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郑尚和不以为意,“怕什么,我?告诉你,长公主如今已经?不念着他了。”
巢恪苦笑?,“即便长公主不念着,那您也不能得罪程公,我?听说陛下有意解散八座,成立内阁,这内阁之首非程大人莫属,您为了宁王,也不能得罪未来的首辅呀。”
放眼整个朝廷,论名望,能耐,手段,眼界,有谁能出程明昱之右?
这首辅一职,非程明昱不可。
郑尚和顿时哑了火,绷着一张老脸,朝众人嚎啕一嗓子,
“都别歇了,赶紧的,档案都调出来,今日大家把云南王给留
住,不把章程定明白,谁也别走!”
程明昱见状,轻轻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负手往后方甬道去。
郑尚和发现立即叫住他,“喂,你去哪?”
程明昱头也不回扔下两字,“有事。”
第77章 不如,咱们就这么厮混过……
午时不到, 夏芙赶到香山寺,天色已泛阴,白白的一层云笼罩在上空, 也不知会不会下雨。
大雄宝殿坐落在半山腰, 从山门往上望去, 只觉层层叠叠的台阶铺在前方, 让人?望而生?畏,夏芙一身素裙来到山门下, 当年?她就是?从香山寺后山跳的崖,再度回?到这里, 恍若隔世。
还是?那浩瀚的一百零八石阶, 大雄宝殿也依然巍峨, 只是?经过岁月风霜的侵蚀,已布满斑驳的苔痕。当然也有变化,譬如这两侧修了些避雨的长廊, 也添了不少绿植,修剪得?体, 看着?更精致, 对于夏芙这种故地?重逢的旧人?来说, 自然是?那些有岁月痕迹的老建筑更令她共鸣。
死过一回?了,才?发觉这世间没有什么事大过生?死。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夏芙沿着?台阶往上爬,走了足足两刻钟方抵达大雄宝殿, 王府的侍卫和嬷嬷率先上前打点,有知客僧迎出来,给她安排了单独的佛室,念着?她身份贵重,住持大师亲自给她说经念佛, 帮着?她求了个平安符。
夏芙也捐了些香油钱,忙完已是?午时末,嬷嬷给她准备了斋饭,用完膳食问她回?不回?城。
夏芙忽然想起?那片山崖,动了念头,
“我想去后山瞧一瞧。”
香山寺后山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出后门往东南面走,有一条长长的山脊,沿着?山脊往上攀延便到一处高坡,此地?离寺庙已有些距离,十七八年?没来了,地?貌已大不相同。
夏芙爬至山坡,惊奇地?发现原先枯草漫地?的坡上被人?圏起?,盖了一座三层高的观景楼,四周围墙高筑,已瞧不见当年?的悬崖了,有一扫地?僧守在这里,见夏芙往山崖底下的方向张望,笑着?道,
“夫人?若是?想瞧山底下的光景,上楼便是?。”
夏芙朝他欠身,“敢问大师,这座观景楼是?何时修的?”瞧着?像是?有些年?份了。
扫地?僧望了一眼屋檐,那里年?久失修,有些红漆快要剥落,“怕是?不少于十五年?了。”
夏芙心念一动,“何人?所?修,您知道吗?”
扫地?僧如实道,“一位姓程的先生?。”
那就是?程明昱。
“许多年?前,听闻这里有人?跳崖,好像是?这位程先生?的夫人?,他当年?冒雨搜山整整五月,搜亡妻不得?,便在此修楼凭吊。”
搜山五月?
安安不是?告诉她只是?寻了五日么?
程明昱显然没跟女儿说实话。
夏芙一怔。
又在他说“夫人?”二字时,面色微微有些泛窘。
那扫地?僧说到这里,忽然撑着?扫帚语露不屑,
“不过贫僧看来,这位程先生?定是?做了亏心事,否则岂能逼着?妻子跳崖?人?死都死了,修一栋楼又能如何?无非是?安慰自己罢了,显得?他深情,哼,这种负心汉贫僧见多了....”
夏芙见他误会了程明昱顿时害臊来,“大师,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也许这位程先生?与那跳崖的女子毫无关联呢,他们也不一定就是?...夫妻...”夏芙尴尬地?解释。
扫地?僧不恁了,“不是?夫妻就更不对了,每年?三月初七,他均要来这坐上整整一夜,弹琴抚念,看样子用情至深,若不是?夫妻,那就是?偷情?”
夏芙见越描越黑,轻咳一声,“大师私下说人?长短好像不大好吧。”
扫地?僧闻言一愣,旋即失笑道,“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犯了错,被住持发配此地?干活,这位程先生?每月还要给寺庙一份供奉,我们拿程家的银子,着?实不好道人?家不是?。”
说着?便慢悠悠将一地?枯叶扫去墙角。
来都来了,看一眼吧。
夏芙在楼下喝口茶歇了一会儿,望着?阁楼道,“你们留下,我独自上去。”
侍卫不放心,先上楼盘查一番,确认无人?,方请夏芙上楼。
行至此处,夏芙莫名有些忐忑,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爬,山风浩渺,凉风无边,天际的乌云好似要层层叠叠卷过来,来到第?二层,立在围栏处,她能清晰看到当年?那片茫茫的深山野林,密密麻麻的树枝铺了一地?好若绿毯,那么高,那么远,如今瞥一眼腿都在打软,当年?又哪来那么大的勇气跳下去。
可见是?糊涂啊。
话说回?来,若是?当年?没跳崖,待程明祐回?京,她又当如何?
届时怕是一盆子狗血,满屋子难堪,日子越发难熬。
程明昱会把她和安安接回长房吗?
夏芙没往下想。
这种所?有指望均系在男人身上的感觉真?不好。
如今虽是?吃了不少苦,至少涅槃重生?,获得?自由?。
继续往上来到第三层。
这里视野就更开阔了,不见围栏,只有一临空的阁楼,阁楼大约两丈见方,当中摆放一座琴台,一凭几。
琴台上还搁着?一把琴....夏芙是?识琴之人?,这把琴可了不得?,是?绿嵬。
也是?一把极为有名的古琴,夏芙没见过真?实的绿嵬,如果这栋楼是?程明昱所?建,那么这把古琴应当是?绿嵬真?品。
难得?一见,夏芙想试一试手感。
于是?绕至琴台后方坐下,信手一拨,方觉这把琴比她那把仿琴,音质更加清越,清越又不失深沉,一入耳便叫人?着?迷,于是?夏芙继续抚了一手,双手如拨浪一般来回?抚动,琴音也如浪花般踏来,夏芙觉得?有趣极了。
寻到手感后,夏芙开始弹奏她最爱的《西江月》,起?手过后抬眸一瞧,霍然瞧见当年?那片山崖,脑海里闪现一段浑浑噩噩又无比清晰的画面。
那高崖陡峭又巍峨,恍若一个巨大的深坑陷在脚下,底下层层绿浪匍匐,一眼望不到底,明明让人?无比惧怕,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仿若只要往下一跃,人?就要飘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夏芙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心砰砰直跳,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指下的琴弦由?着?变快,快到她控制不住,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过来,覆住她开始颤抖的右手,接过她右手轻轻拂动琴弦,方才?急促的旋律立即变得?沉缓悠扬。
夏芙乱撞的那颗心恍若被一阵凉风抚慰,那撮火慢慢歇下来,左手的节奏也被他带缓,鬼使神差合上他的旋律。
夏芙偏转过眸,面前是?程明昱冷白的侧脸,他骨相清俊,皮相贵气,是?一张任何时候瞧见均会觉着?赏心悦目的面孔,当年?那些夜里,他便是?这般坐在她身侧,教她抚琴。
十九年?过去了,岁月褪去了他轮廓里那一层冷锐,给他添了几分沉韵豁达的气场。
夏芙不可否认,看到他,依然怦然心动。
“家主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来接你。”
与当年?的语气如出一辙,稀松平常中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气韵。
夏芙并不喜欢他的理所?当然,“我已知会王爷,王爷会来接我。”
“他来不了了。”
应着?这句话,程明昱转过眸,迎上她的视线。
一如当初,温柔不失掌控。
明明他眼里没有明显的情绪,就是?这种专注让人?觉着?好像他眼里只有她一人?。
夏芙很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吃他这一套。
他一句“来不了”,毋庸置疑,定是?给云南王使了绊子。
夏芙气得?瞪着?他。
程明昱看着?满脸愤懑的夏芙,忽觉好笑,白皙修长的手指重重一拨,那根弦音好似就拨在夏芙心尖上,她身子也跟着?颤了下,不服气,拂开他的手,自个儿双手连弹。
夏芙的旋律没有程明昱那般沉韵豁达,更添了婉约轻快,又是?不同风格的西江月。
“家主觉着?,我琴艺如何了?”
程明昱如实道,“精进不少。”
夏芙再次望向底下那片山崖,整个心里平静了,也更坦然,笑着?道,
“嗯,我也觉得?自己越弹越好,王爷就爱听。”
程明昱手腕从琴弦滑下,沉肃不语。
夏芙见他不吭声,心里舒坦了,琴也弹得?越加愉快。
这时雨沫子飘下来,扑在她面颊,夏芙怕伤了琴弦,连忙抱着?琴起?身,退去内间。
程明昱跟了进来。
夏芙进屋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并不大,一张简朴的长塌,一桌一椅,再有一张长条几,夏芙将绿嵬搁在长几上,从袖下掏出雪帕,细心给琴弦擦拭雨珠。
程明昱在一旁看着?,道,“喜欢这把琴吗?喜欢赠给你。”
夏芙头也不抬拒绝,“我有一把仿琴,是?王爷帮我寻来的,我很喜欢,因为,”她抬起?眼,明澈又温静,“弹坏了也不心疼。”
说完,她笑了笑,略有一点酒窝现出来,原来程亦安的小?酒窝就是?遗传了母亲。
程明昱明白她的意思,跟着?云南王,她自在随心。
“你若不喜欢这把真?琴,我可以给你仿制一把琴,一比一复刻,我亲手做,”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下,着?重道,“坏了还给做。”
夏芙脸一红,轻咳一声,背过身去,望向窗外,“咦,趁着?大雨还未落下,我先下山吧....”
言罢绕过他便要出门。
程明昱抬手拦住她。
夏芙看着?横亘在面前的手臂,眼神睃向程明昱,语气添了严肃,
“家主,您这般纠缠到底是?何意?我已明确告诉您,我不会跟您回?程家。”
程明昱眼风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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