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 第95章

作者: 一江听月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正剧 穿越重生

  昆仑神山,风雪深处的山洞,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修者们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有人?守在?山洞口,警惕地看向外面,外面已是分不清白天黑夜,风雪与妖邪浊气混在?一起,灰蒙蒙铺天盖地,邪兽的嘶鸣在?外面时不时传来,有略懂医的修者在?山洞内奔波忙碌,但真正的医修早就死在?那芳草葳蕤的仙境里,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带的丹药度过危机。

  “谢长?沨,闻家主还?不回来吗?”脸色苍白的女修倚靠在?山壁上,脸上还?带着惶恐之?色,她的右手那里空空的,断了一截,心境因此大乱,“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此话在?空寂的山洞里响起,终于令本就焦灼的众人?崩溃,纷纷看向站在?山洞口的谢长?沨。

  那一日,他们以为神山仙境便是那芳草葳蕤的仙地,数不清的灵药灵宝等着他们挖掘,却没想到山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只?有妖邪异兽,没有想到他们才是妖邪口下的灵药。

  奔逃途中,他们一行人?运气好,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时,遇到了闻无欺与谢长?沨,才稍稍喘口气,活下来的人?跟着逃到了这一处山洞躲藏起来,却再?不敢出?去。

  谢长?沨却看着外面的风雪,斯文儒雅的青年同?样受了伤,面色泛白,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那一日闻无欺挥剑斩地,他的身上金光大盛,境界的威势压迫得他抬不起头来,埋在?雪中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后来大批藏在?神山中的妖邪异兽奔腾而?来,四处都是修者惨叫之?声,雪粒子落下来时都成了血色的。

  当时情境混乱,他只?能在?偶尔喘息时看到一道道金光亮起,等到一切平息时,地上便剩余一片血腥,地上有死的妖邪异兽,也有来神山寻机缘的修者。

  谢长?沨撑着身体?站起来,抬头望去,便见唯一站在?那里的人?白衣上尽是溅染上去的鲜血,身姿清凛,剑上不断有鲜血滴落。

  “往东行百里,有一处山洞,那里留有几道老妖怪的剑气,你带这些人?躲藏过去,不要在?此碍事。”阴郁冷漠的男声传来,无甚情绪,不见半分温润。

  谢长?沨想起先前隗喜被拖下地底的场景,自?然不会多问他要去哪,当即应声,翻看地上还?活着的人?。修者不比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能提起这口气逃出?生天。

  从那一日逃到这山洞,到现在?已有一月。

  这一月,外面肆虐的风雪没有停歇半点,不知?从何处来的邪物在?外游荡,他们一群在?修仙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修者到了如今只?能如鹌鹑一般躲藏着,不敢动弹,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外面还?有地动山摇的震颤,令人?惶恐不安。

  “闻家主不来,我们如何逃出?神山?”

  “古书上记载昆仑神山是一处仙神留下的福地,竟是骗人?的!”

  “早知?这昆仑神山是如此邪恶之?地,我绝不会进来!”

  众人?声音愤慨懊悔,却连大声宣泄都不敢,只?愤愤然低声道。

  也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问道:“现如今,只?有闻家主能带我们出?去了,可他在?外面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他究竟去做什么?了?他都来过这里一次了,该得的机缘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他……他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他要是死了,我等怎么?出?去?”

  人?群中的不安因为这话扩散。

  谢长?沨听着这些,心中烦乱,回身说话时,语气比往常的温和 要冷然几分:“诸位都是修者,自?愿进来这里便早该知?道,进昆仑神山,生死由命。”

  众人?噤了声,空气里的压抑却不曾减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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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萤漫天,夜空微凉。

  隗喜在木屋的软铺上坐下,小精怪们今晚上没进来,一只?只?在?门缝外探头探脑,等她看过去时,又捂着眼蹦蹦跳跳离开,窃窃私语嘻嘻哈哈。

  小白不知?去哪里了,傍晚他给她亲自?烤了鱼,那鱼的味道很好,她吃了不少。只是她每当想和他聊聊比如他为什么想吃她,比如外面的无欺时,他便会打岔,或是面色冰冷,虽很快就能被哄好,但隗喜再?清楚不过,小白和如玉和无欺一样,也是隐瞒着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在?她身上,她身上也有令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当初感?念无欺神君救世的信徒有许多,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召唤呢?她反复复盘着,总觉得……不单单是因为她应了声吧?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隗喜本就在?等着,听到声音立刻收回神思?抬起头看去。

  小白翩然进来,身姿清濯,身上镀上如霜月华,他的白发被一根发带简单拢起,在?脑后半束,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白衣也穿得整齐。

  人?还?是那个人?,但就着门后的夜空月色,隗喜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打扮了。她抬头看他的脸,他冰冷阴郁的眉眼此刻有些羞赧,他在?门口有一瞬的磨蹭,才是反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了,月华从窗外倾泻进来,隗喜仰头看着小白一步步靠近,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漆黑双目时,一下心跳快了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

  “小白……你今夜不在?树上睡吗?”她磕磕绊绊道。

  小白目光不离,俯首看着散开裙摆坐在?软铺上的女郎,他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隗喜被他的动作吸引,也想转移如今的氛围,顺势看过去,便看到了小白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红绳。

  那红绳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明明此时屋里无风,轻飘飘地缠绕在?他指尖,如有风般轻轻摇曳。

  “这是什么??”隗喜自?然开口问道。

  小白蹲下身来,跪坐在?隗喜面前,拉过他垂放在?腿上的左手,将红绳的另一端缠绕在?她的小指上,他动作轻柔,似只?是随意缠绕,又似有些不同?,隗喜抬头看小白垂下眼睫温润的模样,没有出?声阻止,因为她相?信他不会害她。

  红线裹在?隗喜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交相?映辉,竟像是戒指一样漂亮。

  小白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红线上,金光亮起,同?时笼罩在?隗喜和他身上。

  隗喜在?金光里看到小白抬起头来,他抬手动了动他那根被红线缠绕的手指,狡黠地看着她:“这是姻缘丝啊。”

  姻缘丝……她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东西,低头再?去看时,手上的红线却随着金光的消失而?消失,但是她看到了小拇指上多了一条红色的细线,像是印纹一般。

  小白似乎很高兴,昏暗的屋子里,他眸光清亮,伸出?手展开给隗喜看,他苍白的左手指尖上同?样留下了一道红色印纹。

  隗喜见他这样高兴,好奇了:“姻缘丝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让你一直感?应得到我的东西。”小白慢吞吞说着,低头把玩着隗喜手指,摩挲着她指尖上的红色印纹,他重新抬头时,隗喜还?在?低头看,他的注意力却早就转移了,他漆黑的眼落在?她的眼睛上,又渐渐下移到她的鼻子,最后磨蹭着落到唇上。

  这样强烈的目光,隗喜当然感?受到了,她抬起头看过去。

  小白便立刻倾身凑了过来,他的鼻尖轻轻蹭了蹭隗喜鼻尖,唇便贴住了隗喜的唇,伸手一揽,将隗喜从软铺上拉起,让她坐进他怀里。

  “你再?说一次。”小白又说,他那样轻的声音,似乎没有撒娇的意思?,似乎只?是要求,可隗喜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祈求,听出?了他的渴望。

  隗喜心底柔软,她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隗喜会爱无欺。”

  不论是从前的如玉,还?是后来的闻氏家主,又或是麓云海里的流光真君之?子,如今的无欺神君的残留怨念凝聚而?成的冷冰冰的无欺。

  小白听完呼吸急促,冰冷的身体?在?触及到她的瞬间又开始渐渐发热,他垂头看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他抿唇笑?,十分欢喜,他捏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凝心仙草,我也会给你的。”

  凝心仙草……隗喜一怔,她进来昆仑神山便见风雪,又被拖入这里,之?后进入幻境,在?幻境里经历不知?多少年,在?那里,她的身体?多数是健康的,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孱弱心衰得时不时吐血、快要死的人?。

  隗喜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小白已经凑了过来,唇紧紧贴住了她的唇,他身躯坚硬,隗喜的气息瞬间被他掠夺,她呼吸紊乱想要躲避,但小白霸道而?强势,不容拒绝,她的脑中又回想起那千千万万次被他救起的场景,想起他一次次投身天缝的身影,便心软地放松了下来,温柔以对。

  小白眼神迷离,面上染上红晕,他舒服极了,抱紧怀里的人?,浑身再?次沉坠在?暖洋洋的海洋里,他感?受到她的喜爱,被这样的喜爱的情绪包裹着,浑身软绵绵的,反而?俯身倾倒在?她脖颈里、她的怀里,他喘着气喃喃道:“隗喜,你要永远爱我,你只?能爱我,你不能骗我,不能欺我,你必须只?爱我,不然……”

  隗喜本就呼吸不畅,被他生涩又蛮急的吻弄得气喘吁吁,想推开他停下来,听到他的话又不舍,睁眼看着他,似在?询问他后面的话。

  不然……就都一起死好了。

  小白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心神漫漫,毫无所谓,心中聚集着恶意,却只?低头又吻了过去,伸手去解隗喜的衣襟,脸上红晕晕的,迷乱在?被爱的情绪里。

  “轰——!”

  一阵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剧烈的地动山摇,隗喜的身体?都晃动了一下,她似乎都听到了小木屋裂开的声音。

  小白忽然抱着她起身避开,震荡开来的灵力瞬间涤荡,门被轰开。

  隗喜周围都是飞溅的木屑,但是她抬头睁眼,看到门口站着道杀气凛冽的身影,月光笼罩在?他周身,清寒冷锐,他温润隽美的脸隐在?月光下,隐约只?能看到上面飞溅的血迹。

  “无欺!”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你在?叫谁?”耳畔却传来小白厉声质问。

  隗喜身体?一僵,真是古怪,明明是一个人?,魂魄都是一样的黑,她竟有一种红杏出?墙被当场捉奸的感?觉,心中生出?茫然与愧疚,只?是……只?是该对着谁愧疚呢?

  不等她回答,门口的闻无欺扬起无命剑朝里刺来,他声音喑哑,却温柔极了的音调:“自?然不是叫你这个老妖怪。”

  闻无欺抬手去拉隗喜,但小白抱起隗喜,身形往后一退,他冷笑?着抬头,白发被灵力吹得四处飞扬,缠绕在?隗喜脖颈里,似是要将她死死裹缠在?自?己身上,语气冰冷:“无欺是吾名,她是我召唤而?来,与你这脏东西有什么?关系?”

  小木屋隐隐有崩裂的趋势,被两人?身上的灵力震荡。

  闻无欺衣衫尽是血,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冷漠嫌恶地扫一眼小白,出?声却是温吞俏皮:“是啊,我名闻如玉,小喜只?爱我。”

  小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极了。

  闻无欺的目光落在?隗喜身上,那摧心肝的急切、焦躁、怒火、酸妒在?这一刻沸腾,却又瞬间被她望过来的一双眼浇灭,他的心酸酸软软的,他朝她伸出?手,“小喜,跟我走。”

  小白委屈的声音同?时想起:“隗喜,告诉他,说你只?爱无欺!”

  隗喜无奈,头疼,看看小白,又看看无欺,快被“他们”弄疯了,心里又忍不住想,她说过那么?多次喜爱无欺,无欺记住的却一直是她爱如玉吗?她竭力保持心平气和道:“我们坐下来聊一聊……比如天缝的事情怎么?解决,这样的话无欺就能……”

  可显然谁都不想听,小白听到此,冷笑?一声。

  “轰——”是控制不住的灵力终于震荡开小木屋的声音。

  小白带着隗喜化作一道光影离开木屋。

  小木屋下一瞬化作千万木屑,在?夜色下炸成火花。

  闻无欺的曼妙被他用得炉火纯青,瞬间便追上了小白。

  隗喜却被小白袖中送出?的风送到了安全的湖水边,同?时两道灵力也落在?她身上,相?互抵抗、又目标统一的两道灵力,隔绝她周身气息,将她护在?灵力结界之?下。

  外面的宁静平和已然被破坏,夜空之?下都能见天空被撕开的一道口子,有风雪冷意从外灌入,葳蕤芳草枯萎,翠木山林倾倒一片,湖水倒灌,草地变沼泽。

  小精怪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她仰头看向在?空中交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闻无欺身上染尽了鲜血,鲜红一片,如小白则如一道白色光影,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速度太快,隗喜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楚。

  她心中焦灼急切,张嘴喊无欺,却见上面两个人?打得更?狠了,谁也不饶谁。

  不知?是不是偶然,她一个凡人?,抬眼看到小白将闻无欺空手赤拳锤在?地上,砸出?一道深坑,芳草尽灭,那强横灵力令人?胆怯的力量,就砸在?闻无欺身上。

  隗喜心里担忧,出?声:“小白,住手!”就见小白仰头瞪她一眼,只?是一眼,阴郁又委屈,冰冷又难过。

  下一瞬,闻无欺提剑从坑里飞身而?出?,化作一道血色的光,冲到小白面前,一剑捅了进去,小白连着剑,被一下 钉进了他身后的山石里,鲜血瞬间从他胸口洇开,干净洁白的衣服瞬间也染上了红。

  “无欺,停下来!”隗喜忍不住抬腿想要从结界里出?去,又被结界灵力弹回去,她踉跄着站稳身体?,抬头就见无欺歪头看她,目光温柔粘腻,又满含控诉。

  隗喜看看闻无欺,再?看看小白,明明这两个人?都是他,是各自?的部分,小白拥有全部的记忆,无欺恐怕也多少知?道点,否则不会叫小白老妖怪,但这两人?……

  她呼吸急促,她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忽然动作都慢了下来,原来他们拼的是灵力与速度,拼的是术法与咒律,她什么?都看不懂,怎么?现在?却像是凡人?一样,好像拼的只?是力气与粗暴,谁伤了谁,谁上风谁下风,清清楚楚。

  此时小白抬手轰出?一道灵力,将闻无欺连着捅进他胸口的长?剑一起轰开,又追了过去。

  隗喜站在?下面都仿佛能嗅闻到两人?身上沾染的浓重血气。

  “神君大人?自?己和自?己打呀。”小灰兔在?隗喜脚边都发愁了,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一时都不知?道该看哪个。

  隗喜扶额,眉头紧锁,目光也不敢移开,这“两人?”打成这样,不分胜负是绝不会分开了。

  怎么?办呢?这和自?伤有什么?区别?

  隗喜偏头看向说话的小精怪,弯腰将小灰兔抱了起来,“你们神君养你们这么?久,你们也不想他受伤吧?”

  小灰兔似乎猜到隗喜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圆溜溜的眼睛开始左右飘移,含含糊糊道:“当然不想呀,而?且新来的神君这样厉害,仙髓都快长?好了,我们神君……仙髓没有了呀,我们神君……只?是残魂残念凝聚而?成呀,打不过的。”

  隗喜听罢,又仰头看向空中。

  以她凡人?之?躯,实在?是看不太清楚,但是不论是哪个无欺,如今速度都放慢了,她便能隐约无欺的背上,隐隐有金色的光在?脊柱处若隐若现,而?小白身上没有那样明显的金光。

  “小白为什么?开始想吃我的魂魄?”隗喜收回目光,重新柔声问怀里的小灰兔。

  小灰兔躲闪她的目光,嘴里哼哼唧唧的,“我不能说呀,我们都是神君灵力喂大的,我不能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