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最后一个穿越女 第2章

作者:心碎鸡丁 标签: 天之骄子 女配 穿越重生

  废后,本就是贺成衍借着皇帝的名义泄愤的气话。

  “你...你身为后宫之主,统管后宫,本应维护后宫安宁不令前朝混乱!可你看看你,这多年杀了多少人,你这个...你这个毒...”

  沈琴央勾了勾嘴角,并无一丝笑意,明明此时她才是跪在阶下的那个,却在气焰上丝毫不输他分毫。

  “陛下想说臣妾是毒妇?难道陛下是第一日与臣妾相识?自宗亲王府步入皇宫,臣妾帮陛下摆t平的一切,这里面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陛下难道不清楚吗?怎么如今才发觉臣妾是个毒妇呢?”

  这算是贺成衍的逆鳞,一提到宗亲王府的日子,还是出自沈琴央之口,他便忍不住得羞愤,随即暴怒。

  “够了!”贺成衍又摔了一只茶盏。

  “菊若...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膝盖都是乌青的。太医说她即便风寒痊愈,这条腿也废了,她才悲痛欲绝没能熬过去。你即便要处置她,哪怕一条白绫让她走得干干净净,何至于折磨她至此!让她在朕的眼前,在朕的怀里一点点没了气息!”

  道理讲不通,就开始拿感情来压她,可惜,沈琴央更看惯了贺成衍这套故作深情的样子。那个菊若即便是熬过了这次风寒,贺成衍也会因为她失去双腿而厌弃她。反倒死在了他最怜惜自己的时候,还能让贺成衍伤怀几分。

  曾几何时,他也是拿这副深情的样子来对付自己的。

  贺成衍,他应该是那个不顾寒风大雪,跑死了一匹马也要在雪夜里赶回来到她床边的男人,只因为他在任上收到了自己感染风寒的消息。沈琴央到现在还记得他犹犹豫豫不敢牵自己手的样子,怕刚回来身上的寒气扑人,最后只从怀中掏出一包还温热的糖炒栗子给她。

  他本该是这天底下待自己最好的人,如他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一般,生生世世眼中唯她沈琴央一个,至死不渝。

  那样一个温柔赤诚的男人,现在立于阶上,望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养居殿外的雪不知比那夜大了多少,他却存心让自己空等了近一个时辰。

  “罢了,念在你在朕身侧多年,后宫主位改换恐引起动荡,朕这次就放过你。但惩戒难免,就罚你在昭晨宫思过,禁足七日。”

  贺成衍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退下。沈琴央俯首谢了个恩,起身离开。

  养居殿的门一合上,就听到里面又传来一只茶盏粉身碎骨的声响。

  沈琴央看着门口候着,唯唯诺诺的李公公,淡淡道:

  “本宫那里还有套新进的青花白瓷盏,一会差人取了给陛下送来吧,都快摔出一套去了,也该换套新的。”

  “娘娘有心了。”这两位都是不好惹的主,李公公赶紧应下,看着沈琴央被侍女扶着下了台阶,直到坐上软轿,才敢擦了擦冷汗。

  这哪是惦记着陛下没茶具用了,这分明是再气他一回...

  阖宫里也就皇后娘娘,敢同陛下这么对着干。

  贺成衍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许多在朝中颇有根基的朝臣将贺成衍得罪恨了,也得落个抄家株连的下场。更不必说那些浮萍一般的后宫嫔妃,有敢耍心机到他面前的,死的一样十分难看。

  但要说起这位皇后娘娘,手段之狠辣,心思之歹毒,更是不遑多让,这些年里无故死于她手下的也不少。而她最厉害的是,若是有令她起了杀心的人,即便这人做得滴水不漏无半分行差踏错,沈琴央也有法子在暗中布下天罗地网,让那人自己踏进去找死。

  唯有这份心机与果决,才能在贺成衍这个皇帝的多年的打压之下,依旧能与他分庭抗礼。

  回到昭晨宫,还没进院门,沈琴央就听到院子里两个扫雪的小宫女杵在几棵冬青后面,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

  “咱们分到皇后娘娘的宫里,看似是月钱拿的多了些,实际上当真是份刀尖上舔血的活。她连皇上的宠妃都敢随便拿个由头弄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不定哪天她心情不好想杀个人玩玩了,就得祭出去供她润刀子。”

  另一个小宫女倒吸一口冷气,“你可别吓唬我,我看着皇后娘娘平日里就是呆在寝宫里,寡言少语的,极少出门,吩咐的活也不多,不像是难伺候的主子哇。”

  “你新进宫,没伺候过几个主子不知道,在这深宫里啊,做的活重不重是次要的,能平平安安地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头等大事!”

  沈琴央站在院墙外的门边上听着,心道这确实是句实话。

  白芷听了两句,刚要发作,被沈琴央摁住,“再听会儿,挺有意思。”

  小宫女继续头头是道:

  “你不知道,先前她杀的一个宫女,我以前同她都在绣房做活,因为被皇上路过时多看了两眼,没过几天就暴毙房中。我听人说,就在她死的前一日,皇后娘娘身边的竹苓曾潜入过她的房间,带走了她一部分绣品。”

  另一个明显胆子小的宫女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因为陛下多看了两眼,和几张绣品,就杀了她?可...可为什么啊?”

  “皇后娘娘厉害就在这呢!虽是宫女但毕竟暴毙宫中,为了宫防安危也要查上一番,最后几经探查,竟真的从其他宫的宫女口中问得,她确实打听过陛下在御花园散步的时间和路线。你说她一个文绣院的绣娘,打听这个干什么?还不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能引得陛下的注意?”

  小宫女听得冷汗都下来了,感叹道:“皇后娘娘心思之缜密当真是令人叹服,竟然仅凭一点线索就直接暗中处理掉了。”

  “能及时洞察是一回事,但你不觉得,皇后娘娘最恐怖的是当机立断直接下手吗?若是别的宫妃,怎么也要抓到实处才敢动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她不是明察秋毫,而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每个企图勾引陛下的女人。”

  沈琴央在心里笑笑,在宫中她是个什么形象,不用别人说给她听自己也清楚,不过这传得也太神乎其神了。

  她直接杀了那个绣娘,是因为竹苓从她屋里搜出来的那些绣品,全他妈是十字绣。

第2章 家宴

  一个宫中绣娘的绣工没有个百里挑一水准,根本不可能选入文绣院当值。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个绣娘从前在文绣院的绣艺一直算得上一流,突然从某日开始就浑水摸鱼起来,到最后掩盖不下去直接故意伤了手,以手伤为由再也没绣出过一副像样的绣品。

  沈琴央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只是一排十字的绣线,实在觉得可笑。

  只有来自那个世界的人,才会留下这种令她啼笑皆非的破绽,她见太多了。

  沈琴央突然觉得有些乏了,摆摆手,“清出去吧,昭晨宫容入不下废话多的闲人。”

  白芷笑着一点头,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扶着沈琴央回了寝宫。很快,两个丫头尖叫着喊“娘娘饶命”的声音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了。

  昭晨宫又恢复了往日寂静。

  白芷服侍着沈琴央换下湿冷的外衣,又松了发髻卸掉钗环。她面上带着倦色,也依旧有种缱绻的柔媚之感,如此明艳且浓墨重彩的眉眼,此时却把这张脸衬得过于苍白了。

  她在雪中站了太久,哪怕今日寝宫中的炭火烧得比往日旺盛许多,手脚也还是冰凉的。

  与贺成衍这么一闹,沈琴央脑子里却尽是菊若的样子,那个被她下令在雪中长跪,直到丢了性命的女人。

  这已经是沈琴央杀的第十一个穿越女了。

  沈琴央闭了闭眼,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那些女子一张张貌美如花的脸。

  她们同菊若一样,美丽动人又气质跳脱,性格鲜明且特立独行。一穿过来就吵吵嚷嚷的,弄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每天换着花样在贺成衍面前摆弄。

  例如在宫宴上主动请缨给贺成衍献艺要一展歌喉,结果开始清唱什么“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把坐在一旁的沈琴央听得头皮直发麻。好死不死贺成衍还真听高兴了,吩咐教坊司编成了一套宫廷乐,琵琶笙鼓编钟齐上阵,还排了舞蹈。

  从此只要逢年过节有宴会,内廷宫宴之上就开始敲敲打打地演奏青花瓷。

  如果只是吵了些,倒也罢了,这些女子错就错在自以为能预占先机,凭借着一些小聪明就把主意打到她这个皇后头上来。

  当着贺成衍的面摔成一朵白莲花,再吹吹耳边风嫁祸给她。做些奶枣麻薯肉松小贝这种以为没人尝过的稀罕糕点送来,又在里面加些经年累月不宜察觉的毒药。

  拙劣到沈琴央都懒得费心去对付她们。

  她这深宫之中沉浮多年,又同贺成衍这个心机深沉又大权在握的皇上夺权,前朝的事沈琴央都能应变过来,更何况这些后宫妇人伎俩。

  后宫里,还从来没人敢和她玩这个。

  白芷见沈琴央闭目不语,心知她又开始盘算起事情来,自家娘娘总是如此。太医例行问诊时就常说她身子底弱是因为积年的神思忧虑,平日里应当安心调养。

  可白芷这么多年在沈琴央身边怎么能不知道,贺成衍无论朝中还是后宫对她步步紧逼,稍微行差踏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叫她如何t能平心静气,如何能不多思?

  “皇上也真是的,这回禁足想必很快就在后宫传开了,娘娘好歹是后宫主位,怎么能说禁足就禁足!”

  白芷这些年在沈琴央手下养的娇惯了,私下里连贺成衍都敢责怪。不过她懂事,分得清楚内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清楚。

  “他也需要个台阶下来,从前我杀的都是位分低微些的,这次害死的是他的宠妃,总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在养居殿门口大雪天里站了一个时辰的事,估计早就在宫里传开了,这事落地不能没个声响。”

  沈琴央睁开眼,看到妆台上的铜镜内自己那张近乎死人的惨白面容,唇角不带丝毫感情地一勾:

  “毕竟我弄死的不止菊若,还有贺成衍未出世的孩子。”

  白芷心下一紧,赶紧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了些许责怪道:

  “娘娘!这事陛下和那个菊若自己都不知道,咱们也是在她死后验尸才得知的,怎么能怪娘娘呢?您也不是存心的,谁知道那菊若刚得宠,这么快就有了身子!”

  沈琴央淡然道:“不,我若是早知道她有身孕,一样会弄死她,甚至还要更快,更狠。验尸能验出来就已经是棋差一招,凡事无论做得再严密也总会留下痕迹,不知哪日就成了被拿捏的把柄。”

  白芷按了按沈琴央的手,发现那手冰冷滑腻,起了一层薄汗,体温如蛇类一般。

  胎儿月份还小,那菊若自己都没发觉有孕,皇后娘娘再厉害也不能未卜先知,在孕母前头就发现这孩子的存在吧?况且太医都是他们的人,菊若也已经下葬,算得上万无一失。

  在白芷眼里,沈琴央已经反应迅速处理亦是滴水不漏,她却说自己棋差一招。

  她在和谁下棋?白芷说不上来,这事明明只有自己人知道,不是贺成衍也不是菊若的话,难不成还能是和老天爷?

  “娘娘,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要我们不说,不会再有人知道的。”

  沈琴央牵强一笑,没再说话。

  *

  七日的禁足一过,很快就是上元家宴了。

  虽是家宴,但办得隆重奢侈,莺莺燕燕长袖挥舞之中流水一般的筵席端上来,今日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俱在,十分的热闹。

  沈琴央坐在贺成衍身边的席位,本该是帝后同席,现在贺成衍身上却挂着个千娇百媚的玉贵妃。

  美人姿色艳丽,活色生香,贺成衍亦是有张俊逸非凡的好皮相,两人时不时交颈贴耳,言笑晏晏,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十分般配。

  沈琴央引得皇帝大怒被罚禁足的事过后,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大型场合。贺成衍又令宠妃坐于身侧,无疑是当众打了皇后的脸。

  众人时不时地拿眼睛偷偷瞄被冷落在一旁的皇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许难堪与悲愤的情绪。可惜沈琴央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面上一如既往无甚喜悲。

  玉贵妃是后宫之中贺成衍最宠爱的嫔妃,即便是先前的菊若,也仅仅算分了贺成衍的神,很快就忘记了她的死亡。

  纤纤玉指从玉碟里捡了一颗葡萄,玉贵妃拨了皮喂进贺成衍的嘴里,软语巧笑,引得贺成衍心情大好。

  贺成衍也剥了一颗打算喂回去,结果只听一声娇嗔,“陛下又忘了,臣妾虽爱吃水果,却是万万吃不得这葡萄,每次吃了身上就要起些红疹子,难受好些日子呢。”

  贺成衍笑笑,自己吃了那颗葡萄,“是朕忘了,爱妃莫怪。”

  沈琴央将他二人冷眼扫过,独自饮了几杯。她酒量并不算太好,刚刚喝下去的温酒醉意有些上来了,丝竹笙鼓也显得分外扰人。

  稍稍一抬眼,便有许多目光唰地收走,一群群穿得锦绣华丽的宫妃,道貌岸然的贵族坐于台下,皆是各怀鬼胎。

  沈琴央实在觉得乌烟瘴气,心中烦躁,前来敬酒还要虚与委蛇好一番,她最讨厌这种场合。

  宴席早已过半,大殿之上匆匆出现一个身影。

  穿过舞女歌者,沈琴央眯起眼来一看,是一个穿着石青色直裰,外披灰鼠皮斗篷的清俊男子。他发髻插了一支玉箫簪,让一身的贵气中多了几分潇洒又风雅的江湖气。

  上元佳节王公贵族后宫嫔妃都穿得艳丽华贵,唯此人穿的清简,反倒显得扎眼,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贺成衍见此人入殿,笑着招呼起来,“成烨,怎么来的这样晚,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在座众人一听这名字,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心道原来这就是皇帝唯一留在京中,久病缠身的那个弟弟——舒王贺成烨。

  沈琴央对这个王爷倒是不算太陌生,舒王是宗亲王晚年得子生下来的,幼时丧母,身体还一直不好。每年大雪隆冬的时候就要发一回病,回回都凶险万分,好几次险些丧命,因而宗亲王也十分疼爱这个小王爷。

  在宗亲王府时他平日里便寡言少语,十有八九都是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非常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沈琴央入宫以后听闻他已开门立府,更是没什么机会得见。只记得他少年时期就性格阴郁沉闷,因为常年身患重疾,身上始终是带着病气的。

  贺成衍登上王位后,对宗亲王留下的子嗣并不算宽待。三个嫡子中,成王留守边塞番地,纪王引言获罪判了流放。如今,京中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常年缠绵于病榻的舒王了。

  贺成衍再心狠手辣,也得顾忌一下民间百姓的看法和后世对他的评价,将宗亲王的子嗣赶尽杀绝,只会落得个忘恩负义,残害手足的暴君之名。所以平日里对这个自幼体弱的舒王十分关照,好像这就能让别人忘了他对纪王与成王的所作所为。

  舒王上前拱手道:“的确是冬日路滑,偌大的皇宫里行路不便,臣弟又不常入宫,还些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