裴管事点点头:“多谢叶娘子。”又要给叶盏支付两张菜谱的钱。
被?叶盏婉拒:“您从前给了?我免费方子,我哪里能赚您的钱?”再者,这方子本就不是她独创,是历朝历代劳动人民的心血智慧,应该也慢慢在大宋流传开来才是。
别说这方子,她平日里自?己做饭也不特意避开诸人,就大大方方让往来行人看,做菜好?吃靠的不是一个?两个?藏私的秘方。
裴管事便也不坚持,想着要在老夫人跟前多说说叶二姐好?话,回?头看有没有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果蔬回?赠些给叶二姐。
打发走裴管事玉姐儿回?来了?。
她脸颊有些发红,抬头看叶盏在巴巴儿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那赵小七可?是疯了?,疯癫颠不知在说些什么。”
又皱眉抱怨:“半天不说话,害我在树下被?大花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满脸天真烂漫,没有半点被?告白的羞涩,叶盏扶额,看来姐姐果然?还是对情爱之事一点都没感觉。
“我说他?还小,既没有跟着他?爹做生意又不曾有功名,还是个?毛头小孩呢,哪里就能想到成亲不成亲的事?几句话就轻松将他?打发了?。”玉姐儿回?答得漫不经心,目光盯着桌子不放,“这是什么吃食?”
叶盏失笑,姐姐果然?心里只有食物。
她将小半碗肉松鱼松给她:“肉松和鱼松,刚才为一位客人做的,特意为你留了?半碗。”
“好?妹妹!”玉姐儿眼前一亮。
肉松看上去是金黄色,丝丝缕缕在碗里,拿勺子舀起来却发现大半松松散散,差点就成肉末了?。
这是肉粉吗?
玉姐儿小心抿了?一口,却发现与自?己吃过的菜肴不同:咸香味十足,肉几乎是入口就化了?,还有些丝缕,咀嚼起来津津有味。
玉姐儿吃完一口后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娘喜欢喝酒,这玩意儿就应当配酒。”又说:“我去盛碗米饭,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吃起!
叶盏给她盛了?米饭,玉姐儿将肉松夹在米饭上,用浅褐肉茸铺在冒着热气的雪白米粒上,再用勺子挖起,一张大口“啊呜”一声痛痛快快全部吞进?去。
还真是毫无心事啊,叶盏忍不住开口:“姐姐,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试探一下姐姐的心思,也免得再出现赵小七这样的事时措手不及。
玉姐儿没有立刻回?答,先摆摆手,示意妹妹等等。
闭上双眼,专心咀嚼,品尝嘴里美味,肉松除了?咸味还带着肉的浓香,经过卤和烤制后香味已经非常浓郁,
而且口感软软的,抿一抿就化了?,再后面细细的肉丝条又是丝丝分?明,可?以想象这是卤肉的每一根肉丝都清晰呈现出来,这么加工之后丝毫没有塞牙的纤维,反而咀嚼起来很过瘾。
等不疾不徐咽下去后才回?答:“要家?里有钱买得起山珍海味的,还要人大方舍得供给我大吃大喝的。”
又兴致勃勃问?叶盏:“等到时候寻个?有钱婆家?,妹妹就给我做干贝扒乌参、一品鲍鱼裙边、红烧翅、黄焖驼峰这些美味如何?”
她从上次妹妹报菜名起就惦记着这些菜式了?。
叶盏:……
姐姐显然?还在玛卡巴卡。
等晚上回?家?时听巷口在喧哗,似乎有人在吵架,还伴随着拳头撞击皮肉的声音。
玉姐儿赶紧拉着叶盏往家?跑:“这种热闹少凑。”
回?到家?里,宓凤娘正哼歌呢,头一歪一歪打拍子。
“娘,外头发生什么事了??”玉姐儿好?奇凑过去打听。
“还能有什么事?”宓凤娘很高兴,“何翠兰那个?贼婆娘想吃人绝户,结果被?人家?姑娘家?里发现了?底细,打上了?她家?门。”
原本阮家?暗地查访清楚真相,想慢慢疏远何翠兰便是。却没想到何翠兰为了?更有胜算,索性在其他?候选人上门时宣称自?己家?儿子胜券在握,若有若无在街坊中?散播谣言,还涉及了?阮家?女儿的清誉。
阮家?虽然?是老实人,但?最疼爱女儿不过,气愤何家?这么行事,当即找了?几家?邻居雇了?几个?帮手一起来何家?门口讨公道?。
一五一十,将何翠兰的算盘公之于众:什么瞒着儿子吃喝嫖赌的过往、什么明明是入赘却宣称是娶妻。
什么在外面散播谣言几句话就将何家?的遮羞布撕到了?地上。
何翠兰一开始还赔笑赔不是,等试探清楚阮家?是没心思结亲了?,当即装也不装了?,于是两家?便大打出手。
她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儿子们都是软脚蟹,外表装霸道?,真遇上事怕的什么似的,丢了?老娘就抱头逃窜去了?。
还是阮家?看男人走了?,便手下留情没再动手,只有阮家?娘子撕扯了?何翠兰的头发扇了?她几个?耳光作罢。
大仇得报,宓凤娘连着几日走路都虎虎生风,心情大好?。
家?里的旧家?具到底又被?叶大富捡了?去,用清水从头到脚冲洗了?一遍,又在太阳下面晒干净,搬去他?们新赁的房子做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