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江听月
隗喜听到小灰兔说它们都是小白灵力喂养大的,忽然想起了麓云海里的无欺会将魂魄分裂出?好几个自?己来陪他自?己玩,那这些小精怪,应该也是他养来陪他的。
她鼻子酸涩,仰头看着上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问题的关键一定是她,吃了她,小白才能从这里出?去,如玉也说过心魂补天一事。
隗喜低头重新看向怀里的小灰兔,这些小精怪,应该也和那些分裂出?来的“无欺”一样,有部分小白的意志吧?她的眼神闪烁,忽然开口:“我是个凡人?,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我召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语气低落迷茫,她这样孱弱,说这话时,眼圈红红的,眼睛一眨,似有泪珠要滚落。
小灰兔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便迷迷瞪瞪起来,隗喜眼睫轻颤,低下头来,蹭了蹭小灰兔的脸颊,“我这样孱弱,马上就要死的人?,不知?究竟有什么?用……”
“神女……神女大人?。”小灰兔一下声音磕磕绊绊的,她滴溜溜的眼睛往下看去,似乎在?找小狐狸,小狐狸盘踞在?隗喜脚边,尾巴晃了晃,懒洋洋抬头看它一眼,又重新窝成一团。
身旁又传来山体?崩裂的声音。
隗喜心中着急,低头看向小灰兔。
“大人?,你不要伤心啊,大人?、大人?是不一样的。”但小灰兔磕磕绊绊半天,也只?说了这一句,不肯再?透露更?多,似是担心隗喜再?问,索性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隗喜再?抬头看向上空,瞳孔猛地一缩,就见小白徒手以灵力化剑,闻无欺手持无名剑,两人?互相?往对方胸口刺去,剑尖已入皮肉。
“够了……”她呼吸紊乱,捂着胸口,忽然抬腿往外跨出?,“够了!”
闻无欺和小白布下的结界,隗喜是不可能出?来的,可当隗喜抬手去碰结界时,她的胸口忽然生出?一道光。那光呈五行五色,瞬间亮起,整个灰蒙蒙的境被这道光霎时照亮。
结界发出?“咔——!”的一声,破裂。
同?时隗喜的身体?却是承受不住,鼻子里,耳朵里,口中都溢出?血来。
浮在?半空的“两个人?”瞬间被五色霞光逼退,分开,齐齐扭头看来。
“小喜!”
第68章 隗喜知道了她是什么。
天幕下, 有一时是大亮的,各种五色的光晕闪烁。
隗喜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淡粉的纱雾,明明没有下雨, 她也没有哭, 却觉得脸上有些潮湿,她眨了眨眼睛, 仿佛看到了上空的无欺和小白?齐齐朝她飞来。
空气中的飞沙与灰烬飘落,如?灰色的雪, 将他们?的身影遮掩, 变得模模糊糊。
隗喜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没有了满是沉疴的躯体?, 她变得轻盈从容, 她的神?思也越发清明, 五感也变得更加清明。
她能感觉自己的肌肤一点点在发烫,能看清无欺和小白?脸上急躁担忧的神?色,能听到耳旁各种声音, 小精怪的呐喊,无欺颤抖的惊呼,小白?急切的叫喊, 还能尝到口中腥甜的味道。
隗喜垂下头, 她盯着自己周身散发的五色光晕,她的指尖都在发光, 皮肤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光,隐隐有皲裂的细纹。
五色光晕……是那瞬间从她的心脏里爆发的?
隗喜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在一瞬停止了, 她浑身失了力气,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青玉佩上再次抽出一缕金色的光,瞬间涌入她额心。
--
如?玉……隗喜非常喜欢闻如?玉。
其实、其实她第一次在阴山鬼冢见到他时、当他落进她的眼睛里时, 她就想要将他一直留在眼睛里。她懵懵懂懂的,她不理解心里丝丝绵绵的情绪。他那一日穿着蓝色长衫,背着长剑,清隽温润地?望过来,她不自禁地?怦然心动,或许是知好?色而慕少艾,但?这种别样的感情,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她喜爱如?玉,在她眼中,他纯澈温润,天真良善,俏皮可爱,他是世?间最美好?的少年,见过一眼,一生难忘。
后来如?玉变成了无欺,无欺更狡黠,他那样阴冷地?被黑色魂体?裹挟,她哀伤于如?玉被他吞噬,她以?为他是邪祟,她想要杀了他、想要如?玉回来,可她却再一次被无欺打?动。
无欺……只是看起?来阴晴不定一些,可他会?帮着修仙界平乱,会?因为封印浊气渊洞而受伤,他心甘情愿做着守卫人间的事,他只是看起?来魂体?是黑的,但?他的本?质依然吸引她。
他那样可爱,陷入情爱时便黏黏糊糊的,他会?撒娇,会?保护她,会?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动情地?望着她,她被他十足的爱意包裹着,在知晓他就是如?玉前?,她便已不自禁地?坠入网中。
……还有小白?,小白?说他是无欺的恶意与怨念组成,他冷漠而疏离、危险而邪肆,他能当着她的面徒手?撕碎了小精怪,弄得满地?尸骸,他故意吓她,他整日嘴里说着要吃她。
可他却同样心软,他会?轻易被她哄住,她不过示弱几句,不过掉了几滴泪求他让她多活几日,他就没有伤她半分,只是远远地?躲在树上。
但?她要是故意做出犯病痛苦的模样,他却会?很快过来,嘴里恶意地?问着“你要死?了?”可他却竟然甩不开她的手?,乖乖陪在石头上坐着,听她说话。
小白?只有一张嘴高贵冷漠,他傲娇又可爱,他对她缴械投降得那样快,他乞求着她喜爱他,他撒娇要听她不停不停说只爱他,可他又不承认自己是撒娇,只会?板板正正地?要求她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隗喜的意识在黑暗里沉沉浮浮,不自禁想起?这些,她被爱意包裹着,她却又想起?了现代的家人。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熟悉的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隗喜睁开眼,便看到了周围熟悉的家具,落地?窗外照进来阳光,落在了桌旁坐着的两人身上。
正低声说话的少女看起?来已经十八九岁了,她初时没认出来,怔愣了一会?儿,才从那与她有三分相似的轮廓里认出来,这是她的妹妹,隗悦。
她竟然已经这样大了,她穿越那年,她才九岁……是两边的时间不一样吗?
坐在少女旁边的中年妇人苍老了许多,姣好?的面容染上了风霜,她揽着隗悦的肩膀,眼眶微红,忽然就说:“你姐姐离开都快十年了啊,你姐姐失踪得太离奇了,学校里的监控又坏了,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你姐姐的身体?又这样差,医生本?就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如?今怕是已经……”
说到后面,她已是说不下去,声音带着哽咽,缓了缓才说:“我与你爸对不起?你姐姐,在她小时只顾着生意,将她放在老家与你奶奶一起?住,后来有了你,你又那样小,也总忽视了她。”
“妈妈,你别伤心了,这些话你总说,今日是姐姐生日,说点高兴的吧。”隗悦安慰着妇人。
隗喜听着妈妈语气里的歉疚,鼻子酸涩,眼前?模糊,心里一抽一抽地?颤,仿佛是幼年时缺失的爱在此时弥补了一些,妈妈总是还想着念着她的。
妇人点点头,抹了抹眼睛,叹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看隗悦时,已是放下了方才伤感的情绪,目光慈蔼柔和:“妈妈也只是在今天这个日子忍不住想起?来,平日里都不敢想,想到你姐姐就难受。所以悦悦,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当心,见到陌生人不要搭理,等明日我和你爸把你送去海市,进了大学后,好?好?读书,不要出去瞎玩。”
隗悦抱住妇人肩膀,甜甜道:“知道啦,妈妈你别难受,没了姐姐,还有我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妇人脸颊,抬眼看向门口,嘀咕:“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
话音落下,开门声响起?,同样苍老了许多却一身气派的中年男人身上裹着雪进来,笑着说:“外面忽然下了雪,路上车有些堵,晚了点。”
“爸爸!”隗悦站起?来,亲昵地上前抱住中年男人胳膊,低头看着他手?里拎的袋子,问:“爸爸你买了什么?”
“是你和你妈爱吃的卤味,堵车时就下车买了点。”中年男人宠溺地?揉了揉隗悦的头发。
隗悦嘻嘻笑着,拿过袋子欢快地?走?回餐桌。
中年男人跟着笑着回到桌旁,见到妇人眼睛微红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然来,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我一直让人注意着各地?失踪人口,要是有小喜下落,一定很快就知道。”
男人又趁着隗悦不注意,小声说了句:“不过你也知道小喜的身体?,快十年过去了,她怕是……咱们?还是要往前?看,明日还要送悦悦去大学呢,高兴一点。”
妇人点点头,趁着隗悦不注意,擦了擦眼睛,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的语气里有唏嘘,有愧疚,可爱意却寥寥无几,只剩丁点。
可这丁点,也足够隗喜泪流满面,她一直以?为爸妈嫌她是个?累赘,一直以?为他们?不爱她,十六岁前?的自己就是这样情绪恹恹,她虽性子柔和,可心里是有对他们?的怨怼的。
可如?今,她看到妈妈会?对她愧疚,会?还是想着寻找她,心里的那点怨怼忽然就消失了,虽然她知道其实爸妈已当她死?了,虽然她知道他们?已经把重心彻底放在妹妹身上。
但?只要她是被放在心上爱过的就好?了。
何?况,她走?后,爸妈和妹妹能好?好?过日子,也很好?啊,人总要朝前?看的。
隗喜却忍不住鼻子酸涩,呼吸不畅,恍惚着,不明白?当下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试图与两人说话,却发现两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余光看到自己身上五色的光大亮,她心中有所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长裙。
她再抬头,看着爸爸妈妈和妹妹其乐融融的,他们?切了蛋糕,那蛋糕上的数字是二十五,那代表着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有一小块蛋糕被放在了桌上的空位上。
隗喜飘了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她看向爸妈,爸妈面露幸福疼爱地?看着妹妹,妹妹活泼又健康,正与他们?说着憧憬大学生活的话。
她低头看了看蛋糕,抿唇笑了一下,眼眶里却有泪落下来,是释然、又或是还有些伤感,可就像是妈妈放下了她一样,她的心里,也只将这一段亲情藏在了心中。
“咦,这块蛋糕上的奶油怎么这么快就融化了呀?”隗悦抬起?头来,余光看到身旁空位上的蛋糕,奇怪地?说道。
隗喜也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大后的妹妹,和她有三份相似,但?面色红润,朝气蓬勃,十分健康,眼睛里没有愁绪,无忧无虑,是她盼望长成的样子。
“是不是这蛋糕坏了啊?”妈妈忙凑过来看。
爸爸却笑着说:“屋子里空调开得足,那里又离空调近,暖风吹着的原因吧。”
隗悦却笑嘻嘻道:“或许是姐姐回来了呢。”
隗喜看着爸爸妈妈笑容里露出怅然,随即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小喜!”
“小喜!”
隗喜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温润的、黏糊的、气恼的、急切的声音,她扭头看向落地?窗外,那里阳光灼烈刺眼,白?茫茫一片。
她恍惚着又想起?来阴山鬼冢,想起?来闻如?玉、闻无欺、小白?,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手?来,她的指尖都跳跃着五色的光,那光晕越来越盛。
她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看着自己身上的光晕,脑中想起?了千千万万次被无欺神?君救起?来的一幕幕。
她此刻心中释然,此刻她忽然明悟了小灰兔未尽之言,她想起?来了她是谁,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无欺救过的千千万万人生出的对他的善意凝聚而成的一缕魂,是人间善念凝聚而成,由五行滋养,小白?给她看的幻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为隗喜,听到他的呼救,又与他在阴山鬼冢相遇。
她纯粹地?能感受到无欺的善意,所以?才能在十六岁那年听到他的召唤。她的身体?孱弱,心脏残缺,是因为她的身体?盛不下她的神?魂。
如?今她了却了留在现代的不甘,消除了心底的怨念,终于想起?来了这些。
隗喜缓缓站了起?来,收回视线又看向爸爸妈妈和妹妹,视线轻轻滑过每一个?人,在心里对他们?道别,在心里祝愿他们?往后余生都喜乐安康,也盼他们?偶尔会?想起?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蛋糕,转身走?向落地?窗外的光里。
--
细雨蒙蒙,青山蒙纱。
山间新的小屋,院子外站着个?青年男子,白?发白?衣,他随意倚靠在仿佛没受到过灵力侵害的树上,双手?环胸,神?思缥缈、面容又冰冷地?看向远处的山水,以?及被重新合上的这一处洞天境的天缝。
“神?君大人怎么不进去呀?神?女大人快要醒了。”小灰兔在他脚边蹦蹦跳跳,忍不住小声说道。
小白?垂头看了一眼,没理会?,冷冷淡淡、阴阴郁郁。
小狐狸在旁边摇晃着大尾巴,妩媚的狐狸眼一瞥小灰兔,道:“神?君大人是伤心了,你看不懂眼色快闭嘴吧。”
小灰兔歪头:“可是里面的还有一个?也是神?君大人呀,那大半个?神?君大人就进去了。”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抬脚踹去,小狐狸似早有防备,一下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过去,小灰兔却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直接踹出了院子。
但?不多时它又蹦蹦跳跳回来了,怯怯看向小白?,“神?君大人对不起?,我没有眼色,但?我觉得……但?我觉得神?君大人还是进去看看神?女大人呀,等她醒来一定想立刻见到您的。”
它如?此话多,小白?似是不耐烦了,语气冷冰冰的,恶声恶气道:“她怎么会?想见到我?她想见的就只有那个?脏东西!她被我拐来这里,她就一直在哄骗我,她只是想等到他来!”
小灰兔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小白?冷冷瞪了它一眼,“闭嘴,我与那脏东西才不是一个?人!”他又要抬脚踹,它这回有经验了,赶忙在旁边滚了一圈。
小狐狸早就躲得远远的,也不是,它悄悄跑到新搭起?来的小木屋胖,用爪子推开一些门缝,朝里偷偷看去。
小白?余光扫到了,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一跃而上,跳上了树坐下。
小灰兔见此,也带着其他小精怪蹦跳到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嘴里还在嘀咕,“明明是一个?人呀,都是神?君大人,味道都是一样的。”
--
隗喜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她捂着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孱弱的心跳,无力酸痛的身躯,觉得自己好?像是破碎的瓷器,动弹不了。她神?思涣散,恍惚又清醒。
“你终于醒了。”脸颊被轻轻蹭了蹭,无欺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隗喜抬眼,就见他趴在自己床边,乌发垂散在他脸颊侧,他漆黑的眼直勾勾看着她,轻柔如?春水一般,情愫粘稠。
上一篇:炮灰女配今天也在努力自救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