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正好?,你回来之前,我?娘亲在陆府陪着我?。”
陆栩生欣慰道,“方才我?回来时撞见了岳母,有岳母在,我?就放心?了。”
“我?渴了。”
“我?去给你斟水来。”
“我?饿了。”
“那我?让人给你煮一碗燕窝粥。”
程亦安靠着引枕,看着被支使?地团团转的陆栩生直发笑?,
“哎呀,孩儿孩儿,若不是沾了你的光,为娘有什么本事使?得动你爹爹?”
陆栩生递了茶水过来,不高兴了,
“过去我?照顾你还?不够周到?”
程亦安指尖绕着一撮发梢,慢悠悠说着,“你是下过厨做三角糕?还?是搜罗厨子给我?做不重样的点心??还?是捏过肩捶过背啊?”
瞧,岳丈和大舅子太好?,衬得他黯淡无光了。
陆栩生揉了揉眉心?,认命道,
“从今日起,本郡马给郡主您端茶倒水,揉肩搓背,满意了吗?”
“生完也这样?”
“七老八十?了还?这样!”
“谁知道七老八十?了,我?还?要不要你?”
陆栩生:“......”
咬牙,来到她身后坐着,双手搭在她双肩,“给你捏捏?”
程亦安舒舒服服靠在他怀里,“试试吧。”
陆栩生从未做过这等伺候人的活计,手艺生疏得很,程亦安嫌弃道,
“跟我?二哥哥学一学!”
陆栩生发笑?,“是该向大舅子讨教讨教。”
捏了一会儿,程亦安骨头疼,
“你是伺候我?呢,还?是跟我?有仇,快轻一些?吧,肩骨都要被你捏碎了。”
陆栩生那么高大的身子,盘腿坐在她身侧本已很不舒服,被她这么一嫌弃,一时手也不知往哪儿放,鬼使?神差想起过去“伺候”程亦安时的情景,他一手扶住她蝴蝶骨,一手捏着她后颈那块颈椎,如此上下来回拿捏,
“怎么样?”
“还?不错。”
夏日程亦安上身只罩了一件薄薄的寝衣,陆栩生指腹又满是老茧,偶尔那指尖还?能触到她耳珠,不一会,程亦安便觉得不大受用?,眼神绵绵无力望着他,
“松手吧,我?消受不起。”
陆栩生对上她水盈盈的眸子,顿时就明白了,俯首便是一片旖旎的春光,陆栩生移开视线,也跟着无力地叹了叹,
“当爹,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程亦安气得砸了他一拳,陆栩生手忙脚乱接住她的粉拳,急道,
“祖宗,你要教训我?,吩咐一声就是,我?自个儿来,不劳驾你。”
陆栩生陪着她睡了两个时辰,又折往宣府。
接下来两日,程亦安开始犯吐,幸在夏芙在身侧,时不时给她调整食谱,症状还?不算明显,就是夜里睡得不大好?。
不知怎么,她总能梦到前世的孩子,反复夜醒。
夏芙见状,担心?道,“不若娘亲替你走一趟香山寺,寻大师给你求一个平安符回来?”
程亦安也是这样想的,“那就拜托娘亲了,只是香山寺会不会
远了些??”香山寺在城郊。
夏芙回道,“香山寺的佛祖灵验。”
她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还?能活命,不是佛祖保佑又是什么。
她去替外?孙求个平安符回来,想必孩子一定能平安出生。
程亦安无话可说。
看程亦安着急的样子,怕是她不去,今夜就睡不好?,夏芙用?过早膳,便带着人往香山寺进发。
早起还?有朝阳,出城后太阳被一层青云遮掩,夏芙担心?要变天,掀帘吩咐侍卫,
“去王府递个消息,让王爷下了朝来香山寺接我?。”
云南王好?不容易进一趟京,各部衙门均要跟他对接王府辖区的公务,譬如人口赋税,譬如完善法度并审案流程等等,是以各部官员三天两头要寻他,云南王每日均要去官署区点卯。
旁人家的侍卫难进官署区,但云南王府特殊,皇帝晓得云南王对京城不熟,人手有限,许多门路也不通,便给他行了方便,侍卫在正阳门递了名帖,便进了官署区来,得知王爷在礼部,便往礼部衙门来。
今日各部堂官与云南来的几位官僚一道坐在礼部议事,都察院首座程明昱,礼部尚书孔云杰,户部尚书郑尚和,吏部尚书陈怀仁等人均在。云南王府也有吏房,礼房等诸多衙门,对应官署区的六部九卿,都察院执掌巡察审案,要核应云南法司判案章程及层级状告流程之类,整顿过去辖区司法不公无法可依的乱象。户部需要彻底摸清辖区人口田地并矿藏一类。
户部尚书郑尚和与云南王商议,
“云南多山,矿藏必定丰富,不如我?们从朝中调派些?人手去云南,帮着采矿开山。”
云南王抬手拒绝,“我?们云南的百姓信奉山神,那里头的山头轻易动不得,至于人口,着实需要好?好?清查,本王这边会配合。”
其实哪儿能查,查到什么地步说到底还?是云南王说了算。
郑尚和算是铩羽而归。
礼部尚书孔云杰接着上,“王爷,上回陛下问起世子婚事,十?分挂念,陛下已替世子择了几位宗亲贵女,回头画像我?拿与王爷过目,皆是品貌俱佳的好?姑娘,王爷看过画像,替世子择一位佳人吧。”
云南王闻言长叹一声,“孔尚书,本王也十?分愿意与朝廷联姻,只是我?那先妻临终有遗言,要将她内侄女许给世子,她去的早,又只此夙愿,我?岂能不应她?所以怕是要辜负朝廷这番美意了。”
孔云杰顿时头疼,“那就选两人做侧室,待将来世子承袭,立为侧妃便是。”
云南王苦笑?,“我?倒是想,怎料那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一道长大,感?情甚笃,容不下他人,且那姑娘性?子烈得很,不许我?儿子纳妾。”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朝廷在云南王府安插人手。
这时程明昱开口了,“既然世子婚事已定,那就定二少爷的婚事。”
云南王听到这里,深深看了一眼程明昱。
程明昱这一招用?意极深。
一旦让二少爷娶了京城世家贵女,朝廷必定大力支持,甚至会帮着少子跟长子争夺继承权,届时云南王府内部争端四?起,朝廷便可稳坐钓鱼台,这一招可谓是既狠且准,此外?,一旦二少爷在京城有了靠山,那就费不着夏芙什么事了,只要夏芙愿意,程明昱随时可以让她脱离云南王府。
这个老狐狸。
云南王嚼出味来,眉头皱死。
程明昱料定云南王会拒绝世子的婚事,不好?再拒绝二少爷的婚事,所以私下与皇帝献策,皇帝大赞妙计,当场写下诏书,给二少爷赐婚,程明昱慢腾腾从袖下掏出诏书递给云南王,
“陛下替二少爷择定陈侯府的小姐为妻,王爷该感?念陛下恩德才是。”
陈侯便是吏部尚书陈怀仁,当今皇后的嫡亲哥哥,皇帝为了笼络云南王府,将陈侯府一位八岁的小小姐定给了二少爷沐勋。
云南王真是气笑?了,“程公好?算计。”
程明昱笑?,将诏书交给他,“我?以为陛下给二少爷择定岳家,王爷该为二少爷喜才是,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有陈侯与王爷做亲家,王爷还?愁什么呢。”
云南王确实要为小儿子安危着想,儿子成了陈皇后的侄女婿,他可以放心?在云南睡大觉,即便明知朝廷用?意深远,但这门婚事,他还?真没?法推拒。
于是他起身接过诏书,看向吏部尚书陈怀仁,陈怀仁也搁下茶盏与他对揖。
“往后还?请陈侯多为照看小儿。”
“也请王爷将来疼惜小女。”
已近午时,外?头来了一内侍说是云南王府侍卫有事禀报,云南王与众人告罪大步迈出来,侍卫立在台阶下与他拱袖,
“王爷,王妃今日往香山寺祈福去了,瞧着天色不大好?,说是若王爷得了闲,下午去接她。”
云南王望了一眼渐沉的天,应了一声好?。
“你在城楼外?候着,等本王忙完便去接王妃。”
云南王嗓音不低,殿内诸人都听得明白,程明昱嫌殿内闷,跨出门来透气。
云南王发觉了他,迈步过去与他在廊角说话,
“程明昱,好?手段,想逼着阿芙离开我?是吗?”
程明昱冷淡看着他,“假夫妻而已,谈得上逼吗?王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云南王眸光暗闪,原来这厮已查出端倪,知道他与阿芙是假夫妻,难怪敢大喇喇地在殿中弹琴。
“那又怎样?她现在就是我?的王妃。”
程明昱没?好?气道,“她不过是为了报老王妃的恩情,你若算个男人,就不要挟恩图报,早日摘了她云南王妃的头衔,还?她自由。”
云南王怒目而睁,“什么挟恩图报?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阿芙着实不想嫁予我?,可她并非不想跟我?过日子,她只是不想被婚书所束而已,只要我?愿意不计名分,她便肯跟我?搭伙终老。”
愿意不计名分,便搭伙终老....
这几个字眼不停在程明昱脑海盘桓,程明昱脸色一点点变青。
云南王见他终于变色,心?里头痛快了,哈哈一笑?,“程明昱,她做我?的王妃,自由自在,比做你们程家那劳什子宗妇舒坦多了,你以为弹个破琴就有用??嘿,本王呢,这就去饮个小酒,你们快些?将人员名单定下来,本王下午还?要去城外?接王妃呢。”
程明昱看着远去的云南王,脸上的情绪退得干净,默了片刻,转身进了议事厅,将郑尚和叫至一旁,
“云南王府的赋税和人口名录一直不清晰,各抽分局的记档也不全?备,你可别听他忽悠,陆栩生已在江南打了样,朝廷清丈人口是势在必行,他若搪塞,你便拿木料一事堵他的嘴。”
云南最?大的赋税来源在于木材,一旦朝廷这边关了他的档口,云南木材无处销售,麾下百姓便是难以继日。
“我?要你今日之内将此事全?部捋清,户部至少派遣五位官员随军饷去云南。”
郑尚和闻言顿时叫苦不迭,“今日便要捋清?你急什么,他这两日还?走不了。”
“早点捋清,早点把这瘟神送走不成吗?”程明昱冷声道,“你若做不到,明日一早我?参你懒怠政务。”
程明昱等闲不参人,他一旦参人,那就是众矢之的。
郑尚和闻言顿时气得撩袍指他骂,“程明昱,你个混账,我?是宁王妃之父,你参我?懒怠,我?女儿脸往哪儿搁!”
刑部尚书巢恪见郑尚和敢指着程明昱鼻子骂,慌忙将他扯一边,
“郑大人,上一位指着程公鼻子骂的官员是什么下场,您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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