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箩
洛平康跟她并排走着,男生的书包是蓝色的,他问:“你在几班?”
“二班。”祝霜降回道:“你呢?”
“五班。”他有点失落的样子:“要是我们在一个班就好了,跟我坐一起的男生可不讲卫生了,他直接用袖子擦鼻涕。”
大家停在了路口等红绿灯,祝霜降转头看着他:“可是你去年也是这样的。”
“什么?”洛平康脸色大变,很明显他知道祝霜降在说什么,依旧想要含糊过去:“你记错了吧?”
“用袖口擦鼻涕,”祝霜降盯着红绿灯看,心想难道还在试运行,不然在车流量这么少的路口,它凭什么要我们等40秒!柏油路上的汽车并不多,有时好几秒都是空空荡荡的,够所有人走两个来回了。
而对面戴着红袖套的大妈捏紧手中小旗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只待他们动作,下一秒就能冲上来罚款。
这几个人的钱一收,今天的指标怎么也能完成十分之一!大妈心情激动。
所有人规规矩矩的站着,灯变绿,大妈肉眼可见的失望,好像绿的不是灯,而是她的帽子。
洛平康竭力想让祝霜降忘记他曾经也是个不爱干净的小孩,表示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祝霜降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你记忆力那么好,恐怕比我记得还清楚吧。”
久久的沉默后,洛平康说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已经上学了,不一样了。可是我那个同桌,居然还是那样。”
祝霜降拍拍他的肩膀:“要么你换同桌,要么你改变你同桌,选一个吧。”
洛平康皱着眉头,在想哪个方式更加容易,不过回到福利院看到张宁,他的眉头很快就放松了,还能有比哄张宁更难的事吗?
活动室里。
黄老师问祝霜降:“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祝霜降打开书包给她看发的书:“没什么感觉,光顾着打扫卫生了。”
黄婷婷翻了几页:“和我当时的内容差不多嘛!”说着她从旁边拿过一叠干净的报纸,还有一瓶胶水:“我们来包书皮吧,当初我的课本我妈都给我包书皮。”
祝霜降坐在身边跟着她一起动作:“老师,我难道会是不爱惜书本的人吗?”
“你不是,别的同学就说不定了,”黄老师深有感触的样子:“班上五六十个同学呢?总有不爱惜自己的书,也不爱惜别人书的同学。”说着她顿了下,问:“人数差不多吧?我记得我上学时,教室里可挤了。”
“有五十个。”
“那就是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插班生。”黄婷婷用水彩笔在包好的书封面上写了语文,又写了她的名字,将书翻给她看,“好了。”
“旧书可以回收,能给下一年的小朋友用,可以省下书本费。”
黄婷婷把剩下两本书的书皮也包上了,塞回书包里,“别的孩子我不清楚,你的书本费肯定能省下来。”
“老师,我们也要包书皮。”张宁抱着书跑过来。
黄婷婷惊讶极了:“宁宁,我记得你不是今年上学。”
张宁扭捏了一下,小声道:“是康康的书。”
祝霜降心想,你居然还害羞了,你有本事害羞,有本事不要抱着洛平康的书。
黄老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干脆给班上所有的一年级生都包了书皮,祝霜降看了看,站起来往阅读室走:“报纸不够了,我再去拿一点。”
黄老师头也没抬,只是喊:“拿干净点,放在书柜里的,不要拿长蘑菇的。”
祝霜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悬稳住了。
到了阅读室,刻意往角落里看了看,那堆成为真菌养料的报纸已经被护工收拾走了,只留下一个与周边不同的印子。污渍都留在了报纸上被带走,反而显得那一块地面与众不同的干净。
她搬了凳子踩上去,从书柜里抽中间的报纸,刻意的检查了一下,没问题才往回走。
教室里很热闹,祝霜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半响后拍了一下头,“黄老师,我们之后是不是要住到二楼去了。”
“你有七岁了吗?”
黄老师每包好一本书,给他们写好名字,书的主人就发出一阵欢呼,这已经是他们的专属财产了。要知道福利院的小朋友是很少有私人物品的,当他们有的时候,哪怕只是一本书,都变得特别起来了。
外面某些家庭中的孩子不愿意上学,在这里是不存在的,一草一木都看透了,怎么会不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连过马路看见个大卡车都能大呼小叫的,要不是从小到大养成的秩序感,更远处的工地上的挖掘机,都能把他们吸引住。
五岁的祝霜降托着下巴道:“我已经上一年级了。”
“各论各的。”
“起床吵到别人怎么办?”
包完所有的书,黄婷婷将用完的胶水瓶扔到垃圾桶里,站起来松快了一下发僵的肩膀和手腕,想了想说:“那我们去移一下你们的床吧,你们上学的住一间。”
唉,祝霜降叹气:“我不太想睡这个床,总感觉是小孩子睡的。”
黄婷婷早就看出来了,忍笑道:“就知道说怪话,你才几岁,说别人小孩子。”
祝霜降伸手给她比划,“我说的小孩子是任老师班上那种。”
不过这个床的确很好管理,杜绝了孩子从床上翻下来出事的可能,连移动都轻轻松松,所以她也就这么一说。
换了房间,洛安雪很开心,她跟张宁很不对付,一点都看不惯张宁动不动就哭的样子,要不是祝霜降每次都出来做和事老,早就跟洛平康打不知道多少架了。
顺便也看不惯洛平康,洛安雪不懂她和张宁之间的事,他一个小男生怎么老是插足其中,给张宁出头,明明他和张宁也总是吵架。
现在终于可以和她分开了,而祝霜降还是和她住一起。
“我在四班,下课了可以来找你一起上厕所。”语气里还有着劫后余生的窃喜,幸好教室不在一起,不然到时候祝霜降肯定会抓着她读书的,学校可是发了整整三本!
祝霜降拒绝了她:“上厕所就不用一起了。”
但学生总想着结伴而行的,不管几个人,一定不能一个人,“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不一定要找我,说不定你会交到新朋友呢?可以和新朋友一起玩。”
洛安雪看上去有些失落,祝霜降心有不忍,想了想说道:“吃午饭吧,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午饭。”
她重新开心起来,还对着门口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祝霜降不明所以,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眼眶发红看着她的张宁,她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好朋友不仅搬走了,还要跟别人一起吃午饭!
祝霜降又看向得意洋洋的洛安雪。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在张宁的眼泪,洛安雪的挑衅中,另外一个姓洛的小男生正义的站了出来,两人在宿舍楼门口进行了一场alpha之间的对决。
在洛平康处于下风时,张宁在旁边焦急不已,“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祝霜降听的心头一震,不忍直视的目光重新看向打的有来有回的两人,还好还好,是真的在打架,而不是在跳舞。
“谁让你们在这里打架的!”威严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给孩子们换好了床,到办公室里说话的任老师和黄老师听到动静后走了出来。
四个孩子在办公室里站成一排,老师们的目光从孩子们脸上扫过,张宁红着眼还在抽泣,手捏着衣角不停的摆动;洛安雪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酷酷的样子;洛平康拧着眉头,想要说什么还是没有开口;而祝霜降的表情一看就让人知道,她的思维已经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
黄婷婷把目光放在祝霜降身上,想要一个解释:“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啊,这么狗血的事真的要说吗?她简略的说了下前因后果,删去了情感上的纠葛,所有的事显得贫瘠又无聊。
黄婷婷在办公桌前坐下:“所以宁宁是舍不得和你分开?这么近,有什么舍不得的?”
祝霜降背了黑锅,心头一梗,想要把它甩出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然真要跟老师们聊他们的爱恨纠葛?
五六七岁孩子之间的爱恨纠葛,真的会有人在意吗?祝霜降的思绪又开始发散了,真的说了,会被一直嘲笑,然后当成谈资说到有生之年为止的吧!
哪怕她不是事件中心,也不会被忽视的。
任老师笑了:“霜降真是受欢迎。”但是老师怎么会被他们避重就轻的躲过去呢,她看着洛平康问:“宁宁是舍不得霜降,你呢,你和安雪为什么打架!”
洛安雪哼哼气道:“他就是给张宁出头!”
比祝霜降说的言简意赅多了,瞬间抓住了事情的本质,任老师看着洛平康说道:“宁宁和安雪闹变扭,最多吵一架,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黄婷婷也说道:“是啊,你不是也经常和宁宁吵架吗?难道以后还要打架?”
洛平康涨红了脸,想要说我和宁宁的吵架,跟洛安雪的不一样。
alpha与Omega,alpha与alpha之间的争端,能是一回事吗?
可是他下意识的觉得他和张宁之间的事是很私人的事,还没在课堂里上过一节课的男孩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与众不同,涨红了脸说道:“但是洛安雪不应该说宁宁坏话,这是不对的。”
祝霜降听的嘴角抽了下,就听黄老师问:“安雪说宁宁什么了?”大有一副要洛安雪道歉的样子。
洛安雪一点都不虚,大声重复了一遍:“水龙头,我说张宁是水龙头。”
张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洛安雪指着张宁对老师道:“就说她是不是吧!”
两位老师:“……”
黄老师头痛的让洛安雪道了歉,尽管看上去一点没有歉意的样子,但也表示此事到此为止了,水龙头的称呼也不能再用了。
祝霜降出门后对洛平康说道:“我觉得老师说的对。”
洛平康注意力都放在张宁身上,“什么说的对?”
“她们两个之间,最多吵吵架,安雪是不会跟张宁打架的。”酷酷的女孩只会鄙夷比她弱的人,说两句就哭的人,有什么好打的。
洛平康依旧愤愤不平:“可是骂人就是不对!”
祝霜降斜了他一眼:“你以为宁宁很在意那些话吗?她最大的注意力不都在你身上?你在意她才跟着在意。”
说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走了。
洛平康仔细观察,吃晚饭时,他坐在张宁身边,问道:“宁宁,你还生气吗?”
张宁不明所以:“什么生气?”
他笑了:“没什么,明天我去上学,下午就回来了,你乖乖的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张宁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又不厚此薄彼的转头对祝霜降说道:“霜霜,我也会等你的。”
祝霜降:“……谢谢你。”
她吃着去年就吃了无数遍的菜,希望学校食堂和福利院的食堂,能够有所不同。
小学的课程很轻松,上午两节主课,加一节体育,或者自习,体育课学习第七套广播体操,是现在中小学生们每天早上都要跳的。下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睡,一节主课加一节音乐或美术,然后就可以放学了。
这过的比在福利院自学轻松多了,环境不一样,每天还有一来一回的放风过程,食堂的菜也很好吃。
祝霜降整个人的心情都是向上昂扬的。
但因为提前一年入学,年纪较别的同学小,所以难得一次的竞选班干部,祝霜降落选了。虽然她并不是真的很想担任班干部,但是和小学生竞争失败,还是有些纠结。班长是一个身形偏胖,喜爱穿着白衬衫,一举一动形似官僚的大个子男生。
他戴上班长的三道杠,站在讲台上睥睨的环视了一眼教室的同学们,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话都说了:以后你们要听我的话!
祝霜降痛苦面具,她这替人尴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只是接下来两名副班长戴上了两道杠;各个委员们戴上了两道杠共七名;各门课的课代表戴上了两道杠共五名;各组负责收作业的组长戴上了一道杠共八名。好家伙,一个班一小半都是干部。
班长对班上有那么多干部明显也是有意见的,只是他初来乍到,不能也无法提出反对意见,只能稍稍收敛了下嚣张的态度。