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江听月
殿室内,钟离樱正在砸东西发脾气。
闻炔略站了一站,也没多停留,便悄然离开了此处。
钟离樱此刻恼怒至极,她虽是旁支,但是因着特殊的体质,一直被家中娇养,修炼天赋亦是上等,如今已马上要破生死境,自来心高气傲,被人捧着,无法忍受如此被忽略。
分明是那闻无欺需要她疗伤,而她也可靠着闻无欺突破生死境,如此得益双方的事,他人来都来了,竟是又走了!
偏偏主殿没他允许不可入,否则她非要过去问询一番!
“啪!”又一花瓶被她身上怒意攀升的灵力扫荡,摔在地上。
钟离樱脸色难看地坐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她知晓本家长老因着商议须臾山法器松动一事如今正在内城,她必要联系长老说一说。
最好是能联姻。
既然闻无欺推却了其他氏族送来的女子,只要了她,自然是够得上联姻的,虽然她只是钟离氏旁支,可当初也只是因为父亲要隐瞒她的特殊体质,才没被选入钟离氏嫡系子弟。
所以她代表钟离氏与闻无欺联姻自然是可的!
这般想着,钟离樱又想到方才推门进来的男子,容貌如春山潋滟,温润蕴藉,如玉一般的人,却是只随意看了一眼她便转过了脸去,她忍不住咬紧了唇。
他明明眼底有欲,却只留下让她自便的话,便离去,显然对她并无兴致。
是她生得不够美,还是天赋不够配得上与他双修?明明闻氏功法极需要她,何况她还是天阴之女!
钟 离樱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心里极是不甘。
她低头便拨动了玉镯,联系本家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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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九重莲山静寂如沉渊。
闻无欺百般无趣往回去,路上无人,他身上披着宽松的青袍,衣襟袒开些,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往榕树下九清寒池飞去,低头却看到主殿寝卧里点了灯,那灯火荧荧,山间夜雾重,那光晕也朦朦胧胧的,像是鬼火,又像是黑夜里的圣光。
他微眯了下眼,但很快想起什么,路过殿门却没入,而是略有些好奇地绕到了人气最重的那一侧。
凡人气息粗沉,实难忽略。
寝卧的里间是辟出来的浴间,但闻无欺从来没有用过,那热烫的温泉对于至阳血热的他如同酷刑,他只用后面的九清寒池。
轻轻落在窗边,他抬眼看去,女子纤瘦的身形倒映在窗纸上,她散下了头发,一路垂落下去,堆在腰臀处,随着身体的弧线柔软贴服着,她拿了棉帕,微微挺起擦拭着沾在上面的血迹……或许是在擦血迹。
他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些,下意识别开了脸,垂下了眼睛,只觉得呼吸间身上的血腥味又重了一些。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一抹探过她脖颈的灵力仿佛还沾着那温凉的气息,喘了两口气后,闻无欺又偏头看了过去。
一缕带着灵力的风刃轻轻在窗纸上划开。
空气里都是醉人的味道,裹着热气朝着他吹来,他清幽冷寂的眼睛再次变得迷离起来。
好香。
她好香。
隗喜转过身来,身体朝着窗户方向,低头去掬温泉水搓洗棉巾,将上面的血水洗干净,又顺着身体往下擦拭。
擦到腿根时,烛火摇曳了一下,像是被风吹了吹。
隗喜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窗的方向,没看到什么,却看到窗纸上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她皱了皱眉,不知怎么,有些紧张地捂住胸口,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并腿从温泉里收回,站起身快速擦干,转过身穿衣。
修仙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能用常理论断。
隗喜穿好衣服,垂到臀下的头发也顾不上管,赤着脚绕着池子走到了窗边,看了看那一处细小的口子,不知道被什么刮坏的,一条拇指长的口子,能漏风进来。
难道闻氏家主住的地方都没个阵法什么的防护吗?
这么晚了,隗喜也不想再去叫侍女,这口子横竖影响也不大,应该也没人敢随意靠近这里,便作罢,明日再说了。
她从窗边又离开,从浴间出去。
头发尾部沾了点水,她拿了棉巾坐在床边揉搓了一下,差不多干了才将棉巾挂在屏风上,又将灯吹灭,回到床上。
她身体不好,熬不了夜,既然把她安排在这里让她自便,闻无欺今晚也不会回来,那她当然是要睡床。
隗喜坐在床上,依照惯例调息,让微末的灵力在体内流转,忍着疼痛坚持了会儿,直到总泛凉的身体微微热腾起来,才是喘了两口气停下,脸色微红地躺下来。
她握住脖子里的青玉佩,长长呼出口气 后,如常一样在心里对闻如玉道了晚安,便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这些年她都这样催眠自己睡觉,所以即便到了这么个令人不安的地方,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闻无欺慢吞吞踏进九清寒池里,他背后的伤口裂开,血渗得厉害,空气里都是血腥味,月光透过枝丫泻进来几缕,他白玉一样润泽温柔的脸低垂着,看起来没什么表情。
但他微微抬脸时,额上滚烫的汗沿着下颌角滴落下来,眼底迷离。
奇怪,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那是他的屋舍,为何不回去?
第13章
隗喜睁开眼时,屋子里还是灰蒙蒙的。
她估摸着自己比之前在桃溪村要醒得更早一些,因为她心脏有些不舒服,这里灵气还是太浓郁了,清灵丹加蔟草都不能完全压制住这种醉氧般的不适。
但蔟草今天不能再吃了,她没有仙元,微薄的灵力要三天才能将蔟草毒性排个七七八八。
隗喜按住心口,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深呼吸两口气,才是坐起身来,如常一样一番调息,等结束的时候,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浑身冷汗涔涔。
她侧过身撑住床准备下来梳洗,余光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起头来,却是被吓了一跳。
对面的窗下,闻无欺正微微垂首坐在那儿。
他闭着眼,身上有些潮意,如玉的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连浓黑的长睫上都挂着白霜,令他整个脸透出冰魄般的苍白冷漠,唇瓣却殷红艳丽,又显得妖冶诡异。
似乎是被隗喜紊乱的呼吸声惊醒,闻无欺睁开了眼睛,抬头朝她看了过去。
或许是刚刚苏醒的原因,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便显得清寒冷然。
那眼神让隗喜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他这个样子,就是那一日在外城时她抬头看到的样子,冷漠没有感情,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任何人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卑微的蝼蚁。
但很快,他似乎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清对面床上被惊吓得脸色发白的隗喜,脸上的冷意渐渐淡去,他的唇角轻轻翘起,翩翩君子般的柔和,缓声开口慢慢道:“抱歉,吓到姑娘了,昨夜可有好眠?”
隗喜迟疑了一下,抚着心口从床上下来。
她的脚一沾地,余光便看到闻无欺那旁人看不到的黑色魂体如同触肢一般朝着她勾缠而来,她呼吸一滞,下意识想后退,但身后是床,便又重重坐了下来。
那黑色魂体也缩了回去。
她能察觉闻无欺正看着她,或许还带着疑惑,她本就心脏不适,便故作心口疼地蹙了蹙眉,揉了揉心口,才是抬起头来。
她当然不想真的做卑微的随侍,她只是为了接近他,让他习惯她的亲近,想要利用他去玄楼看书。
隗喜只当和他在玩一个扮演游戏一般,唇角露出柔和一笑,略有几分亲昵与俏皮道:“昨晚睡得挺好的。”
她面容苍白,秋水一样的眼眸含着浅浅笑意,欢喜又羞涩。
闻无欺身上的冷霜很快就融化了,他的脸湿漉漉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他漆黑的眼睛也温和地看着隗喜,只是眸色渐深,他声音低了一些,温柔一笑:“如此,甚好。”
隗喜又踌躇着说:“这里就只有一张床,所以我就睡在上面了……以后这里多加一张床吧?或者我睡偏殿去。”
闻无欺朝她身后的床扫了一眼,再看向隗喜,缓声说:“多加一张床?”
床这么大,难不成睡不下两个人吗?
隗喜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垂下眼睛,攥紧衣摆,羞涩的模样,小声说:“不加……不好吧。”
闻无欺没吭声,应该是赞同的意思吧。
他身上冷霜浸湿了衣服,衣摆上滴下水来,空气都仿佛变得阴冷,他却不甚在意的模样,安静温和地坐在那儿没动。
隗喜看到了那水,当然不能假装没看到,她便关心地从床上起身,轻声道:“你身上好湿,是刚沐浴过没擦干吗?”她顿了顿,说到这便想到了闻无欺和钟离樱度过一晚的事,想到那是闻如玉的身体,她的脸上自然露出落寞和伤感,轻声说:“快去换件干爽的衣服吧,免得受凉……忘了你们修者不会因为这受凉了,总之,去换件衣服吧。”
说到这,她像是忽然想起来自己是随侍,又小声说:“我现在要不要……给你更衣?”
给他更衣就能看到他身后的伤了吧?
他昨天怎么就不能和闻如玉一样忍一忍呢?身上有伤又去发泄欲、望,伤口会崩得更厉害吧?或许也不会?修仙界双修都是有助于疗愈的。
隗喜心里酸涩,不愿意去想那种画面。
他是闻无欺,不是闻如玉。
她假装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视线,免得泄露了情绪。
“那就麻烦姑娘了。”她听到那邪祟温和地应下。
她抬起眼时,闻无欺已经抬腿往浴间走。
隗喜身上还穿着寝衣,她转身去抱放在床边的衣裙,想了想同处一室的闻无欺,还是放下帷幔,快速脱下寝衣就在床上换上干净的衣物。
脱下的时候,她打了个冷颤,她身体敏感,这屋子里有种矛盾的潮冷与闷热交织在一起。
换好衣服后,隗喜疾步往浴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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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一整晚九清寒池,勉强才压下身体的滚烫欲、望。
临近天亮,闻无欺回到主殿时,想要躺到床上稍作休息,就看到床上躺着道病弱纤柔的身影。黑色的床幔被他轻轻撩开些,他身上的冷意也就泄进去些,她即便在睡梦里都敏感地皱了眉头,露出不适的神情。
他垂眸好奇地盯着隗喜看了会儿,最终退回到椅子上坐下敛目养神。
这间屋子里都被她的气息填满,蜜汁一样的香气,让人迷离。
她究竟为什么会这么香呢?
“要不要……我给你更衣?”
回忆着刚才她羞怯又期待望过来的神色,闻无欺慢吞吞往浴间走去,却敏锐地听到她坐在床上脱衣穿衣的声音。
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浴间温泉蒸腾着雾气,将他的伤口又融化了开来。
他察觉到身后有人快步走来的动静,低头自然地解开了腰间玉带,脱下了衣衫。
隗喜进来时,看到闻无欺已经脱下了衣衫,露出了一整块背部。她心脏一顿 ,呼吸瞬间紊乱起来,那背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淌着血,天还没亮,这里还有雾气,看得不甚清楚,她急促地走过去靠近了看,带着凉意的手颤抖着轻轻抚上去。
却被他背部的灼热体温烫到,手指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闻无欺却一下紧绷了肌肉,宽阔的背肌隆起,脊柱沟往下深入到窄窄的腰线以下,他的呼吸急促,浴间的烛火无来由摇曳,照得他漆黑的瞳仁里仿佛有猩红的火焰,他的脸上却没情绪,偏过脸垂眸去看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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