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你说得对,那么眼下你可有法子夺回中馈?”
程亦安这个时候就装笨了,露出一脸娇憨,“儿媳年?轻,实在是不经事,这府内处处还不熟悉呢,无从下手,再说....”她红着?脸,“再说二爷一再叮嘱儿媳,外头的事不许儿媳插手,只一心一意给他生个孩子,他便?满意。”
陆栩生确实是这个意思。
二夫人无话可说。
那就赶紧回去生孩子吧。
二夫人放程亦安回房。
程亦安问?过随侍,陆栩生没功夫回府用晚膳,便?在自个儿院子里吃了,似乎还未睡饱,消食后又早早躺下,半夜是被那人给闹醒的。
他分花拂柳般耐心与她周旋,似老道?的猎人一点点诱自己的猎物上钩,程亦安醒神后,看着?那居高临下的男人,如山岳般难以撼动,气得去推他,
“你碰我作甚?不是摆脸色么?”
陆栩生发?笑,捉住她乱动的胳膊,摁在她脸侧,“那你呢,开口?闭口?范玉林,怎么,这般难忘?”
刚重生那会?儿,他偶尔问?起她在益州的事,日?日?都要听到范玉林三字,那时也不觉得如何,如今渐渐的,那三个字听不得,不知不觉,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浓,他早早将表妹这号人物忘去九霄云外,她连梦里叫的都是范玉林的名儿。
可不让他气?
程亦安这才明悟,原来?是翻了醋坛子,怪不得前段时日?梗着?脖子做和尚呢。
她冷笑,“我不过今日?提了一嘴,还是你偏要往枪口?上撞,怪谁?我何曾开口?闭口?提他了?”
“怎么没?”陆栩生委屈上了,“前几日?你病了,我给你端茶倒水,你倒是好,梦里叫着?他的名儿放不下。”
程亦安一呆,这一呆那人趁虚而入,惹得程亦安红着?脸锤他。
陆栩生得了逞,可不得任她捶。
程亦安试着?回想那一日?的光景,嗓音断断续续,“我是梦到他被关在地牢,我去寻他要和离书,被他拽着?衣角不放,这才闹着?呵斥他.....不过念念不忘倒也不假,将他念死了我方解气!”
话落,久久不见陆栩生吭声?,胡乱往上一抓,攀住了他结实的胳膊,不摸不觉得这一摸才察觉这男人的肌理硬朗如铁,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叫人踏实。
“你怎么不说话?”
夜色里她嗓音格外柔软,如同照进来?那一抹月色,如同盘桓在屋檐的袅袅青烟。
滚烫的呼吸烙着?她心口?,那人含糊不清回,“我有功夫说话?”
程亦安很快明白他什么意思,羞答答不敢吱声?了。
似要将她往死里弄,胳膊肢颤颤巍巍缠住他脖颈,胳膊,后脊,指尖所到之处皆是伤痕,脑海不禁回想白日?他在马场意气风发?的摸样,他并不爱笑,可眉梢歇着?的那一抹倦怠却有一股别致的风流,好似他是游戏人间的看客,不曾真正?融入这片锦绣膏粱。
程亦安忽然在想,两世夫妻,她何曾窥探过这个男人的内心,他皱过眉吗?他伤怀过吗?当年?在白银山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从未开过口?,哪怕是对她着?这个妻子。
事后,程亦安抚了抚他的心口?,确认了,是硬的。
一响贪欢。
程亦安歇了足足五日?方缓过劲来?,不怪她娇气,昨日?久不曾骑马腿侧磨红一大片,胳膊肘也酸胀难当,夜里又被陆栩生折腾整整一个时辰还多,四肢五骸险些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第六日?,也就是十月十五这一日?,太后传召官眷入宫侍驾,今日?也称“下元日?”,民间在这一日?修斋设醮,以祭亡灵。每年?太后均在这一日?在奉先殿给先帝祈福,并吩
咐女眷亲自做些点心结些花结一类前往太液池祭拜水官,祛晦解厄,以祈来?年?风调雨顺。
这一日?不仅宫里要祭拜,各府也要预备挂天灯,斋戒拜神。
掌中馈的妇人均留在府上操持家务,一旁是让府上无事的少奶奶或姑娘入宫随祭。
陆国公府的大闲人就是程亦安。
清晨早早梳洗,换了一身素雅的装扮,又去厨房走了个过场,最后拎着?食盒登车前往皇宫。
丫鬟不能跟着?去,陆栩生亲自送她到东华门。
分别时还很不放心,“我今日?要去城外,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若是有事,遣人去知会?你爹爹。”
程亦安嗔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还怕人吃了我。”
从他手中接过食盒,大大方方往甬道?去。
远远瞧见一内侍在门内候着?了,还很殷勤地替程亦安接过食盒,陆栩生心想他可没打点哪个内侍关照程亦安,所以这是岳父所为?
岳父的关怀真是不动声?色。
陆栩生放心离开。
巳时初刻,女眷们均在奉先殿外的裙房候着?,待太后,太子与礼部官员从奉天殿出来?,见过礼,又随太子妃前往太液池祈福。
今日?入宫的女眷非富即贵,程亦安在这里遇见了几张熟面孔。
打头两人自然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石飞燕,与她的表妹姚玉妆。
显然双方因马球比试而结了仇,眼刀子频频往程亦安身上使?,程亦安视而不见。
郑颖见状立即来?到程亦安身侧,拉着?她辍在人群后头往太液池去。
“今晨我入宫时,遇见亦彦表兄了。”郑颖的父亲是程亦彦的舅舅,她与程亦彦是嫡亲表兄妹,“亦彦表兄嘱咐我一定要照看你。”
程亦安顿时害臊,“二哥哥也真是的,将我当小孩子了。”
她已嫁为人妇,而郑颖还只是个未嫁姑娘,不该她照顾郑颖么?
但郑颖也比程亦安大月份,她笑道?,“刚认回来?的妹妹,难免多疼些。”
不多时,二十来?位女眷随同太子妃抵达太液池的凌云台,早早有宫人在此地摆上长?案,姑娘们一一将点心摆上去,循着?太子妃行礼跪拜。
天阴了下来?,湖边风寒,吹得姑娘们瑟瑟发?抖,太子妃不敢耽搁,怕冻着?这些金尊玉贵的主,仪式一毕,便?吩咐宫人领着?姑娘们前往琼华岛上的广寒殿歇着?。
广寒殿名为广寒,实则暖和得很,偌大的殿宇内烧了地龙,十二盏八面羊角宫灯悬挂其上,五颜六色的彩穗缀在灯下徐徐摇曳,将整座殿宇照得金碧辉煌。
循例今日?均得吃了赐宴方能回去,太子妃尚在凌云台操忙后务,女眷们先在此处候着?。
点心瓜果摆了一桌,程亦安和郑颖坐在最东面,喝着?羊乳暖暖肚子。
郑颖与程亦安说起表姐程亦歆的事,程亦彦和程亦歆乃程明昱第一任妻子郑氏所生,程亦歆嫁去了大理寺卿贺侯府上,去年?贺夫人病逝,阖家回老家守丧,要明年?春才能回京。
“表姐命好,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姐夫,夫妻俩恩爱不疑,上头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如今只消得个儿子,就完满了,可惜侯夫人这一去又耽搁了一年?....”
程亦安印象中这位长?姐大方能干,世人常赞她有老太君当年?的风范,她出嫁前程亦安年?纪尚小,不常碰面,出嫁后更?没机会?,这一算倒也有几年?没见着?程亦歆了。
二人正?话着?家常,忽然一人从程亦安身侧经过,毫无预兆就摔了一跤,那人匍匐在地,扭着?身含泪朝程亦安诉道?,
“程亦安,好端端的,你拦我一腿作甚?”
她嗓门极大带着?哭腔,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亦安先是满头雾水,再见姚玉妆泪眼汪汪,眼底暗藏一抹得意,忽然明白过来?,
“我不曾伸脚,你别没事找事。”
姚玉妆掩泪道?,“怎么没有?难不成我自个儿摔了自个儿?我看你是瞧那日?我不慎挤兑了你一句,你便?怀恨在心。”
“程亦安,你好歹也是大家出身,气量怎的如此狭小,上回让你赢了,你还不满意,今日?非要补上一脚,莫非仗着?自己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夫君,便?可在宫里为所欲为?”
这罪名可就大了。
郑颖气得起身,
“你胡说八道?,亦安与我坐着?一动未动,压根不曾瞧见你,何以拦你?你别诬赖安安。”
姚玉妆快嘴反驳,“堂堂郑大小姐也能睁眼说瞎话,你们一块的,你自然帮她。”
郑颖呕的要死。
程亦安也跟着?起身,嫌弃地看着?她,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
“那你凭什么说不是你?总之我摔了是事实,大家伙都有眼看的。”她摊着?手环顾一周。
程亦安顺着?她视线扫了殿内一眼,除了石飞燕和孔珍,其余人大多不愿掺和,纷纷别开脸。
那石飞燕果然双手环着?胸,背靠廊柱道?,
“我还真瞧着?像是安安伸了一腿。”
郑颖怒道?,“你们不也是一伙的?自然帮她!”
谁也不服谁,陷入僵持。
程亦安没理会?她,继续坐着?喝茶。
那姚玉妆见诬赖程亦安不成,故意撒泼朝程亦安扑来?,
“你敢对我动手,我跟你拼了!”
她扬起双爪往程亦安发?髻抓来?,幸在程亦安眼疾手快,飞快侧身躲开,那石飞燕和孔珍二人一面说不要打了,一面借着?扯架的功夫来?推搡。
郑颖也加入战局。
程亦安被逼到桌脚,抓起一把瓜子朝三人面门撒去,趁着?姚玉妆偏头闪躲的功夫,拽住她发?髻将她往后一推,三人跟骨牌似得一个接着?一个往后倒。
孔珍被压在最底下,胸口?被石飞燕狠撞了下,石飞燕手肘磕在桌脚,疼得直叫屈,那姚玉妆更?是发?髻散乱,不成样子,她气得破口?大骂,
“我看你嫁了个刽子手,自个儿也学了一身粗鄙功夫,一人竟打得过我们三人。”
程亦安也没料到今日?力气这般大,竟然打赢了?
不错。
她能容忍别人诬陷她,不能容忍旁人侮辱陆栩生,她眼眸一点点眯起,“你说谁刽子手?”
“你家陆栩生呀,还能是谁?”那姚玉妆不顾自己蓬头垢面,自以为踩了程亦安痛处,神色极其嚣张,
“他就是个杀人狂魔,他是吃人血活过来?的,他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你跟着?这样的男人过日?子,不胆战心惊吗...”
她话还未说完,一道?敞亮的巴掌抽在她面颊。
总归已经动了手,干脆出口?恶气。
程亦安从未气得这样狠,额尖还冒着?青气,睨着?她一字一句道?,
“姚玉妆,今日?十月十五下元节,该当祭拜亡灵,你可知太后娘娘祭拜得是哪一路亡灵?我告诉你,祭拜的是那些追随先帝死去的将士,三十万活生生的性命,他们是孩子的父亲,母亲的儿子,女人的丈夫,妹妹的兄长?。”
“你可以侮辱我,我不许你侮辱陆栩生,是他和他的弟兄们用血肉之躯堵上边城的缺口?,才让你有机会?在这里夸夸其谈,让你遍身罗绮纵情娱事!”
郑颖被她说得动容,一时还红了眼眶,难以想象平日?娇滴滴的女郎也有这等迫人的气势,也跟着?她挺直腰板。
太子妃进来?时听到的是这样一番振聋发?聩的话,一时望着?程亦安神色复杂。
太子妃出身秦国公府,祖父,父亲,兄长?均是血战沙场的将士,秦国公府满门三十四名男儿,有一半战死沙场,活着?的缺胳膊少腿,了此残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一席话的分量。
但终究在皇宫动了手,有违宫训,太子妃问?完经过十分头疼,牵扯重臣女眷,太子妃未敢擅专,先将人安顿此处,索性亲自去禀报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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