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碎鸡丁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竟然也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连翘自己都微微一愣,随之有点不好意思。
沈琴央不甚在意,她早就过了在意皮相的时候,反而觉得太过出挑的样貌有时是种累赘。
甚至,她痛恨过这张美艳的脸,因为每每看向镜子,都会想起自己曾经用这张脸,谄媚地讨好过别人,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是在她手中没有权力时,为数不多能利用的东西。
“皮相罢了。”
对于如今的沈琴央,皮相的确已经成了最没用的东西,她带着玩笑意味地问连翘:
“难道你当时决定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连翘被问得有些慌乱,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认真道:
“是因为...有一日,奴婢进屋时看到,娘娘与白芷竹苓蹲在墙角处,看小猫。”
“什么?”沈琴央没想到连翘会没头没脑地提起这样一件事。
“竹苓姑娘说白色的小猫像娘娘,娘娘便说另外两只是她和白芷姑娘。”
沈琴央隐约好像有点印象,很普通的一件事,连翘却记了这么久。她的确一直想知道连翘为何会如此忠心对自己,几乎是没有由来的信任,可没想到会是这种平常中的琐碎。
“当然也不止这些,烧炭出事的那一天晚上,白芷姑娘那般伤心,娘娘却还是相信我。倚竹园危难之际,娘娘也没有弃了我。其实有很多时候,如果娘娘真如传闻中一般,我恐怕早就死了几百遍,可我没有,证明娘娘根本不是传闻中所说的十恶不赦,娘娘是个好人。”
连翘的一番话,令沈琴央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烧炭之事,她没有追究连翘,一是为了敲打白芷,另一方面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后面也确实通过竹苓追查出了是玉贵妃身边的彩屏,趁玉贵妃频繁来往昭晨宫叙话之际做的手脚。
倚竹园之中,让连翘择路而逃更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份活着的可能,而连翘也因为没有供出自己而被贺成衍险些打死。如此这般的忠心之仆,她自然会保下来为日后所用。
况且连翘的身份,和她自称能预知的梦境,沈琴央都需要弄清楚。
自始至终,沈琴央都只做有利可图之事,连翘并不是一个例外。
比起世人觉得皇后是一个恶人,沈琴央更害怕有人觉得她是好人。
这意味着有所期待,而有所期待,就会有所失望。因为她就是如传闻一般,十恶不赦。
沈琴央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期待,更不知道如何回应,下意识地用惯常的冷漠应对,她脸上说不上是什么神情,站起身来道:
“我冷了,回去吧。”
江上的确泛起了冷意,沈琴央将外衣裹紧了些,在就要进到船舱中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江面,却发现了异常。
灰白的雾气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透了出来,浮在黑色的江面上,闪烁跳动,如幽冥鬼火。
连翘显然也注意到了,“娘娘...那,那是什么?”
沈琴央一皱眉,“不对劲,快去将潇山盟的人都喊起来。”
连翘立马跑回了船舱,沈琴央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之上,按理说如果是迎面撞上的商船,大雾之中远远地看到了对面船只的灯火,就会提前避让,可对面的船队显然没有丝毫的偏移,甚至隐隐地还有加速的趋势。
沈琴央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船,是冲着他们来的。
她没有再呆在原地,也跑回了船舱之中,连翘恰好也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潇山盟的人。
“我们盟主刚刚睡下,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事,不如同我说吧。”
沈琴央看了这人一眼,不过是应韬身边的一个干活的,根本不是什么能发号施令的角色。
“你说的算吗?”
那人被沈琴央的话一激,当即挂了脸,“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现在可不是在宫里,是在我们潇山盟的船上!”
沈琴央懒得同他在这种时候掰扯有的没的,“现在去通知你们盟主,不远处有一支船队迎面冲上来,趁现在做出反应还来的及,潇山盟只有一艘船,一旦形成包抄之势就晚了。”
那人听完她的话,轻蔑一笑,“想不到,皇后娘娘还懂这些爷们行军打仗的计谋呢,不过依我走水路这么多年的经验看,不过就是路过的商船,雾大了些还没来的及调转方向,通知掌舵的兄弟一声,绕行开便是。就不必大惊小怪,扰了咱们盟主的好梦,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沈琴央还没再开口,身后的连翘却不知从哪抽出长剑,利刃倏然划开空气发出鸣响,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在你面前的是一国之后,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回话。”连翘冷然道。
沈琴央有些意外,自己甚至都没有同连翘说过缘由,只吩咐她去喊人。连翘手中用的正是沈琴央的佩剑,但先前两人在甲板上时都没有带,一直是放在屋中的,看来连翘在跑去喊潇山盟时,顺便回去将剑也带上了。
不过好在,那人十分经不起恐吓,立马屁滚尿流地去请应韬了。
等应韬被喊醒,衣服都还穿得乱七八糟地从屋里出来,几个潇山盟的人在后面跟着往甲板上一看,通通傻了眼。先前远远相望的那几盏火光,现在已如散开的烟花,将他们潇山盟的船包围起来了。
应韬气得大叫,从侍卫手里抽了剑就要砍拦住沈琴央的那人:
“你他娘的有几个脑袋!皇后让你干的事都敢怠慢!你是觉得你那脑子能比皇后还灵光吗!?啊!?”
沈琴央颇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种废话,上前将应韬的剑摁住道:
“应盟主还是先想想办法吧,这些船只来者不善,眼下已成包围之势,但他们并未动手,想必还有谈判的余地。”
应韬忙点头道:“对对对,谈判!先等等看,无非就是劫财,我们给就是!”
说完又啐道:“他妈的!从来都只有我们潇山盟打劫别人的份,如今竟还有胆大包天的,打劫到我们潇山盟头上来了!”
沈琴央像四周一望,突然觉得先前自己判断有误,若是劫财,他们总要派人喊话,最起码也要从船上下来人打劫吧?
可周遭所有的船只都静悄悄地,如同黑夜中静静观察他们的眼睛。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要劫财,是要直接下死手。”
沈琴央这话如同一道雷,劈得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不...不能吧?道上没这规矩啊...”
应韬刚想反驳,空中却坠下一道耀眼的火光,正中他们面前所站的甲板,箭头用被油浸透的布包裹,是第一道发号施令的箭。
随后,漫天的火光,接踵而至。
第46章 水中
船上已然大乱, 潇山盟的人根本来不及反抗,四散逃窜,应韬派人去救火, 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船体都是木质的, 烧起来只是时间问题。况且他们现在被包围在江上,根本没有逃出的可能性。
应韬派了几个人, 放下小船, 希望能与其谈判。五个人只回来了一个, 还是被夺了船自己游回来的。不过倒也确实带回了消息, 但这消息更是令人绝望。
包围他们的船, 是浔江派的。
若是别人, 还有还有谈判的可能性, 但浔江派, 绝对不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妈的!林挚这个狗!搞偷袭是吧?趁人之危的小人!”应韬跳脚大骂道。
要说趁人之危还得是你这种在人睡觉时抹脖子的强盗更胜一筹吧, 沈琴央在一旁默默无语,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种话的时候, 总不能就这么躲在船舱里等死。
第一轮的攻击暂时停了下来, 浔江派的人似乎并不急于一时,拉长死亡的过程更能折磨人。
回来报信的那人道:“我登上浔t江派的船,他们原来是早有准备,特来榕江上堵我们的!”
应韬现在听什么话都来气,“废话!准备了这么多弓弩, 包油布点火拿船队围剿,不是早有准备就怪了!林挚那狗呢?也在船上?”
“在!但好像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个军师,在幕后指挥着, 林挚十分推崇此人,让浔江派的人在箭头上点火的法子就是那军师想出来的!”
应韬骂道:“妈的, 我就知道林挚那狗想不出这么花里胡哨的法子,那军师什么来头,你见着了吗?”
部下摇头道:“没见着,神神秘秘地,只林挚在甲板上指挥,那人在船舱里,刚要出来,我就被林挚一脚踹江里了。”
“操!他还说什么了?”
“说...说...”部下唯唯诺诺地,就是说不出口,急得应韬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说啊!给我原原本本一个字不落地说!”
“林挚说...应韬这个狗东西活不过今晚了哈哈哈哈哈...”
“...滚。”
应韬黑着脸听完,也是没想到自己逼着他复述的就是这么一句屁话,一脚将他踹地远远的。转头注意到沈琴央还在身后,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呵...连累皇后娘娘同我们一道涉险了,浔江派虽同潇山盟不和已久,但没想到会恰好在这时发难。”
现在当真是在一条船上,沈琴央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应盟主若是没有办法,不如听我一言?”
应韬忙道:“娘娘还有什么妙计,大可直言,只是如今看来已是死局,林挚有这么好的机会,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沈琴央道:“不错,的确是个死局。原地等下去对我们而言唯有一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拿死一搏。”
应韬虽一时没有懂这话的意思,却被沈琴央说出这话时的神色震慑,他这个统管全盟上下的盟主,遇到危局都乱了阵脚。可沈琴央却在这种关头还如此风轻云淡地拿死亡来做盘算,到底要经历多少生死一线,又要有何种坚忍强大的心境,才能这般临危不惧。
“娘娘的意思是...?”
沈琴央平静道:“现在令大船加速,以全速朝林挚的船撞。”
“什么!?”
应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就是沈琴央疯了,他这船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更何况还有一船的兄弟,这么干除了能死的更壮烈点,还不如等在原地,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沈琴央继续道:“一但我们开始加速,这么短的距离,林挚必然会意识到这船根本刹不住,若他们不避开就是同归于尽。只要他避开,打破了重围,便可逃出生天。”
应韬愣了一下,仔细想来的确有道理,但又觉得这主意太过大胆,也太过离谱。
“若他们没避开,真撞到一起了怎么办?”
沈琴央问道:“我问你,大船上现在有几条小船?”
“三条,但刚刚派出去一条没回来。”
沈琴央想了想,“先将小船全放下去,在大船加速后,若林挚的船没避开,我们就从大船上跳下去。林挚的船被毁,若他们反应迅速,也会当即跳船,浔江派其他船上的人必然会先去营救他们的大当家,届时江面上乱作一团,咱们还有从小船溜出去的可能。”
虽然是险了点,但的确是比等在原地多了太多生的机会,应韬沉思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船舱外又传来了箭雨之声,潇山盟的人刚得喘息就又开始奔走救火,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应韬这个本该做决策的盟主却下意识地看向沈琴央,她神色如常,没有被外面的嘈杂混乱扰乱半分,仿佛那以命相搏的法子,是在拿别人的生死做赌注。
眼下这艘大船之上,可不止他这个区区江湖一小帮派的盟主,沈琴央这个一国之后都能放得下荣华富贵拿自己的命去赌,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就按你说的办。”
夜色之中,大船如屹立在榕江之上的山怪,安如泰山,一动不动,任由周遭的船只朝着他们放箭。
可突然,它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起初只是调转了一下方向,令船头的尖端对准了林挚所在的主帅船只,紧接着,应韬立在船头,大喊一声道:
“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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