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婚 第25章

作者:希昀 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爽文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那程明祐见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将他丢下,阴森森的面孔调转视线往三老爷程明同逼来,一连将那程明同给逼退数步,最后拎着他胸襟冷讽,

  “那就是你?”

  对着大老爷这位兄长,程明祐尚且还有几分忌惮,到了弟弟这里,他便是凶相毕现,如同一只随时能咬人的狂狮。

  那三老爷程明同苦着脸,哭都哭不出来,“二哥,真不是我,不是我呀...”他性子本就懦弱一些,像极了当年的四老太爷,此刻战战兢兢的,连嘴唇都在打抖。

  程明祐见他满脸心虚,眼珠子差点爆出来,“怎么不可能是你?兄长当年已娶妻,那金氏定不答应他兼祧,只有你,只有你当时未婚,你性子又软,我母亲让你做什么,你自是拒绝不得,所以霸占芙儿,生了这个孽畜的是你不是?”

  他抬手,白皙手指跟尖刺似的指向程亦安。

  指节分明,青筋暴露。

  程亦安看着那根戳在面门的手指,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终究还是瞒不住了是吗?

  这一日还是来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无比清正挺拔的身影忽然从后方越过来,只见那人捏着程明祐手指用力一折,将他整个人往前掀出,护在程亦安身前沉稳出声,

  “是我。”

第17章 即日起,安安与四房再无……

  午时?起?, 奉天殿的上空便浮现一层层鱼鳞云,彩阳渐而晕成团团光晕,已不复朝晨的绚丽。

  胶州大案一起?, 引起?北齐震动, 一刻钟前, 八百里加急送入皇城, 已有铁骑在宣府外频扰,与其同时?, 江州一带突发罕见瘟疫,有蔓延江浙之势, 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害得皇帝午膳都不曾用, 迅速召集文武肱骨来殿, 询问对?策,殿内静若无人,十几?位绯袍大臣躬身默立, 纷纷眉头紧皱无一人吭声。

  终是有人耐不住,嘀咕几?声, 起?了兴头, 少顷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建言献策, 只是顾着这头顾不着那头,皇帝均不满意,直到?有一人执笏越众而出, 行至殿中朝皇帝遥遥一拜,

  “臣以?为此间看似内忧外患,实则只江州一事可?称之为忧,北齐胶州不足为虑,无需冒然应对?, 操之过急。”

  这话如一缕春风抚平皇帝心头的烦愁,皇帝很有兴致,立即问,

  “程公何以?见得?”

  只见殿中那清隽男人缓缓抬起?脸,这是一张任何时?候看过去依然让人惊艳的面庞,骨相清俊,皮相贵气,眼似沉着一团幽光,有着刚柔并济之美。

  偏他身形清正似松,绯袍加身,无风而动,任何时?候立在人群,均能天然般与他人屏开,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超拔,这等气度也难怪几?十年过去了,“风华绝代”四字,也仅仅用于他一人之身。

  程明昱静静望了皇帝一眼,并未立即开口,皇帝明白了,这是要密议。

  于是皇帝立即拨了拨拇指处的扳指,淡声道,

  “诸位爱卿先退下?,程公随朕来御书房。”

  片刻,程明昱跟着皇帝往东偏殿去,跨进御书房门槛时?,皇帝侧脸问了内侍一句,

  “栩生怎么还没来?”

  陆栩生在皇帝这跟亲儿?子?似的,甚至比宁王还得得宠。

  那内侍答,“世子?陪宁王殿下?去城南大营巡兵去了,说是得申时?方回。”

  皇帝轻轻啊了一声就没再说话,随后君臣进入御书房,皇帝落座后示意程明昱也坐,程明昱立着未动,

  “《孔令》有云,‘臣不敬君,则天威不立,天威不立,则四海难夷’,臣身为左都御史,诸臣之首,当做表率,忠君,敬君,慎言,慎行。”

  瞧,就是这么个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任何时?候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皇帝失笑摇头。

  程明昱声望隆重,门生故吏遍天下?,身为皇帝心里难免有些忌惮,可?就是程明昱这个人,他极有人格魅力,实在叫人恨不起?来。

  啃朝中最难啃的骨头,生死置之度外,从不居功自傲,不徇私,不结党。在内对?皇帝毕恭毕敬,简在帝心,在外中正明辨,通达治体,像是一部?行走的大晋律法,有他在,朝纲不乱,他这个皇帝坐的很舒心。

  更难得的是他人品贵重,克己自省,上负江山社稷,下?负家?族兴衰,不知私欲为何物?,为世家?楷模。

  “这世间若只剩一位君子?,非程公莫属。”

  那程明昱听?到?“君子?”二字,眼神忽然变得苍茫,好似有一片阴霾覆过,发出一声极低的自嘲,“臣不敢当君子?二字。”

  “哈哈哈,程公此言,将世人置于何地呀。”

  皇帝只当他自谦,没往心里去,挪了挪桌案镇纸,正色问,“程公说说,北齐如何应对?。”

  程明昱回神拱手道,“今晨臣与陆佥事议过此事,有一个主意,请陛下?斟酌。”

  “程公讲。”

  “明面上遣一人前往北齐议和,做谦让之态,私下?顺着胶州之案的线索,着心腹私通北齐,北齐有两?座城池乃大齐赋税之源,其一乌兰城,此城专造民用铁具,可?着人暗地里在这收购铁具,抬高物?价,则北齐工匠均弃弓箭武器而锻造民用铁具,军备废弛,其二乃库宁城,此城倚靠东北深山老林,皮毛生意冠绝天下?,亦可?着人在此

  地收购皮毛,尤其是马皮马毛,则北齐御寒之物?均会外流,战马损伤,不出三年,北齐战力下?滑,不战而屈人之兵。”

  北齐与大晋不同,大晋盐铁官营,而北齐全民皆兵,所有武器和战马均由战士自个儿?配备,一旦战马损耗,武器不够,北齐铁骑便如折翅的鸟。

  程明昱与陆栩生不同,陆栩生善战,敢战,但程明昱始终怀悲悯之心,上兵伐谋,不到?万不得已不出兵,将士的命也是命啊。

  皇帝听?到?最后,捋须长笑,“程公之阳谋,当世无人能及。”

  程明昱神色依旧,只垂首道,“陛下?谬赞,至于江州,可?命太医院组建一队防疫人马,由禁军护送南下?,先隔离封山,再行救治....”

  程明昱话未说完,皇帝叹道,“江州乃赋税重地,一旦瘟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遣禁军和太医南下并不难,可?难的是已近年关?,国库空虚,急缺物?资。”

  程明昱听?到?这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国有难,臣下不得不为君父分忧,程家?前不久刚将所有春租收起来,臣取其五捐献国库,用于赈灾。”

  皇帝闻言做慨然状,立即起?身绕出御案,来到?程明昱跟前,抚着他肩头,

  “卿乃社稷之臣。”

  程明昱连忙垂首,“臣不敢当。”心想,您将亦彦安插在户部?,不就是这么个目的么。

  程亦彦管的就是国库收支。

  皇帝当然不会心虚,臣子?终究是臣子?,一切皆为君为朝廷服务。

  再看程明昱,今年四十有五,体态清隽,气度清越,面颊无丝毫赘肉,通用官袍穿在他身上恍若为他量身定制,观之,赏心悦目,也难怪皇妹痴迷他达三十年之久,反观他自己,明明比程明昱还小些,却已大腹便便...皇帝心里懊恼一声,后退一步负手道,

  “今日老太君大寿,朕却将你从宴席上拽出来,心有不忍,趁着时?辰还早,程公快些回府宴客吧。”

  程明昱也不再耽搁,再施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门槛,迎面一股寒风扑过来,云层彻底遮住了苍穹,程明昱望着那层乌云,眼底的光也随之慢慢散去,双目沉沉如同填平不了的深渊,漫步离去。

  程明昱素来自律,白日卯时?起?前往都察院处置公务,下?午申时?初刻回府料理族务,夜里亥时?初刻安寝,几?十年如一日,若非特殊情况,从无更改。

  他就像是矗立在天地坛旁的那块晷表。

  严谨.....无趣。

  申时?初刻到?,该回府了。将将出午门,登上马车,随侍打前方急马奔来,

  “家?主,出事了,那四房的二老爷在议事厅闹事呢。”

  程明昱一愣。

  这一日还是来了....也终于来了。

  不做迟疑当即弃车骑马,往程府疾驰而去,来到?南府大门前,果见门槛内外人头攒攒,

  众人见他翻身下?马,立即恭敬让出一条道,

  “家?主好。”

  “给家?主请安。”

  晚辈纷纷见礼。

  众人望着这位族长恍若高山仰止,无比敬畏,心想族长出面收拾闹剧来了。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程明昱越至程亦安跟前,将程明祐掀翻,对?着他没有丝毫迟疑地说,

  “是我。”

  这两?个字并不重,却足够清晰地传达到?在场每一人耳中。

  现场鸦雀无声。

  程亦安望着这道从天而降的背影,脑子?像是被塞入浆糊,几?乎已无法思考。

  这道背影,她当然不会陌生。

  如果说大晋朝廷有两?道脊梁,一道是陆栩生,一道便是堂伯父程明昱。

  而此刻那个让程家?所有人敬畏如虎的堂伯父,矗在她跟前,告诉所有人,他是那个兼祧她母亲的男人。

  怎么可?能?

  谁都可?能,不可?能是他呀。

  程明祐被程明昱折断了一根手指,脊背撞在石阶上,疼得他额尖细汗直冒,直打哆嗦,他顾不上伤势,忍痛抬起?龟裂般的双目,视线如刀直碓上来,

  “是你?”

  程明昱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平稳依旧,“从此时?此刻起?,安安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若再出言不逊,滚出程家?。”

  “呵...”程明祐扶着台阶慢慢直起?身,步子?踉跄来到?程明昱跟前,他借着一步台阶与程明昱目光直挺挺接上,齿尖仿若要咬出一丝血来,眯起?眼,满嘴嘲讽,“我滚出程家??”

  “程明昱,我以?为你会觉得对?不住我!”

  程明昱脸上掀不起?丝毫情绪,“没有任何人对?不住你,你出事的消息传来,你的母亲和你的妻子?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而你躺在边塞草原醉生梦死,你有足足一年时?间递个消息回来,那时?你做什么去了?”

  “我没有!”这才是程明祐后来每每想起?最懊悔的事,

  他忽然咆哮起?来,“我不知我出现在朝廷牺牲官员的名录中,我以?为....”

  程明昱无情地打断他,“每位出征官员身上均佩戴符牌,而你的符牌落在战场,打扫战场的将士当然将你列入阵亡之列。你的符牌不在身上,你自个儿?不知道吗?”

  程明祐哑口无言。其实他也曾递过消息的,只可?惜那消息不知为何不曾送入京城。

  可?也仅仅是一瞬的黯然,他又跟发燥的狮子?,朝着程明昱吼道,

  “程明昱,枉你为族长,享誉四海,你也觊觎芙儿?美色,将她霸占....”

  “住口!”

  老太太颤抖着身勠力一喝,眼神死死盯着程明祐,十分失望道,

  “此事,无关?明昱,也无关?芙儿?,一切错皆在我,皆是我一人所谋!”

  程明祐难道就不恨他母亲吗,他恨得咬牙切齿,打台阶奔下?来,双手拽着老太太的胳膊,摇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